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孽

餘孽

「你、你們……」

江厭離面上神色微妙,江澄的臉色亦是由紅轉白,眸中不自已的漣漪迅速退卻,少年眸光局促尷尬側目,聶曉亦是趕忙從他身上爬起來卻是滿臉擔憂。

這一回,江澄並未如方才那般桎梏住她的腰叫聶曉難以起身,掌心柔軟退開,少年原本跌宕起伏的心湖卻倏然間空落了起來。

「江姐姐你來的正好,晚吟哥身體不適,我正著急無人去傳召醫師,現在你來了便看著他,我去尋人來替他診脈!」

絲毫沒有江厭離意料之中的羞赧與慌亂,聶曉神色自若的奔到江厭離面前,先前還叫這人垂涎三尺的蓮藕排骨湯這會兒似是對她再無誘惑力,少女就那麼一本正經又嚴肅的將心中憂慮急急交代給江厭離,不等江厭離開口回應,她便已經旋風般的掀了帳簾心急火燎的鑽出了江家營帳。

端著依舊冒了裊娜白煙的蓮藕湯,江厭離目視聶曉離開的背影心情複雜,再回頭時,便看見自家弟弟不知何時已然自竹塌上直起身,這會兒正心不在焉的坐在塌邊眸眼微垂不知在想什麼。

「阿澄,你和良辰……」

「阿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聽出長姐話中糾結,江澄慌忙起身擺手欲要解釋,江厭離卻已經轉身將托盤擱置在一旁的几案嘆息搖頭。

「阿澄,良辰善良、單純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姐姐也是非常的喜歡她,可是她與阿羨兩情相悅你早就知道,我們……可不能做出傷害手足情誼的事情來。」

江厭離轉過身來凝視胞弟語重心長,蛾眉輕蹙間,她眸中憂慮便也越加濃重了三分,畢竟她從未發現自己弟弟什麼時候竟與聶家小妹已經如此親昵,乍然間,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兩個弟弟的感情問題。

因為魏無羨的坎坷身世,因著他九歲前孤身顛沛於市井吃了不少苦頭,自少年被江楓眠帶回蓮花塢那天起,江厭離便以憐愛的心態無意識的偏私了那個即使與自己沒有半點血親的『弟弟』,加之江澄打娘胎里便隨了他母親倔強不示弱的性子,日子久了,便是親密如同胞姐姐的江厭離,便也很難洞悉血親胞弟心中真正所求所望。

江澄從小不會向人坦白心中所想,江厭離便也未曾注意,甚至於習慣性的忽略了少年的感受,她只知江澄是蓮花塢的少主人,是雲夢江氏命定的未來家主。

他從小錦衣玉食眾心捧月,有雙親照料有她這個姐姐『伴』他長大,雲夢江家上下千百門人更是以少年為尊,比起頂著『家僕之子』身份『寄江家籬下』,還不時的要受到自家母親苛責,更被外人暗中詆毀的魏無羨,在江厭離心中,江澄無疑是幸運又幸福的。

她卻從未考慮過,那些在所有人眼中於江澄而言唾手可得的『擁有』,是否當真屬於那個將痛苦與焦慮悉數吞咽的少年。

「阿姐,我……不是你想的那樣,聶小妹只是替我療傷,我們……沒什麼……」

眸中神采漸滅,江澄仍舊泛了些許蒼白的臉上閃過幾許失望,置於身側的手更是無聲收攏攥緊了衣袖。

又是這樣,從小到大不管什麼事情,姐姐也好,父親也罷,連帶著族中師兄弟妹們第一個考慮到的,都是魏無羨。

江澄自然是知道魏無羨與聶小妹互許終生容不得旁人插足,也從未想過,要去掠奪任何屬於魏無羨的東西。即便他終是醒悟過來,那個天真無邪卻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也曾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他原本也是有機會,抓住那個與自己早已經培養了無邊默契的小姑娘的手。

