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少女懷春的心事

第26章:少女懷春的心事

「他為了我,連他的性命也不要了,我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他對我的感情。他有他的無奈,我有我的痛苦。也許,也許這又會是另外一個錯誤的開始,但是我不會後悔,沒有了這些錯誤,我的人生可以說是了無生趣。皇上,我希望我的決定可以得到你的支持和諒解。」長公主纖纖一笑,宛然若水地看著燁翰。

「你都這麼說了,朕就算再怎麼不願,又能如何了?沒有什麼比皇姐的幸福更重要的了,只要皇姐你覺得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朕都不會說什麼的。」燁翰淡淡一笑,神色有些郁落,目光幽幽清清。從心底里,他是真的希望長公主可以擁有自己的幸福,可是這一份幸福里,摻雜的不僅是曾經的背叛,更混合了權勢名利的爭奪,橫亘了國恨家仇的阻礙。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算是安心了。」長公主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眸底閃過一絲脈脈的柔情來,呵了口氣,「我就不打擾皇上批閱奏摺了,先回了。」

「公主,我送送你。」若爽歡然而笑,步履姍姍地跟上了長公主,溫寧嫻雅的身子在這早春的重影里顯得纖柔嬌媚,旖旎風情起來。

兩個大梁皇城裡巾幗鬚眉的女人並肩而行,煢煢地行走在粉牆碧瓦之下。沒有了針鋒相對,沒有了嫉恨仇視,這一刻,他們因為同一個男人而攜手。皇宮裡的陰霾盡散,四野呈現出一片勃勃生機來,亦如少年天子的執掌朝政,君臨天下。

「冬去春來的感覺真好,萬物復甦,洗心革面。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安寧的春日了。」長公主舒展雙臂,盡情地呼吸了一下,盈盈潔潔地立了清槐之下,燦若春風地笑了笑。

清風拂拂,日光澹澹,映襯著此間的衣香鬢影,裊娜婉約,亭亭玉立,凝成了大梁宮裡艷麗綺靡的一道風景。曾經還是水火不容的姑嫂,如今卻可以立了清槐之下,寫意人生,互述衷腸。

「是啊,今年的春天特別的美,也特別的暖和,往年的這個時候,都不怎麼見太陽了。」若爽宛然一笑,目光敘敘地看著長公主。

「春光如何,全在乎人的心境,若是心有鬱結和惆悵,即便面對著滿園春色,心中也終是空無一物,看什麼都是滿目凋零,你說了。」長公主倩然一笑,眉目之間含了幾分風情,一臉掃量地看著若爽,「如今來看,你的心情應是不錯的了。見你和弟弟這樣幸福,我也算是安心了。另外,我該向你說聲抱歉才是,沒有想到,你為了皇上付出這麼多,我一直錯怪你,把你當仇人。」

「沒有什麼好抱歉的,不知者不罪嘛。公主也是為了皇上好。皇上有公主這樣一位處處為他設想的好姐姐,也是皇上的好福氣。」若爽謙謙一笑,搖了搖頭。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直到今天,我才曉得當初天算先生跟我說的這話的含義。原來皇上的貴人就是皇后。」長公主黛眉輕蹙,洒洒地笑道,言語之間帶著一絲自嘲。

「此去漠北路途兇險,皇姐有把握么?皇姐能夠這樣為皇上分憂解難,臣妾代皇上謝過長姐了。」若爽面色有些凝重起來,目光藹藹地看著長公主,徐徐地福了一福。

「我就皇上這樣一個弟弟,我不幫他,誰幫他。」長公主凝然一笑,目光里閃過一絲深深的糾結來,「傅天狼子野心,我豈能讓他的奸計得逞。我也不知道此去有多少勝算,不過我會盡人事的。你們在京的話,萬事小心,皇上的安危,就全拜託你了。」

「我會一直陪在皇上身邊的。」若爽嗯了一聲,抿了抿唇,安寧地看著長公主,「我也相信,飛將軍是個明辨是非,知曉大義的人。必要之時,他定然能夠做到大義滅親的。皇姐你和他經歷了這麼多,他一定不會捨得再傷你一次的。」若爽凝眸輕笑,一面握住了長公主的手。

「是嗎?但願如此吧。」長公主面色有些輕愁,蕭然一笑,言語之間帶了一絲頹廢之感。那個情義兩難全的男子,在家族和愛情面前,她沒有把握他的選擇會是什麼。可是她心裡明白,不管他做了何種決定,她對他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晚來春風瀟瀟,疏影缺月溶溶。

清朗幽靡的夜色中,一隻銀色的鴿子冉冉地掠過瓊樓殿宇,簌簌地停留在了鳳儀宮的屋檐上,發出幾聲清嘯的啾鳴,闌靜的清夜彷彿平靜的湖面驚起圈圈漣漪,滌滌地盪入了人的心田。

窗欞驟開,橘色的光華散入穹夜裡,一隻纖纖素手伸了出來,鴿子撲閃著翅膀,落到了手背心上。

若爽輕輕地蹙了蹙眉,取下了鴿子腳下的信條,展顏一笑,目光柔潤地看著濛濛清清的穹空,關了窗,湝湝地轉了身過來,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一面回了內殿,取了紙筆過來,卷好信條,綁在了鴿子腳上,輕輕地撫了撫鴿子的羽毛,鴿子已然偏轉身子,纖細的身影融入了幽涼蒼昴的霏霏夜色里。

春日妖嬈,粉衣蝶影,御花園內已是一脈春意盎然的景緻,百花吐蕊,細柳垂青,時有飛鳥掠上枝頭,唱出春日的歡悅與喜慶。

若爽攜了墨荷容玉兩個丫頭,安然地漫步在御花園中,心情大好地欣賞著園中的春光美景。衣香鬢影,玉人黛色,婉約娉婷地走在梨花樹下,綠茵邊緣,談笑晏晏,悠然自得。

路盡隱香處,一襲粉色瓔珞小罩衫,濃紫雪紡裙的淑妃翩翩而來,玉步搖搖,隻影纖纖,春日的明光映襯著姣好容顏,如玉身段,連帶著那初開的花蕊在她面前也黯然了幾分光彩。

「嬪妾見過皇后,皇后金安萬福。」李漪瀾目光柔柔,徐徐地福了福身子,上前向若爽行禮。若爽微微一笑,澹澹而語:「妹妹也來了御花園啊,真巧。」

「是啊,嬪妾見今日春光明媚,隱隱聞到花香,便想著過來御花園這邊瞧瞧了。開的花雖然不多,但是光看著他們,嬪妾的心情也跟著舒暢安寧起來。妹妹比不得皇後娘娘,閑暇的時候還可以和皇上一見。自從上元節之後,妹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皇上了。也不知皇上還好不好?」李漪瀾聳了聳香肩,泠泠地嘆息了一聲,目光里染了一絲清漠的憂愁,言下之意,卻是在怨若爽獨享聖愛了。

