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書塾陰霾
陸遜的書上原是有不少註解，一些簡單的問題也寫下來了，可卻沒提到過陸塵這樣的情況。
陸塵再練了幾次，卻還是一樣。
砰，他不小心一拳打到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還不睡啊。」月氏在對門喊道。
「就睡了，就睡了。」陸塵趕忙道。這真是意外，練了太久總出問題，他心神有些不穩，就沒控制好位置。
身上微微出汗，陸塵出去用涼水擦了下，便趕緊洗洗睡了。
他練武的事情，可不想給月氏發現了。
第二日，陸塵也該重新去書塾上課，月氏給他遞過來一件新的衣裳，道：「諾，穿上這件。」
陸塵有些驚訝：「新的？要不先放著吧。」
新衣裳一般都是過年才想辦法去扯布來做的，這可還沒到時候，怎麼月氏就做新衣服了？
陸塵有些疑惑。
「讓你穿就穿上，又不是什麼好料子。」月氏眼神微微一閃。
「好吧。」陸塵只得聽話換上，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衣服有塊地方怎麼有些鼓鼓的。
不過他也沒在意太久，很快就去了書塾。
村裡孩童幾十，都在村南頭一座比較清幽的院落里上學，這是村裡專門開闢出來的，屋子還有些木質竹制的結構，比大多人家屋子的環境都好。
教書的人不多，只有一個，眾孩童少年就叫他季先生。
這日，陸塵到的時候，還沒進屋，就聽到裡邊在吵。
「你把陸塵桌上弄成這樣了，到時候他來怎麼辦……」大老遠陸塵就聽到了葉靈芝的聲音。
「靈…靈芝姐姐，我，我也不知道啊。」面前一個高大的小胖子縮了縮手，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哼，徐文武，你又讓你哥哥亂來，是不是胡鬧！」葉靈芝似乎也知道抓著眼前這個胖子沒用，扭頭看向旁邊一個徐徐坐定的人來。
「我做什麼了？靈芝，你可不要誤會我啊。」徐文武似有些驚訝道。
他身材清瘦，坐在位置上甚至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你……」
此時，陸塵正走進來，看到這幅場面，道：「靈芝，這麼生氣，怎麼了？」
看到陸塵，葉靈芝臉色不免有些尷尬起來：「阿塵，你的桌。」
她身邊的案板上，一片狼藉。
上邊墨水撒了一片，幾隻毛筆不知道是不是被弄禿了毛，半浸在墨水裡。幾本聖人經典，更是被弄濕了大片，紙頁凌亂扭曲地翻折著，有幾張在微風中輕輕搖擺。
「沒事，我整理了就好了。」陸塵先是一怔，旋即趕忙道。
他微微一看，周圍人的模樣視線便盡收眼底。現在這個時間，他的東西都已經成這樣了，怪誰也是沒用。不如後退一步，還讓葉靈芝能放心一些。
「你這個壞人。」這時候，徐文才卻是一指陸塵，有些不忿道。
陸塵不理他。這位徐文才正是徐成的大兒子，人生得高大，但是腦子卻像是缺根弦的，有時候總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過大多時候也不過分，也就沒人在意了。
陸塵從案板下拿了塊抹布開始清理桌面，葉靈芝見著，原本還生氣，準備跟徐文才、徐文武兩兄弟理論理論，卻只能低頭幫陸塵一起清理起來。
「你這壞人，為什麼不說話。」就在陸塵擺弄著墨水的時候，胖胖的徐文才卻彷彿更生氣了，衝過來一把抓住了陸塵。桌上的東西一慌，頓時墨汁更弄髒了桌面。
「先放手。」陸塵沉聲道。
「不放！」徐文才似有些情緒上涌。
陸塵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人都沒說什麼，反而保持著沉默，看著他的眼神當中也似乎帶著一絲絲的忌諱和陰鬱。
難道所有人都這樣了嗎？
陸塵心頭有些寒涼，他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好像對自己忌憚，就好像……看著什麼不祥之物一樣。
「你不放開我怎麼說？」陸塵被抓得有些緊。他的力氣是絕沒有徐文才這般大的。這傢伙雖然有些憨，但身體不知道怎麼長的，碾壓書塾里一眾少年。
「徐文才，你放開他。」葉靈芝也急道。
這傢伙有時候急性子起來根本不聽勸，更控制不住手上的力氣，她有次見到對方好像生氣起來，把一隻發瘋的狗都給捏死了。是真的捏死，就用手的那種。
「好，那我放開。」徐文才似乎聽進了二人的話，慢慢鬆開手。
「為什麼說我是壞人？」陸塵反問了句。
「哼，你害死小寶。」徐文才有些憤怒道。
「誰告訴你的？」
「是……我不告訴你，爹和文武都跟我說過，偷偷告密的孩子是壞孩子。」徐文武猶豫了一下，忽然堅定起來。
