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赤裸裸的傷痛

第13章:赤裸裸的傷痛

「姑娘稍等。」宸炎轉身出去了。

石屋中間有張大床,念離看著低垂著頭的璇璣,囑咐道:「璇璣,你先下去休息會兒吧。」

璇璣沉默,點了點頭出去了。

念離趴在石床上,一天的勞累,很快就迷糊的睡了過去。

石屋外,大風吹著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

屋內,適中的溫度讓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纖長的睫毛顫了兩顫,念離揉了兩下眼睛,眼前豁然是那張讓人朝思暮想的臉。

「夜容?」

他湊的極近,灼熱的氣息打在她的皮膚上。

這麼近的距離,她能看夠看清楚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細數每一根睫毛。

見他沉默,念離往後蹭了蹭,疑惑看他:「夜容?」

他彷彿正在看她,深邃的眸子中,有種朦朧的霧氣。

看著,看著……

他伸手一把抱主她,身體蹭了蹭,低沉的聲音沙啞而性感,帶著點小小的倔強:「你怎麼來了?」

就像一個賭氣的孩子……

這樣的夜容,真的很可愛!

念離發現,此刻的夜容有別於以往的冷酷,此時的他,仿若脆弱的琉璃。

透明的……乾淨的……脆弱的……

那些想念,那些質問,那些妥協與服從,此刻通通不在念離的腦子中。

她回抱住他,嘆了口氣:「我想你。」

我想你……

僅僅三個字,她卻是第一次開口說這樣的話。

繾綣的,溫柔的,害羞的……

當她看向他時,粉嫩的唇,卻是緊抿著的,強氣的……

夜容忽然笑了,薄薄的唇,性感的上楊:「念離,念離。我也想你,很想。」

蹭了蹭,兩個人相擁著倒在床上……

過了一會兒,念離抬頭看他,蠕了蠕唇,想到緋衣的決絕和那些吻痕,想到初夏的勸告和妥協,想說的話,突然又咽了回去。

或許,她不該想太多。

這件事,念離終極沒有問過夜容,只不過心中,卻多少有點疙瘩。

晚飯十分。

餐桌上,念離與夜容面對面坐著。

夜容夾了口菜給念離,沉吟了一會兒,開口打破沉默:「怎麼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麻煩?」

念離趴了口飯,看他:「老九送我來的,一路很順利。夜容,你是不是不高興?」

不高興我來……

夜容放下碗,認真的看她,眼眸,深邃如永夜。

「阿離,吃完飯,我們去拜祭娘吧。」

那一句話,是從沒有過的溫柔。

那一刻的夜容,如骨血般刻在年念離心中!

此刻的他無比虔誠,深邃的眸中,是赤裸裸的傷痛。

脆弱的、悲傷的、傷痛的、絕望的、恨的……

五位繁雜的感情,通通的,不加掩飾。

那一拜,那一俯身。

無不傾盡所有的感情,燃燒所有的愛與恨。

在蓮妃的墳墓前,他跪著叩首,虔誠的,就像一個信徒!

這樣的司夜容,有種說不清的味道,他漂亮的能讓你為他去死!

三拜下去,他焚了三根香,轉首給了念離。

「阿離,拜三拜。」

念離知道,這裡給別人上香只要一拜就夠了的。

夜容讓她拜三拜,她沒有異議。

恭敬、尊敬的,念離接過他手中的香火,無比認真,的對著蓮妃的石棺拜了三拜。

夜容笑了,眉開眼笑。

沒有算計,沒有陰謀,不是殘忍,不是冰冷的笑。

而是純粹的,單純的笑。

此刻的他,或許因為是在蓮妃的墳墓前,竟笑的像個初生嬰兒一般純凈:「娘說,第一個帶來看她的人,一定是她兒媳婦。」

「阿離,你是我第一個帶進來這裡的人。」

念離的腦海中恍惚閃過九皇子說的話。

如果夜容不讓她進皇陵,他說,千萬別進。

老九,是這個意思吧?

