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紅顏絕色

第29章:紅顏絕色

「杜雲茉,我要你一句話,從頭到尾,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你接近我,是不是只是想利用我找到皇甫羽瑤,你,你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是不是?」上官涼麵色陰翳而蕭冷,瞳孔瞪得大大的,緊緊地咬著牙,咄咄逼人地看著雲茉。

雲茉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氣,抿唇低語:「是,從頭至尾,我只是在利用你,我,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迷惑你。如今皇甫羽瑤死了,所有的一切也都結束了。」

明月清風,水池中,波光瀲灧柳條柔,倒映著女子纖麗婉約的身姿,澹澹的月色下,雲茉的面容清寥而又孤寂。那一番狠心決絕的話語就像夙夜的清寒,襲進了上官涼的胸口。上官涼有些呆懵地看著雲茉,搖了搖頭,忽而放聲狂笑起來,雙臂仰天張開:「哈哈,哈哈,是我自作多情了,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上官涼,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笨最傻的男人,被女人耍得這樣團團轉,哈哈。」一面說著,冰冷憎恨地瞪著雲茉,捏了捏拳頭,「杜雲茉,杜雲茉,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喜歡上你,為什麼我要遇上你,為什麼你要這樣玩弄我。我,我真心真意地對你,為什麼你要這樣踐踏我的感情,啊……」

撕心裂肺的狂吼在這深涼凄靜的夜色里顯得格外的揪人,上官涼顫抖著右手,高高地舉起,又無力地放了下來,發瘋發狂地跑遠了,蕭索黯然的身影也刺痛了雲茉的眼睛,傷心欲絕的責問像是一把尖刀捅進了雲茉的心口。

雲茉啞然失聲,默默無語地看著那黯然而去的身影,再也控制不住崩潰的情緒,頹然地靠著柳樹坐了下來,哽咽出聲,搖著頭,咬著唇,閉著眼,喃喃碎念:「對不起,對不起,上官大人,對不起……如果可以,我也多麼希望可以和你離了這深宮牢籠,遠走天涯。可是我不行,我不可以……」姍姍的淚水悠悠而下,雲茉緊緊地捏著拳頭,無邊的夜色里,只有她肝腸寸斷的哭聲發出綿綿的絕響,清遠悠長。

龍霄殿內,燁翰坐了書案旁,翻閱著有關傅天和羅通謀反一案的卷宗,不時地蹙了蹙眉頭,輕輕地嘆了口氣。若爽搬了椅子在旁側坐下,替他研磨,溫軟寧和地笑了笑,一邊取過了旁邊的茶壺,小心翼翼地為燁翰滿上了一杯清茶。

「皇上,先喝杯龍井吧。這些茶水是臣妾吩咐了宮中的人採集了早晨的百花露水,提煉而成的,可以養神靜氣,您嘗嘗。」若爽清逸淑雅地望著燁翰,低低地道。

燁翰一邊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端起茶杯,抿了抿唇,細細地品茗了一番,臉上浮起一絲悠悠的閑散來,雙目微磕,舒適地吐了口氣:「果然是好茶,甘醇芬香,聞之果然精神都好了許多。難為你對朕這般煞費苦心了。」

「皇上日夜為國事操勞,臣妾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這些地方上下點功夫,幫助皇上解解乏。」若爽嫣然一笑,緩緩地坐起身來,面色忽而間有些清郁起來,「後天就要殿審左相及一眾逆臣了,皇上想好了要怎麼處置他們嗎?」

「說句實話,朕心裡很沒有底。」燁翰跟著站起身來,緩緩地踱到了窗欞邊,輕輕地喟嘆了一聲,「雖然現在朕已經掌握了實權,可是根基未必就見得穩定。餘下的那些朝臣未必就見得是真心效忠於朕的。倘若朕要處置左相,牽連之廣,實在是不堪想象。不管怎麼說,左相也是兩朝元老了。可是若朕就這麼放過了他的話,朕實在是難消這些年來被他們傅家牽制獨權之氣。」

「臣妾明白皇上的顧慮,不殺了左相,不足以服眾,也很難消除皇上的心頭之恨。若殺了他,那麼與他有關的一干人等勢必要受到牽連,到時候朝局動蕩,恐怕又會是另一番變故。最重要的是,皇上還要顧忌飛將軍的感受。若誅殺左相滿門,飛將軍勢必也難辭其咎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斷斷是不行的。」若爽悠然一笑,目光輕淺怡然地看著燁翰。

「知朕者,莫若你也。北魏勢頭正盛,如果貿然撤兵,陣前易帥,對我們大梁是非常不利的。偏偏在這個時候左相坐不住了,朕真是進退兩難。」燁翰安謐地一笑,眉眼深深地看著若爽,一邊摟住了她的肩膀,無限悵惘起來。

「其實臣妾倒是有個主意,不知可不可行。」若爽抬了頭,目光泫然地看著燁翰,緩緩地吸了口氣道,「百花宴上作亂的是傅雷,龍袍加身,出言侮辱皇上的也是傅雷。龍虎口上領兵盤踞的只有羅通一人,並未發現左相的蹤跡。這一切左相都被蒙在了鼓裡。傅雷和羅通的造反,左相事先並不知情的。皇上只要處決了這兩個人,謀反一事自然就算了結了。至於左相,因為驚聞這般噩耗,深受打擊,覺得愧對皇上的聖恩,得了失心瘋。皇上念其是兩朝元老,且對朝廷又有貢獻,皇上宅心仁厚,將他接入宮中養病,讓他和太后一起頤養天年。」

「真是妙極,朕怎麼沒有想到了。小爽,你真是朕的解語花。」燁翰面上閃過一絲興奮的光彩,嘖嘖稱讚起來,繼而面色又有些疑慮,「可是朕還是放心不下傅天,朕今日放他一馬,倘若他日後賊心不死,朕豈非是養虎為患了。」

「拔了牙的老虎又有什麼可怕的了,何況,還是一隻生活不能自理,精神錯亂的老虎。」若爽溫婉一笑,目光清幽淡雅。

「你的意思是……」燁翰似有所悟,怔怔懵懂地看著若爽。「傅天自然是要真瘋的,否則的話,咱們宮裡可沒有那麼多閑糧去養一個隨時都準備捲土重來的奸臣賊子。臣妾已經讓父親大人配好了葯,只要放在傅天的飯菜里,從此以後,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傅天此人了,不過是一個瘋癲痴傻的老人罷了。咱們又何必對一個不懂世事的老人下手了。這樣一來,飛將軍那邊也算是對他有一個交代,皇上你覺得了。」若爽一臉清肅雅然地凝望著燁翰,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了出來。

「只要傅天活著,就不會影響到傅雲。何況還有皇姐在他身邊支持,如此一來,他也就算是安穩下來了。嗯,果然是好辦法。朕想了這麼多天,終是不及你一語中的。得此賢妻,真是朕的好福氣。」燁翰舒懷一笑,目光朗朗地看著若爽。

