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訣別

第二百八十七章 訣別

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秦景天的掌控,顧鶴笙和葉君怡的同時出現讓他在剎那間不知所措。

「你怎麼會在這裏?」顧鶴笙詫異看向葉君怡。

「她來我倒是一點也不驚訝。」秋佳寧是四人之中唯一鎮定的那個,視線聚焦在葉君怡身上,「忘了給你介紹,咱們的葉小姐就是保密局多次失之交臂的精衛。」

秋佳寧話一出口顧鶴笙大吃一驚,雖然之前有種種跡象表面她身份不簡單甚至也懷疑過她是自己的同志,但被秋佳寧證實依舊讓顧鶴笙震驚,而秦景天也下意識瞟了秋佳寧一眼沒想到她知道的居然這麼多。

「放下槍!」葉君怡加重聲音,雖然雙手握槍可畢竟疏於實戰槍口微微在抖,安排了行動小組在慶午崗伏擊而自己一路尾隨在囚車后,快到慶午崗時囚車改變了方向葉君怡只能獨自跟上來。

「原來是你……」顧鶴笙想起秦景天曾經問過自己關於女人的話題,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在自己面前談及情感,那時顧鶴笙就猜到秦景天心裏還有另一個女人,目光也移向葉君怡,「想來在永麟班打算伏擊我也是你的意思吧,當時我已經查到他的疑點你為了確保他身份不暴露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將我滅口。」

顧鶴笙抬槍對準葉君怡,當着秋佳寧的面自己還必須掩飾下去,回想起一年前自己曾監視過精衛所在的安全屋,最後進去的是秦景天,既然葉君怡的身份已經揭曉從而也證明秦景天就是051,和自己朝夕相處三年的摯友竟然是戰友,而為了工作需要逢場作戲的女友居然也是自己同志,突如其來的真相多少讓顧鶴笙有些意外。

「你什麼時候知道她就是精衛?」顧鶴笙想確定葉君怡暴露的範圍。

「一年前。」秋佳寧和盤托出,「就在中止抓捕行動的當晚,我在銷毀監聽錄音時聽出了她的聲音。」

「為什麼沒有彙報?」

「她身上潛藏的秘密比我們想像中要多,總局之所以嚴令禁止對她的追查甚至不允許揭露她身份就是為了引出她身後的人。」秋佳寧冷聲道,「這次江南與她的接頭本來就最好的機會,若不是秦景天鳴槍示警想必已將共匪情報首腦繩之以法。」

顧鶴笙:「局長不知道?」

「我暫時沒有告訴任何人。」

顧鶴笙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局長指示今晚必須處決秦景天,我料到他同夥會伺機營救所以擅自改變了押運路線。」秋佳寧望向慶午崗方向,那邊的槍聲已經停止,「共黨有備而來在解決押運車隊後會立即搜救秦景天,我執行局長命令處決秦景天,葉君怡就交給你。」

顧鶴笙心頭再次一驚,如今持槍的三人相互牽制,一旦秋佳寧擊斃秦景天秋一旁的葉君怡勢必也會開槍,只是秋佳寧沒有想到自己也是共產黨,但現在自己的身份根本改變不了局勢很顯然秋佳寧是抱着必死之心也要除掉秦景天。

「共產黨狡猾的很,明明在你身邊卻發現不了,你以後要小心點。」

秋佳寧這話是對顧鶴笙在說,可只有秦景天心裏清楚她是在對自己說,然後看着秋佳寧握緊槍,秦景天明白秋佳寧必須這樣做,她對自己仇視的程度與共產黨信任自己的程度成正比。

餘光瞟見秋佳寧的指尖將手槍的保險關閉,這個舉動瞬間讓秦景天意識到她要做什麼。

抬槍的瞬間槍聲響起,秋佳寧胸口中槍應聲倒地,秦景天蠕動喉結雖然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看着倒地的秋佳寧心中不由莫名悲壯。

葉君怡手中的槍抖的愈發厲害,秦景天從短暫的獃滯中鎮定,眉頭微微皺起,按照正常情況現在中槍的還應該有葉君怡才對,可顧鶴笙居然沒有開槍而是神色驚愕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秋佳寧。