畢竟從身份家世來看,他身為雲夢少主與清河小姐其實更加的門當戶對,當年在雲深不知處聽學時,聶懷桑更是戲言要將她許給他做媳婦兒,可江澄終究不是那種對兄弟手足橫刀奪愛的人。

就算如今他當真的對小姑娘動了心,卻也不可能,在她與魏無羨同生共死感情深厚之時橫插一杠,非但破壞了與魏無羨近十年的手足之情,更會將那心若赤子的小姑娘推上風口浪尖,為人詬病。

她是那般單純不開竅,怕是沒辦法如魏無羨那臉皮厚的去無視俗人的詆毀,屆時旁人的閑言碎語斷然是要傷到她,江澄不忍更是不舍。

江澄忽然有些理解他的父親了,自小到大,少年沒少從旁人的流言蜚語中聽到魏無羨父母與江楓眠的『過往』,更一度相信魏無羨當真是父親與藏色散人的私生子。畢竟在幼年江澄的認知中,不會有誰能將情敵與心上人的兒子視若己出,甚至,比對他這個親生骨肉更加縱寵寬待。

可此刻江澄竟荒唐的認定,如果將來魏無羨和聶小妹有了孩子,而他們又願意將孩子留在蓮花塢留在他身邊,已然成為江家之主的他,定然是會將那孩子當自己的親骨肉般去疼愛的。

「阿澄,你……你受傷了嗎?怎麼會受傷,哪裡不好,姐姐看看。」

江澄垂眸再不言語,營帳之中一時間氣氛凝重,定定望著他的江厭離終究是從方才的震驚與踟躕中回過神來,見弟弟臉色蒼白且疲憊的模樣,她這才想起聶曉方才說少年身體不適急需醫修診療之事。

江厭離急匆匆奔到江澄身邊,少年卻是下意識的側身躲開,讓她探出去本欲攙扶他的手堪堪扶了個空,江厭離素白的指間只攥住了一縷清幽的冷風,她微微怔愕,素來溫柔的眸底倏爾閃過一絲茫然與空白。

「阿姐我沒事,不用擔心!」

似是沒有注意到長姐面上的怪異神色,江澄垂頭理了理衣袖兀自轉身,由遠及近的雜亂腳步聲便已經抵達了他的營帳,一紫一玄兩道人影在聶曉的拉扯下先後進門,赫然是被不放心江澄的的聶曉一併拉來的江、聶兩家隨行醫修。

兩個中年修者頂著聶曉難掩焦躁的眼神分別替江澄診了脈,彼時她便靜靜的站在少年宗主三步之外江厭離身旁,雖說面上看著沉穩平靜,那一雙白凈纖細的小手不斷絞扭裙擺的細微動作,卻是悄無聲息的落入了江澄眼中,印入了心底久久不散。

江澄受傷的事情自然是再瞞不住,卻也沒有如聶曉所預料的那般影響嚴重,兩位醫修探討了許久后得出修鍊過急遭遇瓶頸的結論,聶曉與江澄心照不宣誰也沒有多說,江厭離當下便也就安然的相信了。

外出歸來得到消息,魏無羨第一時間沖回江家營帳時,江澄已經被江厭離照顧著喝了葯正盤膝調息,聶曉也已經與她家醫修一併離開許久,彼時被金家差遣過來送口信的修士還侯在帳外,江厭離就讓魏無羨代他去收了金光善的親筆邀請函。

那是一封金漆燙麵的奢華邀請函,金光善邀請仙門百家翌日於不夜天炎陽殿參加晚宴,一為慶功,二為洗塵,三是臨別之前向各家踐行。

金光善表面仁義無雙,背地裡到底包藏了何等私心自然無人猜得到,魏無羨和江厭離商量后決定等江澄身體稍緩后再做定奪,可心下都知道這一場別有用心的鴻門宴他們根本是躲不過。

