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崗沒什麼了不起
救護車來的時候，恰好趕上下班，廠里的職工把門口圍的水泄不通，當人們看到躺在擔架上一身淤青，疼的嗷嗷叫的牛辛勞之後，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那感覺就像是壓在心底的一口惡氣，終於吐出來一樣。
牛辛勞被抬在擔架上，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一群職工在看自己的笑話，他的心都在淌血。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在心理發誓，等自己的病好了，一定把揍自己的那些人給活活整死。
「哎呦，疼死我了。還有沒有天理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的心裡還有沒有法律，醫生，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他們都是殺人犯。」
牛辛勞驕橫慣了，冷不丁的吃了次虧，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尤其是被這麼多人看笑話。他指著周圍的職工大喊大叫，雙目通紅，那模樣恨不得把他們都給吃了。
職工們看到躺在擔架上還口出狂言的牛辛勞，心底僅有的一點同情心也煙消雲散了，臉上流露出的全是幸災樂禍。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人群中忽然傳出了一道渾厚的聲音，言語中毫不掩飾對牛辛勞的諷刺。
牛辛勞聽到這句話之後，氣的老臉通紅，眼睛向人群中找去，想要找到說話的那個人，但找了半天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在嘟囔著。
「對呀，善惡到頭終有報，做盡了喪天良的壞事，肯定是要遭報應的。」
「牛主任這是壞事做多了啊！」
牛辛勞很想反駁，自己不是那種人，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救護車的門就關上了。
救護車走了，圍觀的職工也逐漸散去，與平時沉悶的情形不同，今天下班的職工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的人開心，有的人不開心。秦愛國推著自行車，心事重重，時秀琴默默的跟在後面。
「老秦，你今天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秦奮那個臭小子不聽話。」可能是因為牛辛勞被打了，時秀琴今天的心情不錯。
「哎！」秦愛國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如實的說道：「老婆，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你聽了課千萬不要生氣。」
「什麼事，說吧，我今天的心情好，怎麼可能生氣。」時秀琴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珠一轉，懷疑的對秦愛國說道，「你不會背著我找了個小的吧！」
「胡說，怎麼可能。」秦愛國抓著時秀琴的手，「實話告訴你吧，牛辛勞身上的傷，是我和秦奮打的。」
時秀琴聽到這話，直接愣了，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秦愛國，反問道：「你說什麼，牛辛勞身上的傷，是你和秦奮打的。」
秦愛國點了點頭，將今天早上秦奮在電話里罵了牛辛勞，他帶著秦奮去找牛辛勞道歉，結果碰見了牛辛勞非禮謝娟的事講了一遍。
時秀琴聽完事情的經過指揮，本來因為牛辛勞被打的愉快心情瞬間變得低落起來，她擔心的說道：「老秦，牛辛勞這個人，你也知道，睚眥必報。你和秦奮打了他，等他病好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我們和牛辛勞的梁子，這次算是徹底結下了。對了，謝娟沒被牛辛勞怎麼著吧！」
時秀琴想到了謝娟，這是一個命運悲慘的姑娘，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母，一個人跟著奶奶長大，後來奶奶也去世了。
時秀琴一直把她當自己的閨女看，聽到牛辛勞要欺負她，時秀琴生怕謝娟吃了虧。
「謝娟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我讓秦奮送她回去了。」
「沒事就好！」時秀琴聽到謝娟沒事，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說道，「老秦，過完年，我們兒子也二十歲了。謝娟這孩子你也知道，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看他們兩個怎麼樣？」
「他們兩個啊！」
秦愛國想到下班的時候，秦奮騎著自行車帶著謝娟的畫面，臉上的笑容就再也止不住了，深深的點了頭，說「我看行，謝娟這孩子雖然文化不高，但人善良，孝順，人品也好，關鍵是模樣長得也好看，配秦奮那個臭小子，足夠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等有時間，我悄悄的問問孩子。她要是同意了，我就找個媒人去說。她沒有父母了，我們千萬不能虧了人家孩子。」
「好！放心吧。」
……
秦奮把謝娟送到家之後，就離開了，她和謝娟從小就認識的，但上一世兩個人之間的交情並不深。
他記得謝娟在紡織廠倒閉之後，就離開了滬海，南下去了深圳，在那裡拼搏了幾年，自己開了一家小公司，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從謝娟家離開之後，秦奮騎著自行車漫無目的的閑逛著，看著周圍一幕幕熟悉的環境，他的心裡百轉千回。
在公園的拐角處，秦奮剛把車子停下，就看到一個中年人站在一群大伯大媽中間，手裡拿著小廣告，有聲有色、熱情洋溢的介紹著。
「大伯大娘們，你們看手裡的廣告，這上面是我們國家推出的股票認購證，有了股票認購證，我們就可以申購股票，購買新股。」
「股票你們知道嗎？假設你今天買入了一千塊錢的股票，用不了半年就能變成兩千塊。而這股票認購證，就是你們申購新股票的憑證，有了它，你們才能購買新上市的股票。」
「各位大伯大娘們，有想發財的，1月10日我在迎賓路郵局的窗口上等著你們，三十塊錢一張，絕對的物有所值。」
「大伯大娘們，我叫韓天鵬，你們到窗口直接喊我的名字就行。」
韓天鵬說的很熱情，但看這些大伯大媽的表情，一點不像心動的樣子。關於股票認購證這件事，韓天鵬雖然嘴上說的天花亂墜，但其實他的心裡也沒底。
但郵局裡下了任務，每個人兩百張股票認購證的任務，賣不出去，就扣發獎金。
一張股票認購證三十塊，在這個平均工資不到二百的年代，誰也不捨得拿三十塊錢買一張無法判斷未來的廢紙。
一想到這，韓天鵬就一個頭兩個大，二百張股票認購證的銷售任務，他迄今為止只賣出了一張，還是老婆看他推銷太辛苦了，自己掏錢買的。
韓天鵬還在收拾東西，大伯大娘就把手裡的小廣告扔了，三十塊買一張的股票認購證，在他們看來，和騙錢的差不多。
對這種事，韓天鵬也是見怪不怪了，股票交易和股票認購證還是一個新興事物，人們接受它還需要一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