「皇上近來身體有些不適,還在調養之中。皇上不見妹妹,也是不想將自己的病傳染了你們。過個兩三天,妹妹自然是能夠得見皇上了。」若爽頷首一笑,婉婉地回著。

「聽皇后這麼一說,妹妹也就放心了。原本這些日子,皇上不早朝,在朝堂上已經有些微詞了。私下裡卻是有很多人在怪著皇后的。不過妹妹可從不這樣認為,皇后賢良淑德,自然是妲己之流不能比擬的。宮中的一些閑言碎語,皇后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了才是。」李漪瀾皎然一笑,目光清清地看著若爽。

「本宮自然是不會往心裡去的,本宮在做什麼,心裡清楚得很,不過有些人么,也應該要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你說了?」若爽昂著頭,一臉倨傲地看著李漪瀾,眉目之間是滿滿的清冷高貴。

「皇后說得極是。」李漪瀾軟軟一笑,悵悵地吁了口氣,黛眉輕蹙,「雲茉哪裡去了,似乎有好些日子不曾瞧見了?」

「前些日子,允了她的假,放她回鄉探親了。」若爽安寧柔和地說著。

「哦,是么?」李漪瀾有些倦怠地笑了笑,慵慵地看著若爽,「這丫頭心思靈巧,如今她不在身邊了,娘娘可是少了一位得力助手了。」

「是啊,她不在身邊,一下子瑣碎的事情也跟著多了起來。」若爽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

「皇後娘娘要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話,臣妾隨時都可以效勞一二。」李漪瀾施施一笑,目光謙和地看著若爽。

「難得妹妹這麼有心,你不提,本宮倒還忘了,現下就有這麼一件事情怕是要麻煩妹妹了。四月初的百花宴,本宮實在是抽不出什麼時間來。如今本宮懷著身子,聞不慣那些香氣,所以一直頭疼著該怎麼籌辦才好。妹妹早年遊歷四方,定然是見多識廣的,把這事情交了你來做的話,相信一定會把這百花宴辦得風風光光的。」若爽盈盈一笑,隨和安然地看著李漪瀾。

「皇后既然相信嬪妾的話,嬪妾自然是願意效勞了,皇后且放心,嬪妾定然會把百花宴辦得有聲有色的。」李漪瀾面上閃過一絲驚愕,旋即淡然一笑,馥馥地欠了一下身子,恬然地看著若爽。

「如此,就有勞妹妹在此事上多費些心思了。」若爽抿唇輕笑,一臉欣慰地看著李漪瀾。

「嬪妾宮中還有些瑣事未理,就不叨擾皇后了,嬪妾先回了。」李漪瀾目光清和,翩翩地轉了身子,婉約妙麗的身姿像是春日裡的一股清風,皎皎盈盈,清潤淼淼,轉身的剎那,美艷風華的玉容上閃過一絲自得的笑意。

「娘娘,百花宴一般都是正宮主持的,娘娘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自然是該由您來操持的,何以要將此事交給淑妃娘娘。奴婢雖然不及雲茉姐姐聰慧靈巧,可是也絕不會讓娘娘失望的。」墨荷一旁有些怏怏地開了口,語氣里透著一股驕矜的傲氣。她自小便進了宮,宮中的百花宴也是見識過的。

「主持百花宴,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本宮並在乎外人怎麼看,讓她主持了又能如何,這三宮六院里,正宮娘娘始終是本宮,絕不會因為她淑妃主持了百花宴就能凌駕於本宮頭上了。本宮知道你心思靈巧,並不遜色於雲茉,如今雲茉不在本宮身邊,大小事情就要靠著你們兩個了,本宮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讓你們去做的。」若爽柔媚一笑,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墨荷。

墨荷安然一笑,滿足欣慰地點了點頭:「娘娘肯相信重用奴婢,奴婢定然不會辜負娘娘的期望的。」

「娘娘,雲茉姐姐什麼時候回來?」容玉到底年幼,心中有疑問自然是藏不住的,這些日子不見了雲茉,她的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娘娘偶露的情感里,她也隱隱猜出了幾分,只是一直不好開口相問。

「可能還需要一些日子。」若爽眉間有隱隱的愁緒散逸開來,微微地握緊了拳頭。眸光越過一旁的楊樹,卻見了一身戎裝的上官涼清然而立,目光裡帶著幾許蕭索和蒼涼,臉上有隱隱的憤懣和不滿。

「你們先回去吧,本宮還想在園中走走。」若爽吁了口氣,回頭看著兩個丫頭道。墨荷與容玉嗯了一聲,依言退了下去。

若爽唇角勾起一絲淡笑,微微地閉了閉眼,盡情地呼吸著春日的氣息,目光斜睨向上官涼:「上官大人什麼時候來這裡的?也來園中賞花么?」

「告訴我,雲茉到底怎麼樣了?她去哪裡了?」上官涼一臉蕭黯地看著若爽,語氣裡帶著一絲薄涼與凄瑟。數日不見,那個威武昂揚的少年將士顯得愈加的清減起來,顴骨有些微微的凹陷,眉眼看起來也不似往昔那般精氣。

「這話應該是本宮來問你才是。」若爽的面色一冷,深深地吸了口氣,面色清郁而寥落,「本宮現在也很想知道雲茉到底去了哪裡。」

「你實在是太自私了,雲茉為你付出了這麼多。如今好了,你安享你的榮華富貴,後宮鳳位,卻對她的生死不聞不問。皇後娘娘,屬下明白你心思細膩,手腕高明,您的心機和手段,這後宮里的娘娘無人可比。屬下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雲茉藏起來,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屬下只想問你,你對雲茉難道就不曾有過半點愧疚么?你就這樣心安理得地讓她一個人在外頭,隨時面臨著危險么?她對你推心置腹,娘娘捫心自問,可曾用心對待過她?」上官涼咬了咬牙,面色清冷而狂躁,語氣咄咄逼人。

「上官涼,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么?本宮怎麼對待自己的丫頭,那是本宮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雲茉生死不明,你以為本宮就不心急,不焦慮么?本宮的難過不會比你少。雲茉是本宮一手帶大的,她就像本宮的親妹妹一樣。本宮可以做什麼,本宮要如何做,你告訴本宮。皇上是本宮的夫君,是大梁的主宰,那一晚本宮沒得選擇,本宮只能選擇皇上。而且本宮也相信,這也是雲茉無悔的選擇。」若爽面色亦是一陣蒼白,眸光厲冽地瞪視著上官涼。

「親妹妹,哼,說得真好聽。皇後娘娘若真當她是親妹妹的話,怎麼會讓她對付左權,皇後娘娘有想過她要是一個失手,被左權擊斃的後果么?恐怕到時候,皇後娘娘也會像陷害映畫一樣將她和自己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吧。」上官涼諷然一笑,一臉不屑地看著若爽,一番話卻是刺得若爽身子一顫,面色青紫起來。