岐山腳下的冷風颳了整整一夜,呼呼悲鳴間似是隱隱還夾雜著凄厲哀怨的呼號聲不絕於耳,曾經興盛的岐山已然化作巨大的荒冢,一如曾經的夷陵,讓不少心懷天下之士默默為之嘆惋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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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殺我——」

「救命啊!!」

凄厲的哭嚎聲遠遠傳來,帶著令人不忍視聽的悲愴與哀傷,聶曉眉峰輕蹙間,雙腿已經不受控制的朝那方聲源處的密林奔了過去。

今日蘭陵金氏設宴於不夜天,長兄被邀約前往商議仙門之事,孟瑤亦是忙進忙出不知道在幹什麼,她便索性自己出來瞎溜達免得耽誤了旁人的正事兒,卻未曾想還未走出多遠,便聽到有人凄厲求救的聲音。

匆匆繞過叢林,映入聶曉視線中的果然是令人驟然氣血翻湧的畫面。

狼狽奔逃的老弱婦孺一邊哭喊求饒,一邊費力的舉起鐐銬加身的雙臂抱頭跌跌撞撞奔逃,追在他們身後的金家修士卻是對他們的哀求毫不動容,揚手拉弦間,冷冽的箭簇便已經射中了三個身著炎陽烈焰袍的溫家男女。

箭矢破風之聲寒涼刺骨,聶曉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止,便又有三三兩兩的溫家人倒在了身後追捕者的箭下。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原本十來個溫家人便已經悉數倒地沒了生氣,最後只剩個懷抱孩童的女子還在拚命奔逃求生。

十幾條鮮活的人命瞬間斃於自己手中,那些金家修士卻是眼皮都不抬一下,那為首的年輕男子冷笑一聲接過身旁門人雙手奉上的羽箭,金星雪浪袍明晃刺眼,抬手搭弓間,青年徑直將目標對準了那婦人的后心窩。

唰——

羽箭破風而發,聶曉漆黑的眸中倏然閃過幾許憤怒之色,攥緊的指骨青白交接發出『咔咔』的磋磨聲。

湛藍色的靈光自對面刮過,眼看就要沒入那婦人背心的箭簇便堪堪停在了半空之中,而後,在一行金家修士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倏然調轉了方向。

在場眾人愣愣的盯著那詭異浮空卻再無動靜的羽箭瞬息后,便看到一黑一白兩道人影自灌木后飛身而出,徑直將回過神來準備繼續追擊那婦人的金家修士擋了下來。

那隻凌空懸浮的羽箭亦是在此刻倏然射出,擦過那眉間硃砂一點卻偏生眉宇帶煞的青年男子的鬢角,方重重嵌入他身後樹身七寸,引起細微卻清晰的爆裂聲。

那青年眸光一亂,本已經跨出去的左腳又極其僵硬的收了回去似是心有忌憚。

「原來是藍二公子,不知道藍二公子為何要替這些溫氏餘孽張目呢?」

看清來人,那金家青年當下也稍微收斂了幾分氣焰,對藍忘機和魏無羨說出的話卻依舊半分聽不出恭敬來。

「不過是些老弱婦孺,他們這樣的,也算是溫氏餘孽嗎!」

魏無羨擰眉看了眼橫倒了滿地的溫家婦孺,心中火氣倏然又騰了起來!

「宗主有令,凡是跟陰鐵有關的人一個都不能留,聶宗主和藍宗主也同意了,難道你們江氏還有什麼疑問嗎?」

對於魏無羨,這金家堂公子金子勛自是更不會放在眼裡的,左右不過只是江家的下人,且江家如今外強中乾哪裡還有昔日的風光根本不足為懼,如此,金子勛對魏無羨的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

手中陳情握緊,魏無羨正想再說什麼,卻被一旁的藍忘機攥住了手腕,二人對時間他便也漸漸斂住了心中的怒意。畢竟此時戰事方歇,比起傷亡嚴重的其他世家,財大氣粗的蘭陵金家本就佔了優勢,更何況金光善慣來會審時度勢、長袖善舞,無論他們這會是否占理,到最後都會落人口舌成為理虧的一方。

