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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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陸音說說笑笑一陣,沈灼心情也稍稍好些,添了幾分的舒坦。

她輕輕說道:「阿音,我既然要走,也去跟容滅說什麼。」

聽到沈灼提及容滅,陸音也微微一怔。

她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的,如今我不能陪你去。阿灼,抱歉,我沒你那麼勇敢。」

沈灼聽她那麼說,也輕輕搖頭:「沒關係,我懂的。」

傳聞中,容滅是沾染魅血之人。

這個世界,魅跟魔不同。若說魔於妖已經洗白,達到各族尚能共存的境地。可魅卻是不同,如今魅修對於人修而言,仍然是極危險的存在。

容滅當初以人修身份來到上清界,和陸音與沈灼結交。那時候他們三人,也還是極為親近要好。

只不過之後容滅被發覺有魅血在身,故而被上清界拷問禁錮。

人族與魅族關係甚是微妙,容滅更是上清界修士沾染不得之物。

當初容滅初上上清界,因他天資出色,也有許多人奉承討好,覺得可以奶一波未來金大腿。不過之後容滅魅族身份暴露,原本向他討好的上清界弟子個個也都避之不及。

只有沈灼和陸音去瞧他。

之後陸音漸漸也去得少了,加上如今陸音又被仙主李悲風挑中成為近侍,則更是需要避忌。

此刻沈灼提及,陸音面頰之上也不覺浮起幾許慚色。

這幾年間,倒只有沈灼時常去見容滅。天長日久,上清界似乎都忘記了有容滅這個人。

只是如今容滅雖是不打緊的人,誰讓陸音是眾矢之的呢。

她現在是上清界新秀,風頭正盛,嫉妒的人也多。陸音是個謹慎的人,也不準備落人話柄。

沈灼自然也很理解,她知道阿音走到如今這一步,是多麼的不容易。像她們這些下界俗修,本來就被上清界所排擠。

兩人正說著話,迎面而來一道身影,赫然正是服侍紀雪君的仙婢青枝。

「原來是陸音師妹,這次下界遊歷之後,就能順利入選仙主身邊侍奉,真是可喜可賀呀。」

青枝掃了一邊的沈灼,之覺得沈灼固然極會攀高枝。

眼前女修所結交的,無不是上清界中出色的人物。

因為紀雪君傷了沈灼,陸音對她仙婢也沒什麼好感,淡淡說道:「不過是用功努力,不敢懈怠而已。」

青枝:神馬態度!

她眼珠子一轉,掃向了沈灼:「聽聞聖子身邊仙婢珊瑚被送去寒竹林,紀仙子心裡不忍,著我前去探望,送上火靈芝助她抗寒。」

被逐走的珊瑚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不過紀雪君就是這點好,不會因此立刻就斷了溫暖。

區區一枚火靈芝,就能讓別人覺得她聖潔寬厚,並不媚俗。

如今上清界都傳遍了,蕭雪元為了沈灼貶走身邊一個婢女。青枝故意提及,也是為了敲打一下沈灼。

沈灼心機深沉,自然也應該懂。

沈灼:真不懂。

她只是一聽青枝提及紀雪君,就泛起一陣噁心,隨口說道:「珊瑚被送去寒竹林了嗎?我都不知道。」

青枝微微一愕,旋即對沈灼的話做了閱讀理解。如此漫不經心態度,沈灼是在嘲諷紀雪君這溫暖送得過於刻意?

甚至陸音也不覺開了腦洞,也是,紀雪君不是應該重傷未愈,居然還操心此等小事。

青枝臉頰頓時漲紅:「紀仙子心思純粹,關心之意自然是出自肺腑。」

沈灼有些莫名,難道珊瑚是紀雪君族中之人,本是紀雪君的親戚不成?