這樣一番咄咄的斥責,如此凌厲的逼問,卻是讓若爽有些緩不過氣來。明媚的日光灑在她素凈的花容上,顯出幾分潔雅與清寂。

眼前這個陰涼凄清的男子,這個目空一切的驕傲少將,為了心中的那一片真情,無視權貴,沒有了尊卑,冷峻剛毅的面龐上透著對自己的不屑和憤懣。那個一直安靜地守在燁翰一側的冷清男子,第一次散發出這樣奪人的光芒,不再是那個惟命是從的御前侍衛,不再是那個風情不解的孤寡少年。

「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本宮更在乎雲茉的。上官涼,本宮不想與你爭辯,但是本宮不得不說一句,你這樣偏執氣傲的男子,配不上雲茉。」若爽面上沒有半點憂喜,清清地看著上官涼,泫然地冷哼了一聲,蕭然地轉了身,纖細清長的十指在明媚的日光下散發出淡冽的蒼白來。

上官涼冷毅的面上閃過一絲憤怒的惱羞,眸光清寡地看著那姍然而去的風華身影,緊緊地咬了咬牙,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清槐上,枝上剛剛抽出的新葉片片落地,綠蕊如雪。

京郊月夜,西風嗶嗶,滾滾的車輪碾碾地在出城的道路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印痕,綿綿地延伸向北方。清幽的月色下,車簾緩緩地拉開,探出一道明麗綺色的身影來,卻是當朝的長公主。趕車的卻是她的兩個婢女阿紫與青青。

身後繁華奢靡的皇城終究縮成了幽月下稀疏慘淡的零星一角,遠遠地隨著靡靡的清夜,飛揚的塵土,拋在了身後。京都繁華,那裡有她年少純情的少女春夢,那裡有她放心不下的胞弟,那裡亦有她辛酸悲戚的過往。

前方的路,通向遙遠的漠北,撲向不可預知的未來,前方的路,有她不曾歷練的紅塵,有黃河落日,大漠孤煙的壯美,有五十弦翻塞外聲的樓蘭壯語,有她相隔已是天涯的知心戀人。

「公主,您坐回車裡吧,外面風大,小心著涼了。」青青回頭看了長公主一眼,關切地道,一面看了看阿紫,抽身坐了中間,阿紫已將手中的馬鞭交到了青青的手裡,起了身,折回了車廂內,與長公主並肩坐在了一起。

「阿紫,你說我這樣過去,合適么?那些將士要如何想我?」長公主微微地咬了咬唇,面上漾起一絲輕愁來。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別人的想法,在公主來看,有那麼重要麼?」阿紫吁了口氣,目光淼淼,「漠北苦寒荒涼,多少軍中將士都渴盼著能夠和家中的人一見了。飛將軍去了有大半年了,他的心裡,定然是時時刻刻牽挂著公主的。公主和飛將軍本來就是佳人才子,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才不得已分開罷了,跟了將軍的人都知道,將軍的心裡只有公主一人。」

「我自然知道他心裡有我的,你說,駙馬會不會怪我。」長公主嘆了口氣,平素爽快的性子今天忽然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不會的,駙馬人那麼好,他會明白體諒公主的。公主,皇後娘娘說得對,您已經錯過了一次,不能再留有遺憾了,否則的話,您真要後悔終生的。夜深了,公主先睡一會吧,奴婢在旁守著您。」阿紫沁人一笑,握住了長公主的手,柔聲漫漫地安慰著。

長公主面上閃過一絲恬然的安寧,緩緩地吐了口氣,慢慢地合上了眼,嘴角勾起一絲悠悠的笑意,倚著靠枕,靜默無言。

孤星冷月,晚風清郁,無邊的冷寂和蒼涼的夜色滾滾地壓了下來,阿紫亦是來了困意,微微地磕了磕眼,便要小憩一下。

忽而間聽得駿馬一聲嘶鳴,整個車子跟著一震,瞬間晃醒了長公主和阿紫。緊接著只聽得車外拔劍的聲響,青青一聲厲喝,淡白的劍光一閃,一蓬血霧濺到了車簾之上。長公主與阿紫面色一變,各自握緊了手中的佩劍,掀簾而出,卻見了十多個黑衣蒙面的殺手團團地將他們圍在了垓心,形成了掎角之勢。

「公主,小心。」青青回頭看了長公主一眼,一臉的緊張與傲冷,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細的汗珠。話音落畢,幾名殺手已經洶湧地朝著他們圍剿過來,三個柔弱纖纖的女子各自提了手中的兵器,與這幫殺手陷入了鏖戰之中。

長公主雖然習過武,但不過是些花拳繡腿罷了,真正遇上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兇悍之徒,卻是顯得力不從心。阿紫與青青小心地護在長公主的周邊,不斷地驅散著向他們圍攻而來的殺手,亦是擊斃了四人。他們雖會些防身之術,但是畢竟常年居於豪門大院,不常動武,過不多時便顯得力不從心了。

幽清颯冷的夜色中,一排銀光閃射而過,堪堪擊中了圍攻著青青的三名殺手,眉心之處卻有銀針刺入,紛紛地倒在了地上。緊接著,烏光崩裂,一襲清麗的杏黃破空而來,手中長鞭一抖,撂翻了三人,清玉若雪的妙齡少女凌天而將,冉冉地立在了長公主的跟前,左手腕一翻,又是一排銀光飛射開來,幾名殺手閃避不及,胸口已經中針,紛紛倒了地。

「這裡交給我,你們帶公主走。」杏黃女子回過頭來,目光清靄地看著長公主。長公主深深地吸了口氣,嗯了一聲,目光安和地看著眼前的杏黃女子,點頭說道:「多謝了,你自己小心。」一面說著,主僕三人已經飛速地上了馬車,阿紫駕地一聲,打馬揚鞭,絕塵而去。

半空中一聲刺耳的呼嘯,一名黑衣殺手騰空而來,手揚長劍,直直地向著阿紫刺了過來。杏黃女子翩翩而起,手中長鞭一抖,已經捲住了來人的劍身,拉著他往側一帶,馬車順勢偏了過去,疾速非常地往前奔了過去,不多會兒便融入了淡清的幽夜裡。

杏黃衣衫的女子右手跟著一甩,長鞭如蛇起舞,撲到了來人的臉面上,卻是將他的面巾帶飛了,露出了邪冷厲狠的俊面,卻是傅天之子傅雷。

傅雷一臉陰毒地看著眼前的清妙佳人,冷哼了一聲:「臭丫頭,本少小瞧你的能耐了,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二少爺也不賴啊,欺負弱質女流可還真是二少的專長。二少居然連公主也敢暗殺,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歹毒。你就不怕飛將軍知道了,會要了你的命么?」雲茉悠然一笑,目光清冷地斜睨著傅雷,冷艷傲麗的玉容上閃過一絲淡淡的輕諷與不屑。

「哼,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本少還會怕了他么?」傅雷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目光中閃過一絲妖冶,「小美人這麼晚了還出來,是要來會情哥哥我的么?本少倒是沒有發現了,皇後身邊還有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我還真是眼拙啊,幸好,幸好今晚讓我得見了,否則真要抱憾終身了。」