「那好，那我告訴你，我這段時間，根本沒見過小寶，也只是前幾天小寶出事之後，才得到的消息。」陸塵道。「我跟小寶出事，壓根沒有關係。」
「你說謊！」徐文才眼睛一紅，忽然激動起來。
陸塵搖了搖頭，平靜道：「我說的是真的。」
徐文才腦子一根筋，也不知道怎麼說，「不對，是你害了小寶，不，是你是禍害，所以晦氣引來了邪祟……」
徐文才話語凌亂，卻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越是說不清楚，不能直接反駁陸塵，就越是著急，一會兒，他就又抓上了陸塵。
「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靈芝著急，喊了徐文才兩聲，甚至去掰他的手，卻已經沒有半點反應。她急忙轉頭看向徐文武，道：「你還不管管你兄弟。」
「我大哥這性子。急起來九頭牛都拉不住，哪裡可能會聽我的。」徐文武搖了搖頭：「還是等等吧，也許過一會，他氣消了，就沒事了。」
「再等，人都要被勒死了。」葉靈芝急道。
「你給我放手。」陸塵眼神陡然一厲。被人這麼抓著，他一忍再忍，饒是對方腦子不太靈光，也是要有個底線的。
「我不放，你不說真相，我就不放。」徐文才卻果然如牛一般，抓著陸塵甚至往他這邊壓過來。
陸塵頓時感覺一股巨力湧來。
給我放開，他猛力一掙，卻只是短暫地逃離了掌控，很快，那徐文才手一用力，竟然直接壓著陸塵到了地上。
「你說啊。」
「我能說什麼！」陸塵也是喝道。徐文才傻，可正是他傻，把這件事當得好像是真的一般，他一直被這麼逼問，就好像真做錯了什麼一般。
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人都眼神異樣地看著他。眼睛里彷彿也充滿了疑問。
是啊，小寶的事情現在應該全村都知道了。
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議論自己呢？他平日里除了幾個朋友，只是默默地生活著，從沒有得罪過他們，憑什麼要被逼成現在這樣？！
這時候，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皮膚黝黑的男孩走了過來。
是石頭，陸塵知道他是相信自己的。平日里他們二人關係可好了。
「石頭，幫我拉開徐文才。」陸塵眼中露出些許期盼。
平日里他們和小寶幾個經常會在外邊玩鬧，算是比較要好的，他一定會幫助自己的吧。
此刻在這整個書塾之中，他只有葉靈芝一個夥伴，他也想著要有多一個人支持自己，相信自己。
石頭的臉上露著猶疑，卻沒立時去阻止徐文才，反倒是看著陸塵，顫聲道：「塵哥兒，他，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石頭，你說什麼呢！」葉靈芝喝道。
轟。
陸塵此時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他的心口彷彿劇烈震了一下，他竟然不信自己。
「放開。」陸塵聲音前所未有的沙啞。
徐文才不應，他還在逼問陸塵的情緒里，而周圍的人則儼然準備看著這場面。陸塵這禍害，給村裡帶來厄運，要真承認了才好，不承認，那就只能想辦法讓他承認！
給村裡帶來厄運，就該死！
他們的父母都這麼說過，雖然有的人小小年紀，壓根連死是什麼都不懂。可這不妨礙他們冷漠對著陸塵。
「我說了，放開。」陸塵只感覺有一團火在身體里燒，血液都彷彿要燒開一般。
他也怒了，我只想平安，可你們卻要欺凌於我，我想息事寧人，你們卻得寸進尺。
他只感覺腦袋在震，氣脈當中有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可此時這股疼痛非但沒有讓陸塵怒吼，反而刺激得他更加癲狂。
「滾！」陸塵只覺自己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凝聚，彷彿有什麼東西衝出來一般，而且整個人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來一股力氣，腳下發力，猛地一踹。
那徐文才感覺自己眉心一痛，身上的勁道本就一松，被這麼一踹，竟然真往後踉蹌幾步，倒在了地上。
陸塵身形如電，欺身而上，竟然反把徐文才壓在了地上。
他雙眼掃視，眾人都是一抖，葉靈芝見到他，竟也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此時陸塵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然化作了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