「臣妾也不過是略盡綿力罷了,能夠幫到皇上就好。其實,這一切也虧得了天算先生的點撥。」若爽自謙地笑了笑,寧和安然地看著燁翰,一邊摸了摸肚子,「昨兒下午和先生下棋,閑聊時說起來的。」

「朕這一陣子實在是太忙了,既有國事要忙,又要為傅天的事情頭疼。等過了後天,朕一定好好陪你。」燁翰輕撫著若爽嬌嫩的面頰,無限憐惜地道。

「國家大事要緊,理當以國事為重的。臣妾也不是小孩子,哪能讓皇上天天照顧了。」若爽嬌柔一笑,靠在了燁翰的肩上。

「怎麼不是小孩子了,再過幾個月,朕的皇兒就要出世了。朕要當父皇了,你要做母后了。朕得多陪陪他,不然他長大了要跟朕生分了。」燁翰笑笑而語,一邊俯下身子,側耳在她的小腹處聽了起來,呵呵一笑,「這孩子,出世了肯定是個小調皮,在你肚子里鬧騰得厲害了。」

若爽噗嗤一笑,目光悠悠地看著燁翰,那樣童稚舒心的笑意,那樣滿足安慰的神色,其樂融融,安寧靜好。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偕老的愛情箴言大抵便是如此吧。此生能夠得到他如此情深意重的垂青和愛憐,自己已經很知足了。

可是,可是心底的某個角落裡,卻有一種難言的酸楚與嫉妒。即便他將三千寵愛都傾注在了自己的身上,卻也改變不了他身邊鶯鶯燕燕的事實。嫻靜溫婉的貴妃,華貴美艷的淑妃,輕柔曼麗的謝昭儀,還有宮外那些等待著秀女選拔的紅顏絕色。

明知不可求,可是她卻固執地希望今生今世他的生命里再也沒有其他的女人。原來,得到的越多,渴望的也便越多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燁翰有了這樣深的感情。抑或是,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就生在了心底,只是從不自知。

「怎麼了?面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燁翰蹙了蹙眉頭,意識到了若爽的走神,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面色,關切地詢問起來。

「沒事,只是想皇上你多抱抱臣妾。」若爽搖了搖頭,無事地笑了笑,依賴地圈緊了燁翰的脖子,低低地道,「如果皇上的懷抱,只有臣妾一個人該有多好。」

「朕的懷裡,現在不就是只有你一個人嗎?」燁翰揉撫著若爽的烏髮,綿綿一笑。「臣妾說的是永遠。」若爽緩緩地抬頭,目光里閃過一絲猶疑,「臣妾知道,臣妾不該有這樣獨霸的心思。可是和皇上相處久了,臣妾就愈加的不舍起來。天天想,時時想,無時不刻地想著皇上。皇上就像可怕的罌粟,已經讓臣妾上癮了。」

「小爽,對朕而言,你又何嘗不是一劑毒藥了,早在你上癮之前,朕已經對你無法自拔了。」燁翰輕輕地捧起若爽的臉,目光溫柔纏綿,寧和繾綣地笑了笑,「知道嗎?聽到你這樣的話,朕的心裡,不知道有多開心,多高興。朕向你許諾,朕的懷抱,永遠只屬於你一個人。」

聽著燁翰這樣信誓旦旦的承諾,望著這個深情如斯的少年帝王,若爽的心裡是滿滿的幸福。他的懷抱,是那麼溫暖,他的呼吸,是那麼灼熱,他的眸光,是那麼深邃,以至於讓自己痴痴地沉醉了下去。兜兜轉轉了大半個圈子,這個男人才是她最終的歸宿。從一開始,他們的命運便緊緊相縛了。

彼時,外殿的榮貴已經挑簾而入,看著深情相偎的天子帝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若爽面色微微一紅,緩緩地脫離了燁翰的懷抱,瀟瀟肅肅地站在了一側。燁翰正了正面色,一臉威嚴地看著榮貴,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懊惱和失落:「有什麼事情么?」

「皇上,娘娘,淑妃在殿外求見。」榮貴謙和地回道。燁翰和若爽對望了一眼,吁了口氣,抖了抖衣袍,嗯了一聲:「宣吧。」

榮貴領了命,步履泠泠地出了內房。若爽柔婉一笑,施施上前道:「想來淑妃有話要與皇上說了,臣妾就不在此逗留了,免得了掃了妹妹和皇上的雅興,臣妾先告辭了。」一邊說著,婉婉地行了個禮,便要離去。

「妹妹的話,姐姐在這裡也是聽得的,何來掃了雅興之說了。倒是妹妹來得不巧,擾了姐姐和皇上的大好時光,妹妹才是過意不去了。」人未到聲先至,清麗悠揚的女音飄入了內房之中,淑妃著了一件銀霓紅細雲錦廣綾合歡上衣,下身是青煙紫綉游鱗拖地長裙,華貴逼人,美貌不可方物。一邊說著,與燁翰和若爽見了禮。

燁翰唇角含笑,已經迎了上去,一邊扶住了淑妃的香肩,輕柔關懷地道:「身子剛好,就不要來這些虛禮了。」

「謝皇上。」李漪瀾寧媚一笑,側了身子,有些歉意地看向旁邊的若爽,「妹妹不知道姐姐也在這裡,真是不好意思。還請姐姐多多擔待。」

「哪裡的話,咱們一同伺候皇上,分什麼彼此了,妹妹這般說話,卻是叫人見外了。」若爽輕輕一笑,脈脈地低了頭,玩弄著紙筆。

「來找朕有事么?」燁翰一臉安和地看著李漪瀾,悠軟一笑。李漪瀾的面色有些沉重起來,繼而嚶嚀一聲,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感傷和凄楚,又望了望皇后:「臣妾卻是沒有用,早前姐姐調派給臣妾的一名叫做小蘭的宮女昨夜裡,昨夜裡無故死了。那是皇后親自挑選的人,如今就這麼沒了,臣妾實在是沒有面目面對皇后了。」

「朕當是什麼事情,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罷了,人各有命,強求不得,那也是她福薄,擔不起漪瀾殿的重任,皇后,你說是不是?」燁翰的面色稍稍一變,輕笑了一聲,看向了若爽。

「皇上說得極是,不過是個小婢女罷了,妹妹何須如此煩心了。漪瀾殿要是缺人,改明兒本宮再讓雲茉去儲秀宮挑幾個過去伺候你得了。」若爽嫻嫻一笑,從容安然地看著李漪瀾。

「臣妾當然知道是她福薄了,只是,只是……」李漪瀾面有隱衷,欲言又止起來。

「只是什麼?」燁翰眉頭輕蹙,淡淡地問道。「臣妾,臣妾在她身上搜出了這個。」一邊說著,將一封信呈到了燁翰的面前,卻是一封悔過書。燁翰攤開了信書,微微地掃瞄了一眼,原本祥和的神色變得凝重和沉鬱起來,一邊轉了頭,有些困惑地看著若爽。