雲茉風清淡淡地笑了一下,幽幽地道:「多謝二少如此謬讚了,如花似玉是不錯,可是這花上卻是帶了刺,玉上鑲了金的,恐怕要讓二少失望了。」

「沒關係,本少就喜歡挑戰刺激,我還偏愛採摘帶刺的花兒了。哈哈,讓本少好好蹂躪蹂躪,保准把你的刺給全拔了。」傅雷輕狂無比地笑了笑,有些猥褻地看著雲茉。

雲茉面上閃過一絲忿然,人人都道這傅家二少厚顏無恥,果是不同凡響的,聽得他出言如此輕薄,雲茉心裡卻是來了氣,目光憤恨地看著傅雷。

「想要蹂躪本尊的女人,本尊就先讓他嘗嘗被蹂躪的滋味。」清朗的夜空里,傳來一聲男子的幽冥絕響,一襲褐色青衣的玉無寒掠空而來,衣袂飄飛,右手一揚,陣陣掌風翻湧高卷,四周的黑衣殺手紛紛斃命倒地,口吐白沫,懨懨地沒了聲息。

玉無寒右手往上一戳,右手五指綿綿地向著傅雷的咽喉掐了過來。傅雷一臉恐慌地看著眼前這個戴著面譜的森冷男子,踉蹌著往後一退,一骨碌坐倒在了地上,驚恐駭然地看著玉無寒。

玉無寒雙目一冷,右手一圈,黑褐色的光華在掌間翻湧蠕動,臂膀一搖,便要向著傅雷的胸口蓋下去。

掌風在離傅雷胸口半尺的地方戛然而止,傅雷面色慘白地看著目露凶光的玉無寒,牙齒緊咬,哆嗦地打起了寒顫。雲茉一臉清然地看著玉無寒,右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清潤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藹藹光華:「你不能殺他,他現在還不能死。要死,也是以後的事情,今天,先饒他一條狗命吧。」

玉無寒淡漠凝然地看著雲茉,緩緩地吁了口氣,悠悠地撤了掌回來。傅雷心有餘悸地看著雲茉二人,一臉的驚魂未定。

「今天本姑娘不會殺你,是希望你記住,惡人終有惡報。如果你還想派人去追殺長公主的話,那麼,你該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明白了么?」雲茉一臉冷清地看著傅雷,澹澹而語,微微地斜睨了他一眼,「快滾吧。」

傅雷面色有些青紫不定,咬了咬牙,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飛速地轉過了身子,一溜煙地跑遠了。雲茉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輕笑,那個輕狂傲慢,不可一世的傅家二少,也有這樣狼狽如喪家犬的一天,真是可笑極了。

夙夜風起,京郊蒼涼,曠野里,是昂然玉立的一對男女,婉約如江南夜色中一闋瘦瘦的詩詞,妙麗惹眼,清爽奪人。她就那麼悠然淺笑地看著他,像是春日裡開得爛漫的山花,一顰一笑,宛若午夜盛放的優曇花。

月華下,是玉無寒頎長高削的身子,帶著幾分蕭冷和厲冽,落落寡郁,清塵不凡。水墨色的雙瞳里涌過一絲淡淡的不屑和高傲,一面摘下了面具,清俊疏漠的俊顏在月光的籠罩下,添了幾分幽雅的貴氣,妖冶魅惑的氣息,連帶著這沉沉月色也一道淪陷。

「你怎麼會來的?」雲茉微抿唇角,目光玄清地看著他,宛然地吁了口氣,「剛才多謝你了。」

「荒郊野外,就是我這類人常常出沒的地方,你不清楚么?」玉無寒面無表情地看著雲茉,捏了捏拳頭,「你們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雲茉轉過身來,幽幽吐氣,冷艷的面龐抬起,瞻望著天上的那一輪幽月,心事重重的樣子。

「為什麼要放了他?」玉無寒聲音傲冷,透著一股犀利的斥責,「是你的主人讓你這麼做的。沒有想到,你可以這麼沒有氣節,連侮辱過你的人也可以視而不見。」

「這跟氣節無關,何況他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放在眼裡。朝廷的爭鬥跟江湖門派不同的,不是武功高強就能天下第一,可以當武林盟主,這裡面牽扯的關係太大了。如果我今天就殺了他,以左相的為人,定然會掀起一番風雨的。他和皇上如今的兵力相差無幾,把他惹急了,對皇上沒有好處,對娘娘,對我們都不會有好處。新年剛過,我不想百姓面臨著戰火烽飛,家破人亡的痛苦,這樣的感覺,我經歷過,所以不想這樣的事情在我身邊重演。」雲茉有些感慨地吁了口氣,目光變得蕭索而迷離起來。

「千門的人果然都是心懷天下的聖女。」玉無寒有些嘲弄地擠眉弄眼起來,懶懶地笑了一下。

「你既然看不起我們這些所謂的聖女,剛才又何必出手相助了。」雲茉撇了撇唇角,輕聳香肩。

「我最討厭的就是男人欺負女人。」玉無寒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的酡紅,一臉驕傲地看著雲茉。

「我可是記得,之前你也欺負過我的,那你是不是連自己也該討厭。」雲茉促狹地一笑,明麗動人地看著玉無寒。

「你……」玉無寒一時語塞,陰鷙了雙眸,冷冷地瞪著她。雲茉洒脫地笑了笑,緩緩地走了過來,一邊握住了玉無寒的手,目光敘敘地看著他:「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每次有危險的時候,都是我出現在別人身邊,而我有危險的時候,身邊卻沒有人出現,你是第一個出現的人。我會永遠記得你的,玉無寒。」

「你真的會永遠記得我?」玉無寒有些惑然地看著雲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信,唇角彎起一絲淺淺的笑意,「那你的上官大人了,你也會永遠記得他么?」

雲茉俏麗的面容斂了一絲淡淡的愁緒,略略歡喜的表情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與冷艷清幽,微微地轉了身過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與他,就像月亮和太陽,是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天上的。沒錯,我是仰慕他,欣賞他,甚至帶了一點點喜歡,可是,這並不妨礙我欣賞別的男子。」

「別的男子,你指的是我?」玉無寒一邊輕輕地颳了刮鼻子,笑容明朗沖淡地看著雲茉,帶著一絲孩子般的稚氣與可愛。

雲茉緘口不言,回眸一笑:「你說了?」一面說著,已經翩翩地轉了身子,清潤纖纖的身子瀟瀟肅肅地隱沒在幽謐的靜夜裡。

是日早晨,京城迎來了初春的一場小雨,綿綿落落,煙雨蒙蒙。斜風細雨,春色空濛,這樣淡煙疏柳的季節,像是江南水鄉的一曲婉約清新的小調。

因得暫時還不能回宮,雲茉便同玉無寒租了一處人家住了下來。這樣閑適恬然的日子倒也過得愜意,與玉無寒相處下來,雲茉也覺著了這個少年老成的男子的可愛,平素里偶或開些玩笑,在她的感染下,這個陰沉冷淡的少年也慢慢地變得開朗豁達起來。

