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選擇——我自橫刀向天笑

第四十四章選擇——我自橫刀向天笑（譚嗣同《獄中題壁》）

2019年6月15日星期六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原本巍峨的群山隨著夜色的降臨也看上去開始變得猙獰了。因為有了「阿布依」步戰車來代步，二中隊的特戰隊員們都免去了長途跋涉之苦，雖然車內仍然是顛簸得厲害，但也讓大家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群山完全陷入一片黑寂的時候，他們從「蝙蝠」的屏幕上發現原本不緊不慢地尾隨在他們後方的由兩路匯成一路的敵人好像突然加快了速度，雙方之間的距離正在縮短。

「是時候關掉它們了。」肖劍說著，讓龐廣龍把原本屬於五中隊的那十二部通話器全部都破壞掉了。

遲勁男又盯著「蝙蝠」的電子地圖看了看，有些憂慮地對肖劍說：

「瘋子，我們現在的方向這麼明確，他們會不會意識到我們的目的？或者他們現在突然加速，是不是已經猜到我們的目的了？」

「不是已經，是他們本來就知道。我們的目的對他們來說，很可能就是拋給我們的一個誘餌。」

「啊？那我們還要去？」遲勁男有些吃驚。

「是啊，不然他們幹嗎要拿這麼重要的東西當誘餌？就是因為他們知道這對我們的誘惑太大了，不，不是誘惑大，而是我們幾乎不可能不採取行動。不僅如此，我想他們還應該有相當的把握能讓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遲勁男沉默了一會。不是他膽怯了，而是正在琢磨肖劍的話，他想弄明白肖劍為什麼明知是圈套還要鑽進去。只見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在猶豫下面的話該不該說，不過最終他還是問了：

「我好像記得我們這第二個任務是你自己極力要求的？」

「不用好像，確實是。老哥，你也別瞎琢磨了，我直接說吧。五中隊被發現，而我們也識破了敵人的陰謀，在這種情況下立即中止任務是最明確的選擇。所以我們來了，這就是我們的第一個任務，掩護五中隊撤退。但五中隊原定的目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一旦我們完成了任務，那麼我們在國際上、政治上以及輿論上的籌碼就大大增加了；即便我們主動開戰，甚至滅了IN國，都有足夠的理由，沒人能多說我們什麼。而實際上，我們國家能得到的肯定要比你我能想到的要多得多。所以，我們沒走，明白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什麼？打虎唄。」

肖劍是有意用輕鬆的口吻來敘述這些情況，免得大家感到過大的壓力。其實他身邊的這些特戰隊員們個個都是「壓力越大動力越大」的主。而這時，遲勁男卻突然打斷了他，指著「蝙蝠」的屏幕說：「瘋子，有情況！」

「蝙蝠」的屏幕上正顯示著他們這一區域實時的衛星紅外圖像，在地圖的邊緣剛剛出現了六個灰暗的小亮點正在高速移動。從這不明顯的紅外特徵以及它們移動的速度和所處的地形來判斷，這應該是六架IN國國產的「LCH」輕型戰鬥直升機，而它們移動的方向正是直指二中隊。

肖劍只思考了幾秒鐘，就立刻在電子地圖上畫出一道線，命令沿這條線以最快速度前進，同時還解釋說：「我們戰車上的導彈射程為10千米，而『LCH』上搭載的應該是『毒蛇』導彈，這種導彈的射程只有6千米，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步兵戰車在崎嶇的山地上高速地穿行，還要繞過許多天然的障礙，其中的顛簸可想而知。二中隊的戰士們坐在車裡即使用安全帶把自己綁在椅子上，仍然會把屁股顛得生疼，頭盔更是和倉頂碰的叮噹亂響。肖劍任由自己像驚濤中的一葉扁舟一樣被拋來拋去，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蝙蝠」的屏幕，腦子裡迅速地計算著敵我雙方的速度和距離，還不時地向隊員們下達著不同的命令。這時，炮塔上傳來遲勁男的聲音：「目標信息輸入完成，導彈準備完畢！距離11000米！」

「FA計劃」，是FatalAttraction的縮寫，意思是致命的誘惑。IN國方面在AM國的遊說和慫恿之下制定了這一計劃。而IN國的這一計劃，其實是AM國針對C國的一系列陰謀中的一環。其主要目的是借恐怖主義之手製造事端，誘使C國秘密派遣軍方人員進入IN國實際控制區內，而IN國則趁此機會圍困並俘虜C國派出的武裝人員，然後再刻意渲染，使C國在道義和輿論上陷入被動。同時，也將最終與KO國、JP國、VI國及南海諸國一起，完成對C國的戰略包圍，並以此為導火索，擴大事端，最終以外交或武力方式在與C國的藏南領土爭議上獲得最大的利益，而其他國家則分別在東海、南海獲得各自的利益。AM國則在其中扮演了幕後策劃的角色，同時很可能也將是這場圍堵C國的盛宴中獲益最大的贏家。