「宗主有令?小女子竟不知溫若寒這一死,仙門百家之事,便已經輪到蘭陵金家來做決定了么?」

冷笑聲自背後傳來,本鬱結難紓的魏無羨與藍忘機迅速交換個眼神后雙雙回頭,便看見一襲藏青獸首紋家袍的聶曉滿臉陰沉緩步踱出。

微微怔愕,雖說清河瑞蓮仙早已經名動三軍,金子勛卻因著金家的臨陣退縮尚未見過聶曉真容,此時便也只能從家袍分辨這年紀輕輕容顏昳麗的少女,當該是隸屬於清河聶氏門下,他心下倏地浮起幾許不屑與鄙夷。

清河聶氏一門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即便是戰力最強之宗,卻也總歸只是成匹夫之勇的粗魯莽夫而已,哪裡比得上他家叔父智謀無雙?他家叔父分明遠在蘭陵,卻能不費一兵一卒運籌帷幄,將伐溫局勢盡掌握在他們金家手中漁翁得利。

金子勛心下得意的緊,面上亦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幾分傲然的笑意來,「這可是你家宗主與澤蕪君都同意的事,小丫頭若是不相信,自可去問問赤峰尊!」

「金公子不必勞心,此事,我自是要去問清楚的!」

眸底冷意更甚,金子勛卻是半分未曾察覺到般,他得意洋洋的斜眼橫了聶曉身後的藍忘機、魏無羨兩人,這才揮手帶著自家門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徒留滿地屍體瀰漫悲愴。

「曉曉……」

「這就是連坐嗎?一家犯錯,十足牽連……」

背對著二人矮身蹲下,聶曉探了身前一溫家老者的脈細后頹喪垂頭,牽強的扯了唇角,須臾后終是逸出一句帶著無盡疑惑的嘆息來。

果然如當初他們在雲深不知處寒潭洞中聽到的那般,溫氏一族數百年之後的下場,竟是被薛重亥一語成畿了嗎?

那時候,五大世家聯合圍剿夷陵薛氏,將百年仙山生生血祭成了人鬼皆畏懼的人間地獄。

聶曉猶自記得在藍氏寒潭洞中與陰鐵共情,曾聽見薛重亥猖狂大笑后對溫家家主溫卯冷厲低喝,他說溫卯,你和我都是一樣的,我薛氏的今天便是你溫氏的明日!

當年她只以為是薛重亥心有不甘垂死掙扎,如今看來,倒不知是詛咒應驗,還是薛重亥果真天賦過人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了。

「藍湛,你說眼下這些人又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魏無羨亦是心中感觸,瞥了眼面色動容的藍忘機,魏無羨緩步上前,握住滿目神傷的小姑娘的手將她往自己懷中一帶,完美的下顎抵在聶曉頭頂輕輕摩梭,「小可愛不是說過,忍一時風平浪靜,萬事大局為重么?羨哥哥在,小可愛別難過了。」

「現在蘭陵金氏所作所為,又和曾經的岐山溫氏有什麼不同?九州之內,怕是少不得又要生靈塗炭了……」

埋首於少年溫暖的懷中,眼角的餘光卻始終定格於腳下溫家人的屍首上,眼前一幕幕和腦中忽而閃過的無數血腥、慘烈的畫面,陡然便重疊了!