市集上,雲茉提了菜籃,在攤販面前挑選了些小菜,又選了兩隻雞腿,撐了傘,便要打道回府。霏霏細雨,清風斜斜,空氣里瀰漫著一種淡淡的幽香。雲茉深深地吸了口氣,打算去水市買條魚回去做了吃。

對面的天香樓里,隱隱約約地傳來幾聲女子嬌媚的笑聲。花紅柳綠,雲釵黛簪的妖嬈女子站了樓上,媚眼如絲,絹綢薄衫,婉約妙麗,明艷照人,卻是看傻了街道上的青年才俊,駐足不前。亦有買菜的媳婦子和婆婆們臉上帶著輕鄙的不屑,口裡嚷嚷著小妖精,不要臉的蹄子。

命運不同罷了,那些鶯歌燕舞的女子又何嘗想風塵賣笑,紙醉金迷了。如果幼時的自己不是得了師姐的救助,也許這樓上的女子,說不定就是自己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有什麼理由去遷怒責怪旁人了。

雲茉淡淡一笑,轉身便要進了巷道里。天香樓的大門忽然間敞開來,卻見得一身碧藍上衣,粉色雪裙的女子從裡面走了出來,扶著一個錦繡衣袍的少年郎,身子搖搖晃晃,那少年身子往側一壓,已經將那女子推到了一旁的石柱上,醉意熏熏的咕噥著。

雲茉面色一陣慘白,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上官涼。雲茉目光幽冷地看著那卿卿我我的一對人影,微微地握緊了拳頭,咬了咬牙,眸子里有清潤的光華閃閃爍爍。再也不想多看上官涼一眼,忿忿地撐了雨傘,轉身跑進了巷道里。

天香樓里,一襲白紗遮面的女子慵雅地出現在了樓台上,看著雲茉憤然而去的鴻影,自得地笑了笑。

「都說情傷難治,想必這陣子她應該不會盯得我們這麼緊了。公主真是好謀划,略施小計而已,就讓這個丫頭找不著北了。」身後的淡紫衣衫的婢女盈盈一笑,面有得色地看著眼前的白紗女子。

「人都是有弱點的,上官涼就是這個丫頭的弱點。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當上官涼和皇后勢同水火的時候,她會怎麼做?」皇甫羽瑤莞爾一笑,水色的瞳眸里閃過一絲陰鷙的薄涼。

「公主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如今長公主去了漠北,那傅家的人經過昨晚那麼一鬧騰,怕是不敢派人前去了。這樣一來的話,如果左相和我們發兵,勝算怕是不會很大的。」身後的婢女面有憂色地看著皇甫羽瑤,一面分析著現下的利弊關係。

「我們是要發兵,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他要給他多少兵馬。他勝算大不大,於我們而言都無多大的意義。我最終的合作者又怎麼會是傅天這隻老狐狸。賠本的買賣,本公主可不會幹的。由著他們窩裡斗,到時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小皇帝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本公主還得從長計議才是。還有那個皇后,高深莫測,真是本公主遇到過的最強大的對手。本公主倒是非常樂意陪她一起下完這盤棋,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王者。」皇甫羽瑤目光清冷,面色中帶著一絲蕭漠,那白紗蒙面的背後,究竟斂著一張怎樣的姣好容貌。

一旁的婢女臉上亦是浮起一絲悠悠的笑意,一臉虔誠地看著皇甫羽瑤。這個經歷了世間榮寵,經歷了家族衰敗的前朝皇族公主,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卓絕超然的風采,一種看透了世間浮沉的淡漠蒼涼。清傲詭異如她,宛若春日裡妖冶盛放的玫瑰。

炊煙裊裊,屋舍連綿,濛濛的細雨籠罩著京城,打上了一層柔柔的清暈。廚房裡,雲茉目光遊離地站在案几旁邊,切著蔥姜,一刀一刀地劃下去,充耳不聞鍋里已經被油炸得絲絲作響的雞腿。

「怎麼有股焦味,喂,你在幹什麼?你不炒菜了嗎?大小姐,你會不會做菜,讓雞腿放在鍋里一直這樣煎,你想讓我吃焦雞嗎?」一聲半怨半尤的聲音響了起來,玄色衣衫的玉無寒懶懶洋洋地進了廚房,聞得裡面的一股焦味,大聲地嚷嚷起來。

雲茉恍然地回了神,哦了一聲,一面將蔥姜倒進了鍋里,只聽得噼里啪啦的聲響,油珠四濺,雲茉啊了一聲,一面甩了甩左手,纖細白嫩的手掌上已經起了一個紅紅的小泡。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在幹什麼了?」玉無寒一臉緊張地看著雲茉,一面捉起了她起泡的手指,二話不說便放進了唇里吸吮起來。雲茉一臉愕然地看著玉無寒,望著這個清冷傲氣的少年臉上那一層惶惶的擔憂與眼中滿滿的關切,自己的心也跟著惶惶不安起來。

這個冷清蕭漠的少年溫暖起來也可以這樣醉人,看著他緊蹙的眉,望著他惶然擔心的表情,雲茉微微地咬了咬唇,有些尷尬地看著眼前冰清如玉的男子,秀美清麗的玉容上斂起一絲微微的酡紅,帶著一絲女子的嬌怯與羞澀。

玉無寒怔怔地看著這個冰雪可人的靈秀少女,青澀的面龐上漾起一絲悵悵的迷茫起來,眼底閃過一絲溫柔的悸動,笑得有些妖冶邪氣。

「啊呀,雞腿。」雲茉猛然間回過神來,一面將手指從他的唇間抽離了出來,懊喪不已地看著已經被煎糊了的雞腿,喃喃地道:「完了,好好的一頓早飯沒有了。」

「煎糊了的雞腿更加的美味。」玉無寒洒洒一笑,已經將雞腿鏟進了碟子里,焦糊的味道混著蔥姜的香味,卻是別有一番風味。玉無寒已經提了筷子,扯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咬得脆脆作響,緩緩地吸了口氣,「味道還挺不錯的。」

雲茉嫣然一笑,心情也在那一瞬間豁達不少,輕輕地斜睨著玉無寒:「別騙人了,都煎成這樣了,怎麼可能好吃。別吃了,小心拉肚子,我去把它倒掉。」一邊說著,雲茉便要端起碟子將這一盤雞腿給倒了出去。

玉無寒按住她的手,目光凝和悠然地看著雲茉:「真的,我沒有騙你,長這麼大,這是我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好東西。知道嗎?東西好不好吃不在乎它的味道如何,而在於吃東西之人的心情。第一次,有女人為我下廚做飯,你是第一個。所以,我一定要把它吃下去。」

雲茉的面上閃過一絲惶亂,有些清惑地看著玉無寒,歡快的面容漸顯凝重起來,一面低了頭,咬了咬唇道:「那你慢慢吃吧,我先回房間了。」一邊說著,飛速地避開了玉無寒有些曖昧熾熱的目光,小雀一樣地奔了出去。

