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戰雲起
申寶扶起陳二，給後背墊上枕頭：「二哥，傷勢怎麼樣？」
陳二接過碗筷，呼哧呼哧享用着：「沒事兒，梓苛那小賤人特傲嬌，跟誰都欠她們家幾萬靈石似得。她老子也來了，我讓孫溪去叫了袁長老，沒為難你吧？」
申寶苦笑：「傲嬌沒見着，全程就在撒嬌，就差把我扛回屋給睡了。偏偏小妞冷傲慣了，撒起嬌來跟菜里鹽放多了一樣，怎麼看都彆扭。她老子還行，端著靈雲派首席長老的架子，估計平日裏也是鼻孔朝天慣了，醜話都是劉興在說。」
陳二服下孫溪的丹藥，休息一番肺葉震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說什麼醜話了？莫非想強搶豆腐腦、臊子面的配方？這幫高修平日裝着清高，見着咱們沒根基修士手上有寶貝，本性還是暴露了。要不，咱們還是帶着六子、水娃他們走吧，去找個沒人地方先把修為提上來再說。」
申寶示意他不要着急：「咱們眼下已經引起了四大門派的注意，反倒是達成了相互制約，誰也不敢真正得罪咱們。百草坊佔着好處，不會放任他們亂來。我與雲雨關係不錯，青燈宮不到最後不敢亂來。巨力宗拿靈石做事，每月丟千餘靈石就能換來太平。三比一，劉興、梓徳輝更不敢來硬的。」
跑去人跡罕至的地方提升修為，這法子申寶不是沒考慮過，可惜真的行不通。
能被送去做礦奴的凡人，本身已經是各大門派鑒定過的『廢物』，屬於毫無培養價值的消耗品。想讓他們這幫人提升到高修境界，需要的靈石是其他天賦尚可者十倍乃至數十倍，花費的時間更是無法計量。
一群礦奴就憑眼下積攢的萬餘靈石，想搞什麼隱世清修純屬扯淡。
礦奴資質不行，為啥不找天賦異稟的凡人呢？
申寶讀過農夫與蛇的故事，招來幾個天賦異稟的凡人培養成高修，怕是等不到自己出山就被葬在了山裏。即便這十幾個礦奴，都不敢完全放開培養，只是精挑細選出了三人！
拿財富去考驗人性，這是最蠢的事情，且沒有之一。
陳二吃着火鍋，聽着安靜的大廳：「這樣鬧鬧也好，你是沒見到臊子面有多誇張，三個時辰吃掉四千斤啊！后廚洗碗都來不及，直接熱水一衝完事。光是為了爭座位就打了兩回架，巡邏修士直接守在大廳，發現苗頭就上去罰靈石，竟然賺到十幾顆靈石！」
臊子面的火爆，完全超乎了陳二的想像力。門外排隊的修士一眼望不到終點，最後吳溯逼得出了新規定，每人最多吃兩碗。如果還想吃也行，後面重新排隊去，深受廣大修士好評。
有些鍊氣初期修士發現有利可圖，三三兩兩的排隊拿到麵條去隊尾販賣，一靈石一碗瞬間被搶光。陳二本來還想去制止，卻被吳溯攔住了：有人炒作也是一種宣傳，讓他們更加的渴望臊子面。
整座芒山坊市今天就沒有別的話題，開口就問『去吃臊子面了嗎』，然後在對方羨慕神情下描述如何如何的美味絕倫，排隊修士如何如何的誇張云云。
甚至還流傳出：沒吃過臊子面的修士是不完整的、仙道五十載盡在一面中、吃的不是面，是人生……
這些明顯帶着營銷味道的語錄，自然是申寶傳授給吳溯的秘訣。
百草坊的修士也樂於去四處顯擺，說着說着好像真的吃碗臊子面悟出了什麼玄機似得。有些被忽悠上頭的二傻子，還真的感覺自己琢磨到了一縷仙緣！
申寶真想大聲告訴他們：你們特么感受到的並非什麼仙緣，只是味精啊！
「畢竟免費加新鮮，吳胖子密道挖得怎麼樣了？」
「坊市內的兩處商鋪地下挖通了，只要把東西運到南市大街的糧油鋪，直接走地道送到後院庫房，沒人能察覺到咱們。」
「嗯，小心一些總沒錯。看守山門的弟子買通了么？這次驚動了梓徳輝和劉興，更要當心給查出破綻。」
「每次通行私下塞一顆靈石即可，那幫貨色給多了反而會多想。」
陳二為了增加安全性，騾馬只運送白花花的麵粉，這玩意屬於最常見的食物之一，看守山門的靈雲派弟子象徵性抽查兩箱就放行。直到進入坊市糧油鋪，再由礦奴們加入蛋清、礦鹽、鹼水加工成麵糰。
今日下山，直接被看守弟子嘲笑：這幫谷農已經窮瘋了，除了賣豆子就是磨小麥。沒了老黑頭果然不行吶，連靈谷都種不出來！
殊不知，眼下被吹捧上天的臊子面，主料就是他們眼中蠅頭小利的小麥粉。
