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1）
時間在跨入一月份中旬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甚至於到了後來，要是早起上學都能看見路邊偶爾被凍住的水面被環衛工人清理成冰沙堆積在一小塊位置。
看着哈出的白色霧氣，看着明明已經七點卻還灰濛濛沒有清醒過來的天空，全副武裝的顧從楊匆匆走向車站。
從車站到學校有七站路，不堵車的話需要半個多小時才能抵達。
珞珈市的有些初中和高中為了避開繁華的商業街都建的比較偏一點，這樣學生們也就不會一下課就往街道上跑。不過，還是有好些高中和初中以及小學在城市繁華一帶，不是因為他們想要這麼做而是沒想到商業街最後建在了他們附近，所以這些學校一般都明文規定中午學生不允許外出。
第三初中因為地理位置比較偏，所以中午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它自己有一條專屬的美食街——是後來因為學生多而建立的，而第二初中則是剛剛好在最繁華的地段。
徐宣言曾經非常羨慕邱雲澤中午的自由，他老是嘮叨著要是中午可以自由出入吃飯就好了，學校的飯菜真難吃。
「可以讓家裏阿姨送……」一旁聽着對方抱怨的邱雲澤說。
聽到這話的徐宣言嘆氣，一副憂愁的模樣：「小澤真笨，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中午就不能……出去約會了。」
「放學后不可以嗎？」邱雲澤眨眨眼睛反問。
「不可以。」徐宣言認真的說：「放學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而且一旦在外面逗留家長肯定會詢問，但是中午誰都不會知道……中午是最好的約會時間，尤其是對於我們這些早戀的學生來說——實在是太好了。」
聽徐宣言這麼說，邱雲澤覺得不一定是真的，隔天他問了一下何煦，然後發現真的如此。
「放學后各自有培訓班要上，中午的話可以找個地方一起吃飯一起聊天或者逛逛街，反正有一個小時左右……最重要的是避開了老師和家長。」何煦認真解答了邱雲澤的疑問。
還真是個完美的約會時間，邱雲澤想。
冬天的第一場雪在期末考試前一個星期下了下來，就一天的功夫，大雪就給整個珞珈市穿上了新衣。
雖然天氣冷但挨不住學生對大雪的喜愛，就算老師再三強調不要把雪帶進教室，還是沒阻止雪花在教室里四處飛濺的身影。
調皮的男生不僅把整個操場變成打雪仗的地方，還波及了整個教學樓。樓道上，走廊中，教室里，四處都是白白的，尖叫聲和笑聲攪合在一起，熱氣騰騰的快樂似乎可以把雪花都融化掉。
本應該看書的中午被打翻，毫無秩序，只有快樂是唯一的原則。
不想參與的顧從楊躲在桌子底下避開了雪球的攻擊，一旁的楊姍姍早就拉着左希雅拿着雪球四處玩了。
「不去玩？」
聲音從側邊傳來，正在發消息的顧從楊抬眼就瞧見邱雲澤正看着她。
「……玩不過。」顧從楊思考幾秒。
「這樣啊……」邱雲澤瞧著顧從楊的小身板理解了。
收起手機，躲在桌子下方的顧從楊微微轉身看向邱雲澤：「邱雲澤不去玩嗎？」
「我不喜歡這個。」對方很乾脆的回答。
顧從楊點頭，她就是知道這點才不去的。
珞珈市是一個不缺少雪花的城市，基本每年都會有大雪，但是認識了這麼多年，顧從楊從沒見過邱雲澤對雪花有興趣。
每次下雪的時候對方都在做什麼呢？……
顧從楊思考，好像就是遠遠的看着吧，彷彿是在另一個世界一樣……
而後來，想到高中后，站在對方身邊一起看別人打雪仗的藍婉，顧從楊鼓了鼓嘴巴。
想什麼呢，她告訴自己，明明都決定了。
可是，可是，還有有些不甘心……
瞧著低頭思考事情的顧從楊，邱雲澤問道：「你喜歡？」
「還行，玩過以後全身熱乎乎的。」將自己從不好的情緒中抽回，顧從楊笑了笑。
「是嗎……」
注意到邱雲澤的疑惑，顧從楊看了看教室里的情況，偷偷起身輕手輕腳爬到窗戶附近的座位。
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正歡騰的大家，顧從楊悄悄從窗外抓了一把雪蹲下。
捏了幾把，顧從楊又探頭探腦的從桌子上探出一個腦袋，再瞧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她又快速將手伸出窗外抓了一把……
