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哪裏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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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一個上海客戶，三十來歲的女子，捲髮，淡妝，服飾得體大氣，眉宇之間都是很精幹的神色。她把購房合同的每一個條款都仔仔細細推敲過去，並且提出很多不滿意的地方。

這個單子，就為着合同，爭執了大約有兩三天，鬧得我們每個人看見她都頭疼。

但你知道，房地產公司的合同，都是霸王的，告訴你在哪裏簽字，乖乖簽下去就行，連置疑都容不得，哪還能修改。不管那女人說多少話，都是廢話，一點用都沒有，除非房子你別買了。那時候又正值樓市往上升的階段，根本不求着她買。

後來，她終於還是簽字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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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以後，我挺悵然，茫茫然笑着說，其實她說的每一句話，提出的每一個疑問，都很有道理。

我的同事和老闆問我有什麼道理，哪裏有道理。

我說，比如她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花園，每棟別墅的花園都有矮灌木作分界線，有的花園大，有的花園小，她這幢房子前面的花園很大，但是，花園明確屬於小區公用綠地，面積根本沒有寫在合同範圍裏面，連提一句都沒有。她看中這幢別墅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花園大，這幢房子價格比旁邊幾幢和後面幾幢要貴好多，也有花園面積的因素，可按合同上的說法，花園根本不屬於業主，她當然覺得不合理。

老闆說：你怎麼就知道這幢房子定價比別的幾幢都要貴，是因為花園大？完全可能是別的因素使它的定價貴，比如朝向、位置什麼的，你怎麼就能說花園也算錢了？花園本來就是免費送的，為什麼要寫到合同里去？

我說：你叫我們賣房子的時候，介紹給客戶，這棟房子的花園有多少多少面積，比別的幾幢的花園都要大。

他說：這是賣點。

嗬，這到底要不要講道理了。

搞了半天，還真特么是我沒有道理！

這樣不講道理的事情，遇得蠻多的，屋頂漏了沒人管，柴間滲水沒人管，你丫的好好的新房子，柴間裏面能滲進去半人高的水，這叫正常嗎？！這樣都正常的話，你們還要臉嗎？！

人家都說見慣不怪，可我見得再多，都還是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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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14年，我兜兜轉轉又回了臨安，搬了幾次家，又搬到了從前我做過售樓小姐的那個小區附近，每天進進出出都能看見以前上班的售樓處，後來變成了海鮮城，再後來又變成了土菜館，再後來，荒著，誰知道以後又會變成什麼什麼店呢。

從前賣房子的時候，老闆要我們統一口徑，說等售樓部撤了以後，售樓大廳的幾間門面房就會開一家很大的超市，已經有投資商在談了，諸如此類的。我這人腦子特別簡單，上面這麼說，心裏就這麼信，給客戶介紹的時候，當真的那樣去介紹。

所以，現在看着那家上面還掛着倒閉了的海鮮城廣告的土菜館，總會兀自恍恍然笑，空空洞洞的笑容，沒有任何意思。那不是我的謊言，沒什麼好內疚，再者，當時很多買這裏房子的人都奔著投資的目的，他們眼光不錯，幾年時間，這座城市的房價已經漲了一倍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