若爽抿了抿唇,接過了燁翰手中的信書,淡淡地掃了幾眼,輕哧了一聲,一邊吐了口氣道:「依妹妹的意思,也認為本宮想要謀害你么?」

「臣妾當然沒有那個意思。只不過,這都是從蘭兒的身上搜出來的。而且,太醫也檢查了每日里臣妾服用的藥物,卻是摻了鐵工藤的,無緣無故的,臣妾實在是想不出來蘭兒為什麼要這樣謀害臣妾。臣妾今日將事情言明皇上,也是希望皇上可以查明事情的真相,為臣妾做主,自然,也還皇後娘娘一個清白,揪出這個幕後元兇來。」李漪瀾搖了搖頭,溫婉動人地看著燁翰,言辭懇切地道。

「依朕來看,此事絕對與皇后無關,怕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才是。這件事情朕自會派人調查清楚的,淑妃你大可安心。」燁翰緩了緩神色,吁了口氣,目光清融地看著淑妃。

「臣妾也不相信皇後娘娘會加害臣妾的,定是有人從中陷害挑撥。皇上國事繁忙,這些事情本不該打擾皇上的。不若,這件事情還是讓臣妾和左總管共同跟進調查吧,就不勞皇上費心了。」李漪瀾巧笑倩兮,眉目之間透著一股清幽的孑然。

「你身子剛好,不宜操勞。既然有人要加害朕的妃嬪,朕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的。此事朕會全程跟進的,你不必操心。」燁翰擺了擺手,神色肅然而又凝重。

李漪瀾面上閃過一絲怏怏之色,哦了一聲,只得作罷,不再多言。若爽溫軟一笑:「如此甚好,臣妾也希望皇上能夠早日查明是什麼人在背後手腳不幹凈,玩這種陰險把戲,挑撥臣妾與妹妹的關係了。」一面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漪瀾一眼。

「是啊,臣妾也相信天理昭昭,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李漪瀾輕言軟語地回著話,一面向著燁翰行了個禮,柔婉地道,「臣妾也不打擾皇上和姐姐了,宮中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妥當,臣妾先回了。」一邊說著,婉約婀娜地轉了身子,蓮步婷婷地邁出了龍霄殿。

燁翰揉了揉額頭,微微地閉了閉眼,長吁了口氣道:「這件事情,跟你有關嗎?」若爽緘默一側,清冷淡然地凝望著燁翰,微微一笑:「皇上希望此事與臣妾有關嗎?」

「當然不希望。」燁翰斬釘截鐵地道,目光里閃過一絲淡淡的蕭索,一面扶住了若爽的肩膀,「從小到大,朕見慣了後宮女人的爭鬥,他們本來都是可愛純真的女子,卻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斗得你死我活。即便贏了又如何,就像太后,晚年終不過寥落凄清如此。小爽,你不需要和他們爭,朕的心,永遠都在你身上。」

「在你的眼裡,我是那種爭強好勝的人嗎?是,我喜歡你,我甚至自私地想要把你留在我身邊,只屬於我一個人。可是這僅僅只是想法而已,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明知和你的這一條路走得不會太長太久,可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踏進來了。因為我知道,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是,這種陰險卑鄙的伎倆我還是不屑去做的。皇上這麼緊張在乎此事,是因為淑妃吧,淑妃救了你,她又那麼漂亮,那麼高貴,哪個男人不會憐香惜玉了。皇上放心好了,臣妾不會動她一根汗毛的。」一邊說著,若爽已經低了頭,語氣有些憂傷,轉了身就要離去。

「你想到哪裡去了?事到如今,你還不相信朕對你的感情嗎?朕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不會再有其他人了。就算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朕也不會介意。」燁翰面色有些焦慮,急急地捉住了若爽的手。

「是,我相信你對我的感情是認真的,可是我更怕,更怕失去,你明白嗎?我從來沒有怕過什麼,可是淑妃,她是第一個讓我有危機感的人。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的心不再屬於我,你會愛上她。」若爽緊閉著雙眼,緊緊地抱著燁翰,窩在他的懷裡,語氣有些哽咽起來,身子無力地顫抖了幾下,「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堅強,我也是個小女人,我也有我的妒忌,我不喜歡你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你看她一眼,我也會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傻丫頭,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的。我好不容易才和你有了今天,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了。我要和你一輩子,生生世世都不分開。」一面說著,燁翰已經捧起了若爽柔潤的面頰,緩緩地低了頭,深深地吻了下去。若爽環住了他的背脊,甜蜜地享受著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歡愉與悸動,熱情地回應著他的纏綿細膩,粗暴溫柔。

永雲二年夏,左相之子傅雷勾結江浙巡按羅通,意圖謀反,兵變不遂,於午門斬首示眾。左相傅天是兩朝元老,念其功德,赦免死罪。就在傅雷斬首后的第二天,左相忽然神智不清,得了失心瘋。皇上感念其對朝廷的貢獻,將其接入宮廷,於慈寧宮中與太后一道養老,頤養天年,悉心照料。百花兵變的風波至此便告了一段落。朝廷雖是經歷了一番動蕩,但終究在燁翰的恩威並施的政策中趨於穩定。

漪瀾殿中,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在殿中靡靡地傳盪開來。美人椅上,李漪瀾一臉的慍色,右手緊握成拳,目光忿忿地看著摔在地上的玉翡翠高杯,胸口有些起伏不定。

拓拔野一言不發地站在殿中,眉間隱有蕭索惑然之意,目光清煢地看著李漪瀾,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淺笑。這個心機深沉,世故圓滑,處變不驚的天之驕女第一次這樣大發雷霆,風度盡失。

李漪瀾微微地斜睨了拓拔野一眼,眸光一冷:「你笑什麼?」「沒笑什麼,屬下只是覺得娘娘這樣大發脾氣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事成定局,娘娘大動肝火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倒不如靜下心來,細細想一想,咱們以後應該怎麼做。」拓拔野搖了搖頭,雙手抱胸,目光里透著一股促狹的笑意。

「本宮如何能不動肝火,原本以為,只要傅家滿門一死,傅雲必定經不住喪家之痛,兵變謀反。這下倒好,只是除去了一個不痛不癢的二世祖,傅天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小皇帝真是處心積慮啊,想出了這樣一招來平衡他與傅雲之間的關係,先是長公主前去安撫,后又將傅天變成瘋子,養在宮中。如此一來,傅雲不但不反,還會敬重於他。天下百姓更加愛戴他這個虛情假意的明君聖主。他的手段真是高明。」李漪瀾忍不住心裡的憤懣之情,咬牙切齒地道。

她花費了這麼多的心思,不惜用素落的性命來博取燁翰對她的信任,可是到頭來,她所有的努力和犧牲換來的卻是燁翰的聖德賢明,治世任君的千古美名。她不甘心,不甘心她所有的努力和心血到頭來卻成了他人青雲直上,建功立業的雲梯。