如此尊敬蓮妃的夜容,如果不是他願意帶進來的人,誰進來了,還能活著出去?

這樣的虔誠的司夜容,這樣尊敬愛護蓮妃的司夜容。

他在他娘面前對她說這樣的話……

念離忽然笑了,無聲的笑。

滿足了,值了!

這一世,她認定了眼前的男子。

愛也好,依賴也罷,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寵幸了緋衣也好,納別人為妾也罷。

他是她的,是她的……

她會信任他,一直一直的信任他!

純黑色的匣子,配著白皙的近乎沒有血色的手指,漂亮的讓人移不眼睛。

夜容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匣子打開。

裡面是一根有些舊的白玉簪,簪身上青白的玉交錯,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

念離的簪子被那持劍的人拿走後,頭髮就一直用布條綁著。

撕下布條,三千青絲傾瀉而下,鋪滿了後背。

白玉般的肌膚,黑的近乎發紫的發。

夜容抓起一縷放在掌心,艷絕的唇,從發上,一一的吻過。

然而,他將她的發,心細的綰在腦後。

白玉簪,就這樣斜斜的插在青絲中。

念離心中一震,他不是沒為她綰過發,然後沒有那一次會像這樣震撼。

他為她綰髮,這是白頭偕老的意思?

「這個簪子,是娘生前佩戴的。」

「娘說,若我把簪子送給那位姑娘,今生就只能娶其一人。」

「我一直以為,這根簪子,今生都送不出去。」

「現下,我將它送於你。年念離,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躊躇了許久,念離咬著手指,終於鼓起勇氣問他:「夜容,能給我說說蓮姨……呃……娘以前的事嗎?」

這樣的稱呼多少有些彆扭,然而在夜容眼光赤裸裸的威脅下,念離還是識相的轉換了稱呼。

那方突然沉默了下去,她擔心他心中不愉,忙改口道:「等你想說時再說吧,我不逼你,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此時的年念離,她以為她們會很長久的一直走下去,卻不曾想一切結局早已註定。

司夜容聞言,從沉默中抬頭看她一眼。

忽而又垂下長睫毛遮住了眼中複雜的光芒,再抬頭來時,他的眼中卻多了一絲悲傷。

他陷入回憶中,緩緩道:「娘是位溫婉的女子,她懂事聽話,不管和誰說話都細聲細語,從不曾對誰大小聲,對我也是疼到了骨子裡。別人欺負她,她不會吭聲。可若誰要欺負我,娘一定會和他拚命……娘看起來很嬌柔,對自己認定的事卻格外固執,甚至到了不死不罷休的地步……」

「娘她不愛出宮門,然而不管是多惡劣的天氣,每天都會在天還未亮時起來,只為等在側殿中能默默的看去上早朝那人一眼。」

「娘很疼我,小時候宮人苛刻我們母子,過冬時沒有緩和的衣裳,都是娘一針一線自己將舊衣疊在一起縫縫補補出來的。」

「蓮宮,在宮中就和冷宮沒有區別,我從出生到十二歲一直都沒有見過那人。」

「娘每天都等在蓮宮,奢望有一日那人能夠看她一眼……有太監給我說,只要我學習成績好,那人就會來看娘。至此,我勤奮學習,打仗、兵法、治國之道,我什麼都學,可直到死,那人也不願意多看我和娘一眼……」

或許是因為並不是什麼值得說的事情,司夜容一直說的斷斷續續,甚至還有點語無倫次。

沒有停頓,他繼續說:「宮人們看不起我們母子,皇后也一直在上面施壓,在宮中就連個下人也能隨便給我和娘臉色看……在我十二歲前,那人一直沒有召見我。直到在國宴上,我打敗了唐國的小將軍,那人才召見我,開始寬頻我……」