想到紀雪君奪丹之恨,沈灼便心生厭惡,忍不住反唇相譏:「珊瑚也挖了自己內丹,救了紀仙子一命嗎?不然紀仙子為何不關心我,反而關心珊瑚起來。」

青枝為之語塞,只覺得沈灼攀附上蕭雪元后氣焰滔天,頓時憤然離去。

沈灼沉吟:「我雖然有意氣她,只是不知道她居然生氣得這麼厲害。」

我雖然贏了,但是不知道怎麼贏的她。

陸音也不覺嘆為觀止,不,你已然十分厲害了。

待青枝折返清音殿,也不覺向紀雪君講起方才沈灼的惡行惡狀。

紀雪君已將屬於沈灼那顆丹吸納完畢,本來蒼白的肌膚也恢復了瑩玉似的光澤。

她頭髮梳理整齊,簡單的鬆鬆扎在身後。今日的她換了一身雪色的衣衫,更增幾分素凈雅緻。

在她面前,擺放一隻天青色的花瓶,斜斜插著一枝玉蘭。

如此插花靜心,也是紀雪君康復療程的一部分。

青枝面露忿色,而紀雪君卻是不動聲色,如一泓平靜的湖水。

待青枝告狀完畢,紀雪君方才緩緩說道:「你實在是將沈灼瞧錯了。」

青枝一怔:「是婢子想得太多嗎?」

紀雪君一副你太天真的樣子搖搖頭,嘆了口氣:「沈灼工於心計,你實在未能窺破她的城府。青枝,你將這個女修想得太淺了。那珊瑚是師弟身邊的人,雖不是什麼要緊的人,卻由不得我等干涉。我與師弟雖然親近,可隨意窺探他使喚的人,終究是大忌。珊瑚既然是聖子罰去寒竹林,我卻向她賣好,豈不是襯托聖子不夠仁慈?沈灼三言兩語,就能挑破此處。師弟與我感情深厚,雖未必會計較,可心中也會有那麼一根刺。呵,當真是好手段。」

紀雪君腦洞大開,再將沈灼個人智慧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關鍵在於青枝聽后,覺得頗有道理,甚至還佩服得五體投地。

青枝一臉慚愧:「是婢子思慮不周,未曾考慮周全,竟告訴她清音殿送出火靈芝之事。」

「不關你的事!」紀雪君嗓音溫柔。

她一向都是這麼溫柔,所以身邊之人都是對她死心塌地。

遇到對手,紀雪君甚至被沈灼智慧折服,因而自省起來。

「是我有些不小心了,這一不小心,倒是給予某些人一些可趁之機。」

這樣想著時,紀雪君再往瓶中添了一枝蘭花。

青枝想了想,又禁不住開口:「那沈灼身份卑微,籠絡的也不過是些來上清界的俗修。這其中,唯一能瞧一瞧的,便是那位陸音了。這位女修劍術上頗有造詣,甚至連仙主也頗為欣賞。若她得了仙主提點,以後不知曉會有什麼前程。可若是她幫襯沈灼,豈不是讓仙子心煩。」

就算是私底下,紀雪君也是保持逼格的,她臉上甚至浮起一抹責備之色:「我等豈能生出斷人前程的惡念。」

因她這般呵斥,使得青枝面頰之上也頓露羞慚之色。

似紀雪君這樣的人,誰會相信她是故意惡毒,坑害沈灼呢?

紀雪君想了想:「陸音師侄確實是個出色女修,只是從前沒機會相處罷了。如今她去了師尊跟前修行,我想見面的機會也就多了。你也替我準備一份禮物,賀她調去師尊跟前。而這份禮物,也要挑得仔細一些。」