「娘娘的心情卑職很理解,被人當成墊腳石的滋味的確很不好受。卑職只想送娘娘一句話,有舍才有得,至於何時能得,那便要看個人機緣了。」拓拔野雲淡風輕一笑,悠揚自得地望向李漪瀾。

李漪瀾目光里閃過一絲困惑和輕嘲,淡淡地哼了一聲:「你也信這些的么?但凡心氣高傲的人,相信的從來就只有自己,從不將希望寄託於神靈。本宮從來便不信什麼命運,天不憐我,我自憐之,天若滅我,我必滅天。」

這輕描淡寫,隨意洒然的一席話從李漪瀾的口中說出來卻是別有一番震懾之力,倨傲的神色里是屬於皇甫一族的自負和清高,從她國破家亡的那一刻開始,命運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盛大而虛偽的笑話。

拓拔野一言不發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清高自詡的前朝公主,傾國之貌卻不輸帝王將相的風采,縱算是一時的失敗,她也不會就此沉淪低迷下去。她是個不錯的合作者,同時,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

拓拔野忽然有些羨慕起張燁翰來,在這寂寂的宮闈之中,後宮三千,卻並非流俗於美貌的競爭。美艷大方,巾幗之才的李漪瀾,清幽淡雅,蕙質蘭心的皇后,一個是昂揚逼人的鏗鏘玫瑰,一個是素雅出塵的清淡秋菊,美人千色,這後宮,也因得這樣兩個奇女子的存在,演繹著皇宮秘史的另類風情。

天高雲淡,曉風旭日。湛藍的天幕清澈澄明,朵朵白雲綿綿地連接著山頭,今天的陽光顯得慵懶而閑適,不如往常那樣炎熱,彷彿又回到了仲春時節。

嬌花碧樹,蜂飛蝶舞,不時有飛鳥啾啾地飛過頭頂,唱響夏日的驪歌,宛若這一次的朝堂變更,終究迎來了大梁的盛世基業。

連日來,燁翰忙於政事,除舊革新,若爽不想擾了皇上的清凈,無事時,也不常去龍霄殿小坐了。趁得今日陽光明媚,天氣溫和,若爽攜了墨荷與容玉在御花園裡游賞起來。

園中繁花似錦,綠樹成蔭,馥郁芬芳的香氣氤氳成夏日裡的一抹清涼,颯颯地掠過人的心田。荷花池中,清荷酥酥,錦鯉成群,微風搖曳,綠意盈盈,奼紫嫣紅的荷花在水中擺出各種妖嬈的身姿,甚是醒目奪人,偶有錦鯉忽地躍上池面,吐出一串串氣泡,風景如畫,卻是賞心悅目。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此情此景,真叫人陶醉。」若爽一面在荷花池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目光悠然地看著荷花池中的蓮荷,莞爾一笑,一時興起,忍不住吟詩頌詞起來。

「娘娘真是好才情,真是好詩,卻是應景了。」墨荷一邊誇讚起來,娓娓一笑。「什麼才情不才情的,只是覺得適宜,便念出來了。本宮可沒有這樣的文學造詣,能做出這樣的好詩來。」若爽嬌軟一笑,一邊拿了手絹出來,輕輕地拭了拭額頭,嘆了口氣道,「走一會兒就覺得身子乏了,光是坐著吧,又覺得無趣,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懷了身子就是這樣的,娘娘慢慢就習慣了。」墨荷淡淡一笑,目光輕柔地看著若爽的肚子,「奴婢瞧著,娘娘的肚子里懷的定然是個小皇子。」

「小皇子也好,小公主也罷,都成的。我倒是希望是個小公主。」若爽低著頭,一邊摸了摸肚子,轉眼間,這肚子里的生命已經差不多七個月有餘了,再過兩個月,便要臨盆了。人生的際遇真是無法預料,當初,她奉師命進宮,輔佐協助皇上重振朝綱,剷除奸佞,如今外戚已倒,太后隱退,想來也該是自己功成身退之時了,不想坐上了這個鳳位,便再也下不來了。

好在燁翰對她一片痴心,處處照顧,身在皇家雖不比平常夫妻那樣隨性,但是能夠在這三千佳麗之中,獨佔帝王之心,已是十分難得了。

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求,只求這個孩子能夠平安地來到人世,幸福安康地成長。而墨荷那無意的一句小皇子忽而間觸動了她敏感纖細的心。倘若這一胎真是個小皇子的話,那麼她在這深宮裡的路將會更加的艱險了。身為長子,身上承擔的必然會很多的。歷朝歷代,皇位之爭總是在殺戮和陰謀中殘酷地展開。她並非喜好權術之人,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過早地背負那一份沉甸的責任。

忽而間起了一陣冷風,沉思的剎那,若爽手中的絹子飄飛了起來,吹落進了荷花池中,安然輕裊地落在了一片荷葉之上。

「容玉,快去尋根竿子過來。」墨荷面色微微一白,站了荷花池邊,一面看了身後的容玉一眼。容玉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調轉了身子便要去尋了竿子過來。

石拱橋上,一名錦色戎裝的侍衛躍橋而下,蜻蜓點水一般在池面上飄飄遊走,右手一撈,已經握住了那一方手絹,身子跟著一個騰空,在空中一個前翻,瀟洒磊然地落了地,高偉英挺的身姿在明黃的陽光下顯得別樣的挺拔玉立。

墨荷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這個英姿颯爽的侍衛,卻是不同於玉無寒的纖瘦潤朗,帶著幾分北方男子的粗獷和豁達,渾身上下充滿了陽剛之氣。

「給你。」拓拔野肅正一笑,將手絹遞給了墨荷。墨荷哦了一聲,臉紅紅地接過了手絹,清咳了一聲:「謝謝。」一邊說著,小雀一般羞澀地轉了身子,奔到了若爽的面前,將手絹交予了她。

若爽微微一笑,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清幽地看向了拓拔野,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愕然,旋即歸於了平靜安寧。拓拔野有些失神地看著眼前的如玉佳人,即便是身懷六甲,那種清冷出眾的超凡氣質依舊如那個月夜下的驚鴻一瞥,過目便不能忘懷。張燁翰何其多幸,竟可以擁有這樣的傾城絕色。

「喂,見了皇後娘娘還不行禮,怎生這般沒有規矩?」墨荷臉色微微一變,輕聲哧了一聲。拓拔野方是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單膝一跪,雙手拱拳道:「卑職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萬福。」

「免禮!」若爽融融一笑,呵了口氣,一臉欣賞地看著拓拔野,「功夫不錯嘛,剛才有勞你了。」

「能夠為皇後娘娘辦事,是卑職的榮幸。」拓拔野抿了抿唇,一面站起身來,輕輕地甩了甩衣袍。若爽亦不再多言,只是頷首而笑,一邊側了身子,看著墨荷道:「咱們回宮吧,天氣有些熱了。」

