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慈愛（九）

趁著無人打擾阮綿綿邊走邊辨認山裡的植物，有毒的、沒毒的、能吃的、能換錢的，多多少少各種都採集下一些。

她出來的時候除去身上一身衣物再無其他，懷裡面抱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植物也不現實，好在山裡面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荊條，隨便折下一些不花費多長時間就編成密密匝匝的一隻背簍出來，又結實又好看。

阮綿綿這一次上山的運氣似乎很不錯，即便是寒冬臘月還是讓她收穫到不少山裡特產的藥材，甚至還挖出一顆足有男人手掌長的野山參。

阮綿綿將自己採集來的東西全都放進背簍里，然後才背到後背上。

只可惜如今是寒冬臘月，山裡的山貨在秋天的時候也早已經被村民收穫，即便還有零星剩餘大多也被山裡的小動物收藏起來。坦白的講當下這個時節上山實際上是很難有什麼收穫的。

只不過，阮綿綿此行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山裡面的山貨，而是另有所圖。

阮綿綿手裡面握著根枯樹枝當拐杖，一邊走還不忘一邊這兒敲敲那兒捅捅的，別說是沒人看見，就算是有人看見也只覺得是個尋找上山挖野貨的，並不見有任何異常。

很快，阮綿綿嘴角露出一抹淡的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

找到啦！

就在距離她不過一米的地方，如果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被荒亂雜草掩埋出的一個半人高的細小山洞，即便是阮綿綿這樣身材矮小的單薄女人也要彎下腰才能勉強進入。

黑漆漆的山洞裡沒有一絲的光亮，藉助著清晨的陽光才僅僅能看清楚腳底下的路。不過阮綿綿心裏面卻沒有半分的慌亂，雖然眼下身處的這個山洞她並沒有來過，但是原主邵綿綿來過啊。不但來過，還知道其中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自從邵綿綿嫁給郝大壯之後，就一心一意的跟著郝大壯給他過日子。因為在邵綿綿看來從嫁給郝大壯的那一天起她就是郝大壯的人，郝大壯好也好壞也好，總歸是要跟著過一輩子的人，郝大壯的家就是她的家，郝大壯那些個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孩子也被她真心實意當做親生兒女對待。有男人有孩子還有自己的家，可不比當初寄人籬下的日子要好過的多？

而山洞也是在日後郝大壯出事，邵綿綿一個人辛辛苦苦拉扯著郝家三個孩子，為了能讓孩子們吃到口肉，邵綿綿上山逮野兔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至於說後來山洞裡的東西卻沒能落到邵綿綿手上，反倒是被村裡的村民搶走了。

一想起後來邵綿綿的遭遇阮綿綿就氣到牙根痒痒，拿定主意就算東西全都毀了也絕對不能留給謝家村的人一分一毫！

沒多長時間，阮綿綿就依據記憶力的畫面，在山洞隱秘處不起眼的角落尋找到一口不大的小箱子，箱子表面沾滿泥土看起來骯髒不堪，稍微用手將上面乾涸的泥巴扣下去就可以看出箱子其實並不算舊，應該被藏到這裡也沒有多少年。

找了塊堅硬的石塊，用力砸在鎖閂上，不一會的功夫鎖閂就被砸斷。阮綿綿手腳麻利打開箱子，當即倒吸一口冷氣。

滿滿一箱子的小黃魚，外加零零總總一堆的首飾，紅寶石、藍寶石、貓眼石，甚至還有鑽石。阮綿綿也不耽誤時間，從懷裡掏出塊青花底白花包裹皮往地面上一鋪，三兩下的功夫就把箱子里的東西嚴嚴實實包裹起來。而後妥帖的放進自己背簍最底下，再把之前路上採集來的山貨堆放在上面。

這樣一來任誰都只能看到背簍里的山貨，絕對不會有人猜到山貨底下還另有玄機。

收拾好自己需要帶走的東西，阮綿綿這才背著背簍走出山洞，沿著來時候的路朝山腳下走去。

相比較之前上山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在當空，氣溫也比來的時候暖和了許多。

走過村邊小溪，阮綿綿不無意外的遇到幾個正蹲在溪水邊洗衣服的村婦，其中就有謝石墩家的和謝二狗家的。

因為頭一天沒有在阮綿綿那裡佔到便宜，謝石墩家的和謝二狗家的兩個老娘們心裏面一宿都沒痛快，尤其是謝石墩家的，自覺得自家男人石墩是謝延年的親表弟，就算郝家的便宜讓他們家沾沾有啥不可以的？這一筆還寫不出兩個謝呢！

結果沒想到謝延年那個挨千刀的，根本就是個冷心冷肝的貨！自己帶著老婆孩子住進郝大壯家的磚頭房，都不知道在親戚里道面前說上兩句好聽的。

啊，呸！

如今謝石墩家的看見阮綿綿背著竹簍打遠處走過來，眼珠一轉當即有了主意。

「喲，俺當時誰呢，原來是大壯媳婦。」迎著阮綿綿走來的方向，謝石墩家的掛著一臉假笑湊上前，「這一大早的，這是幹啥去啦？」

話說著謝石墩家的還不忘用自己的一雙小綠豆眼往阮綿綿背後被的竹簍里掃，目光火辣辣的一眼就看到竹簍里裝著的白蒿、薺菜、地耳之類的野菜，當即驚訝的張大嘴巴，笑問，「哎呦大壯媳婦你可真能幹呀，一個人就敢上山上去呀！現在這個時候還能挖到這些個好東西，真了不起，這些都是在哪兒找到的？」