一邊抓一邊張望四周，突然瞧見雪球過來的顧從楊猛然蹲下。
透過縫隙注視着顧從楊的模樣，邱雲澤笑了起來，對方好像一隻正在家裏偷東西的小倉鼠……
真可愛，他想。
眼瞅著打着正歡的同學，捏了半天才捏好東西的顧從楊弓著身子，捻手捻腳從靠窗的座位溜到自己位置。
「吶……」蹲下來，顧從楊把手心捏好的東西伸給邱雲澤。
邱雲澤把手伸過去，然後，一個雪小兔就掉在了手心的地方。
冰冷冷濕乎乎的觸覺讓邱雲澤的手有些不穩，而那萌萌的雪小兔，讓他忍不住便……
「握一會就會熱乎乎的。」顧從楊認真講。
「是嗎……」瞧着手上的雪小兔，邱雲澤在考慮要不要這麼做。
這麼可愛，一捏大概就沒了。
瞧著半天沒動的邱雲澤，顧從楊想想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對方手背上：「看，就捏了一個手就暖呼呼的。」只是輕輕的挨着，沒有過分的貼近。
熱乎乎的溫度從手背上傳來，還帶着點濕漉漉。
不同於自己的皮膚……不由怔住的邱雲澤，感覺……
發現邱雲澤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沒說話，顧從楊悻悻收回了手：「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把手貼上雪小兔，冰冷冷的觸感刺激着手心，邱雲澤抬眼詢問顧從楊。
「我剛才不應該那麼做……」顧從楊抱着膝蓋，低頭輕聲道。
邱雲澤為顧從楊的話感到好笑：「嗯？」
「我……不應該沒和你說就把手伸過去……」顧從楊說的聲音更小了。
還沒接話，邱雲澤就看見顧從楊頭撞到了桌子，他視線轉移瞧見顧從楊身後有些吃驚的楊姍姍。
楊姍姍沒想到顧從楊反應這麼厲害，她不過是把雪花輕輕貼近對方脖子而已——只是一點點。
想到方才扔了一大片雪花進何煦衣服里，對方都沒什麼反應的楊姍姍……
「對不起啊，從楊，撞的痛不痛？」趕緊道歉，楊姍姍蹲下查看顧從楊的情況。
一湊近，楊姍姍便對上顧從楊眼睛裏的一片水汽，像是清晨的湖水，還有些粉紅……
「好疼。」摸著腦袋，顧從楊有些委屈道——剛才那冰冷的感覺刺激的她想都不想就準備站起來，直接撞到了腦袋。
連忙把對方抱進自己懷中，楊姍姍一邊吹着對方疼的地方，一邊說：「對不起啊，崽崽。」
「疼……」被抱着的人繼續喊著疼。
「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不會這麼做了。」仔細檢查了一下，確定沒腫起來，楊姍姍哄道。
而蹲在一側的邱雲澤靜靜看着……
雪仗最後是被午休的鈴聲給強行制止，班主任踏進教室的那一刻宣佈了就算沒有勝利也必須終止的戰爭，值日生則是拿着拖把把雪花比較多的地方拖出去。
只是儘管如此，水泥地上還是濕漉漉一片，有些地方還有殘雪。
教室里重新回到安靜的溫書時間，被關緊的教室溫度逐漸上升，之後，所有的雪花都融化了。瞧著抽屜中最後融化成水的雪小兔，半晌，邱雲澤才把盒子裏的水倒掉。
一個星期後，期末考試。
考試結束的兩天後，顧從楊拿到了成績單和排名表——成績不錯，全校第四。
帶着學校發放的所有寒假作業與卷子，顧從楊背着沉重的書包回了家。
顧媽媽沒想到顧從楊後半學期沒怎麼上課居然還能考得這麼好，顧哥哥也很是驚訝。
只不過，還沒等顧哥哥怎麼誇獎自家妹妹，顧媽媽就把話題放在了對方身上——因為還有半年不到的時間，顧哥哥就要高考了。
「沒事，我最後的考試一定會超常發揮的。」對此，顧哥哥自信滿滿。
顧媽媽沒好氣的打了對方一下，雖然這次對方考的也不錯。
「對了，假期我們要出去玩。」被打的顧從新也不疼，提出了早早的計劃。
一聽要出去玩，顧媽媽眉頭便不由皺起：「你們去哪？你不是還要上補習班嗎？」
「就去一個星期香港，一個星期而已，不會耽誤什麼的。」顧從新趕緊解釋說沒關係。
現在就是一個星期都覺得很寶貴的顧媽媽：「真的？」
「真的，我保證。」顧從新信誓旦旦的保證。
不是很相信顧從新的話，但顧媽媽隨即想到這陣子情況不好的顧從楊，她想，也許出去走走對對方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