「可他卻始終不願意去見娘。我曾想帶娘離開,可娘寧願守著蓮宮直到死,也不願意離開那宮中半步。」

情淡淡,恨意深深……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細細聽去,裡面全是壓抑不住的恨……

「十五歲那年冬天特別冷,娘因為鬱積成疾再加上又染了風寒幾乎病入膏肓,皇后一直介懷當年的事情,就連御醫也不願意給娘診治……」

「待病期間,娘還一直喊著那人的名字。我於是去求他,在承德殿門口跪了三天三夜,他不願意,始終不願意看我娘一眼……」

「不願見到娘就此離去,我在皇宮的密室偷了護國秘葯給娘服下。娘好了之後,宮中發現我偷了秘葯,那人下令抓我,我差點死在天牢……」

沒有說他怎麼得救,司夜容忽然停在這裡。

念離看他的雙眼,發現裡面是一片恍惚,隱約中還有朦朧的霧氣浮現在眼角。

過了一會兒,就在念離以為他不在說話的時候,他頓了一頓,聲音卻多了兩分顯而易見的脆弱:「娘唯一的願望不是做他的正妻,不是和他同床共枕,娘只是希望他能夠看我們母子娘一樣,只是希望他不要如此苛待於我」

念離震驚,雙手環抱住他。

心疼他,心疼眼前這個男人的遭遇……

輝煌的背後是什麼?是沒有人知道慘淡童年……

是宮人鄙視的眼神,不是父親的恨與怨,是他的無視,徹徹底底的無視……

他是出色的皇子,背後卻是無人問津的心酸……

做了那麼多,努力了那麼多,卻始終還是得不到一個回眸的眼神。

宮人鄙視他,下人看不起他,他唯一的溫暖僅僅是她的母親!

那個悲哀的女人,那個為愛默默等待了一生卻換不會一瞥的女人……

為愛等待一生的女人!

她雖悲哀,卻更固執……

「可他一直記恨我娘因為懷我的事害他和皇后隔閡多年,直到死去那一刻,他仍然不原諒我娘,甚至連遺囑都下令不準晉陞我娘的封號……」

「那些封號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為什麼不管我多麼出色,他始終看不到我和我娘。不管我做了什麼,他從不會多我看和娘一眼。不管我怎麼求他,他最終到死都不願意去看娘一眼」

「我娘受不了打擊,他死後沒多久,那年冬天,娘也跟著去了」

胸襟處,有濕濡的液體淌下。

念離大驚,那是司夜容的眼淚……

他居然流淚了?

「他在意這江山,在意司容忻,我就要毀了他……毀了他……」

他忽然打住,摟住念離的手,力道一直加大,幾乎要將他融入骨血。

一會兒,他又開始抽泣,眼淚吧嗒吧嗒的都掉在念離的脖頸處。

念離只覺得痛,這個男人,恨意已經深種,這江山,怕是不會安穩……

緩緩的,他恨聲道:「女人為什麼要這樣蠢?一生等待這一個人,卻換不會隻言片語」

「她為什麼不離開?為什麼要這樣愚蠢?為什麼……為什麼不離開……」

「連命都沒了?為什麼還是放不下那個男人?」

「我恨她!為什麼寧願死也不願意離開……」

「那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她這樣對待?」

「我是她的兒子,是她的兒子……」

抽泣著,他緊抱著她,哭的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脆弱的,讓人心疼……

念離緩緩拍著他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的,暖暖的……

張了張口,卻詞窮,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話。

忽然發現,詞語竟是這般蒼白無力。

淡粉的唇,吻著他臉上的淚,一下一下的,她將那些眼淚吃了下去。

苦澀的,讓人覺得連心都是苦的……

他的淚,逐漸停止。

她還是吻著,他的眼、他的睫、他的鼻、他的唇……

一一的吻過。

純潔的吻,不帶有任何色彩的吻。

這個男人,是她愛的。

當天在回到石屋的時候,床上那些冷硬的東西全換成了軟綿綿的,念離喜歡的。

夜容還守在陵墓中,念離回來的時候,宸炎握著劍站在門口。

一看到她回來,忙迎了過去:「年姑娘,看王爺對你多好,裡面的東西全部都換過了,是你喜歡的。」

王爺的好,又豈只有這些……

連陵墓都讓你進去過了。

枕頭,床單,甚至連床也從石頭床換成了軟綿綿的。

那是,念離根據自己喜好做的圓木床。

司夜容是個細心的人,小到吃住,大到穿衣住行,這些都無一不讓念離滿足。

他很細心,或是只對他細心?

