第26章 李家莊
回到住處,蘇尋將案卷徐徐展開。
只是簡單掃了一眼,他的眉頭就不禁蹙起。
「青州城外李家村,全村絕戶。現已封村,交由西域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協同查辦。」
「村民死狀怪異,經仵作查證,沒有任何外傷和內傷。死者仍然保持生前狀態正常活動,除卻沒有呼吸和心跳,其他與常人無異。」
「已經成為一具屍體,卻還沒有發現自己早已死亡的事實。隨着時間推移,會產生屍變的一切正常特徵。」
「詭禍評級:乙級,詭異日行,影響範圍為一村,目前未表現出擴大和攻擊傾向。」
合上卷宗,蘇尋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劉虎臣還真看得起他啊,一上來就安排這麼危險的案卷。
蘇尋也不知道這老頭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接下來幾天,
他又去藏書樓選了一本功法,《十二相拳法》,這是一本仿效十二種動物的拳法,類似他前世聽過的形意拳。
一連練了三天,十二相拳法終於初窺門徑。
「系統,推演。」
透明面板驟然浮現在蘇尋眼前。
……
「十二相拳法巔峰,500500」
……
「眾相拳法巔峰,500500」
……
「無相拳法巔峰,500500」
轟!
蘇尋一拳轟出,身後驟然浮現出成百上千種動物的虛影,這些動物虛影又相互融合,直到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麼動物,最終凝聚成一頭看不清五官、身影參天的恐怖虛影,
他控制着力道,讓這一拳凝而不發,觀察了片刻,才散去拳力。
「這就是無相?」
蘇尋心中隱隱感覺,這頭恐怖虛影彷彿有着自我意識一般,想要掙脫他的控制。
時間又過去兩日,
第三天傍晚,他背着鬼頭刀,騎着馬,走出都護府,一直行到青州城外四五十里地的時候,才在官道旁的一座茶肆遇見三個人。
三人都是二十多歲年紀,兩名女子,一名男子,都穿着北庭都護府的官服。
「可是西域都護府派來協同查案的蘇尋蘇公子?」
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女子,提着一柄火紅長劍,見蘇尋下馬,便上前問道。
「正是,三位是北庭都護府,淵月,趙沖和周勝影?」
蘇尋抱拳回禮。
「不錯,蘇公子既然來了,我們便啟程去李家村吧。」
年紀稍長的淵月,聲音清冷脆亮,宛如寒冬臘月冰凌交擊。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感。都護府特製的滾金邊黑服,將她姣好的身段,凸顯得凹凸有致。
「那便一起上路吧。」
蘇尋跨上馬背,雙腳一夾馬腹,棗紅健馬奮蹄長嘶一聲,率先衝進了官道。
「這蘇尋還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呢,一點禮數都不懂!」
年歲稍小,身材也玲瓏嬌小的周勝影,不滿的埋怨了一句。
「勝影!」
淵月斜了周勝影一眼,後者立刻吐了吐舌頭,一副害怕被教訓的模樣,匆匆跨上馬匹,隨之衝出。
「走吧。」
淵月隨後上馬,和趙沖二人在後慢慢跟着前方的蘇尋和周勝影。
「趙沖,你看蘇尋此人,實力如何?」
淵月冷冷問道,即便是對自己人,她的口吻依然冷冽無比,生人勿近。
「我聽聞這件案卷,是交到了西域都護府劉虎臣觀察使手中,劉虎臣實力很強。可是這蘇尋,似乎並不怎麼樣。」
「淵觀察使,還是不要以貌取人的好。四大都護府中藏龍卧虎,誰也不知道誰是真的厲害,誰真的就不厲害。不到關鍵時刻,一些人根本不屑於暴露本身實力。正如淵觀察使,今年也不過二十而已。外人以為你是觀察使,可是你早已步入御神使之境,合道都完成了一半……」
趙沖臉色平靜,淡淡笑道。
「我隱藏的這麼好,你居然還能看出?」
淵月冰如寒霜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絲的變化。
「淵觀察使高看趙某了,猜的,猜的而已……」
被淵月盯着,趙沖感覺壓力山大,不得已打着哈哈乾笑起來。
四人都是練武之人,策馬狂奔不久,便趕到了李家村。
……
李家村,
一截半人高的土砌圍牆,圍住了三間茅草屋。
從破爛的木門之後,延伸出一條鋪着大塊青石的小道,一直通到主屋。
小道兩旁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菜畦,種著農家常見的幾種蔬菜。
傍晚,
通紅的火燒雲,將小院都染成了一片濃稠的血色。
「爹娘,我回來了。」
一名年約十歲上下的小女孩,扎著雙馬尾,挎著布包,興高采烈的推開破爛木門,沿着凹凸不平的青石小徑,衝進了主屋。
女孩名叫青青,她剛剛從書塾放學歸來。
因為奔跑的太急太快,她的臉頰紅暈明顯,胸脯不斷起伏,額頭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爹?」
主屋大門半開着,她推開其中的一扇門板,走了進去。
「娘!」
也不在?
青青疑惑了一下,
她感覺又渴又餓,便離開主屋,朝主屋左側的廚房走去。
吱呀!
廚房的破門,發出令人一聲牙酸的開門聲。
「咦?都不在家。難道是田裏的農活沒有忙完?」
青青並沒有在意,平時爹娘也有晚回來的時候。
她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生水,揚起脖子咕嘟嘟的喝了起來。
「誰!」
突然,她的眼角不經意間瞥到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砰!
