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玄之又玄
二人來到洞中，可洞中早已空無一物。
夕白四下翻找著，而又玄只是木木的立在當中，望著那面鋪平的石板，深色渙散，繼而背過身去，攥緊了拳頭。
四下翻找無果，夕白挪著步子站在又玄身旁：「許是出去尋他那師弟了，不如我們明日再來……」
見師父並未理會自己，夕白伸出手來拽了拽又玄的衣袖。又玄一擺手，甩開了夕白。
夕白此時也頗覺委屈，上次地痞之事經師父教誨且知道是傷人性命不對，可今日自己究竟算是做錯了些什麼，師父要如此冷淡，莫不就是丟了個鞭子，便要再也不理自己了么。
又玄右手凌空捏了一套法訣，一面圓形的法陣出現在空中，隨著靈氣凝聚，法陣中間顯現出了畫面。
正是那紫衣道人所在之處。
畫面中，紫衣道人盤腿而坐，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他用盡全身功力催動著熾炎鞭，熾炎鞭發出微微紅光，十分不穩定。
紫衣道人周身黑色的魔氣越聚越多，經過熾炎鞭的淬鍊，一點點導入紫衣道人的胸腔之內。
突然！
熾炎鞭紅光消失，大量魔氣直直湧入紫衣道人胸口，紫衣道人面色痛苦不堪，嘴角溢出鮮血，大有奔涌之勢。
「師父！」
夕白見此狀，心中甚是焦急，鞭子是她借與他的，若是他被熾炎鞭所傷，自己豈不間接傷害了他。
「師父，救救他！」
夕白抓住又玄的臂膀，又玄緊閉雙目，最後還是使出神行之術，將她帶到了紫衣道人身側。
「姑，姑娘，救我……」
紫衣道人見夕白出現，又驚又喜，立馬求救。
「我該怎麼做！」
十萬火急，夕白轉頭正要求助於又玄，可此刻又玄早已不見了蹤影。
夕白焦急的望向紫衣道人，手足無措。
「姑娘，你，你過來，握住它。」
紫衣道人彷彿拼盡了最後一口氣，指向那熾炎鞭。
夕白點點頭，不假思索的握住了熾炎鞭。
頓時火光四射，原本往紫衣道人胸前涌動的魔氣全都倒灌入了夕白的體內。
「啊！」胸腔彷彿要爆炸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試了這麼多法子都沒用，果然還是要用這鞭子主人作為容器，以血肉為祭，方能淬鍊這魔氣，為我所用！」
紫衣道人一改虛弱模樣，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陣狂笑，而後開始倒轉法訣。
「你！」
夕白被四周洶湧的魔氣生生抬了起來，手腳均動彈不得。
「我好心將法器借你，你卻！」
「哈哈哈哈哈，你一個封魔之地的妖孽！若不是我忍著噁心與你交合，怎能騙取你的信任，讓我拿到這蓋世的法器！」
紫衣道人抬手指著夕白的臉：「妖孽，現在就用你血祭法器，助我吸收魔靈，功力大漲！」
不稍半刻，只見一陣陣紅色靈光，從夕白頭頂溢出，被牽引至紫衣道人手心處。
眼見紅色靈光就要鑽進其身體，突然一道白光乍現，生生打斷了紫衣道人施法。
「是誰敢壞我好事！」
又玄指尖一動，法陣破，熾炎鞭也被收回了掌中。
紫衣道人見來人深不可測，扭頭便要逃。
「師……父。」
一陣頭暈目眩，夕白倒在了又玄懷中。
無論往前還是往後，紫衣道人每走一步便會被白光灼傷，每退一步又會被魔氣侵蝕，最後只得抱頭跪在又玄和夕白身前。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此鞭是仙人之物，才敢巧取豪奪，還望仙人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我一條生路啊！」
看著眼前這個猥瑣造作之人，那一刻的春宵美夢也變得污穢不堪，夕白胃裡翻騰，一口鮮血噴出，濺紅了又玄的白衫。
又玄伸出一隻手來，指向紫衣道人，周遭的魔氣隨著又玄指尖射出的白光漸漸消散。紫衣道人面露狂喜，剛要抬頭叩謝仙人大恩。
突然，其瞳孔放大，面目獃滯，額頭中央一個血紅的窟窿，甚至能穿過其中望見後方的山石……
當夕白朦朦朧睜開眼時，只見自家仙師正在屏風后換下染血的衣衫。
雖是隔著屏風，可師父的舉手投足彷彿都有仙氣穿流其間，髮絲飄散，夕白似乎能聞到其中淡淡的幽香。
「師父……」
夕白硬撐著起身，一抬頭，又玄已經來到身旁。
「我在。」
又玄扶住夕白軟綿綿的身子，夕白順勢倒在又玄胸前，貪婪的吸取著那縷幽香，雙手也不安分的往衣襟里鑽。
「小白。」
「嗯？」
「你明白何為情愛？」
夕白揚起頭，忽閃著無辜的大眼睛，不解的看著又玄。
「你鍾情那人么？」
夕白皺眉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又立馬瘋狂的搖著頭。
「喜歡與他相處？」
夕白眼珠子轉了轉：「原本是喜歡的，可現在想想，不太行了。」
夕白撇了撇嘴：「早知道他一肚子壞水，就不該將熾炎鞭借與他了。」
又玄扶夕白靠在枕上，起身嘆了口氣。
她還是不懂。
「為師曾說過，不可與人過分親昵，你可還記得？」
「記是記得，可是……」
不等夕白將後面的話說出口，又玄轉過身去又道：「面對喜愛之物，你當如何？」
「當然是據為己有啦！」
「面對喜愛之人，又當如何？」
「當然是粘住不放咯。」
「山中鮮嫩的蘿蔔。」
「我愛。」
「店裡醇香的肉餅。」
「我愛。」
「熾炎鞭。」
「我愛。」
「為師……」
「我最愛！」
夕白不顧身子孱弱，一把撲向又玄，抱住大腿。
又玄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不懂，不懂何為喜何為愛。
是夜，又玄望著夜空繁星點點，心中甚是苦悶。
山中生靈修仙本應先熬過拜月，再談歷練。
當初只為夕白能越過牲畜本能，早日修行，便將靈珠注入她體內，讓她早早有了五感六識，日夜教導，讓她早日掌握了聚靈之法。
可這歷練之事，又玄卻始終放心不下。
她所受之刑罰，需在千萬次的輪迴中不斷消磨戾氣，並從中領悟何為大愛無疆。
可這一世錯投畜生道，戾氣難消，妖媚更甚，叫他如何放心讓她入塵世歷練……
夜空之中，司命星閃爍。
或許，也唯有此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