「喂,女人,我不會比你的上官大人差,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么?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證明的,喜歡上那個男人是你一生的悲劇,選擇我才是你人生中最明智的一步。不管外面的風雨有多大,我都可以保護你的。那個男人了,他保護得了你嗎?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一個人拋棄了你,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好。」玉無寒洒洒地聳了聳肩膀,面色已不復從前的冰傲如霜,笑若桃花。身姿昂揚地立於煙雨蒙蒙的清晨,宛如一棵招搖舞擺的輕柳,在這樣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日子裡,添了幾分泠泠的颯爽風采。

靜養了數日,燁翰的身子已經恢復了過來,今日已經開始早朝了。先前一直風傳的流言蜚語漸漸地平息了下來。近日上報的西南大旱的災情問題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燁翰任命李建章為西南巡按,前去西南賑災接濟,但是所撥銀兩為數不多,希望李建章可以另想他法解決,既要安撫民心,又要為朝廷贏得信譽,卻是給李建章出了個難題。

李建章亦是知道皇上的手段,卻又別無他法,只得自己親自掏了一部分錢財出來,帶了大量的賑災款項前往西南,隨同的還有燁翰安排的幾個親信。

這日里,若爽約了宮中的一眾妃嬪在觀花台賞花品茗,閑話家常。貴妃與淑妃分坐了兩側,謝昭儀與若爽對坐,墨荷不時地上前給各位娘娘斟茶奉上點心。

時值春光明媚,蝶舞蜂飛,園中的花兒已經有了百花競艷之勢,妖嬈媚態,鬱郁芬芳,艷光綺色,璀璨多姿,一如眼前的如花美眷,衣香鬢影,各具風姿。

「春天真是好啊,卻是不比冬日裡,每天都只能守在屋子裡,烤著炭火。」若爽一面喝著酸梅茶,目光敘敘地看著一眾宮妃。

「皇后說得極是,春天是四季之首,萬物復甦,大地重新有了生機,看看這些園中的花兒,奼紫嫣紅的,卻是賞心悅目了。」淑妃溫言相和,目光迢迢地看著皇后,臉上一派安寧端賢。

「賞心悅目卻是不錯,只可惜花無百日紅。再美再好的東西,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無法永遠保留。就像咱們這些後宮的女子,浮浮沉沉,今朝得勢榮光,明朝指不定已是過時黃花了。」靈溪淺然喟嘆,面上露過一絲淡淡的傷感,苦澀地笑了一下。

李漪瀾的身子顫了一下,面上賠著安然蕭冷的笑意,悠悠地吐了口氣。這個淡涼如水,清幽如蘭的女子彷彿在後宮裡沉寂了許久,久得已經讓人忘記還有這樣一位賢良淑惠的貴妃存在。曾幾何時,她也是這宮中璀璨艷麗的傾國絕色,曾幾何時,她也是少年天子身邊的紅顏知己。不知不覺間,她就這樣平淡無聲地湮沒在了後宮寂寂的流年裡。

這樣一番別有深意的回話既是她自己的無聲寫照,也在嘲諷著流光夜雪的沉寂黯淡。那段日子,自己又何嘗不是燁翰身邊最得盛寵的妃子了。只是在那皇帝的感情里,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了。

原本,她一點也不介意皇帝對她是否有情,可是聽著貴妃這樣一番感春傷花之語,心底的某個角落彷彿像是被什麼刺痛了一下。如果她不是別有目的,如果她也和其他的妃子一樣,渴望著皇帝的寵愛,想必今天的自己一定會活得很壓抑很痛苦。

「世間之事,有什麼可以是永恆了。後宮雖是浮沉不定,但只要六宮和睦,姐妹同心,日子還是不錯的。皇上的心思也不能總撲在咱們這些妃子身上,還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情等著皇上去關懷關愛。咱們身為皇上的妃子,理應多多體諒皇上,為皇上分憂解難才是。」若爽寧媚一笑,諄諄而語,雍容秀雅的面龐是一脈嫻靜柔和的淡然。

「皇后說得極是,花雖無百日紅,可是在它有限的生命里,盡情地絢爛綻放過,也是不枉此生,死而無憾了。嬪妾卻是極愛花中四君子的,色淡香清,謙謙有禮的蘭花,不趨炎勢,恬然自處的菊花,修長挺拔,清雅高潔的翠竹,迎寒而開,傲霜鬥雪的梅花。他們雖不開在春日,卻比春日裡競相爭艷的花兒更容易讓人記住,開出了自己的風采與光芒。」一直靜默無語的謝昭儀冉冉地開了口,目光凝凝地看著一眾妃嬪,淡笑嫣然。

「昭儀說得真是不錯,妹妹有這樣的獨到見解,卻是咱們後宮姐妹的福分,大家覺得了。」若爽一臉讚許地看著謝昭儀,頷首一笑。

淑妃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泠泠地笑了一下。貴妃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靜靜地端了碧螺春,慢慢品茗,嫻雅清幽如秋日孤寂的淡菊。

「去年年成不好,西南大旱,北面又有匈奴蠢蠢欲動,可以說是多事之秋了。不過還好,朝中總算是有可以為皇上分憂解勞之人。這幾天里,皇上也一直跟本宮提起,西南巡按品格高潔,為國為民。有如此巡按,卻是我們大梁的福氣。淑妃,本宮這裡也要謝謝你,可以在國家困苦的時候為我們出一份力,果然是一門忠烈了。」若爽莞爾一笑,目光融融地看著淑妃,溫言襄贊。

「臣妾為皇上,是盡臣妾的本分。爹爹是朝臣,食君之祿,自當為君解憂,這是為人臣子的職責所在。」李漪瀾自謙一笑,目光柔軟地看著若爽。

「妹妹本家便是以商賈起家,常年又得左相眷顧,是大梁數一數二的首富,為國獻財也是理所當然之事,西南的那一點點賑災款項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危難時刻,自當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誠如妹妹所言,這些都是本分和職責所在。」貴妃一臉嫻雅澹澹,言語之間帶了幾分嘲弄的不屑,意在指責李家與左相沆瀣一氣,如今左相頹勢,而李家依然如日中天,不可謂不惹人話柄。

若爽低眉不語,貴妃這話也是實話,只是這樣帶著挑釁和斥責的話語也不能由了她這個一國之母的口中說出。謝昭儀懨懨地側了身子,目光若有若無地在那些花叢里飄忽不定,臉上的神情倦怠而慵懶,恍惚間也似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李漪瀾被靈溪噎了這麼一口氣,心中卻是好不慪火,但又發作不得,嫻雅悠然地看著貴妃,淡淡一笑:「為富者,自當是要為國家出一份力了。至於出與不出,也全在乎自己的心意。大梁也沒有明文規定,富人就該傾其所有資助他人吧。臣妾的娘家能有今天,也是靠實打實的創業起家的。幫助他人,那是臣妾娘家的宅心仁厚。若說家財,相比於平民百姓,姐姐的娘家也是殷實富貴之家吧,妹妹也沒有聽說過右相幫助過誰呀。」