她似乎又看到了數百年前的那場上古大戰,到處都血流成河、屍骨積山,漫山遍野的孤魂哀鳴不止連上天都動容了,卻依舊換不來屠戮者的絲毫憐憫,聶曉心口一窒,連帶著玄武二獸也似是有了共鳴般,在她臂間封印圖紋里隱隱有著暴躁的趨勢。

見小姑娘神色驟變更捂住左手小臂擰眉低喘,魏無羨亦是倏然想到了那兩隻被她意外契約的妖獸,當下將聶曉愈加抱緊,又急切切在她耳邊喃喃低喚,「曉曉,凝神——」

本看著兩人如此親密心下惆悵的藍忘機也發登時現了不對勁,當下三兩步跨上前,便看到魏無羨懷中臉色煞白額角浸出斑斑冷汗的聶曉。

「怎麼回事?」

「曉曉,冷靜點兒,別讓它們影響了你的心智!」

魏無羨越是喚她,聶曉眸中的神采卻越是迷離渙散的迅速,藍忘機見狀也再不多問,即刻掀了衣擺盤膝坐下將忘機琴幻出。

清凌凌的琴聲在密林中悠悠響起,魏無羨抱著渾身顫抖的聶曉愕然回眸,便見藍忘機正從容淡然的彈奏著一曲他未曾聽過的琴曲。

先前藍忘機曾問過他有關陰虎符的事情,魏無羨顧左右而言他並未將真相告知,更因此差點和藍忘機吵起來。而後,他們便聽到溫家婦孺老弱求救的聲音,兩人匆匆趕來,卻不想在這裡遇到了被孟瑤『霸佔』好幾日,都沒空理睬自己的小姑娘,魏無羨便一直都未曾有機會問問藍忘機,他今日來尋自己到底有什麼事。

弦音滌盪間,魏無羨只覺先前凝結於胸的戾氣竟緩緩平靜了許多,再低頭去看懷中聶曉,驚喜發現她的氣色亦是因著藍忘機的琴音稍顯緩和。

「藍湛,你這是?」

「此名《洗華》,乃我藍氏清心音之精髓,魏嬰……」手指覆於忘機琴上,清心音清如濺玉、顫若龍吟,彈琴的人卻是頭也不抬的喃喃低語,「曉曉需要清心,你可願與我一起修此音律?」

言下之意,便是要與魏無羨共修此曲琴笛合奏,替或許隨時會被玄武影響神智的聶曉去煩止惡。

「藍湛,你讓我修習《洗華》到底是為了曉曉,還是因為,你其實也與別人一樣懷疑我修的是歪門邪道?」

魏無羨臉色不善,卻因著懷中小姑娘漸漸清明的眸色又強行壓抑心中不快。

「陰虎符,從何而來?」

藍忘機彈琴的手指微頓,他記得的,在炎陽殿前魏無羨祭出陰虎符制衡滿目邪祟時,聶曉眸中非但沒有半絲意外之色,竟隱隱的還似很期盼,彷彿那本就是他們兩人之間不願為外人所知的秘密,自己卻無法參與其中甚至是知曉一二。

「你問這個做什麼?」

「陰虎符邪氣纏繞,不是正途……」藍忘機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將心中所憂吐露出口,這話卻似又點燃了魏無羨壓抑許久的怒火徑直將他未完的話打斷。

「正途?你和金光善一樣,以為這陰虎符和陰鐵有關?」

魏無羨冷笑一聲,又將懷中小姑娘摟緊了幾分轉身就走。

「魏嬰——」

「藍湛,如果我說陰虎符是我自己修鍊出來的,與陰鐵沒有任何關係你信么?」

離開的腳步微頓,魏無羨擰眉終是嘆了口氣妥協兩分。

「何時,如何煉的?」

「屠戮玄武洞中那柄黑色的玄鐵劍,你還記得吧?就在近日,我煉化它鍛造了陰虎符。那柄劍原本就有鎮壓上古妖獸的本事,再有符篆加持,制衡陰鐵碎片自然是綽綽有餘的!」

琴聲戛然而止,須臾的沉默,讓魏無羨以為藍忘機果然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依舊要將他認作歪門邪道嗤之以鼻時,卻聽身後傳來那人萬般誠懇的聲音。

