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五章 碎夢

翌日，天色微明。

風花山浣花溪處，彩瓣飄飛，水音空蕩，清馨空氣凈透心靈。

秦詩音身背七弦琴，手提裝滿精緻早點的花籃，向著萬靈春回大陣漫步而去。

未入陣中，便聽其內傳來兩名女子悠閑的談話聲——

「哎呀，水蓮，你也別太焦慮，主人他可是真心在全力為你奔波著呢。等他下次回來，你就能痊癒啦。」

「……我知道，只是，因個人問題而耽誤他這麼多時間，實在讓人過意不去。」

「什麼個人問題！你要搞清楚，如果沒有你，他就不能從極北回來！換句話說，你不但是救了他一人，同時也是幫了我們大忙！」

「金瑜……」

「安心安心，這段時間我會多來陪著你的！而且，他不是需要你的『雨精』才能開啟那片林地嘛？這意味著什麼，你懂的吧？」

「嗯……」

「嘿嘿，說不定今晚他就會來找你了！你就等著享福吧~」

……

聽著她們極其私密的談話，秦詩音面帶疑惑，漸漸走近。

只見大陣內部的藤床處，金髮蘿莉竟比自己還早地來到了這裡。

此刻，她正隨意坐在藍雨柔那修長的大白腿上，並且以一臉「過來人」的表情在說著某些悄悄話。

「金瑜前輩、水蓮前輩，早。」

秦詩音當先對二女問好，並按規矩一一施禮。

「啊，詩音，你來了。」

藍雨柔對她微微一笑，點首示意。

「呀！這不是咱們的才女妹妹嘛！」

金瑜也從雪嫩大腿上一躍而下，笑嘻嘻道：

「早呀！在我們面前，不用這麼拘謹~」

「是。」

在二女親善的目光下，秦詩音應了一聲，爾後輕輕走到陣內，有條不紊地將花籃中幾樣精緻點心一一取出，並規整地擺在藤床邊的石台上。

「水蓮姐，今天的點心裡有您喜歡的『椰果布丁』。」

她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輕聲說道。

「啊？是嗎？」

藍雨柔聞言一怔，有些意外地望了過來。

果不其然，只見桌上的某個小碟子里，已經擺好了一塊兒看上去非常彈軟的「椰果布丁」——

正方體的果粒嵌在完整緊緻的肉凍里，隨著微風嫵媚搖動，似苞中少女般可口誘人。

「！」

她知道，這道點心是自己曾在某次閑聊時提到過的：

「由於天一水蛇的口味比較特殊，所以果實一類的食物往往會被當做首選。如果能有嚼起來很清甜的，嗯…類似於椰果加布丁之類的點心就好了……」

沒想到秦詩音竟真的記在了心裡，並於今日將成品帶了過來。

如此細心立時博取了藍雨柔的大量好感：

「詩音，這是你做的嗎？」

「嗯。我不擅料理，所以今早請教了蒼嵐姐，在她的幫助下才勉強將成品做出……希望前輩不要嫌棄。」

秦詩音頓了頓，真實回答道：

「另外，椰果布丁之外的點心也都是出自她手。」

「喔哇~！不錯嘛不錯嘛！」

聽到這話，一旁的金瑜顯然也是極為的感興趣，很快湊了過來。在觀察了那可口甜品數息后，蘿莉踮起腳尖拍了拍她的肩，老氣橫秋道：

「話說，詩音啊，有我的份嗎？」

「啊，這個……」

秦詩音身形一凝，有些為難。

畢竟陸靈秋已經說過了，這段時間並不需要她來此照看水蓮。今天帶著點心前來探望，也是出於想報答水蓮姐之前誇讚的目的，所以，椰果布丁當然只做了一份。

見她有些回答不上，藍雨柔莞爾一笑，幫她解了圍：

「金瑜，你就別欺負後輩了。我們一人一半就好。」

「嘻嘻，也行！」

金髮蘿莉痛快點頭，並轉首對秦詩音道：「別緊張，妹妹，我剛剛跟你開玩笑的。」

「嗯……」

得到她的回應，金瑜笑著伸手將刀叉碟子端起、重新回到了藤床前，與藍雨柔共享精緻早點。

清晨時光很快流過。

其間，秦詩音則一如往常那樣，於附近琴台處默默為她演奏一曲《殘月秋霜》中的最新篇章。

點心可口，琴曲悅耳，待得做完該做的事，秦詩音將餐具收拾好、重新將七弦琴斜背身後，提著花籃對二女道別：

「前輩，請多注意身體。我先回去了。」

「嗯。」

沒有一句冗雜言語，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看著她款款離去的美好背影，金瑜不禁嘖嘖感嘆：

