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像是現在才注意到莫無風的存在一般,莫棠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以一種慵懶的聲音道:「原來是堂哥啊,真巧。」

莫無風完全想不通莫棠怎麼會來,這樣的話找穆千涼商量的事定是不能說了。想着自己受了整整兩個時辰的氣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當即臉色更菜了,不過他還是維持着自己一貫的人設,勉強扯出一個笑,道:「看來大小姐和穆姑娘是熟識啊,那在下就不多叨擾了。等有機會定會再來拜訪穆姑娘,告辭。」

離去時莫無風感受着自己一下子空蕩的腰包,身形似乎有些顫抖。他帶出來的這些月銀雖不是他擁有的全部,但也有三分之一了。穆千涼這一頓就吃了他三分之一的身家,怎麼可能不肉疼。

早知道一開始就該用強的。這樣想着,他臉色陰鬱了下來。

不過既然這月銀已經花了,那估計有戲,還是再等等吧。

食堂里,莫棠若有所思地看着莫無風離去地背影,又轉向仍專註於用餐的穆千涼,問道:「這個人渣找你幹什麼呀?」

穆千涼默默把最後一口食物吃完,有些遲疑地看了莫棠一眼,但還是問出了口:「人渣是什麼?你是說莫無風嗎?」

莫棠扶額,行吧,她已經習慣了。

「總之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記得離他遠點。」莫棠一邊和穆千涼一起站起了身,一邊叮囑道。

穆千涼卻是輕輕地笑了一下,答道:「那估計有些難。」

「怎麼?」莫棠揚眉。

「這個人一定還會來找我的。因為他企圖的東西還有希望得到,但還沒有得到。」

聞言莫棠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無奈道:「這個人渣看來又要搞什麼事情了,他是我大伯的兒子,裝着和藹可親與人交好,背地裏不知道陰了多少人,修鍊天賦很一般,但窺伺這盟主之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來本小姐又得去給他收拾爛攤子了。」

「你討厭他嗎?」穆千涼問道。

「肯定討厭啊,本小姐都快被這傢伙煩死了。一看有傳言說莫長河要把盟主的位置留給我,就一天到晚給我找事。偏偏這人做事還沒把柄,明明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可偏偏拿他沒辦法。」說起這些,莫棠的眉宇之間彷彿都染上了一股厭惡和煩躁,看來莫無風曾經給她下了不少的絆子。

聞言穆千涼點了點頭,又開口道:「那莫棠可願與我合作?」

「哦?」莫棠似乎來了興趣,「怎麼個合作法?」

「我幫你除掉他,你保我在荒河盟安穩地待下去。」

聽到這樣的要求,莫棠略略愣了愣。

「為什麼是這個要求?我那天不是已經答應你保證你在荒河盟能有一席之地嗎?」

穆千涼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道,「不一樣,我現在要求的是安穩。無人打擾、無人管束。當然我也不會給你找麻煩就是了。」

莫棠好笑地看她一眼,心中又覺得這個人或許的確是更喜歡自在的獨處吧,便點頭答應了。

「不過你要怎麼除掉他?直接殺掉可是下策。」莫棠有點擔心穆千涼會不會真的提刀把那人渣劈了,畢竟這人看起來不也像是個會用心計的。若是真那樣,她倒是樂意看那老鼠屎永遠滾出荒河盟這鍋湯,但穆千涼就麻煩了。莫無風再渣也是大伯的兒子,到時候大伯必定是要問罪穆千涼的。

穆千涼自然知道莫棠在擔心什麼,便輕聲道:「我不蠢。」

三個字,算是解了莫棠的擔憂。聽到這回答的莫棠覺得有趣,那她便拭目以待吧。

不過……

「那人渣找你應該也是要合作吧,怎麼不和他合作?」莫棠出於好奇問了一句。

「他的味道沒你好聞。」那清淡的聲音此刻似乎染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嫌棄,聽得莫棠好笑。

「那你是說我很香嘍?」莫棠挑了挑眉,湊得很近。

穆千涼愣了愣,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莫無風身上那難聞的氣味是貪婪,而莫棠身上的……

她頓了頓,終於還是沒有解釋什麼,只是真的靠近了莫棠,在這人的脖頸處嗅了嗅,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軟香,不是香薰的味道,只是少女的身體特有的體香罷了。

穆千涼把前傾的身子收了回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是香的。」

這話聽得莫棠的眉眼彎了彎,只是剛才那動作是不是有點太曖昧了啊……她都可以感覺到這人輕軟的鼻息輕輕撫上了她的鎖骨,讓她的身子不著痕迹地顫了顫……看着穆千涼那張臉上坦然乾淨的神情,莫棠不由腹誹自己是不是太過敏感了一點,別人隨意的舉動都可以撩撥一二。

回過神來,莫棠已在不知不覺間和穆千涼一起走出了食堂。

回頭看看那桌上的一大片餐盤,莫棠的眉角跳了跳,但還是跟穆千涼說道:「下次來吃東西,記在我的賬上就好。」

雖然看樣子是穆千涼坑了莫無風一把,但想着終歸還是那個人渣請了這人吃飯,讓她還是有些莫名的不快。

這個免費飯票得來得也很讓穆千涼意外,但還是好心提醒了莫棠一句:「我吃得很多。」

聞言莫棠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我知道。」那一桌子的殘局,她又不是看不到。

不過她是荒河盟的大小姐,這點東西,還是吃得起的。

聽到回答的穆千涼便是輕輕一笑:「莫棠這是『善良』吧?」

莫棠賊面色一滯,莫名覺得心中有些鬱卒。這不是「善良」啊!她不要好人卡!