念離笑了一笑,話題一轉:「璇璣呢?」

「在廚房,正忙著呢。」

「你把她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宸炎點了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璇璣來的時候,念離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屋內除了年姑娘,再無其他人。

掃了一圈,璇璣忽而低下了頭去:「不知姑娘找璇璣有何事?」

「是這樣的。」念離放下茶杯,打量著璇璣,笑了一笑:「我看你的賣身契上你家離鄴城不遠,我和王爺在這段時間不會離開這裡,所以我想放你幾天假,你可以回家去看看。」

年姑娘,果然是個好主子。

璇璣聽言,抬頭看她,氤氳著水汽的雙眼,格外的明亮。

就像是天邊的星子,散落了一地的星光。

格外的璀璨,美的讓人窒息!

想了想,念離又補了一句:「帶薪休假,不扣你工錢哦」

「姑娘,是真的嗎?」

已經有好些年沒回家了,往年最多託付人家寄些工錢回去。

現在能夠回家看一眼,璇璣心中激動。

「當然是真的。」說著,念離從身上拿了張銀票出來。

「這是一百兩,就當是你的預付工資。」

璇璣接過,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想法,心中忽然有些愧疚。

「我會讓宸炎送你下山。」

「等等……」璇璣驚叫道:「璇璣走了,誰來照顧姑娘?」

儘管很想回去,可一想到自己的職責,璇璣不免有些猶豫。

「有王爺在,王爺會照顧我的。」那個人,何時讓她覺得不妥過?

縱容冷酷無情,對她卻始終柔情似水。

念離的雙眼,微微眯起,彎彎的笑成月牙,嘴邊的弧度,現成一個半月。

夜容走進來,看到的並是這樣的念離。

調皮的、狡黠的、輕靈的、大氣的……

「阿離」

聲音低沉性感,帶著別樣的誘惑。

璇璣聽言,不自覺的抬頭看他,那雙如永夜般深邃的眼,剛剛好掃過她。然後,她看到他輕微的皺了皺眉。

似乎是不耐煩的樣子?

到底是怎樣璇璣不清楚,只是心中卻因為那個人的那一皺眉,失落了一下下。

再去看時,他已經走到了年念離的身邊,一手圈著她的身子,嘴邊的弧度很柔和很柔和,那雙深邃的眼,撒落了充滿暖意的笑容。

那種笑容,璇璣忽然就覺得刺眼。

為什麼,他不對她笑?

為什麼,他對年姑娘笑的那麼好看?

