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她的報恩

「水蓮，你好……我、我是洛琳。今天來，是想向你道歉的。」

「道歉？」

萬靈春回陣內，藍雨柔在金瑜的攙扶下站立起來，安靜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看似人畜無害、實則修為通天的「妖神」少女，面露疑惑。

在此之前，她並不知曉靈使會議上發生的事，對於小夜和飛鳥的歸來也是全然不知。

而現在，自家主人正站在一旁，以鼓勵的眼神看向洛琳，似在給予她大膽認錯的勇氣。

場面有些奇怪。

藍雨柔美眸微眯，陷入沉思。

在鏡花宮內，與陸靈秋交心最多的人，除卻花鈴外，就唯有她了。

幾乎不需要傳音解釋，她就能很快揣測出主人的意思——

「眼神寵溺、親自陪同……懂了，看來是要我走個形式。」

她思索著：

按照主人的習慣，若真想懲罰她，定不會是這樣的表情。更何況他還親自帶她進入到如此禁地，明顯就是打算收她做靈使的樣子……

不過以洛琳身為「第五相」的條件，恐怕也確實當屬這大陸之上，天賦和資質皆為最頂尖的妖類了。

念及於此，便高冷道：「為何找我道歉？」

「哎？」

洛琳一怔，神色間有些慌亂：「我、我傷了你……」

「傷了我？」

她冷笑一聲，反問道：

「如果你只是因為傷了我就要找我道歉，那你殺過的那些人呢？也要去道歉嗎？對你的敵人和對手道歉，有意義么？」

「啊？我……」

「洛琳，我不管你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還是怎樣，我希望你能明白，妖族之間並不需要這種表面上的東西。

當初你守護同族、我保護主人，誰都有誰的立場。而你所謂的『傷了我』，也不過是我技不如人、敵不過你罷了，這又何談對錯？」

「不是的……！我……」

「我什麼我？還不明白嗎？你是真的傻還是反應慢？快走吧，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根本沒做錯什麼。」

在無情地把少女懟得快要哭出來之後，藍雨柔扭過頭去，重新躺倒在藤床之上，選擇了合眸不語。

如此演技實在讓站在不遠處的陸靈秋差點忍不住拍手大讚……他萬萬沒想到，水蓮竟然能近乎完美地領悟自己的意圖，並做出如此給力的配合！

要知道，比起「接受道歉並原諒她」，「拒絕道歉並告訴她你沒錯」才更能讓少女徹底卸下愧疚心理、日後完全不必再為此煩惱……這可是對於現下處境而言的最優解。

短短几句話，他對水蓮的情商刮目相看。

「咳，那個……」

此刻，一旁的金瑜想要打個圓場，卻見自家主人朝著這邊使了個眼色以示無事，便止住小口，有些不解看向他。

就見他轉身對羊角少女說道：

「咳，水蓮她似乎並不需要道歉。這樣吧，琳。那我們就按照之前定好的，你先回洞府休息，待得精力充沛后再進行下一步流程，好嗎？」

「嗚，好。」

洛琳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如小綿羊一般躲在他身後，不敢再多言語。

見狀，他走到少女身邊，伸手揉了揉她的蓬軟長發。其間，還特意避過了她的羊角，看上去輕車熟路。

只見他悄悄對少女傳音道：

「水蓮她就是這樣的性格，你別太往心裡去。放輕鬆些，等晚上好好和小夜談談心，先適應一下這邊的環境，之後我會想辦法讓大家都慢慢去接納你的。乖。」

「嗯，好。多謝陸宮……唔，多謝主人。」

少女雙頰微紅地往他背上貼了貼，同樣以傳音回復道。

由於在來的路上已經確立了主僕關係，所以她非常主動地不再以「宮主」相稱。

畢竟她答應過他，無論什麼要求都會接受。「成為靈使」當然也算是其中之一。

「？？」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二人這般親昵的小動作登時引起了金瑜的高度注意。

就在她想開口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忽見陸靈秋將目光轉了過來，一臉嚴肅地下達了新指令：