「魏嬰,讓我幫你們。」

「我們?」

魏無羨微微一怔,臂彎中聶曉這時也差不多恢復了清醒。

「你說一個月能有辦法制衡陰鐵,卻在近日方煉化玄鐵劍,是因為身懷玄武真氣的曉曉回來之故吧?這陰虎符與玄武真氣相輔相成,便只是為了她,你也該讓我幫你們才是!」

藍忘機難的一次性說這麼多話,魏無羨暗自覺得有趣間,卻也當真是感動萬分。

更何況藍忘機猜的與真相幾乎八九不離十,雖說不是因為玄武真氣,這陰虎符也的確是因為吸噬了小姑娘的精血誤打誤撞而成,加之玄武二獸棲息於聶曉體內,靠他和她自己的力量怕當真是很難馴服它們。

「藍湛啊……」

苦笑搖頭,魏無羨與懷中默默無言的小姑娘對視須臾后,終是嘆氣環著她朝密林外走去,直到回頭再見不到藍忘機的身影,魏無羨方才停下腳步來與她四目相對良久無語。

「他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羨哥哥知道。」溫柔的探手覆上小姑娘的頭頂,魏無羨笑得頗為無可奈何,「能讓那小古板一口氣說那麼多話,也真是為難他藍二公子了。」

「所以,你願意修習清心音嗎?」

聶曉緩緩站直了身體認真望向面色略顯蒼白的魏無羨,因著藍忘機一曲清心音總算恢復了平靜的她,這會兒也好歹算是收斂了滿腔的怒火。

清心音她其實是會的,當年離開雲深不知處后曾和姑蘇書信來往整年,『藍曦臣』或是念及她對長兄的孺慕之情,竟破例將藍氏不外傳的清心音全冊教授,所以,方才聽到藍忘機彈奏此曲時她方能很快與之產生共鳴。

「小可愛想羨哥哥修習此曲嗎?」逗弄之心驟起,魏無羨靠近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如果小可愛親羨哥哥一下,羨哥哥可能會比較有心思去學!」

自亂葬崗之後,魏無羨便是徹底認定了聶曉這命定之人,對她的親昵靠近更是一日不要臉過一日。牽牽小手、摸摸小臉再摟一下纖腰什麼的,只要沒有外人在,魏無羨可都是乾的相當自然

且熟練的。

被他這麼一撩撥,雖說不知為何,卻終究還是莫名紅了臉的聶曉眸中浮上羞赧,正欲推開越加靠近的魏無羨的臉,卻聽見悠悠琴音再次從身後密林中響起。

赫然是一曲《安息》,岐山怨靈徒生,藍忘機這一曲《安息》倒當真是及時了。

魏無羨與聶曉對視一眼,前者忽而從腰間取出陳情舉手揚笛,悠悠笛音繚繞,赫然也是《安息》的曲調。琴音彷彿有了頃刻的停滯,卻又很快應和了魏無羨的笛音於密林上空徘徊飄蕩,一起超度著先前枉死於金子勛等人箭下的無辜亡魂,送他們往生。

聶曉看著闔目弄笛的魏無羨忍不住垂眸淺笑,心知他雖嘴上倔強,其實亦是明白藍忘機將他視作知己想要幫他壓制戾氣的好意,一起修習《洗華》之事,怕也不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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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樂,2021諸事順遂、平安喜樂萬事大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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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大橙子,姐姐這心偏的都趕上比薩斜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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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有點枯燥,算是個過渡章節吧,下一章嘴炮曉再次上線,我曉可不止是人美心善會安慰人,懟起人來也是很霸氣側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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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太久沒去看劇版,《洗華》這裡不知道是夜記錯了還是劇版出了bug,十六年前藍湛邀請魏無羨學《洗華》,十六年後魏無羨與聶大共情時卻沒聽出金光瑤彈奏這曲??然後又說魏無羨『過耳不忘』能一律不差的將金光瑤彈奏的曲子復刻出來????感謝在2020-12-0916:43:19~2021-01-0111:34: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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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陳情令魔道乙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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