墨荷與容玉左右相伴,簇擁著若爽一路回了鳳儀宮,青石板上,是美人曼妙的優雅芳蹤。拓拔野有些怔忡地看著那施施而去的闌珊倩影,心裡掠過一絲淡淡的愁緒,看她的反應,似乎已經不記得那個美麗的遙夜了。

拓拔野緩緩地從衣袋裡取出了一根發簪,緊緊地握著,貼在心口,極是珍愛和憐惜。心裡頭暗暗發誓,終有一天,這大梁宮的主人將是他拓拔野,而這個女人,同樣也是他的。

夏日浮光,流螢燈火,眨眼間,盛夏酷暑的日子已經接近了尾聲。花開花落,香消玉殞,落葉翩翩,風中起舞。彷彿還是昨天在御花園賞景,依稀記得昨夜還伴著君王的身側,與他並肩看星輝皓月,再一睜眼,竟已是初秋了。

宮中的日子在這樣波瀾不驚的流年裡寂寂無聲地流淌而過,若爽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起來,害喜的癥狀卻是愈加的頻繁起來,每天晚上都要折騰許久才能安然入睡。

妃嬪的請安若爽自然是沒有那個心思去理會了,後宮中的事物也交由了雲茉去打理。鄭萌見著若爽害喜這般厲害,又親自開了些藥方與她調理,若爽方是好過了些,晚上也能睡個安穩踏實覺了。

燁翰也放下了手中的政務,得空的時候便過來陪在若爽的身邊,說些笑話與她聽,其樂融融,好不快活。

這樣愜意悠然,這樣甜蜜溫馨的日子,若爽一度以為它會一直延續下去。然而命運總是這樣出人意料,在你沉醉在幸福當中的時候,災難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你的身邊。直到多年以後,若爽依然記得那個陽光慘淡的日子裡,蓮花台上,那一抹飄逸出塵,溫潤藹藹的白色佔據了她的整個瞳孔。

秋風幾度,涼意漸起。再過一個多月,便是臨盆的日子了。燁翰囑咐了鳳儀宮上下,務必小心照料好皇后,若爽想要出去走走,也有隨行的轎子跟著,唯恐她出個閃失。在屋子裡呆得久了,若爽不覺有些發悶起來,便想著去外邊走走。雲茉自去了尚宮局那邊吩咐易尚宮準備好娘娘臨盆時需要用到的一些東西,容玉和墨荷也有各自的事情忙活處理。

在屋裡閑看了一會書,推了窗子,天上飄浮著朵朵白雲,涼爽的秋風拂拂而來,院前的秋海棠開得正盛,香氣撲鼻,偶有幾隻粉蝶在旁輕舞飛揚。秋日的陽光溫暖而閑適,照在人的身上,給人一種別樣的安寧。

見得四下里無人,若爽獨自一人出了鳳儀宮,亭台水榭,煙雨樓閣,繁盛的大梁宮,古樸典雅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瓊花宮附近。素雅幽清的宮廷,一如蘇太妃生前的為人,淡薄心性,與世無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若爽悵然寥落地立於瓊花樹下,微微地抿了抿唇角,悠然地嘆息了一聲。她和那個清潤溫和的白衣少年在這裡結緣,亦從這裡結束。這座宮廷,有著太多太多的辛酸過往,沉重得讓她不願想起。

轉眼間,就快一年了,不變的是風景如舊,變了的,是人的心境。曾幾何時,她天真地以為可以和那個男子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是這太過夢幻美好的憧憬終究不過是世外桃源里的一場虛無的追逐。原來,最初的相遇不一定是最後的相守,最初的刻骨銘心不一定就是生死契闊。

那個雲淡風輕,謙謙如玉的少年終究不過是少女春日裡的一曲驪歌,曲終人散,一切又被殘酷地還原。最美好的年華里,她遇上了他,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記得,在燦爛的日子裡,她愛過一個燦爛輕淺的男子。

門忽而間發出一聲沉重的吱響,大門悠然敞開,古槐綠樟之下,翩翩地走出一身青黛衣衫的女子來,素雅凝然,沉默可親,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蕭冷與哀愁。若爽身子略略地怔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向那名女子。

那女子臉上也是一陣錯愕的表情,施施然地向前邁了幾步,淡淡一笑,欠身道:「嬪妾柳氏見過皇后,皇後娘娘金安萬福。」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隨了惠王前去滄州的女官柳黛音。

那一句嬪妾,無端地讓若爽心裡一陣落空,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獃獃地看了柳黛音半響,方是開口道:「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晨剛到的,嬪妾隨王爺一起入宮的。王爺這會子去御書房見皇上了。嬪妾無事,便過來這邊看看了。眨眼就快一年了,宮裡頭還是這個樣子,一點也沒有變。」柳黛音融融一笑,目光凝和地看著若爽,看著她已經隆起的肚子,拱手道,「嬪妾卻是要恭賀娘娘了,馬上要喜獲麟兒了。」

「多謝。」若爽勉力一笑,目光有些清寥,忍了許久,終究還是問了出來,「王爺他……你們過得還好嗎?」

「總歸是要過日子的,回滄州的前一個月,王爺的心情一直都很差,還大病了一場。總算是天可見憐,太妃娘娘保佑,王爺總算是熬過來了,身體沒有大礙,心情也好了許多。這半年來,嬪妾伴其王爺左右,陪他遊歷山川名勝,走遍了大江南北。」柳黛音頓了一下,唇角含笑,說起這些的時候,卻是一臉的幸福和滿足。

「是嗎?遊歷山川名勝,走遍大江南北,真好。」若爽身子一顫,哽咽了一下,曾幾何時,那個翩翩若仙的白衣少年也許諾過她一起浪跡天涯,策馬江湖的約定,曾幾何時,他不顧皇室顏面,只為燈火闌珊處伊人的回眸一笑,曾幾何時,那麼多的曾幾何時,終究在無聲的流年裡寂寂地沉澱下來了。原來,再美好夢幻的回憶也終究會隨著歲月擱淺。

「皇后應是知道的,王爺向來兩袖清風,閑散慣了,雲遊四方一直是他的夢想。」柳黛音寧媚一笑,一面察言觀色起來。

「是啊,王爺那樣謫仙般的人,本就不適合朝政之爭的。相信有你陪在王爺的身邊,王爺的生活定然是差不多哪裡去的。」若爽臉上陪著笑,心中雖然有些凄廖,但是她亦明白,她和他的故事已經遠去了。

不時,便有一個緋黃色衣衫的宮女漫步而來,很是心急緊張的樣子,見著柳黛音方是鬆了口氣,面色才舒緩了下來,悠悠地道:「王妃,菲兒可算是找到你了,皇宮真大,害我好找,問了一圈人,才知道王妃你來瓊花宮了。」