驚覺到自己的態度,璇璣大驚,低垂著頭慌忙間就要出去。

卻聽王爺忽然開口道:「她怎麼在這裡?」

他這話,是問的年念離。

王爺不是個會關心這種事的人,璇璣心中一喜,腳步不自覺的頓了頓。

念離看了看璇璣,翹起唇角風情萬種的笑了笑:「這丫頭我看著挺賞心悅目的,就給高總管要了過來當貼身丫頭了。夜容,怎麼了?」

他點了點她的鼻尖,一臉寵溺:「沒事。只是不希望你如此輕信別人。」

要知道,丫鬟有時候也是很危險的。

這點年念離自然也知道,不過璇璣,念離卻從沒把她算在那個危險的範圍內。

原因嘛……

若是來害人的,眼神絕對不會如此清澈堅定。

對於看人這一點,念離還是有信心的。

想過璇璣不可能來害自己,卻是從沒往其他地方想過……

再去看時,房間就只有夜容,璇璣連影子都沒了。

璇璣么,本以為王爺記得自己,可一聽到那句話,直接淚奔的下山回家去了。

司夜容對年念離很是寵愛……

這幾天,兩人一直膩在一起,都快成連體嬰了。

早上夜容守了陵墓之後,兩個吃了晚餐之後,開始所謂的『飽暖思淫慾』。

夜容的動作很急促,帶著從沒有過的狂野,念離盡量的配后他,有種抵死纏綿的感覺……

如此這般XX那般OO幾天之後,念離淚奔了……

禽獸!司夜容太禽獸了……

除了守墓吃飯,兩個人幾乎就沒有出過房門,念離再怎麼樣,也有點受不了司夜容的熱情。

隱隱約約,念離絕對這段時間有點不對勁,卻始終說不上那裡不對。

司夜容很聽話,念離說什麼是什麼。

念離說一,夜容絕不會說二。

念離說往東,司夜容絕不會往西。

如此這般那般之後,年念離的尾巴開始翹上了天。

心中得意之餘,那點小小的不安,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半個月後,終於,要回王府了!

念離從床上蹦蹦跳跳起來打開窗子,外面已是一片銀裝素裹,冷風從窗口慣進來,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下雪了!」

驚叫一聲,她把窗子關上,轉身,再次窩進了被窩。

很冷,她怕冷!非常的怕!!

司夜容摸了摸她的手,發現她全身都是冷的,忍不住低聲咒罵了。

「宸炎,加暖爐!」

外面的宸炎打個了哆嗦,恭敬恭敬的走去弄東西了。

念離的身子一年四季都是帶著淡淡的涼意的,從不會讓人覺得溫暖。

冬天,念離幾本每每都要冷的打顫。

緊握著的手有暖流淌過,念離側臉看他,他蹙著眉,一臉的擔憂。

忽然,年念離就笑了:「夜容,夜容。不用擔心啦,我以前都是這麼過來的。雖然這裡沒空調,但還有暖爐可以用呀。」

「哦,對了。你不知道空調是什麼吧?那東西,可比你們這的暖爐好多喏。」

念離歪著頭看他,拇指擰著尖尖的下巴,一雙眼,帶著特有的輕靈。

空調?

司夜容沒有多問,只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她會說很多他沒有聽過名字,也會做很多他沒有見過的東西。

可是,他知道,那些都來自她的家鄉。

雖然她從沒有給他說過她的家鄉是怎麼樣的,可是,他知道……

石屋的門前停著一兩豪華馬上,馬車邊站著兩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

或許是因為體質的關係,即使穿了很多衣服,念離仍然覺得冷,從心底里冷。

冷風刮在臉上,像刀片似的要將人凌遲。

司夜容緊了緊握著的手,看到被凍的瑟瑟發抖的她,忍不住使用內功來溫暖她。

感受到了這顧暖流,念離忍不住翹起嘴角,笑了笑。

她掐了掐他的手心,將他的手拉的更緊了。

她想起他給她說的那個十五歲的冬天,他娘去世的那個冬天,一定,很冷吧。

忽然就有一種,想要溫暖他的感覺。

馬車了準備了兩個暖爐,板子上鋪滿了野獸的皮毛。

很溫暖,不得不說,司夜容吩咐的很周到!

馬車走的並不快,卻很穩。

一路穩穩噹噹的回到了鄴城,念離吩咐宸炎去接璇璣,在鄴城住了一晚。

第二日,念離還沒起來的時候,璇璣已經到了。

因為天氣的關係,再加上璇璣不會騎馬,念離吩咐璇璣上了馬車。

司夜容看著眼前這個人,這雙眼小兔子似的眼睛,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王爺居然沒有趕自己下馬車?