阮綿綿本身就對她沒任何好感，冷冷看她一眼回答：「漫山遍野的，還不是找到哪兒就挖了。」

「看你著話說的，」謝石墩家的吃了個癟，心裏面不高興面上卻也不露，反而故作大方說，「從今個起你也沒地方住，這往後的日子打算咋過呀？可憐見的，俺這個人心軟，最是看不得別人受委屈，要不這麼著吧大壯媳婦，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跟俺走，住俺家。俺家雖說比不得大壯家氣派，好歹是個能避風遮雨的不是？」

謝石墩家的心裏面算盤打的吧啦吧啦響，她早就算計好了，雖說如今郝大壯不在了，但是邵綿綿怎麼說也是郝大壯明媒正娶娶回家的媳婦。

郝大壯的寡婦媳婦不能住郝大壯的房，反倒是謝延年一個跑掉的婆娘的哥哥沒臉沒皮住進去，到時候只要她在村子里大肆宣揚，不怕不讓謝延年沒臉，到時候她再出頭為邵綿綿說話，不怕不跟著一起住進青磚大房去。

謝石墩家的算盤打的好，卻沒想到阮綿綿不識趣，直接懟回來一句：「其實我還真挺嫌棄的。」

「你說啥？」謝石墩家的當即一愣。

阮綿綿點點頭，特別好說話的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還真挺嫌棄你們家的，就不叨擾了。」

「你、你這人……」謝石墩家的這個氣呀，怎麼也沒想到她說話這麼氣人，簡直能一句話給人噎死。

這邊謝石墩家的氣的面紅耳赤，旁邊謝二狗家的則笑到樂不可支。

誰也不比誰傻多少，謝二狗家的一早就看出來謝石墩家的打的什麼算計，她才不會那麼傻把郝大壯家媳婦招惹到自己家呢！就郝大壯家媳婦那長相、那身段，她可不敢信家裡面男人不三心二意。

不過呢……

謝二狗家的扭著水蛇腰也湊上前來。

笑著伸手就要去夠阮綿綿背後竹簍里的野菜。

阮綿綿身子靈巧往旁邊一側躲了過去。

謝二狗家的抓了個空，面上當即就有些不那麼好看了，訕笑開口：「我說大壯媳婦呀，這以後你是狠了心不管郝家那幾個孩子啦？」

阮綿綿冷冷朝她看過去，反問：「昨天嫂子不是全都看見了。」

謝二狗家一滯，又問：「那你就放心讓孩子們跟著謝延年一家？」

阮綿綿：「那是孩子們親娘舅，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有啥不放心的？」

謝二狗家的：「那你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呀？」

阮綿綿：「就那麼過唄。」

謝二狗家的嘆口氣，復又開口：「大壯家的，咱們都是做女人的，女人的難處女人知道。你放心嫂子最是面慈心軟的，以後有啥需要的就來找嫂子，只要嫂子有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虧待你

的。」

話不等說完又伸出手去夠阮綿綿竹簍里的野菜。

阮綿綿再次靈活躲過，冷漠開口：「那還是算了，要想吃野菜的話自己上山上挖去，我又沒把整座山承包了。」

話說完阮綿綿掉頭就走，根本沒給她繼續糾纏自己的機會。

謝二狗家的當即被阮綿綿起到跳腳，手指著阮綿綿背影嚷嚷出聲：「你、你個小寡婦，你這是咋說話呢？俺能是看上你的野菜了嗎？俺那不是看你菜多一個人吃不了，咋說也都是一個村的，俺這都是為了你好，還不領情！敢把爺們家的孩子轟出家，一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活該現在沒地方住，呸！」

七七八八的謝二狗家的又叨叨嘮嘮許久，直到最後看不見阮綿綿背影這才嘆氣道：「俺這究竟都是為了誰好？為了誰好？俺還不是看她一個寡婦無依無靠的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嗎？俺好心想著拉扯她一把，結果還叫人家給當成驢肝肺，這要是懂事的就應該拿出點野菜拿出點野果的給大家分分，誰也不是貪她那一點東西，不過就是看鄉里鄉親的互相搭一把手。今個她肯大方點，以後她有個大事小情的俺還能夠說不管？各位嬸子嫂子給評評理，是不是這個道理？」

周圍婦女早就把謝石墩家的和謝二狗家的醜態看在眼裡，不願意得罪人分分點頭稱是。

事實上她們各自也都抱著各自的小心思，山裡面野菜好呀，就是上山挖野菜實在太過危險，要是萬一遇上野狼還能有命活？

如果謝二狗家的分到了，她們也不介意從郝大壯家媳婦手裡分上一些，反正以後鄉里鄉親的，指不定什麼時候郝大壯家媳婦就會求到她們頭上。

可惜呀……

因為沒有從阮綿綿身上佔到便宜，在場的幾個老娘們肚子里都憋了一口氣，各自回家之後自然是沒少說阮綿綿的閑話。

她們本以為只要這樣敗壞阮綿綿的名聲，必然會讓她在村子裡面抬不起頭來。

結果沒想到……

幾天之後謝家村的村民才驚訝的察覺，郝大壯家的小寡婦不見了！

整個村子都不見她的蹤影，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去到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