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協議

顧小晚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做了很多夢。夢中有和杜亦昀攜手走向婚姻殿堂的片段，有杜亦昀和喬馨耳鬢廝磨的片段。在這些場景里，她什麼都做不了，只知道無聲地流淚，枕着的枕頭濕了又干。

一周后。

王姐叫醒顧小晚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說是何律師來了，顧小晚不免心中苦笑，該來的還是來了。

洗漱後下樓，何律師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見顧小晚下樓，何律師起身將桌上白色的文件遞給對方：「顧小姐，這是杜先生給您的文件，你要是沒什麼問題，麻煩您在上面簽一下字。」

顧小晚接過文件，只覺得這紙張比那千斤還要重。待翻到最後一頁，看到杜亦昀的簽名，視線再一次模糊。

對她，杜亦昀從來都未曾有過一絲憐惜。

何律師拿着簽好的文件離開，顧小晚倚在落地窗旁，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從此以後，她和杜亦昀就徹底結束了吧。孩子，是她對杜亦昀最後的一絲留戀，以後，即便她帶着這個留戀孤獨終老，也是值得了。

杜亦昀翻看着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心裏確實一種說不出的憋悶。他一手扶額，一手有規律地敲著桌面，腦子中卻閃現一個女人模糊的胴體，和顧小晚滿是淚痕的臉。

他眉頭緊皺，企圖甩掉這些畫面，出神之餘，桌上被摔的照片讓他回了神。

杜亦昀揚起頭，看到自己的母親正在怒氣沖沖地望着自己。

「媽，你怎麼來了？」

「是誰讓你擅自做主和顧小晚離婚的？」杜媽媽看樣子是被氣的不輕。

杜亦昀瞭然，面色輕鬆地倚在椅背上：「媽，幹什麼動這麼大的火？顧小晚，您不是一直都不喜歡的嗎，這次，讓兒子給您換個好的。「

杜媽媽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態度稍稍有些緩和：「兒子，你怎麼犯糊塗啊，這顧小晚就是再不好，那也是你爸現在穩定地位的基石。你爸最近趕上市裏整頓，正是需要人支持。你在這個節骨眼上煩什麼混？「

「媽，「杜亦昀人也變得急躁起來：「難道，我這兩年來創下的杜氏集團還不夠嗎？」

杜媽媽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指在桌上的一堆照片上敲了敲：「但是，顧小晚已經壞了杜家的孩子，你這個時候和她離婚，不是擺明了給顧家難堪。顧家又怎會放過你爸？」

孩子？杜亦昀只覺得大腦哄哄作響，猛地抓起桌上的照片，上面是顧小晚在醫院婦產科，最後幾章是顧小晚化驗單的照片。他和顧小晚？不！不可能，他根本就沒碰過那個女人！

看着兒子不接話，杜媽媽以為兒子聽進了自己的話，又接着勸道：「媽知道，這些年苦了你了，可是，就算是為了你爸爸，這個婚，你就是演也得給媽媽演下去啊……」

杜亦昀哪還聽得進去這些，倏然起身，衝出門。

卧室門忽的被打開，坐在梳妝台前的顧小晚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杜亦昀抓起手腕，怒氣沖沖地質問：「孩子！是誰的？」

顧小晚眼睛驀地睜大，驚訝地說不出話。

「回答我！是誰的?」冷冰冰的聲音夾雜着憤怒，此刻的杜亦昀像一隻咆哮是獅子。「顧小晚，我記得我沒碰過你！那是你和誰生的野種？」

顧小晚從來沒過這樣的杜亦昀，她渾身打起顫了，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牙齒碰撞的聲音，說的話幾乎語無倫次：「我…..那天，你喝醉了…..我把葯放進水杯......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只是——啊！」

話還未說完，杜亦昀已經用手掌挾住她的下巴，用力將她抵在牆上。頃刻間，從背上傳來的陣痛幾欲讓她昏厥。

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響起：「顧小晚，我是低估你了，下藥這種卑鄙的事你都能做出來——你骨子裏到底是有多——賤！「

「我……「顧小晚說不出話，這一切，她只是再用最笨的方法留住杜亦昀，她愛他，即使她的愛情讓自己變得這麼卑賤，她也不在乎。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在乎的要命，在他眼裏，自己就是一個隨便的放蕩女人。

心中的委屈和苦澀化作淚水噴涌而出，長長的睫毛沾著露珠般的淚，樣子像極了一隻受傷是小獸：「亦昀，我只是……太喜歡你了……「

杜亦昀微怔，手上的力道稍有緩和，眸子裏充斥着驚訝和震驚。

「你放心，既然我同意和你離婚了，我就絕不會再去打擾你，孩子我會一個人養大。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杜亦昀一把甩開右手，或許是力道過大，顧小晚一個腳下不穩，摔在地上。

如地獄般傳來的聲音響在頭頂：「我可以不動你肚子裏的孩子，不過，你需要和我簽份協議。」

「協議?」

「離婚這件事，我不希望讓外面的人知道。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半年，除了離婚協議書上的贍養費，我再給你一百萬。「杜亦昀堅定的話語，鏗鏘有力，絲毫不容人置疑。

「可以……我答應。」顧小晚髒兮兮的臉上隱約露出一絲笑，只要能留在杜亦昀身邊，哪怕是作假夫妻，哪怕只有一個月，她都甘之如飴。

回去的路上，等紅燈的間歇，坐在後座的杜亦昀，無意望向窗外。一個娃娃正坐在爸爸的肩頭，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和奶聲奶氣的「爸爸」，一下一下地打在杜亦昀的心上。

杜亦昀一時看的出了神，腦中莫名地憶起那個令他難忘的夜晚。那如玉般觸感的肌膚，蝕骨般的柔情，那種自己從未有過的欲罷不能，至今依舊清晰。原來那晚不是自己做的夢，是和顧小晚……

那孩子就是他和顧小晚的，以後，自己也會被這樣一個小娃娃叫爸爸，也會……

杜亦昀用手使勁按壓太陽穴，拚命讓自己醒過來。以後，就算是有孩子，也只能是他和喬馨的孩子。

懷上他的孩子，她顧小晚——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