璇璣覺得很高興,心口砰砰的跳著。

看著王爺那張臉,視線怎麼也移不開。

可她不能這麼看著王爺,她只能在心中偷偷的想著,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念離靠坐在夜容身上,半闔著眼,有些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卻被外面刀劍相交的聲音吵醒。

「怎麼回事?」揉了揉眼睛,念離看向夜容。

他抿著唇,堅毅的下巴綳的死緊,卻是下意識的回給她安撫一笑:「是刺客,有我在,不用擔心。」

念離下意識的坐正身子,雖然他說過不用擔心,可看到他緊蹙的眉,念離知道,怕是沒那麼好過。

視線往車廂一掃,璇璣緊抱著身子蹲在角落,氤氳的水眼,倔強的睜著。

兩個不會武功的女人,縱使夜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同時保護兩個人。

而念離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司夜容會毫不猶豫的捨棄璇璣。

在他眼中,璇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丫鬟。

濃濃的血腥味傳來,外面的戰況越發激烈。

念離張了張口,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說到底,她也只是個自私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都顧不好又怎麼會顧及別人?

正想著,遽然的,外面傳來一聲熟悉的悶哼聲,摻假著壓抑的痛苦。

這聲音格外的熟悉,不是別人,卻正是宸炎。

宸炎如此高的武功居然受傷了?

夜容眉頭一皺,深邃的眸帶著兩分肅殺之氣,他回首,手指從念離肌膚上劃過,帶著淡淡的暖意:「你待在這裡不要下去,我去去外面會會他們。」

他們?

夜容知道來人是誰?

念離手一緊下意識的捏緊了他的衣袖,他回過頭來,薄唇淺淺的上揚:「不用擔心。」

蠕了蠕唇,念離勉強的笑了笑:「小心……」

他一笑,飛身下去。

帘子落下,阻隔了外面的視線,聽著外面刀劍交接的聲音,念離抓緊了護欄,想要下去看看,可是更怕連累了他,只能坐著干著急。

「王爺……會不會有事?」璇璣小心翼翼的挪過身子。

小小的臉,蒼白而毫無血色,唯獨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擔憂與害怕。

念離一驚,卻沒有多想,只安慰道:「不用怕,王爺在不會有事的。」

璇璣沉默。

血腥味越來越濃,不時摻假著幾聲痛苦的悶哼聲傳來。

咬緊了牙,念離克制自己不要下去,不能給他添麻煩,十指緊緊的絞在一起。

司夜容武功很高,可念離還是擔心。

終於,念離按耐不住的挑起帘子的一角,視線一眼就落在司夜容身上。

他穿一身黑衣,俊美絕倫的五官如刀刻一般輪廓分明,而此刻那張臉,帶著極度的肅殺之氣,他的身手很快,念離只能看到刀劍舞成一片銀光。

他在那銀光中應對自如,刀劍從黑衣人身上略過,再抽回來時,黑衣人已經了無氣息的到了下去。

念離看到過夜容殺人,看到過很多次,每次都讓她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而這一次,念離唯一的感覺卻是擔心。

擔心司夜容!

念離正看著夜容出神,勁風從臉頰上撫過,如刀一般將人凌遲。

回過神來的時候,尖刀已經近在咫尺,念離想要躲閃卻是不極,她沒有那樣的身手,也沒有那種力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劍一點點的靠近。

有一直死亡的感覺。

念離看著,感受著那種感覺。

慢慢的……

近了……近了……

黑影閃過,是刀刺入骨肉的聲音,然後鮮血四濺。

不是念離的血,卻是司夜容的血。

那把刀,刺在了飛速衝過來的司夜容身上。

「哈哈……夜王,你也有今天…呃…噗……」黑衣人得意的笑聲笑到一般,接著一口鮮血噴洒出來,眼睛瞪的大大的,身體直直的倒了下去。

而刺進夜容身體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身上。

他沒有想到,中了他一劍的夜王,還會有精力殺他,用的還是他自己的劍……

念離獃獃的,溫熱的血,噴在她臉上。

溫熱、溫熱的……

那是,司夜容的血。

他的身子搖搖晃晃,胸前的黑衣早已經被血染成一片黑紫色,念離伸手過去想扶他,可他不看她,晃了兩晃,他的身子直直的往地上到去……

「七哥!」

一聲驚叫幾乎要震破耳膜,與此同時一個人影飛躍過來,接住了司夜容倒下的身體。

不是別人,卻是去了唐國的九皇子!