「FA計劃」在開始階段進行得相當順利。民航墜毀帶來的疑團成功地吸引了C國的目光，而IN國官方強硬無理的立場和恐怖主義在其中若隱若現的身影更讓C國最終秘密派出特種部隊潛入了IN國實際控制區內。而這一切，卻都在IN國和AM國的監視之下。然而，正當他們暗自得意甚至準備舉杯慶賀的時候卻峰迴路轉，整個事情都有了戲劇性的變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C國衛星被AM國擊落的那一刻開始。先是C國一改多年來儒弱的姿態，突然出奇的強硬起來，接著就是一系列的軍事調動，其整個軍事部署令全世界都摸不到頭腦，然而所有在近期與C國有關的一系列事件中有份參與的國家，都有了一份深深的壓迫感。RU國這個龐然大物公然對JP國露出了牙齒，顯然他是站在C國這一邊的，其海軍不但與C國開始了大規模的聯合演習，甚至更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幫助C國在東海巡邏，誰也不知道C國對RU國施了什麼魔法，因為從常理上來分析，這簡直是不可能的。

RU國的強勢閃亮登場讓JP國不敢再有任何不軌之舉，而有了RU國的高調介入，讓C國可以放心地將武裝力量集中在南方。重重跡象表明，C國絕對有了不惜一戰的決心。VI國首當其衝地感受到了地面上來自C國陸軍的強大壓力，很不體面地退縮了，並直接導致南海諸國剛剛結成的並不牢固的聯盟幾乎土崩瓦解。緊接著，C國大批部隊進駐西疆，而此時，已無人再為IN國吸引或分散C國的武力，IN國已經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在逐漸增強，更何況還有一支也許不是最先進，但卻足夠強悍的艦隊很快將出現在IN國附近的海面，而這支艦隊也是屬於C國的。面對C國一系列的舉措，AM國的情報部門卻是一頭霧水，始終弄不明白是什麼讓AM國的對外態度有了如此重大的轉變，更無法解釋AM國突然如此強勢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在這個時候，AM國只能寄希望於「FA計劃」的順利進行，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AM國徹底地陷入被動，甚至完全可以由此打開一個缺口，從而解開整盤棋的僵局。至於IN國，則更是需要「FA計劃」來讓自己掌握主動、獲得話語權。到目前為止，IN國雖然感覺到了來自C國的壓力，但他多年來針對藏南地區而對部隊的經營，讓他有信心在與C國一般性的軍事衝突上不落於下風，所以他們相信，只要「FA計劃」成功，就一定可以掌握主動權，並最終獲得預期的利益。

可是偏偏的，也在這個時候，原本以為盡在掌握的「FA計劃」也有了重大變故。那支一直以來都乖乖地一步步走向圈套中的C國小分隊，也在突然之間狂躁了起來，左衝右突，真有點神出鬼沒的味道，而從他們的作風來看，顯然不是困獸猶鬥，其表現出來的戰力，也絕不像一直以來情報上顯示的只有一個班的兵力那麼簡單。只幾次交火，竟然讓IN國損失了整整一個機步排，還有數架直升機。然而更諷刺的是，直到目前還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見過這支C國小分隊的IN國士兵活著回來，甚至連那些受傷被送回的倖存者也全都表示，只看到了槍口的火光，甚至連對方的火力情況和到底有多少人都不清楚，他們統一的口徑是：「正面的火力非常猛烈，有槍有炮還有火箭和導彈。我們能確定的就是，四面八方都有子彈飛過來，我們一定是被包圍了！」

這些證詞顯然讓IN國方面徹底迷惑了，再加上幾次交火和己方的損失情況，如果按照傳統的方法計算和估計，C國這支「小」分隊絕對要超過了一個連的火力，但無論是情報顯示還是衛星、飛機的偵查都沒有任何發現，而且他們自己也不相信C國有能力讓如此大規模的兵力悄悄潛入自己的實際控制區內而不被察覺。但不管如何，現在這支C國「小」分隊對於IN國來說，已經不再是上鉤的魚兒，而是已經刺入身體的毒刺！IN國已不再相信AM國的那一套，放棄了原本計劃中的圍捕，轉而改成清剿。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這已經深入內部的威脅。

於是，原本用來圍堵這支小分隊的兩支剩餘的部隊合兵一處，而且都得到了加強，並開始向目標逼近、追擊。而這支C國小分隊的位置仍然被IN國軍隊一直監視著。入夜時分，IN國方面又出動了六架直升機正面攔截，配合追擊部隊，務求將這支小分隊一舉全殲，甚至IN國空軍也已做好了準備，在必要時給予地面部隊足夠的支援。

