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虯枝

夏日的陽光很有溫度，一早便照射進了霍燃裳的房間里，很是明亮。

他低頭看向了自己懷裏熟睡的女子，便伸出了手，輕而緩慢的劃過了她的眉毛，看着她潔白的臉頰和彎彎的睫毛，便不由自主的又用手劃過了她的臉頰。

他記得，他收留她的時候，她只有八歲，而他自己，是十三歲。

如今，眼前的女子，到各個地方替自己去辦事，他見到她的次數也不多，倒是沒有想到，這長大了，卻不再是當初那個小野丫頭了，這看起來，倒是亭亭玉立，嬌小可人，想起她昨日的那個樣子，着實的惹人憐愛。

他知道她喜歡自己，以前就知道！

他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后，便又看着她的眼皮突然就動了一下，然後便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看到他的時候，她是驚訝的，自己······自己怎麼會在公子裳的懷裏？

「怎麼愣住了？」他看着她的臉龐，平靜的開口問道。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這才將目光看向四處，發現自己在他的床榻上，還在他懷裏，更重要的是，自己衣物也被換過。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腦袋，發現連頭髮都被整理過了。

他看着她的舉動，便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只是平靜的向著她開口：「頭髮是我幫你整理的，衣服也是我幫你換的，你這身上的傷，也是我幫你上藥的」。

她微微垂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在他的懷裏，又不敢亂動。

「你小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幫你換過，不過是換衣服罷了，我可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淺笑，便放開了她，走下了床榻。

她知道他是正人君子！

她起身，看着他的背影，便立刻走下了床榻，突然就跪在了地面上，瞬間責怪著自己：「讓公子操心了，我不該！」。

「知道就好。」背對着她的人發出了平靜的聲音。

「這次回來，我可以待多久？」她又看着他的背影，向著他發問，知道自己不可能待在公子府邸一輩子，但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發問，想要知道答案。

沒有想到站着的人沒有馬上回答，而且似乎還在猶豫什麼。

「等你的傷好了再說。」沒有想到，他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這突然讓她的內心竊喜起來，她知道，那是意味着這一次，她可以長期的留在府邸，或者說，可以長期的在他的身旁。

「你就在我的房裏好好休息吧。」對方在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之後，便緩慢的就走出了房間。

她抿嘴笑了起來，這才緩慢起身，覺得自己昨夜急切的思念這才有了成果。

她欣賞了一下他雅緻的房間，便又來到了桌前，端起了茶壺，手在提着的那一刻，便瞬間感到了整隻胳膊的疼痛。

看來，昨日摔下馬的傷很嚴重！

突然就有一隻手幫她提起了茶壺，她這才側過了臉去，鬆開了手，發現了一張熟悉而又英俊的臉龐，這才瞬間驚訝的脫口：「復姜，你怎麼來了？」。

「我來照顧你！」他只是平淡的開口，並未多說什麼，替她倒著茶水，又將茶杯端起，遞到了她的眼前。

她看着這個穿着淡灰色衣裳的男子，帶着簡單的灰色頭巾，眼睛乾淨清澈，五官立體，帶着一股子幽幽的書生氣息，便這才將自己的視線看像了他手裏的茶杯，用手接過。

這座府邸，要屬復姜對自己最好了，她和他是一同在這裏長大的，小的時候，有什麼責罰，他都和自己一起。

「那公子知道么？」她喝了一口，然後開口問着他，便將手裏的茶杯給擱置在了桌面上。

「知道。」他開口簡單回答著。

「那就好，要不然你私自過來，他肯定是要責罰你的。」她向著他笑了起來，便拉起了他的手，然後靠着他，瞬間就脫口：「讓我看看，你越長越好看了誒」。

他看着她的臉靠在自己的臉頰附近，便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才瞬間脫手，瞬間雙手合十，向著她微微鞠躬。

「你向我行什麼禮啊，我跟你一樣，都是下人，你糊塗了么？」她皺起了眉頭，卻並未知道他在有意躲避着什麼，便嘟起了嘴巴，立刻不滿的開口：「我不管，我都受傷了，昨天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你見到我都不安慰安慰我，還跟我如此這般生分，我生氣了」。