一番話卻是說得紀靈溪的臉色有些發白,纖纖的肩膀瑟瑟地顫抖了幾下,清雅秀致的面龐上浮起一絲淡淡的怒意,緊緊都握著手中的茶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柔軟清寧地笑了一下。一面站起了身,福福地向著若爽拜了一拜:「臣妾身子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休息,就不陪皇后了。」

「既然身子不適,那就回宮吧,好生保重身體才是,春上多病,可要小心擔待。」若爽嗯了一聲,知道靈溪的心裡是堵了氣,自己也不好勸她,只得由了她辭別歸去。

「姐姐可不是因為妹妹剛才的那番話而有所介懷吧。妹妹我也是心直口快,姐姐心裡要是不順暢的話,只管罵了妹妹便是,妹妹忍得的。」李漪瀾跟著站了起來,一邊握住了靈溪的手,目光楚楚,憐憐動人。

「怎麼會了,我身體向來不好,多曬會子太陽就會有些頭悶胸喘。皇后也說了,咱們後宮姐妹要和睦相處,何況宰相肚裡能撐船,我身為丞相之女,這點容人的氣度還沒有么?」靈溪宛然一笑,深深地吐了口氣,一面甩了手帕,笑意嫣然地翩翩而去。

李漪瀾淡淡一笑,目送著靈溪走遠,方是回了坐前。若爽栩栩地看著李漪瀾,緩緩地道:「妹妹的百花宴準備得如何了,算起來不到半月的時間了,可有什麼進展?」

「準備得差不多了,皇后請放心,臣妾一定會把這百花宴給辦好,不讓皇上和皇后失望的。」李漪瀾回道,美艷高貴的面龐上帶著一種自信滿滿的驕傲。

若爽哦了一聲,亦不再多問。艷陽午後,一簾風月,春意倦倦,陽光慵慵地灑在美人的衣襟上,散發出迷離的光彩。宮廷的似水流年,就這樣綿綿無聲地悄然而過。艷麗的紅顏,高雅的美人,將最聲色動人的青春韶華留給了冰冷瀟瀟的皇牆之中。

翌日早朝完畢,燁翰便拉了若爽坐上了前去校場的馬車。春光融融,藍天閑雲,最是春色動人之時。

若爽掀了帘子,目光清和地看著沿路的景緻,春意濛濛,來往的人流絡繹不絕,叫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繁華熱鬧。京城的春日,帶上了一絲寧和恬然的氣息。安居樂業,國泰民安,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吧。

燁翰亦是一臉滿足地看著這樣繁華熱鬧的場面,疏朗俊闊的面容上是暖暖的藹藹笑意,釋然寬心地吁了口氣,閉上眼,一臉的閑適貴雅:「小橋流水人家,炊煙幾處起。真好,看到他們過得這樣無憂無慮,我的心也舒暢多了。」

「上有明君,方能政治清明,百姓才可安居樂業。」若爽介面道,笑意盈盈地看著燁翰,目光里滿是柔情蜜意。這一路的風雨,他們磕磕絆絆地走了過來,這個高深莫測,意氣風發的少年君王在她心裡已經佔據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些如煙過往,那些少女情懷,那些青澀懵懂,在這個少年天子的一腔柔情里終究遠遠地隨水而逝。那個雲淡風輕,溫潤柔軟的吹簫少年已慢慢地被丟進了記憶的塵埃里。

若爽知道,從今以後,她的命運都與眼前的這個豪情壯志的少年帝王緊緊相連了,他榮她興,他衰她落。她會在一旁看著,看著這個男人建功立業,看著這個男人雄霸天下,看著這個男人在史書上留下光彩磅礴的一筆。

「一方之富,不代表整個國家就民豐物饒了。我最擔心的,還是北魏拓跋一族。如今能夠與我們相互抗衡的也便是北魏了。」燁翰目光中閃爍著一絲淡淡的愁緒,有些感懷地道。

「皇上英明聖裁,足智多謀,北夷不過是一時的崛起罷了,這一時半會,應該還不會輕舉妄動的。當下皇上最重要的就是勤兵練師,養精蓄銳,就算他們有所行動了,咱們也不懼他。」若爽祥和溫暖地看著燁翰,寬慰地說道。

「有你在我身邊支持著,不管多大的狂風暴雨,我都一定會頂下去。小爽,嫁給我這麼久,我讓你受委屈了。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用我的心來補償你。」燁翰洒洒一笑,嘴角微斜,輕輕地握住了若爽的手。

若爽嬌媚一笑,一面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滿足而恬然:「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想我是找到了,風雨再大,只要你還記得,有我在你的身邊陪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馬車一路踽踽而行,過不多時,便到了校場。遠遠的,便聽到了將士們操練演習的赫赫聲響,鏗鏘有力,振聾發聵。燁翰拉了若爽下了馬車,看著遼闊的校場上那莊嚴肅穆,嚴正以待的軍隊,心中卻是滿滿的蕩氣迴腸。

望著這些辛苦操練,勤奮刻苦的將士,廣場上,閃閃發亮,冰冷刺眼的將士衣胄給人一種無邊的壓迫之感。

「微臣叩見皇上,皇後娘娘。」一身帥將戎裝的吳中闊步而來,眉目分明,清俊挺拔,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軍人的威武之氣,一面向著燁翰與若爽見了禮,領了二人進了校場。

明黃的長袍,高偉頎岸,俊朗如玉,襯托出少年帝王的英武颯爽風姿。粉黛衣裙,淡掃蛾眉,煢煢而行地跟在帝王身側,平添了一份妙麗動人的情致。大梁的這一對帝后,鶼鰈情深,手挽手地走上了戰台之上。

場下,是精氣神武的士兵將卒,飛揚的臉龐,昂揚高拔的身姿,在春日明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輝,給人一種無比莊嚴肅穆的感覺。耳邊,有風輕輕而過,沙沙而語,繚亂了若爽額前的劉海,衣袂飄飄,空靈婉約。

眾將士齊齊跪拜,山呼萬歲,振聾發聵的聲響傳遍九霄,聲震萬里。燁翰笑得一臉燦爛和滿足,舒心地看著廣場上的一眾士卒,頻頻地點了點頭,目光威儀地掃視著他們,振振出聲:「今日在場的諸將士,都是大梁百里挑一的人才,是守衛大梁安寧的脊樑。看著你們在這裡辛苦流汗,看著你們為了保家衛國付出了自己的青春,朕,心裡非常的感激。大梁因為有了你們這群無畏艱險,無畏勞苦的好將士,才得以繁榮昌盛。朕向你們保證,有朕在的一天,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家人受到委屈的,朕會一直和你們並肩同在,一起開創大梁的太平盛世。朕相信,有了你們的支持,就算是勇猛如虎的匈奴,我們也一樣可以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

這豪情滿懷的壯語,這擲地有聲的鐵血肺腑之言,深深地震撼了在場的每一位將士。曾幾何時,他們都是流散於各部的無名小卒,他們不過是那些高官將領眼中的一隻小螞蟻,從來沒有人在乎,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們。