葉君怡趁機將槍口對準顧鶴笙扣動扳機的瞬間,槍聲再次響起,這一次開槍的是秋佳寧,他拾起秋佳寧的槍準確無誤擊落葉君怡的武器。

「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葉君怡言外之意是顧鶴笙必須得死。

「他是我朋友!」秦景天回答乾淨利落,「到車上去等我,我有話要對他說。」

「他……」

「他要是開槍你現在就是地上一具屍體!」秦景天突然沉聲呵斥,「我們是情工不是劊子手,我現在以上級的身份命令你回到車上去!」

葉君怡無奈離開,秦景天走到顧鶴笙面前當着他面退出彈夾。

「為什麼不開槍?」

「雖然只是逢場作戲但相處三年我拿她當朋友,你也知道我朋友不多,幹不了向朋友開槍的事。」

秦景天丟掉手裏的槍,伸手從顧鶴笙衣兜里摸出煙盒,在嘴角點燃兩支煙其中一支放到他嘴角,這個動作顧鶴笙經常做,只是現在換成秦景天讓顧鶴笙有些惆悵,相識這麼久他知道秦景天是很含蓄的人,他這個動作代表着告別。

秦景天吸了一口煙:「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你也不該出現在永麟班。」顧鶴笙低垂下槍黯然傷神道,「你我身份各異立場對立,且不說伏擊我的決定是否正確,你都不該以身犯險救一名敵人。」

「我救的是朋友。」

「那我此刻也在做同樣的事。」

「看來我們都不是合格的情工。」

「至少我們還有人性知道去珍惜友誼。」顧鶴笙悵然所失道,「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或許以後沒機會再見了,前路崎嶇不平還望珍重。」

秦景天默默點頭,伸出手:「再見。」

顧鶴笙將一張照片遞到他手中,那是上次兩人在照相館的合照:「再見。」

看着車燈消失在視野,顧鶴笙有為戰友送行的惆悵也有朋友脫險的釋懷,記得秦景天曾對自己說過,他們行走在黑暗但不代表是一個人,可如今又剩下自己獨自在深淵中前行。

顧鶴笙快步來到秋佳寧身旁將其從血泊中扶起,發現她還尚存氣息,這些年風雨同舟讓顧鶴笙對秋佳寧的定位始終有些模糊,他知道她對自己的那份感情,明明是堅定不移的敵人卻和秦景天一樣不惜賭上性命救過自己,因此顧鶴笙始終見她置於敵人與朋友之間。

「不用動,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顧鶴笙想抱起她時發現秋佳寧用最後氣力抓住自己的手:「你,你就不,不擔心嗎?」

「我擔心什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我被搶救過來,你……」秋佳寧斷斷續續說道,「你就不,不擔心我會說,說出今晚的事?」

「擔心,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有事。」顧鶴笙誠懇回答。

「我們認識很,很長時間了,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看我但我卻一直試圖去了解你,可我發現對你認知越,越多我就越后,后怕……」秋佳寧氣若懸絲道,「局長讓我調查過你,我查到你曾經去過法國同,同時間在法國的還,還有中共反諜科負責人康斯年,我還從一,一名法國留學生口中得,得知你和康斯年是認識的,可在你檔案里並,並沒有關於法國經歷的記錄,你掩飾了這段過往,那天抓捕江南的行動,你向我要,要槍,我看到你打開了保險,如果不是先接到秦景天鳴槍,鳴槍示警的消息你應該也會選擇主動暴露,你,你是共產黨,你就是明月!」

顧鶴笙愕然,秋佳寧說的越多從傷口流出鮮血也越多:「我先送你去醫院。」

「在你得知葉君怡是精衛后你是不可能向,向她開槍的,如果之前只是我猜測現在已經能,能證實,你還能想着送我去醫院我,我很高興,至少我在你心裏還,還有值得你付出的分量,可我是一名國民黨,這一點不會因為任何事改變,我,我和你終究是對立的。」秋佳寧依舊抓緊顧鶴笙的手,「你放心關於你的身份我,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你也不用送我去醫院我清楚自己的傷無力回天,或許這,這是最好的結果,我能為黨國盡忠也能幫你保守秘密。」

顧鶴笙抹了一把嘴,懷裏的明明是勢不兩立的敵人自己卻莫名悲傷。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趁著還沒人趕到你快點撤離……」

秋佳寧劇烈咳嗽,顧鶴笙按在她傷口的指縫中血流如注。

「鶴笙。」

「在,我在。」

「我只能為你做這麼多了,你我各為其主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安然無恙,但作為對手我不希望你會贏,在上海的這場暗戰已到最後的決戰,無論最後輸贏如何一定會有很,很多人在這條戰線上陣亡。」秋佳寧用盡最後的氣力伸向顧鶴笙臉頰,「以,以後我不,不能再幫,幫你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你能,能活下來記得去,去我墳前陪陪我……」

秋佳寧的指尖距離顧鶴笙的臉頰只有少許,可短短的距離卻亦如兩人不可逾越的鴻溝,秋佳寧氣力用盡手重重低垂下去,她手腕上那枚紅蓮白玉手鐲撞擊在地面四分五裂,顧鶴笙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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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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