逐漸有馬蹄聲靠近,黑衣人還在廝殺,馬蹄聲逐漸接近,看這聲勢,起碼來了好幾十人。

黑衣人極有默契的想要後退,這方的人馬卻彷彿早已經知道般合作默契的欄下黑衣人,雙方發人馬再次的廝殺……

翹薄的唇輕輕抿著,九皇子回頭看了眼呆愣的念離,眸中有著明顯的擔憂,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的回過頭了去,手指也飛度的在司夜容身上迅速的點下去。

念離腦袋有些懵,他看著夜容,他的眼眸半闔著,嘴角抿的死緊,可他還是不看她,他是在生她的氣?

氣她不躲?還是……

「傷口偏離心臟的位置,在偏兩分則危矣!索性止血的及時,只要好好的修養到無大礙。」太夫看著冷著一張臉的男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繼續說:「在傷口好之前切記勿要動武,否則傷口撕裂則矣。」

九皇子眉峰一皺,擺手道:「下去吧。」

「是。」

太夫拿起準備好的東西,三步作兩步的閃出了房間。

雖然裡面個個長的傾城絕色,可那氣場,還真不是他一個老頭能承受的起的。

房間一時陷入了沉默,九皇子定定的站在床邊,另外兩個人卻是坐在桌邊,念離則坐在床頭獃獃的看著床上虛弱的司夜容。

似乎,她才發現,原來他也會被人傷。

那麼強大的一個人,從來都只有傷心的人,卻被人傷了。

「沒事了,先坐下吧。」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的、溫柔的,彷彿薄荷一般帶著淡淡的涼薄之意了。

念離抬頭無意識的看了男人一眼,一驚,好美的男子!

不同與司夜容的艷絕,這個男人單看相貌來看沒司夜容那種絕美,可他臉上那雙魔力一般的眼眸,卻讓他整個人燦燦生輝。

那雙眼,有一種活力,是任何美貌也匹敵不了的活力!

男人的眼掃過念離吃驚的眼,波瀾不驚的,淡淡的朝她點了點頭。

念離大方的回了他一個蒙娜麗莎似的微笑。

男人一愣,轉過了頭去。

這時,從男人身後卻射來一雙彷彿毒蛇一般的眼,緊緊的,那雙眼死死的盯著念離,彷彿性光一般將她全身上下掃射了遍。

在那樣的目光下,念離全身開始顫慄。

冷寒!

那個男人的眼,彷彿冬天裡的雪,毒蛇的信子,涼涼的,帶著陰鷙。

在這樣的目光下,念離只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這個男人是誰?

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念離擰眉,身子沒出息的顫抖了下。

「這是唐西行。」九皇子適時的轉過頭,視線落在念離身上,打斷了唐西人身後那男人毒蛇一般的目光。

「這是施歌。」

這個男人叫施歌?

他和她第一次見面,應該沒仇吧?

此刻的念離顧不上美人唐西行,一門心思卻放在冷冷盯著她的施歌身上。

終於,念離嘆了口氣,開口問道:「我和你有仇嗎?」

目光,直直的看著唐西行身後的施歌。

施歌冷聲:「沒有。」

念離又道:「那為什麼你的目光恨不能殺了我似的?」

這回,施歌連話也沒回。

九皇子打趣道:「他對誰都是這樣,念離,久了你就習慣了。」

「是嗎……」

眉毛擰的更緊了,不同的,念離感覺的出來,雖然施歌看別人的目光也是這樣陰鷙,可和看她的目光卻是不同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愛妃,朕要爭寵:不做小老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愛妃,朕要爭寵:不做小老婆!
上一章下一章

第13章:赤裸裸的傷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