「你在宮門口候著就行了,來找我什麼呀。我這麼大人了,又不會弄丟。」柳黛音掩嘴一笑,搖了搖頭道。

「那可不行,我得看緊你了。不然像上次一樣把你弄丟了,王爺可是要跟我急的。您沒瞧見,王爺擔心緊張的樣子,菲兒可是不敢再大意了。」菲兒撇了撇嘴角,連連擺手道。

柳黛音面上閃過一絲酡紅,嬌嗔一聲:「就你誇張。」一邊戳了她的額頭一下。若爽的面色有些微微的泛白,聽著王妃二字,只覺得喉嚨里像有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緩不過氣來,胸口也一陣發悶,斜斜地靠著瓊花樹,一邊揉了揉額頭。

「皇後娘娘,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柳黛音面色一變,一邊迎了上來,急急地扶住了若爽,關切地詢問了起來,一邊蹙了蹙眉頭,看了看四周,「您身邊怎麼也沒有一個人跟著,大著個肚子在外頭,出了事不是要天崩地裂了么?嬪妾送你回鳳儀宮吧。」

「沒事,不用了。老樣子了,本宮已經習慣了,懷孕就是這樣子,沒事的,本宮能行的,你別擔心。」若爽緩了緩面色,吁了口氣,一邊擺了擺手,目光藹藹地看著柳黛音,「你,你嫁給王爺了?」

「承蒙王爺錯愛和不棄,嬪妾才有這個機會伺候王爺。」柳黛音面色一紅,有些羞澀地看了若爽一眼,一邊別過了頭去,唇角微微地蠕動了一下,「嬪妾自知身份低微,故而不想宣揚。王爺的意思是,也就不用向皇上和皇后稟告了。還望娘娘多多擔待,莫要責怪。」

「怎麼會了,你這麼善解人意,溫婉可人,王爺能夠娶到你,是他的福氣,也是咱們皇室的福氣。這也好,如今你和王爺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不枉你一番痴心守候,終究能開花結果了。本宮怎麼會怪罪了,倒是本宮,卻沒有什麼好準備的,改明兒再給你們補上吧。終歸是皇家的媳婦,不能就這麼草草了事的。」若爽謙和一笑,一邊握住了柳黛音的手。

「只要能夠在王爺身邊伺候著,其他的,嬪妾是不計較的。」柳黛音低著頭,淺笑嫣然。曾經,她以謙卑嫉妒的姿態隱匿在他們的身後,如今,她終於可以昂首挺胸地站在惠王的一側,享受著屬於惠王妃的殊榮。

「皇後娘娘,嬪妾還想去尚宮局看看尚宮大人,若是無事的話,嬪妾就先行告辭了。」柳黛音福福一拜,目光宛然地看著若爽。若爽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菲兒已經跟了柳黛音的身後,漫步姍然地離了這瓊花宮,踽踽而去。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若爽目光幽幽地送遠了柳黛音輕盈曼麗的身影,臉上浮起一絲輕淺的憂愁。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當年瓊花樹下笑若梨花的清潤少年如今已為了人夫,滿懷少女憧憬的冷清伊人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們之間,已經是徹徹底底的叔嫂關係了。

那樣溫軟綿綿的日子竟是那般的短暫,那樣細膩纏綿的情思終究不過是黃粱一夢。如今這樣的結局,不是最好的歸宿么?緣已滅,情已斷,自己又在悶悶不樂些什麼了,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要求他為那一場沒有結果的愛戀孤寂一生了,自己是他的殺母仇人啊。

想到這裡,若爽的心裡反而釋然了,神色較之先前也好了不少,平復了一下心緒,裊裊地轉了身,離開了這瓊花宮。

恍惚間,若爽又來到了蓮花台附近。這裡,是他們曾經私會的地方,這裡,有他們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這裡,亦是他們斷情的地方。那個孤冷清寒的小年夜,是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惡夢。就是在這蓮花台上,那個謫仙天神般的男子一劍刺痛了她的心,斬斷了他們的情。以至於那段日子裡,她是多麼的希望這僅僅只是一個惡夢,睜開眼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是她終究還是無法欺騙自己,他們之間真的已經結束了。

那段頹喪艱難的日子裡,是燁翰陪在她身邊,走過了她生命的最低谷,給了她重新活下去的勇氣,也讓她找回了愛的感動。如果沒有燁翰的不離不棄,如今的自己,或許已經像其他宮娥一般了無聲息地消靡在這凄凄的深宮裡了吧。

驀然間,一襲清寂素潔的白色撲入了眼帘之中,蓮花台上,白衣飄飄的男子瓊姿玉立,宛若天神,目光清郁地看向遠方,彷彿在緬懷什麼。若爽身子一顫,目光泫然地看著蓮花台上的白衣少年,咬了咬唇,眼裡忽然有一種流淚的衝動。

惠王悵悵地吁了口氣,目光廖然地往蓮花台下看了過去,左邊的迴廊里,那個魂牽夢繞的女子就那樣蕭索迷離地站在了那裡,煢煢獨立,錦衣媚行,依然是那樣脫俗超凡,依然是那樣雍容貴雅。只是彼此的心境,卻已找不回曾經的感動。

從這裡結緣,從這裡定情,從這裡斷情,又從這裡再遇,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著他們。惠王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四目相對,卻是相顧無言,唯有淚兩行。若爽苦笑了一下,懨懨地背轉了身子,相見不如初,不若在心中懷念好了,自己已經是要為人母的娘親,這個時候還有閑心在這裡感嘆世事無常么?

惠王捏了捏拳頭,溫潤的面色一片凄涼和落寞,緊咬著嘴唇,似有什麼話要說,卻在她轉身的剎那哽咽在了喉嚨口。那隆起的腹部,已經很好地告訴了他,如今的她,過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好。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么?既然當初狠心地選擇了放手,此時此刻,又在奢求什麼了,她與他,終究是不可能的了。

他恨過她,可是僅僅只是在母妃死在她手上的那一剎那,當他將劍刺進她胸口的時候,也一同刺死了自己的心。這一年來,他無時不刻在想著她,原來愛一個人至深,真的什麼都可以放下,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了。

惠王唇角漾起一絲凄美的笑意,步履悠然地轉了身子,一步一步地離開了蓮花台。

若爽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鳳儀宮的了,只覺得全身被一股沁冷的寒意包圍了起來,步子沉重地邁不開來。蓮花台上,她從他的眼裡看到了冷淡,看到了疏離,看到了厭恨。

「娘娘。」身後,一雙纖細靈秀的手扶住了若爽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面上帶著幾分駭然和緊張,雲茉冉冉地看著若爽,低低地道,「娘娘,你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出去了?害奴婢擔心了好半天,大伙兒都急著去找你了。」