「真不錯啊，這孩子。」

「……你看上去才更像孩子。」

藍雨柔笑了笑，提醒道：

「對了，金瑜。今天你也早點回去吧，我這邊真的不用照看。」

「嗐！幹嘛？趕人啊？」

蘿莉小嘴一撅，以雙手掐腰的姿勢說道：

「你放心好了，等主人一來，我就立刻撤退，絕不打擾你們甜蜜！」

她臉上擺著一副「我說到做到」的表情。

「……我不是那個意思。」

藍雨柔想要解釋，卻又被她打斷：

「哎呀我知道~知道~！我最後再陪你一小會兒就走，這樣總可以了吧？至少讓我給你講完西海那邊的故事嘛。」

金瑜笑眯眯地黏著她不放，甚至還主動將小臉埋進了那呼之欲出的深壑當中，硬要陪她多說會兒話。

畢竟蘿莉明白，水蓮的意思是不想耽誤自己修鍊。

時間如此寶貴，以她的性格，是非常不願意給任何人帶來困擾和麻煩的。即使當事人認為沒關係，她也依舊會心存愧意，覺得虧欠了人情。

藍雨柔沒轍，只好欣然接受她的好意：

「嗯。」

「嘻嘻，這才對嘛！我跟你說，這次我可是先大家一步，得到了個超級寶貝！那是一個非常舒服的杯子……」

——

於輕聲細語中，半個時辰眨眼即逝。

在這期間，金瑜詳細地給她講述了雷神秘境的相關事宜，並再三確認了關於「天水之林」的存在以及開啟方法。

畢竟自入宮以來，二女的關係就非常不錯，兩人又各自都從陸靈秋那裡得到過特殊的關愛，所以一旦敞開心扉，自是無話不談。

金瑜透露了主人某些隱藏方面的超強能力，並在一臉壞笑的描述下，讓藍雨柔聽得臉紅心跳。

現在，萬靈春回陣空空蕩蕩。

她獨自一人躺在陣中，心緒有些複雜。

蘿莉已經回去了，並在臨走前笑著表示明天還會前來探望。

而她提到過的關於「雨精」的事，則是藍雨柔現下最為在意的重點。

正常來說，主人要想順利開啟「天水之林」內部的靈寶秘境，就必須得到「鑰匙」。

得到「鑰匙」，即指獲取「雨精」。

也就是說，一切的前提，全都建立在發生親密關係的基礎之上。

然而，像這種帶有威脅性質的，「想拯救我就必須如此去做」的行為，令她感到十分不安。

最初，通過其它途徑尋覓天地靈寶的主人，並沒有讓她產生這樣的焦慮。

可如今擺在眼前的道路僅剩一條，即使已經有過一次「補償」，她也依然會擔心主人可能因規劃之外的逼迫而變得討厭自己。

「唉。」

藍雨柔憂聲一嘆，無奈地抿嘴合眸，準備通過睡眠來緩解心中的壓力。

意識漸漸朦朧。

嗒、嗒、嗒……

就在快要入寐之時，耳畔似乎傳來了非常陌生的腳步聲。

她微微皺眉，想睜眼去看看來者是誰。可這一瞬，卻忽覺自己頭部似是被一隻女人的纖瘦手掌輕輕撫過——

「！！！」

劇烈的危險氣息猛然傳來！

藍雨柔試圖用盡全力起身，卻駭然發現自己的神識早已陷入了一片灰霾當中。

詭異的，濃如蠱毒般的不祥咒力瀰漫周身。

這種靈能的體量與自己完全不在一個層界，甚至讓人覺得，它們的存在彷彿在警告自己，只要反抗，便會霎那間湮滅於此。

「是、是誰……？！」

她想要張口詢問，奈何回應自己的，僅有意識當中正在傾斜顛倒著的黑白——

以及，某些漸漸崩塌的記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