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築菜園陳姬托修齋 依海市楊娥謀討賊

第十四回 築菜園陳姬托修齋 依海市楊娥謀討賊

第十四回築菜園陳姬托修齋依海市楊娥謀討賊

自此三桂也以為清廷猜疑自己,清廷也害怕,自己即一面率領人馬回滇。那時清廷等三桂回滇后,即降一道詔敕,稱獎三桂功勞,由平西王晉封為平西親王,世襲藩封。吳三桂得詔,即請夏國相計議。三桂道:「孤前者入京奔喪,竟不令孤入京,是疑孤也。現在又晉封孤為親王,是又有畏孤之心。為今之計,須謀自全之道,願卿有以教我。」夏國相道:「大王如欲始終恪守臣禮,自當力辭世襲藩府之任,願解兵權,以釋朝廷之心。如其不能,又當速自為謀,毋延誤時日,自取其敗也。」吳三桂道:「早知如此,孤斷不為緬甸之行矣。然孤以二十年征戰,始有今日。既遭朝廷疑慮,所可以自全的,只恃此兵權罷了。」夏國相道:「朝廷必有深意。大王能順則順之,究如何而可以死裡求生,自當早作打算。此則大王智力所能,無煩老夫謀划。」吳三桂大笑。夏國相道:「若以此計為然,趁人心思明之際,幸勿以遲疑取禍。」吳三桂道:「現在卻不能,須看部下文武之意如何,待有機會,方可乘勢行之。」夏國相道:「大王之言是也。以恩結人,以威令眾,實為上策。然早自圖,幸勿輕泄。」自此三桂一發施恩於人。因此雖朝廷所任的官,三桂也一概撤回,一來害怕朝廷派人窺視他的舉動,二來欲全用自己心腹,那時稱為西選。那時西選之官遍於東南,即地方督撫大吏,於西選之官也必禮遇,怕得罪藩府。

三桂那時權勢日盛,有時間就以聲色自娛。寵姬圓圓,聲色為一時之冠,自入滇以後,頗不滿意於三桂所為。三桂見圓圓常不大歡悅,乃大興土木為築梳妝台,以處圓圓。城北一帶地方空曠,甚為清雅,即令在那處建築樓房苑囿,名為野園,實則如離宮一樣。附近商山,樹木繁盛,三桂更築一園,以通商山,以便臨眺,名為安阜園。更為石棧,直達商山寺。統計野園之內,樓閣亭台有百餘座。在野園內建圓圓梳妝台。下令建築之日,即另行示令居民,有房宇相連的一概搬遷。居民一來仇恨三桂,二來又見他所為無理,多不肯搬遷。到地方府縣求免遷徙的,不計其數。

初時地方官府怕觸藩府之怒,只是暗中補償遷費,令居民勿得違抗。后以勒遷的房屋過多,府縣無力補償,始稟告三桂,請示辦法。三桂大怒,限五日內一概遷移,否則即行毀拆。及到期,雖有許多畏禍搬遷,一班窮民,無可遷徙,仍求地方官體恤。三桂以人民抗己,即拘拿十數人,立行斬首,即將房屋焚毀。貧民因此露宿山棲,不能勝數,嗟怨之聲,徹聞遠近,三桂概若不聞。且附近商山墳墓也眾,那貧民無力遷居,還哪有力考慮到墳墓?因此三桂更以那些墳墓妨礙工程,又怨居民不將墳墓遷葬,都令一概掘起,致令骸骨暴露。令人迭埋一堆,運至十數裡外,以土掩之,於是成亂冢一丘,不復辨為誰家墳墓。地場既辟,即募征丁役萬人,日事興築。計經年始告落成。又令凡有奇花異草、珍禽奇獸與一切玩物,倒搜羅盡凈,置諸園中。如有隱匿不行獻出的,即行罪責。因此富紳大賈交相獻納。或偵知哪一家藏有奇品,即派人領兵硬行掠取。

自野園落成之後,三桂文字本不精通,徵文人題詠野園風景。有狂生夏嚴,題月台一聯:

月明故國難回首,台近荒墳易斷魂。

三桂不解其意,視為佳句。後為侍者說破,三桂大怒,令削之,立即捕夏嚴斬首。及野園裝點完備,復於園中辟兩道小河,直通外海。每屆夏令,即與諸妃乘舟於池中,因此託名為圓圓築地修齋,實則藉此大興土木。只於園中隱樓一座,直通梳妝台,以處圓圓。三桂也不時同處其中。