「金瑜，你幫我把她送到火靈洞府去吧，這邊我單獨陪水蓮一會兒就好。」

「……是，主人。」

蘿莉雖有疑惑，卻不得不領命走上前來。

她繞著洛琳打量了幾圈，再三確認少女並不像是和主人之間有過什麼特殊關係后，才面色平淡地招呼道：「跟我來吧。」

「啊，好的！」

少女最後看了陸靈秋幾眼，帶著不舍之意挪步跟上。陸靈秋則是溫和地笑著，對她揮手道別。

片刻后，二女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大陣內部，僅剩下他和還在假寐的藍雨柔二人。

將繃緊的神經舒展開后，他緩緩靠近：「今天真的要感謝你了，水蓮。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主人都快寫在臉上了，我還敢看不出來么？怕是過不到今晚，您就會把她給吃干抹凈吧？」

藍雨柔背對著他，幽怨道。

「哈？那怎麼可能！不存在的，水蓮，你別亂講。」

陸靈秋自是聽出她話里的意思，不由回頭四望了下，確認其她靈使不再后，趕緊湊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摟了住：

「哎呀，別生氣別生氣，我這不是打算明天一早就出門為你去尋找良藥呢嗎。洛琳她是誠心誠意來認錯的，而且她的能力可以幫到我們所有人，也包括你我在內。所以之前的事，真的要暫且委屈你了，事後我定會再好好補償你的。」

他有些心虛地說道。

「補償？」

聽聞這二字，藍雨柔忽地轉過身來，安靜地對他眨了眨眼，並忽然改口道：

「主人，我何時生過你的氣？

您又不是不了解，我從不介意你跟其她孩子們呆在一起，更不會因此而去耍小脾氣亦或是刻意阻撓，我只需要你能像現在這樣偶爾來陪陪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知是否是「補償」二字起到的作用，此刻的她看上去毫無不滿之意：

「這段時間主人一直在為我忙碌奔波，其實我很是心疼。可我知道，即使勸你別去東宮，你也斷不可能乖乖聽話的。所以啊，能讓您為我一個人辛苦，我又何嘗不感到十分幸福呢？」

她對著他嫣然一笑，那略顯蒼白的妖艷面龐上，充斥著溫柔而又過量的愛意。

感受著她的貼心，陸靈秋恨不得想立刻留下陪她度過整夜。奈何明天一早就要出門遠行，他還有更多的事要去籌備，便只好無奈嘆道：

「唉，有你這麼體諒我的靈使，實乃我之大幸。」

「好啦，主人。別說這些見外的話啦，跟我聊聊關於她的事吧。」

藍雨柔心中溫暖，忍不住伸手撫了下他的臉頰。那掌心處的溫熱亦是令他恍惚一瞬。

「嗯。是這樣……」

在她的好奇之下，陸靈秋將關於洛琳之事從靈使會議開始，非常詳細地講述了一遍。當然，密室里發生過的某段旖旎回憶自是不能與她分享。

——

盞茶功夫過後。

「原來如此……我知道主人選擇收她入宮是有原因的，想不到她竟能調動天蒼之上的靈氣……」

藍雨柔毫不掩飾眼中驚色：

「自打上次與她交手過後，我就覺得洛琳的實力實在是超乎想象，各方各面都完全能夠勝任成為靈使的要求。

甚至因為她的存在，我曾屢次猜想過，小夜那些姐妹們是不是也都有不弱於我們這些二代靈使的實力……主人若真能救出她的姐妹，恐怕鏡花宮未來要更加興盛難衰了。」

或許是出於常年擔當「尋花使」一職培養而來的敏銳嗅覺，當藍雨柔聽完陸靈秋對少女「天賦聖法」的描述后，一臉正色地對她的實力做出了高度評價。

「嗯，她身為『聖相』，屬實不能與其它妖族共語。不過水蓮，你也別擔心。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幫助你也提升一下修為的。」

「哦？」

聽到他這番話，藍雨柔目光一凝，顯然有些意外。

只見陸靈秋笑了笑，解釋道：

「事實上，洛琳已經與我做下約定，等過些時日養好精神力以後，便會再施放一次『麒麟光』。只不過，這次的地點是在風花山。」

「風花山？」

藍雨柔微微皺眉：

「主人，您不是說，這式聖法，只能使用兩次，而且只有使用當天，對於離得最近的人效果才是最好的嗎？難道她這麼快就要將這最後一次的寶貴機會也用掉？」

「是的。」

陸靈秋深吸了一口氣，似在醞釀著什麼。

直到沉默了數息后，才緩緩看向她那藍寶石般的美麗雙眸，輕聲道：

「正因為是想真心實意地對你道歉，所以，她之前跟我講，這最後一次機會，要在你的身邊——也就是『萬靈春回陣』中，抱著你使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