「我沒事,就是出去轉了一圈兒,不要緊的,可能是走得乏了,有些累罷了。」若爽虛弱地笑了一下,擺了擺手。雲茉亦不再多言,小心地攙扶著若爽上了台階。剛剛進得大殿內,燁翰已經匆匆忙忙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一臉的焦急惶恐之色,一邊握住了若爽的手:「你去哪裡了?整個鳳儀宮找遍了也不見你的人影,知不知道朕很擔心啊,你大著個肚子,還這樣子亂跑,萬一出了事怎麼辦?叫你出去的時候坐轎子,有人跟著,你為什麼就是不聽了?你是存心讓朕擔心,讓朕受驚是不是?你到底有沒有把這個孩子放在心上?有沒有把朕放在心裡啊。」

若爽聽得燁翰這樣一番斥責,心裡不覺委屈起來,加之心情有些不順,堅強冷傲的她第一次流淚起來,低著頭小聲地抽泣,一邊甩開了燁翰的手,有些氣惱地轉過了頭去。

「好了,你別哭了,朕也是剛才太擔心你了,所以語氣躁了點,你別這樣,乖,不哭了,都是朕的錯,朕不該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說你。」燁翰見得若爽這般模樣,面色更加焦慮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著她的情緒,一面將她摟進了懷裡。

雲茉知道二人定然是有一番話要說的,識趣地退出了內殿,將門掩好。若爽深深地吸了口氣,哽咽了一聲,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滿是自責之色的燁翰,一邊圈緊了他的脖子,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喃喃地道:「我沒有怪你,我知道你關心我,擔心我,是我不好,是我總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總以為自己很堅強。對不起,我害你擔心了。我,我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了。」

「朕知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本是巾幗鬚眉,讓你為朕生兒育女,卻是委屈你了。你這樣的女子,本就不該這樣被束縛的,都是朕的錯,是朕不好。」燁翰蹙了蹙劍眉,一臉憂鬱靡然地看著若爽。

「皇上怎麼這樣說,為你生兒育女,是我心甘情願的,怎麼會委屈了。」若爽一邊捂住了燁翰的嘴,目光清憐地看著他。

「真的?你真的是心甘情願的么?可是朕總覺得,那天在破廟裡,你很不情願了,朕,完完全全沒有感受到你的熱情了。」燁翰唇角勾起一絲壞笑,一邊撫了撫若爽的秀髮。

若爽面色一紅,瞪了燁翰一眼,嬌嗔一聲:「皇上你儘管取笑臣妾好了,真是討厭,臣妾不跟你說了。」一邊說著,掙脫了燁翰的身子,狠狠地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一邊輕笑出聲,帶著女子的幾分忐忑與嬌怯。

「小爽,朕要你一句話,現在你的心裡,真的完完全全就只有朕一個人么?」燁翰捉住若爽圓潤的手,鄭重其事地道。

若爽恍了片刻神,深深地吸了口氣,有些不解地看著燁翰:「好好的,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問。臣妾與皇上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皇上難道還不相信臣妾對皇上的心意么?」

「不是不相信,只是朕不太相信自己,朕怕自己做得不夠好,不能成為你心裡的唯一。小爽,朕希望你的心裡只有朕一個。」燁翰沉重地吁了口氣,目光澹澹地看著若爽。

「臣妾的心裡當然只有皇上一個。」若爽昂著頭,一臉肅然地看著他,「現在是,以後也是。臣妾的這一顆心,永遠都屬於皇上。」

「有你這一句話,朕就什麼都不怕了,不怕了。」燁翰凝重的表情有所緩和,緊緊地將若爽摟在了懷裡,那樣沉醉,那樣痴戀。若爽安心地窩在燁翰的懷裡,剛才的那一份凄瑟與寥落在燁翰的溫暖關懷中淡得了無痕迹,心中暗暗道,「燁翰,也許我的心曾經在別人的身上停留過,可是這一刻,我明白,誰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直到老去,直到死去。我的心,不在再給任何人,我的心,從今以後都只有你,再也不會有其他的人了。」

「剛剛去了哪裡?害得朕擔心個半死。」燁翰輕輕地吻著她的睫毛,溫軟地說道。

「有什麼好擔心的,臣妾又不是小孩子。在屋裡閑得發慌,便四處走了走。再說了,臣妾現在不是好好的么?」若爽宛然一笑,淡淡地道。

「別忘了,你的肚子里可還是個小的了。」燁翰一邊低了頭,輕輕地撫摸著若爽的小腹,面上帶著暖暖的笑意,「還有一個月,還有一個月,咱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真好!」

看著眼前少年天子眉飛色舞的表情,聽著他那樣滿足怡然的話語,若爽的心裡有一絲暖流緩緩漾過。知足者常樂,她已經有了天下女子難以企及的幸福,有了一份至誠至性的帝王之愛,那些虛幻的過往,終究不過是歲月里的一縷浮塵,遙遙地飄向了遠方。眼前的,才是她應該珍惜和關注的。

窗外,秋風謐謐,日光微瀾,人的心境也隨之安寧平和起來。若爽就那樣愜意滿足地靠在燁翰的肩頭,盡情地享受著他的溫柔與體貼。女人的一生當中,有這樣一個熱烈執著的男子為你的喜怒哀樂而改變自己,這是何等的幸福。

燁翰亦是一臉寧和地擁著眼前的溫香如玉,緩緩地吁了口氣,目光里閃過一絲淡淡的輕愁。每個人都有爭取自己幸福的權利,九五至尊,也同樣渴望愛情的憐憫。他不能否認,在這一場愛情的追逐戰中,他用了心機,耍了手段。只要若爽能夠留在他身邊,只要若爽心裡已經接受了他,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了。

他以為幸福會一直這樣延續下去,他以為他們的生活從此不會再有紛擾,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想到燁澤,那個明朗清潤,像風一樣恬淡輕盈的男子,燁翰的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起來。他們是兄弟,他可以給燁澤想要的榮華富貴,高官厚祿,獨獨給不了的,便是眼前的這個女子。

他和小爽好不容易安定了下來,他絕不允許他們的幸福受到一絲一毫的破壞。如有必要,他會斬草除根的。

「燁澤,希望你能安守本分,當好你的惠王,愛護好你的惠王妃,朕現在擁有的一切,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燁翰的雙眸微微陰鷙了起來,咬了咬牙,一邊捏緊了拳頭。

「皇上在想什麼了?如此入神?」若爽緩緩地抬頭,看著燁翰有些緊繃肅然的面容,好奇地問了起來。

「沒什麼?」燁翰抿唇一笑,呵了口氣,漫不經心地說道,「惠王回京了,上午的時候已經和朕會過面了。」

「是么?」若爽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雲淡風輕地看著燁翰,「皇上兄弟本不多,其他的幾位王爺常年疏遠,多半生疏了。唯有惠王與皇上手足情深,患難與共,這份情誼甚是難得了。皇上還可以和王爺聊聊國家政事了。」

「是啊,從小到大,只有燁澤與朕交好,朕的確是要好好地對待朕這位好弟弟。知道嗎?惠王已經成親了,娶了一位王妃。」燁翰洒洒一笑,溫潤藹藹地看著若爽。

「是嗎?那可好了,男人嘛,總該有個歸宿的。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好福氣了,改明兒讓王爺帶進宮來瞧瞧。」若爽曼聲一笑,溫軟地看著燁翰,一臉的平靜,波瀾不驚。