陸音現在是和沈灼親好,可以後會跟紀雪君親好,那樣陸音跟沈灼的情分自然是會斷了。

為什麼一定要將陸音這個出色的劍修推向沈灼那一邊呢。

紀雪君這麼一說,青枝頓時也就悟了。

紀仙子是仙主之徒,不但地位崇高,而且人品高潔。她樁樁件件,都勝過沈灼。

這陸音是個有上進心的女修,當然知曉應該怎麼選。

待青枝離去,紀雪君就取出剪刀,修剪蘭花花枝。

沈灼沒了修為,當真一點也不在意?那可未必!沈灼就算有了師弟寵愛,只怕也是會不快活——

這樣想著時候,紀雪君剪刀又快又急,咔擦一下,將蘭花花枝生生剪斷。

幾乎與此同時,沈灼感覺自己的后心吹來一抹寒意。她不知道一雙溫雅陰冷的眼盯著自己后心,只道上清界本來就這麼冷。這高高在上的上清界,本來就是冰窟窿一樣的地方。

此刻在她面前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墓碑,以及一口口的棺材。

這兒就是上清界的墳牢了,是上清界囚禁犯人的所在。

曾經整個修士界大亂之際,這裡一口口棺材都填滿了人。後來上清界另闢一處浮島關押犯人,上清界的墳牢也漸漸荒廢下來。

大約容滅也不是什麼很要緊的犯人,故而沒扔去浮島,隨便扔在這裡。

沈灼對這裡甚是熟悉,輕巧直奔容滅的所在。

那是一口漆黑的棺材,就這麼靜靜躺在一堆棺材之中,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可怕力量。

沈灼早就不怕這些棺材,她伸出手指,輕輕敲擊棺材三下。

「容滅,我來了。」

棺材里發出咯咯聲音,夾雜某種沙沙聲,彷彿人的指甲劃在棺材蓋上。

天寒地凍間,這一切甚至有幾分詭異。

吱呀一聲,棺材板打開,露出一雙詭異的蒼白手掌。

一個人長期關在棺材之中,又見不到陽光,肌膚自然蒼白了些。容滅就像吸血鬼一樣躺在裡面,被重重封印禁錮。

他臉頰與身軀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咒文,漆黑如墨,甚至將他面容淹沒。

容滅原本是個體態修長,容貌俊美的修士。這麼折磨幾年下來,他整個人卻好似瘦得跟皮包骨一樣。

唯獨那一雙眼,仍能讓沈灼感受到他活著的意志。

那雙眼好像寒鐵淬鍊而成,其中又閃爍幾點火星。

所謂牢墳是極殘忍的刑罰,犯人脊骨被貫透一條鐵鏈,沒入棺材底部。而這棺材也只是表象,那條玄鐵鏈子深入地底深處,和上清界界核相連。

所謂界核,便是上清界能量之源。整個上清界,都是讓界核驅動。

再說得通俗一些,若沒有界核,上清界就會從天上啪唧一下掉下來。

故而困於棺材中的犯人,甚至都不能坐起來。他們唯一的娛樂方式,就是打開棺材蓋,看看天空。

修士之人可以辟穀不食,好像植物一樣活著。他們大都意志堅定,執著心遠勝旁人。

可縱然如此,也有許多修士在墳牢中產生絕望。他們一個個停止了光合作用,以斷掉能源方式停止自己的性命。

這個修士世界,本來便是極之殘忍的。

雪花一片片飛舞,落入棺材之中。容滅雖不能坐起來,卻可以輕輕側頭看著棺材旁的女修。

上清界常年雪花飛舞,天地間一派銀裝素裹。

那麼沈灼就是這天地間唯一一抹鮮活的亮色。

好似容滅這樣的人,一瞬間也心生悸動。

在這個世界傷,只有這個姑娘,會敲開他的棺材板。

風輕輕吹拂過沈灼髮絲,使得沈灼墨色髮絲上也沾染了一片片的雪花。

沈灼輕輕垂頭,當這個姑娘沉寂時,使得她整個人添了幾分安寧溫柔的味道。

她不知道容滅看自己眼神也發生了某種變化,那是一種近乎著迷似的病態溫柔,那種執念彷彿被墨汁浸染過一樣,散發出一股子異樣的詭異。

沈灼輕輕說道:「容滅,我要走了。」

一瞬間,容滅眼神頓時變得危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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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錯夫君切片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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