這種生活，反倒是讓陳二來了興緻，每天鬥智斗勇的夾藏鹽滷和鹼粒。甚至趁著查驗之時，與看守修士嘮嘮日子艱辛，一個月累死累活掙不到三顆靈石云云。
申寶不止一次的笑他，你真是跟他們斗出感情來了，肯定有表演型人格。
陳二反問，啥是表演型人格。
簡單來說，愛裝窮。
我本來就窮。
……
妖界，分肉亭。
前方十里就是跨入人界的空間裂縫，每當妖族大軍劫掠而歸的時候，會在這裏根據戰功分發戰利品。
其中價值最高的則是修士血肉，因為包含大量靈力，食用后能強化自身力量。故而千百年下來，這裏就有了個響亮名字：分肉亭。
妖界，相較於人界物資匱乏，卻生活着大大小小數百種妖獸。
它們祖祖輩輩重複著出生、成長、廝殺、繁衍、死亡的循環，直至千年前偉大的妖皇用生命衝破一絲三界屏障，打通了前往人界的入口。
去那片富饒的人界土地掠奪一切，就成了妖界各族夢寐以求的願望。它們也確實這麼做了，直至差一點將人界佔領的時候，人族修士衝破魔界屏障喚來了魔族。
妖獸血肉相比人族修士更適合魔族口味，就憑這點點微弱優勢，人族得到了喘息時機。耗費三十年歲月，才把妖族趕回了裂縫邊緣。
隨即，魔族也被趕回裂縫邊緣，誰也沒有力量把另一方徹底推回本界，三界短暫的平衡就那麼延續了下來。人族智慧的文明傳承、妖族高效的繁衍速度、魔族強橫的個體實力，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
就像再平衡的勢力總會有優劣差距，妖族強大的生育能力，讓它們更擅長通過戰爭來獲得優勢。而每年從妖界裂縫沖入人界掠奪物資，就成為了它們歷史悠久的傳承。
而魔族則會在妖族大軍回歸的路上，再順手劫掠一把它們，搶多搶少都是個緣分。
人族無奈之下，只能通過數十代人的努力，圍繞着三界裂縫構建出一個巨大的防禦結界。駐守其中擔任各個節點守護者的人族修士，既是快速提升修為的試金石，也是妖族口中美味的戰利品。
繼上一任妖皇隕落，妖族已經五百年沒有統一的皇者。以鼠、熊、鷹、猿、狐、狼、虎、蜂八大種族為首，建立了八大妖王治理體系。
身披純鋼鎧甲，手執開山巨斧，以一當百的熊族戰士；
體型矮小，不足三尺高，卻數量驚人無邊無垠的鼠族雜兵；
展翅寬達數丈，翱翔高空的數百隻鷹妖，它們是低階修士眼中最致命的殺手；
腰纏鈎爪善於攀爬的猿怪，高聳的城牆也阻擋不了它們；
與常人無異，身後一條毛茸茸尾巴的狐族弓箭手；
騎着一丈巨狼的狼族騎兵，它們是陸地上最迅猛的獵殺者；
數量極少，個體實力強悍無匹的虎族猛將；
手臂大小嗡嗡飛舞的蜂兵，屬於單體戰鬥力最弱的妖獸，普通鍊氣修士也能殺手數只。
虎王聽完密使的彙報，對身旁嫵媚婀娜的狐后讚許道：「還是你算準了竹鶴的心思，他答應了我們要求。兩億斤靈谷，十五萬修士，明年可以讓小崽子們不至於餓肚子了。」
狼王聽後面露喜色仰天長嚎，引來周圍狼族同嚎，嚇得鼠族雜兵陣型崩潰四處亂竄。
幾十位虎族猛將抬起利爪，追着四散的鼠兵砍殺，一連抓死上千隻鼠兵總算止住了騷亂。
鼠王站在分肉亭高台，面色無波的看着同族被砍殺，似乎還流露出些許殺少了的錯覺：「竹鶴肯定還有附帶條件吧，這次要留多少戰功？」
狐后媚眼一睜：「三十萬，鼠王你出二十萬吧。」
鼠王點點頭，表示認可：「那人族修士我得分五萬，靈谷五千萬斤。」
猿王也跟着討要好處：「每次攻城我族死傷也不少，兩萬修士，兩千萬斤靈谷。」
熊王仍在夢中，似乎聞到了蜂王漿香味，撐起身子嘟囔著：「什麼時辰了，怎麼還不開飯！好餓啊，餓啊！」
蜂后從腹部擠出一坨蜜漿，拋給睡眼朦朧的熊王：「吃了趕緊睡覺，別吵吵。」
熊王享用完蜜漿再度睡去，它似乎不關心即將到來的戰爭。
鷹王扇著翅膀落到分肉亭，嘴裏叼著一隻吱吱尖叫的鼠兵，咔嚓之間嚼碎吞下：「孩兒們飛去人界看了，清水鎮沒有增兵，約有兩萬修士駐守，打不打？」
虎王看着浩浩蕩蕩的妖界大軍，一聲虎嘯直裂雲霄：「吃修士，搶靈谷！」
「吃修士，搶靈谷！」
「吃修士，搶靈谷！」
「吃修士，搶靈谷！」
百萬大軍齊聲應和，戰雲頓起，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