她猛地停下喝水,將匏瓜水瓢砰的一下砸進水缸,濺起一大片水漬。
「娘!」
被嚇得朝身後連退了好幾步,她才轉身望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中年婦人表情僵硬的盯着青青,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青青被盯得頭皮開始發麻,
「爹呢,爹回來了嗎?」
婦人依舊愣愣的站着不回答。
「娘,我餓了。」
青青有些發怵的朝婦人遠離了點,走到土灶邊,準備揭開鍋蓋。
「青青餓了啊,娘這就去燒飯,你先回主屋吧,這裏臟。」
婦人忽然尖銳說道。
「屋裏桌上有做好的,鍋里的還沒好!」
婦人猛地衝到土灶邊,打開青青準備揭鍋蓋的手。
「疼!」
青青抽回手,拚命的揉着,她感覺手都快被這一下打腫了。
她奇怪的看着娘,眼淚在眼眶不斷打轉,小心的離開廚房回到主屋。
「爹還沒回來?」
屋裏的飯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紗布菜罩,青青心裏暖了一下,走過去揭開,發現裏面是四盤菜,都是葷菜。
「肘子,肺片,豬肝湯,」
「還有這道菜是熊掌嗎?」
以前青青只是聽村裏的獵戶說熊掌有多美味,可是從來沒吃過,
「難道是爹在山裏獵到了灰熊?」
咕嘟,
青青忍不住咽下一大口唾液,
「還是等爹娘一起吃吧。」
她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四盤菜,靜靜地等待着。
不久后,婦人從廚房斷過來一大盤油光紅潤的紅燒肉。
「青青,吃飯吧。」
婦人慈愛的望着女孩道。
「我要等爹一起吃。」
「青青吃飯吧。」
婦人彷彿沒有聽見女孩的話,依舊重複道。
「爹什麼時候回來?」
青青繼續問道。平時她們一家,都是一起吃飯的。
「青青吃飯吧。」
婦人直勾勾的盯着她。
「娘,你能不盯着我嗎?」
青青感覺心裏有些發怵,瑟瑟的道。
「青青吃飯吧。」
婦人彷彿沒有聽見,仍舊一臉慈愛的望着她。
「娘……」
青青的心底有些害怕起來,她感覺娘有點變了,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青青吃飯吧。」
婦人繼續說道。
「我吃……」
青青害怕的急忙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
嘔!
只是剛咀嚼了幾下,她就吐了出來。
「青青多吃點。」
婦人微笑着,一邊給女孩又夾了一塊紅燒肉,一邊自己也吃了一塊。
嘔!
婦人也只是咀嚼了幾下,就嘔吐了出來。
「娘,你……」
青青剛想詢問,就看見婦人又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咀嚼幾下后,再次嘔吐出來。
她怔怔的望着婦人,幾次都想再問,可是她感覺嘴唇發顫,怎麼都問不出口。
接下來,她就坐在桌邊,眼睜睜的看着婦人吃了吐,吐了再吃,不斷的重複著。
她感覺渾身冰冷,整個人都恐懼的顫抖起來。
「青青吃飽了嗎?天黑了,去睡覺吧。」
終於,婦人吃完了這頓飯,冰冷的說道。
呼!
青青長舒一口氣,再也忍不住,推開板凳,渾身顫抖的跑去了自己的卧室。
砰!
她猛地關上門。
背對着房門胸脯劇烈起伏,
牙齒緊咬下唇,肩膀激烈顫抖,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聲來。
「爹不見了,娘也好像生病了,我該怎麼辦?」
她蜷縮在門后,抱着肩膀,埋頭小聲的哭泣著。
接下來一連幾天,青青都是這麼度過的。
爹失蹤了,
娘卻每日大魚大肉,吃了吐,吐了再吃。
奇怪的是,她自己也是吃一口吐,
這麼多天來,她只喝過生水,卻根本沒有感到飢餓。
「青青吃飯吧。」
又是一日的傍晚,婦人端上來一桌的葷菜。
「娘,我不餓。」
青青小聲的說道。
「青青吃飯吧。」
「娘……」
聲音忽然被敲門聲打斷!
咚咚咚!
院牆外的木門上,傳進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
「有人在家嗎,借宿的!」
門外有人朝內高聲喊道。
「娘,外面有人!」
青青彷彿遇到了救星,激動之下就準備起身去開門。
「青青吃飯吧。」
婦人看見女孩想要離開,眼神忽然變的詭異深邃起來,
青青感覺毛骨悚然,
「娘!你到底怎麼了?」
她開始崩潰,哭着大聲問道。
「我不餓,我不想吃!」
「不吃飯就會餓死,青青需要吃飯才能活下去!」
婦人緩緩站起,朝青青走過去,她抓起一大塊紅燒肉,慢慢塞進青青的嘴裏。
「娘!」
青青劇烈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婦人的另一隻手早已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吃!」
「救命啊!救命!」
……
院外,
蘇尋和淵月四人敲了一會門,靜靜的等待着門內的反應。
忽然,
「你們有沒有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蘇尋抬起頭,朝院內望去,
可是院內的房屋,黑漆漆的,在入夜的晚間,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裏面根本沒有人!」
周勝影聽見蘇尋發問,不由嗤笑一聲。
「我們一連進了好幾家,屋裏都空空蕩蕩,這裏也是一樣的。」
蘇尋轉頭看了一眼周勝影,凝眉不語。
「你真的聽見了聲音?」
淵月冷冷問道。
「不然呢?」
蘇尋淡淡回道。
隨後一腳踢開破爛院門,走了進去。
嘩!
濃稠的黑暗如影隨形,彷彿深水一般,靜靜的包裹着他。
呼!
剛剛呼出的氣息,瞬間就被黑暗吸附消融。
「咦?」
蘇尋聽見背後傳來一聲輕咦,轉頭后,卻發現身後的淵月三人,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