特勤一營二中隊現在的位置已經到了山麓的邊緣，印度的六架「LCH」武裝直升機就在漆黑的夜空向著顯示屏上標示的目標所在位置緩緩逼近。他們必須控制好速度，以使地面的追擊部隊能夠及時趕到，並給敵以空地一體的前後夾擊。

各種情報和信息表明，C國的這支小分隊實際上不可能再有之前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強大」，因為對手不是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作戰，他們不可能得到補給。AM國更是以衛星偵查為依據，信誓旦旦地保證IN國實際控制區內的這支部隊絕不會超過三十人。所以，再以單兵能夠攜帶的武器量來計算，AM國方面和IN國軍方一致認為這顆「釘子」的重武器彈藥已經基本告罄，不會再有足夠的火力能夠威脅到己方的空中及地面裝甲部隊了。

不過很快，肖劍就以實際行動顛覆了他們的一貫認為的常識，並再次打破了他們一貫以來對C國特種部隊的認知。在他們認為勝利將伴隨著明天的曙光一起來臨的時候，一直以來引導他們找到這支小分隊位置的信號突然消失了。IN國指揮官果斷命令各部隊繼續以信號最後的位置、速度及方向前進，加強搜索，保持警惕。同時首次要求空軍出動，遂行偵查任務。

命令下達之後，「LCH」直升機的飛行員們幸運的成為了第一個發現異常情況的人，但不幸的是，他們發現的不是目標，而是四枚迎面而來的防空導彈。雖然直升機上的電子設備已經提前響起了警報，但直升機的速度相對於導彈來說，畢竟還是太慢了。夜空中導彈明亮的尾焰就像蒙娜麗莎的微笑一樣迷人，可它們帶來的卻是死神的擁抱。導彈以超過兩倍音速的速度向他們撲來。緊急機動、放干擾、拋誘餌……但這一切都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最終被鎖定的四架「LCH」中只有一架僥倖躲過了這必殺的一劫，其餘三架則成功地變成一團昂貴的焰火。

慌亂過後，無論是指揮官還是倖存的飛行員，都開始謾罵情報分析部門的無能，而情報部門則反駁說這次敵方沒有採取和之前一樣的近飽和攻擊，恰恰證明了對方彈藥匱乏，再次保證這絕對是敵人迴光返照的表現。IN國軍隊再次硬著頭皮繼續按原定路線前進，只把這次損失當成了一支插曲。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肖劍在把「阿布依」戰車上的防空導彈全都發射之後就帶著一小隊下了車，抗著僅剩的三枚單兵防空導彈悄悄地埋伏了起來。而遲勁男和他的小隊則繼續駕車充當誘餌，掉頭向反方向「逃竄」。

很快，印度空軍的偵查有了結果。他們發現了正在急速「逃竄」的步兵戰車，並把相關參數發送到了各參戰部隊。有了這一最新的偵查結果，更證實了情報部門之前的猜測，或者說是分析和判斷。根據這一結果，原本的追擊部隊變成了截擊部隊，立刻停止了前進，並開始布置戰線，建立埋伏和阻擊陣地。而剩餘的三架「LCH」則加快了速度，銜尾追來。

原本的追擊部隊很快就構築好了陣地，嚴陣以待。只是他們等了很久也沒有看到目標的出現，只等到了剩餘的三架直升機也全部被擊落的消息，而他們的目標，則如同鬼魅一樣徹底失去了蹤影。

按照事先的約定，遲勁男在肖劍成功地擊落那三架直升飛機后，就隨便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把步兵戰車隱藏了起來。他們不是沒有想過摧毀或者引爆這輛步兵戰車，但為了不暴露目標，只好把它藏了起來。然後，肖劍和遲勁男分別帶領各自的小隊，徒步趕往指定的地點集合，再一起向西前進至30號區域幹線公路旁。

這段看起來並不很長的路一直在翻山越嶺，實際長度要遠超過地圖上標識的距離。更由於山勢的起伏，讓他們幾乎用去了整晚的時間，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他們才趕到了預定的地點，選擇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開始休息。而恰在此時，「蝙蝠」上傳來指揮部的消息：五中隊已在我邊防軍的配合下，成功地越過邊界，毫髮無損地返回祖國境內。同時告知他們，第一階段任務已圓滿完成，第二任務要求他們務必要量力而為，同時建議視具體情況的變化，隨時可以放棄。但此時此刻，無論是肖劍、遲勁男，還是二中隊其他的特戰隊員們，所有人都自動把後面附加的那句話忽略掉了。所有特戰隊員，個個都是有血性的漢子，既然決定做，就要做到最好，哪來的放棄二字？

肖劍心裡明白第二任務的成功與否對整個國家目前所面臨的局勢具有怎樣的重要性，所以他更能深切體會到部隊對他們的關愛之情，一股溫暖流遍全身，感覺像火一樣燃燒著他的每一個細胞。沒說的，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