不過自己也從不是什麼好人啊,為什麼會突然想着這麼照顧一個人?

又側頭看了看穆千涼那格外對自己胃口的一張臉,只能得出一個「色令智昏」的結論。她就是個顏控,她就是樂意。

「被那人渣一攪我都快忘了,我還有些事得問你,千涼你是什麼階的修靈者啊?」莫棠問道。

修靈者根據修鍊的進程是有着嚴格的分階的。首先是初覺,再往上是觸靈,然後便是入靈,在蠻荒這種靈氣匱乏的地界,入靈的實力便足夠橫行了。入靈往上當然還有更高的階段,但對於蠻荒都沒有意義。

因為冥陵城對這塊放逐之地特地佈下的禁制,這裏的人永遠也沒辦法突破到入靈以上的境界,而若是有超過入靈修為的人被扔進這裏,實力也一樣會被壓制。這樣一來,就造成了在外界爛大街的入靈修者,在蠻荒中已是一等的高手。

想來若不是蠻荒與外界不相通,這裏早就亂套了。

穆千涼看了一眼莫棠。

「你要開靈識了?」

莫棠點了點頭。上次荒河盟的大危機讓她深刻意識到沒有實力的無奈和絕望,也不再將自己開靈識的儀式一再推遲,相反,她很主動地去找了莫長河,說了自己想要修行的意願,莫長河自然是同意了,正好幾日後荒河盟就有個統一的開靈識的儀式,便讓莫棠也參加了。

「我想着來問問你,如果你的實力比我們荒河盟的那些老傢伙還厲害,我開靈識的儀式就交給你了唄。」莫棠眨眨眼。

開靈識需要的是一個修靈者在旁邊引動天地間靈氣,助儀式的參加者感受這股氣息。自然那位修靈者的實力越強,能引動的天地靈氣也越多,要感應到靈氣而正式成為一個修靈者也更容易。

穆千涼搖了搖頭,道:「我不能用靈氣,抱歉。」

莫棠揚揚眉,略微有些驚訝,又估摸著這人恐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也沒有多問。

只是覺得略有些遺憾,她總有一種穆千涼定是遠強於荒河盟那些所謂的長老的直覺,但既然對方說不行,那也便算了,也沒有深究這人不能動用靈氣的原因。只是心中暗暗有些擔憂過兩天開靈識的儀式。

開靈識時,他們會先藉助藥物激發體內的靈根,再由儀式的主持者引導他們進行感悟。但若是這次激發了靈根后沒有初覺成功,那這一輩子便再也無望修靈了。

莫棠雖然自信,但還是會暗暗擔心若自己真不是那塊料又該如何。

穆千涼卻好像看透了她的擔憂,輕輕開口道:「莫棠可不必擔心。你定可順利初覺。」

她並不是在安慰這個把她撿回來的少女,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莫棠的氣味很純粹,純粹的人最適合修行。估計開了靈識后,天賦不會差。

……

果然第二天莫無風便從白婉那兒打聽到了穆千涼的住處,找上了門,他四處看了看,確認莫棠不在後,才對穆千涼拱了拱手,道:「穆姑娘,在下來此是正是為了續談昨日未竟之事。」

穆千涼此時正坐在一方小茶桌的旁邊,輕輕抿著一盞清茶。

「坐。」她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對面的那張椅子。

已經做好了今天仍然被徹底無視準備的莫無風甚至有點受寵若驚,連忙在那椅子上坐好了。

看穆千涼這態度的「鮮明」對比,看來自己昨天花的月銀還是有用的。莫無風已暗暗認定這事兒有戲,不禁變得有些殷切。

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件事他必須要確認一下。

「不知穆姑娘與我那妹妹是如何認識的呢?」

在昨日之前,他並不知曉這兩人居然認識,而且看上去……私交甚篤?

「不過偶然見過一兩面罷了。」穆千涼心下明白莫棠定是封鎖了某些消息,便也胡亂答著。她面色如常,眉宇間的淡漠神色,彷彿莫棠真就只是她無意間碰見過兩次的點頭之交。

瞧了穆千涼的反應,莫無風當下便信了七八分,又暗暗想起自己叫探子打探來的消息,心中更是不疑有他,於是放了心,正打算開口,不料卻被穆千涼搶先開了口。

「莫公子不會是想借我一月前救荒河盟一次的影響,為自己登上盟主之位造勢吧?」穆千涼開口,依然是如昨日一般沒有一點起伏的聲音,也依然驚出了莫無風的一背冷汗。

他暗暗心驚這個外人是從哪裏得知他的野心的,也忌憚這女人竟一口就猜出了自己的計劃。

這樣直白的指認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出聲否認,但想着昨日穆千涼的反應,覺得這女人或許極厭惡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客套話,於是否認的話到嘴邊又生生變了個樣。

「穆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在下正是這般打算。請穆姑娘放心,我若坐上了盟主之位,荒河盟的大長老之位必定雙手為姑娘送上!」

昨天還是長老之位,今天就變成大長老之位了。

穆千涼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莫無風那張儒雅矜持的臉,根本不用動腦子便知道這男人慣於翻臉不認人的把戲。反正都是不會兌現的東西,隨口改了又有什麼呢?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相比於她以前打交道的那些老狐狸,只覺得眼前這人實在過於稚嫩,她連玩弄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但既然是和莫棠的合作,她還是好好把該說的說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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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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