她側過了身去。

「馬背上摔下來了，我，我沒有聽見公子說啊？」他這才放下了手，站直了身體，瞬間就來到了她的面前，帶着關切。

她只是低頭垂目，猶豫了一小會兒，這才看着復姜，瞬間道：「我沒有告訴公子，但，但我想他也應該是知道的，只是沒有問我罷了」。

復姜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什麼，隨後又瞬間嚴肅了起來，向著她開口：「公子要出發去霖國！」。

她瞬間目光一亮，感到驚訝了起來，便立刻詢問着他：「別人的地方，那豈不是很危險，為何要去？」。

「這次去霖國，是奉國君之命前去公子霖的住所取一樣東西的，危險避免不了。」他看着，坦白的說道。

「取東西，什麼東西？」他瞬間疑惑了起來。

「這我便不知道了，這是機密。」復姜說着，一臉的擔憂，只怕，這一次，前路茫茫，危機四伏，他馬上又向著她開口：「不過小悟，公子在霖國的眼線很多，會暗中保護公子的，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不過說起這個公子霖，我倒是聽說他能文善武的，而且心機極深，雖說不是霖國國君的長子，但深受國君的寵愛，包括他的兄弟姐妹都對他頗為佩服，我們公子派去了那麼多的眼線，都被他給暗殺了，這個人，手裏究竟會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們國君親自將自己公子派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她向著他開口，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深感疑惑。

「不知道。」復姜只是搖了搖頭，肯定的向著她開口：「只是這一去，盤根錯節，定會死傷無數」。

「多久出發？」她立即問着他。

「三天後！」他馬上回答著。

「這麼快？」她驚訝了起來。

「不快了，這消息是十天前收到的，你不在府上，自然是不知道。」復姜平靜的說了起來，便又立即開口：「不過，你去衍國，怎麼會弄成這樣，是被發現了身份么？」。

「沒有。」她乾脆的回答著，目光瞬間就哀傷了起來，便坐到了床榻上，向著他開口：「我只是，我只是不忍心罷了，那個孩子只有八歲，他······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几天，但他真的很信任我」。

『八歲』這兩個字倒是提醒了他，他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好八歲，他自然是明白她此刻心底在想些什麼的，便緩慢的靠近了她，安慰著開口：「小悟，這是我們的命！」。

「我當了這麼多年的細作，殺了無數的人，都是為了公子。」她開口，眼裏並未有後悔，而是繼續向著他開口：「復姜，我知道自己不能坦露善良，這相當於要了自己的命，不過，有你們就還好，我活得下去！」。

『你們』這二字讓他頗為感動，他知道除了公子裳，還有一個人，便就是他自己。

他向著她露出了無聲的微笑，便安心的開口：「那就好，我生怕下一次再也見不到你了」。

「怎麼會呢，我很喜歡你的，要是見不到你了，我可傷心了。」她立刻就站了起來，再次挽起了他的手，便又笑着前向著他開口：「哼，你可不要說這樣的話來咒我」。

他自然是知道她的喜歡是像家人那般，並不是她對公子裳那般，雖然心底失落，但卻沒有刻意表現出來，只是輕輕的再次掙脫了她的手，側過了身去。

她倒是皺起了眉頭，不明白。

「誒，你這是怎麼了，你討厭我了么？」她看着他的側臉，開口詢問了起來。

「不是。」他沒有回過頭來，只是解釋了起來：「小悟小的時候怎麼跟我玩都可以，但是如今長大了，還是應該要保持一些男女之間的距離比較好，畢竟，讓人誤會了就不好了，特別是公子」。

提到公子裳的時候，她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便這才立即點了點頭，然後又拉着他的手，立即開口：「哦，你說得對，其他的人我不在乎，但是公子就比較在乎了」。

她抿嘴笑了起來，沒有瞧見他內心又開始慌張了起來。

「不對啊。」她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便立刻向著他開口：「我跟你從小不就這樣嘛，也沒有什麼啊，公子，公子他也是知道的嘛，又怎麼會誤會我們呢，還是你聽府邸的人亂說什麼了，你怕他們亂嚼舌根，毀了你的名譽么？」。

她瞬間用力手一甩，甩開了他的手，沒有想到自己的手其實是已經受傷了的，這才立刻五官扭曲，用着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