自野園落成之後,三桂不時與圓圓乘車在園內遊覽,因此圓圓雖名為修齋,實則奢華更甚於早時。園中有演武廳,三桂又每於秋涼之際,學吳宮中教美人演武,與諸姬列隊為戲。三桂自築成野園之後,奢侈橫暴更甚於往日。每日由藩府過野園,整日不出府門一步。凡部下稟報事件的,都傳到野園相見。因窮奢極侈,種種橫暴,也不勝數。因此人人怨憤,但畏藩府威勢,終無可如何。因此就激出一烈女來。

烈女楊娥的父親喚做楊世英,技擊之術,著名於雲南,為黔國公沐府武術教習。楊娥少時頗讀書識字,及年既長,乃從父學習技擊。楊世英責道:「兒是女流,只合刺繡女紅。」楊娥道:「方今亂世,將來身世且不知如何,焉能作嬌嬈弱質之態,作女紅已耶?」其父楊世英深奇之。又念膝下無兒,只單生楊娥一女,因此甚為鍾愛,一切所學都聽之,於是盡心授以技擊。楊娥盡得其傳。及年十七,沐府遭土司沙定洲之亂,舉家離散。楊世英竭力救護黔國公沐天波,致身受重傷,回時奄奄一息。楊世英道:「父以一人竭力救主,以眾寡不敵,為亂軍所傷,父怕不久於人世矣。惜兒是女流,若是男漢,必能為父報仇雪恨也。」楊娥哭道:「兒雖女子,安知便不能報仇?」楊世英於是瞑目。楊娥草草料理父喪,即謀報父仇。

那時沐天波已倉皇避難,會孫可望兵至雲南,恨沐天波之富儲盡為沙定洲所有,乃託言願與沐天波報仇,天波也欲藉此以恢復藩府,於是依靠可望之師復仇。楊娥改名換姓女扮男裝參軍,並作嚮導。於是大敗沙定洲,楊娥手刃沙定洲,並乞其首,以祭亡父之靈。至此,軍中已知楊娥為世英之女,莫不奇之。可望欲得為侍妾,楊娥佯答應之,託言往改葬故父后,即委身相從,可望也信之不疑。

唯楊娥先曾許配張英,那張英也是黔府武衛,自忖不宜失身於可望,且也知可望必敗,不應委身相從,因此祭葬亡父之後藏了起來。可望也無可如何。

可望死後,三桂入滇,楊娥年已二十有餘,見三桂陳師緬甸,捕戮帝后,復行殺戮,張英也被殺,且窮奢極侈,怨聲載道,便深恨三桂。嘗慨然道:「永曆為吾之故君,沐府為吾之世主,張氏為吾之所夫,現在都亡於逆臣之手矣。吾以女子力不能誅賊臣,復國家,留此弱質,也復何用?」便思暗殺三桂。但念暗殺之法必須能近其身,自顧有傾城之貌,久知三桂好色,凡女子稍有姿色,無不百計掠取,計只是有乘其所好,以色行刺。於是在城西開設賣酒肆,在肆中設六瓮於窗下,自雲便犬出入,每日必濃妝淡抹,獨自當壚,見者無不驚為絕色。

那時吳藩部下多紈絝子弟,自息兵以後,仍多留麾下,給以資俸。白天無事,只是四處漫遊。見楊娥美艷,即日飲其肆中,互相嘲謔。楊娥欲借勇力以聞於三桂,又思撲殺一二輕浮子弟。恰有向楊娥調戲的,楊娥即輕舒玉腕提之,投入狗洞,以開水澆之。群惡少見其如此,即群起與楊娥相鬥。楊娥殊無畏怯,一躍立於街中,群惡少復困圍之,楊娥復躍立圍外。群惡少都向楊娥相撲,楊娥奮其技勇,當者無不披靡。群惡少復行嘩噪,楊娥怒道:「鼠輩何不惜命也?」便挽袖束履,逼近而橫掉之。各都頭破額裂,負痛而去。明日群惡少復來,楊娥吒吒視之,都不敢動。即人有就飲的,都正色拒之,人也大悟,不敢相犯。

那時楊娥名噪一時,果為吳三桂所聞,就要納之。先使人通意於楊娥,楊娥大喜,以為逆藩死期至矣,立即答應。不料第二天楊娥竟以中寒得病,未幾也病重而死,聞者莫不惜之。死時年僅二十四歲。當楊娥臨死時,偷偷嘆道:「我志不成即寂寞以終,此吳逆之幸,而我之不幸也。」及死後,三桂聞之,不知楊娥之意,反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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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桂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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