「你怎麼這麼平靜,就一點也不吃驚么?你心裡怎麼想的?」燁翰蹙了蹙眉,一邊攬緊了若爽的肩膀,目光灼灼,帶著一絲戲謔。

「臣妾心裡能怎麼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之常倫呀。惠王成家,這是咱們皇家的好事呀。難不成,皇上你不想王爺成家立業么?」若爽悠悠一笑,脈脈情深地看著燁翰。

「自然是想他成家立業的,只有娶妻生子了,才能定心。」燁翰昂著頭,面色清嚴蕭肅,勾了勾唇角,這世上,沒有誰比自己更盼著燁澤能夠早一點成家立室了。

「如果太妃娘娘還在的話,相信應該很高興的吧。」若爽淡然一笑,心裡頭湧起一絲莫名的酸楚痛惜。那個小年夜裡,如果沒有太妃娘娘的溘然離世,今天的自己,恐怕已經享受不到這樣溫暖踏實的懷抱了吧。有些事情彷彿是冥冥之中註定的,強求不得。

「朕想再為四弟辦一次喜宴,到底是王公貴族,不能就這麼寒酸了事的。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你覺得如何了?」燁翰吁了口氣,緩緩開口。

若爽有些怔忡地看著燁翰,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和不解。「怎麼了?你不願意嗎?」燁翰的面色一變,語氣中有著一絲淡淡的清酸。她的心裡,到底還是放不下的。

「沒有呀,只是臣妾現在懷著身子,臣妾怕擔不起這個重責,萬一弄砸了可就不好了。辦喜事自然是應該的。」若爽巧笑嫣然,說出了自己的憂心之處。

「就是因為現在懷著身子,所以才要喜上加喜,好事成雙嘛。不會費你什麼事情的,雲茉這丫頭能幹聰明,你只需在旁打點指示一下就可以了。當然了,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朕就讓淑妃來操辦此事好了。朕就四弟這麼一個手足了,萬不可薄待了他。」燁翰拍了拍若爽的肩膀,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見著若爽這樣淡然嫻雅的神色,心中的擔憂也漸次散去。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以若爽的本事和性子,如果真的對燁澤余情未了的話,又何必委屈地跟在自己的身邊了。想著這一年來若爽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想著他們恩愛甜蜜的種種,燁翰的心頭湧起一絲負罪感。他們已經是夫妻了,而自己,卻還這樣試探她,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皇上如此說,那麼臣妾只好卻之不恭了,臣妾領命就是。」若爽翩翩一笑,隨和溫軟地凝望著燁翰。燁翰卻是有些始料不及,原以為她會借故將此事推了出去,卻沒有想到她這樣爽快利落地答應了。如此,她和燁澤的過去應該真的都是封塵往事了吧。

「你……要是實在不行的話,還是算了,朕也不放心,乾脆還是讓淑妃來操辦好了。」燁翰有些懊喪地嘆了口氣,忽然間後悔起這個提議來。不管他們之間的情緣是否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根本就不該給他們這個相處的機會。

「何苦勞煩淑妃妹妹了,臣妾是一國之母,按理來說,皇家子弟的親事都應由了我這個皇後來操辦的。惠王是第一個結親的皇家子弟,臣妾自當要身體力行了,萬不能叫人說了我這個皇后不夠賢惠大度。皇上放心好了,臣妾會小心照顧自己的。」若爽雍和從容地看著燁翰,說得句句在理。

「那好吧,惟其如此,辛苦你了。」燁翰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免得讓若爽起了疑心,只能放手讓她操辦了。一時間夫妻二人靜默不語,彼此相依相靠,歲月靜好,恬謐無聲,只嘆流光匆匆而逝。

燁翰陪著若爽一道用了晚膳,方是回了龍霄殿。曉月澹澹,晚風拂拂。清冷的月華盈盈地泄在迴廊樓閣里,顯得幽謐而清遠。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因得心緒不平,若爽坐了房間里,擺上了瑤琴,輕攏慢捻抹復挑,聲聲入耳,絲絲攝心。幽怨清寂的琴聲在這無邊的秋夜裡彈出別樣的凄美空靈之感。

雲茉清冷悠然地立在了門口,明麗的瞳眸里亦是漾起水樣的光澤。這樣撩人心扉,這樣扣人心神的孤清曲調,聽來別有一番愁滋味。雲茉蕭然地看向房間里的若爽,緩緩地吐了口氣,當年海誓山盟的男子如今已另娶他人,最為諷刺的是,曾經的摯愛竟是他們的賜婚人。

這世上,不是每一段愛情都能開花結果,亦如惠王與師姐,亦或是自己同上官涼。各自的使命,身份的懸殊,只能為愛情無奈地畫上一個辛酸的句號。欲將心事付瑤琴,弦斷有誰聽。漫漫長夜,便成了這無疾而終的愛情的見證者。

外殿守職的玉無寒,目光清幽地看向內殿中那婉約素麗的嬌柔倩影,纖纖盈盈,水樣年華,他原本是瀟洒豪放,徜徉江湖的少年俠客,武林至尊,卻為了這樣一個冷清淡然的女子甘守宮廷,沉於寂寥,只為她偶然的闌珊一瞥。何等諷刺,何等可笑,世上美女如雲,萬千人海中,卻獨獨遇上了她,從此便開始了他的人生浩劫。

他知道她心裡的人不是自己,卻偏偏執著無悔地選擇了等待。原來愛情真的是穿腸毒藥,一旦上癮了,只能往前,不能後退。

曲終人散空愁暮,夜闌人靜三兩聲。若爽緩緩起身,面上是一派清郁的寥落。

「娘娘,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雲茉緩緩地迎上前來,小心地扶住若爽的肩膀。「他回來了,他成親了。」若爽唇角漾起一絲無力的苦笑,目光涔涔。

「都過去了,不是么?回來與否,如今對娘娘而言,有區別嗎?」雲茉吁了口氣,面色清瀾。

「是啊,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於我而言,沒有任何的區別,從始至終,我們都是叔嫂的關係,現在終於回歸了正常,本是應該的。」若爽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表情也沒有先前那樣糾結不安,聳了聳肩膀,笑笑而語,「明天要勞你去惠王府一趟了,喜宴的事情,靠你了。」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會盡心盡責的。」雲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一邊扶著若爽往床榻邊過去了,放了帘子,服侍了她安歇就寢。

翌日晌午,雲茉便與玉無寒一道前往惠王府傳話,三日之後,將為惠王與惠王妃補辦婚宴。

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世事無常,滄桑難料,當年的這一條路,卻是自己為師姐與惠王傳遞情意的小徑,無論多長多遠,雲茉都不覺得乏累。而今這一條路,走來卻是別樣的艱辛與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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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品皇后:暴君圈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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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紅顏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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