一場朝變,左相失勢,他們的命運也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他們不再是無所事事的嘍啰小將,吳中將他們集結到了一起,每日里操練,在辛苦與汗水之中,他們第一次體味到了身為軍人的職責。

相比於傅雲的關寧鐵騎,相比於那些戰場廝殺,馬革裹屍的將士,他們這些羽林軍在百姓的眼裡就是一群無所事事的小混混,欺凌弱小,人格盡喪。

從吳中接任五門將軍以來,他們的生活雖然沒有了從前的光鮮亮麗,卻多了一分承擔和責任,也在百姓的心裡贏得了一份尊重,他們的生活也變得充實起來,他們的存在,不再是欺凌弱小,魚肉百姓的代名詞,而是保護大梁安定,撐起一方晴空的英勇猛士。

而這個在太后垂簾,左相壓制下的少年天子一夕間就這麼洒然磊落地站在了他們的面前,帶著志在必得的驕傲,帶著征服天下的雄心壯志,帶著一腔熱血豪情,放下了天子的身份,放下了貴族的血統,與他們這群將士同甘共苦,擊掌立誓。

他們的熱血也跟著沸騰起來,他們年輕的心也跟著歡欣鼓舞起來,他們的精神更加振奮盎然。一時間,場下雷聲傳動,瀟瀟入耳,看著這跪拜了一地的將士,聽著那一句句「吾皇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千歲」的豪言壯語,這一刻,燁翰和若爽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燁翰牽著若爽的手,目光澄明威儀,若爽面上輕含笑意,悠然清澈。在這個明光浮影的晌午,他們攜手站在榮耀的巔峰,笑看滄桑萬世。多年以後,當若爽回憶起這個激情亢奮的春日,心裡卻是說不出的舒適安寧。萬眾齊聲高歌,拱手山河只為美人一笑。即便燁翰欺騙過她,利用過她,傷害過她,他對自己的那一片熾熱深情,卻始終不曾變過。

從校場回來,若爽覺得身子有些乏力倦怠,喝了些養身湯,就著美人榻,慵慵地睡下。春日的午後,安寧靜謐,沁人心脾。墨荷與容玉也各自回了房間小憩,倦倦的春日,陽光疏散寧謐地照耀著鳳儀宮前的花紅柳綠,別樣的婀娜多姿。

忽而間有一陣冷風入了屋,帶著幾分清冽與冷艷的氣息。窗欞邊,煢煢清然地立了一個粉紫衣裙的少女,冰雪玉人,靈秀婉約,額前的劉海斜斜翻飛,染上了一絲冰清的味道。在這個淡煙疏柳的午後,就像一抹迷離的光暈,輕柔飄渺地閃爍在牆角一隅,安然靜好,落落無聲。

若爽溘然地打開眼來,一面下了床,有些欣喜地看著那輕靈空盈的俏麗女子,行至跟前,一面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雲茉的面上亦是閃過一絲凝然的歡喜,悠悠地吐了口氣,輕輕地道:「娘娘,奴婢讓您擔心了。」

「沒事就好,只要你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幸好,幸好你還活著,不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爽一臉寬慰地看著雲茉,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要娘娘幸福,奴婢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雲茉淡淡地看著若爽,酒窩淺淺地陷了下去,眉間結著一絲輕愁,「奴婢不在的這些日子,辛苦娘娘了。」

「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這宮裡,錦衣玉食,吃穿不愁,什麼都不用我去做。不過就是晚上有些落枕,這肚子里的孩子,有些皮得厲害。還好皇上晚上陪著我,不然還真是睡不安寧。」若爽媚然一笑,言語之間是滿滿的幸福和甜蜜,「今早上又和皇上去了校場,看到羽林軍一個個生龍活虎,我的心也踏實了。就算真的有什麼變故,咱們也不至於會一敗塗地的。」

「看到娘娘這樣幸福開心,奴婢的心也踏實了。奴婢總算是沒有做錯的。」雲茉聳了聳肩膀,一臉雲淡風輕地看著若爽。

「做錯什麼了?」若爽面色一變,有些愕然地看著雲茉。雲茉跟著一窘,訕訕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沒,沒什麼。奴婢是想說,奴婢當初對娘娘選擇了皇上,並不是很贊同的,曾經生出過想破壞娘娘和皇上的想法。現在可好,苦盡甘來,看著皇上對娘娘這麼用心,總算不枉娘娘為皇上付出了那麼多。」

「說實話,我也沒有想過,我和皇上會有這樣的一天。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有他的想法和抱負,而我亦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可是命運就是這樣無常,越是不可能的,反倒成了可能。越是可能的,反倒是不可能的了。或許,冥冥之中,我和皇上的緣分就註定了吧。這一輩子,我註定是要和他在一起了。」若爽亦是有些感懷地嘆了口氣,清麗的眸子里漾起一絲水色的瞳彩。

「是啊,生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人生中有這樣一個可等,可盼,可念,可依靠的男子,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九五之尊的帝王。」雲茉感懷多多,目光澄澈怡然地看著若爽,言語之間又別有一番蒼涼的蕭索之意。

「那上官涼了,他真的是你值得等待一生的人么?」若爽收斂了笑意,目光清寧地看著雲茉。雲茉的目光變得黯淡慘然起來,酸澀地笑了一下:「奴婢不過是個小小的宮人罷了,又怎能有那樣的念想,攀了他那樣的高枝。」

「雲茉,在我眼裡,你就是我的妹妹。在我的面前,你還要繞來繞去嗎?都怨我,只顧著自己的事情,把你給忽略了。告訴我,你和他什麼時候開始的?你是真的喜歡著他么?」若爽搖了搖頭,溫潤地笑了笑,輕輕地撫著雲茉的秀髮,目光憐愛而慈暖。

「我……」雲茉蠕動了一下唇角,有些憂然地看著雲茉,」娘娘,是奴婢對不起您。奴婢明白,奴婢不該存了這樣的念想,可是奴婢就是沒法控制住自己。」

「沒有什麼該與不該,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師姐不是責怪你的意思,師姐只是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好男人。說實話,上官涼是一根木頭,我怕他會耽誤了你。可是如果你喜歡他的話,師姐也會祝福你的。」若爽拍著雲茉的肩膀,曾幾何時,她還是自己身邊一個鬧騰活潑的小丫頭,一轉眼,她也有了少女的懷春心事。

宮廷里這一年多來的生活,磨平了她跳脫的性子,現在的她,已不再是那個衝動莽撞的小姑娘了,變得沉穩,變得內斂,變得清漠。有時候,連她也看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了。

「奴婢明白的,娘娘都是為了奴婢好。娘娘放心,不管任何時候,奴婢都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和該做的事情的。」雲茉恬然一笑,藹藹地看著若爽。她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和無助表現出來,她不想告訴她,自己和上官涼之間已經是一段回不去的酸澀過往了。那一個晚上,他扔掉了屬於她的簪子,那一個晚上,他那樣決絕冷情的話語猶言在耳,那一個清新的春晨,他身畔的佳人如玉宛若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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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品皇后:暴君圈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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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少女懷春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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