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前世今生10

番外篇:前世今生10

顧婠婠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夢裏白茫茫的一片,無邊無際,她漫無邊際地走,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忽然,前面出現了一個挺拔身影,一身軍裝威嚴無比,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慢慢走向那個身影。

霧氣越來越大,眼前的身影漸漸透明,顧婠婠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消失,卻動彈不了,無力感讓她生出一抹悲傷。

天邊傳來幾聲呼喚:「婠婠……婠婠……」

她頭疼欲裂,痛苦地閉上眼睛,再睜眼,入目的是一串串珠子連成的簾帳,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入她的鼻尖。

「婠婠,你醒了。」

床上的人兒睜着迷茫的雙眼,怔怔地看着眼前憔悴的男人,她蹙了蹙眉,咽了咽口水,聲線沙啞,「你……你是誰?」

顧婠婠昏迷了兩個月,在眾多醫生的極力搶救下,她總算醒了過來,卻忘盡前塵,並且智商回到了十歲,醫生說,那是因為過去的記憶太痛苦,她不願想起,再加上寒氣入骨,凍壞了腦子,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模樣。

權讓看着好奇地瞪眼睛的顧婠婠,不知為何,心裏竟然有一種慶幸,她忘了也好,這樣,她就永遠只屬於他一個人了。

她問:「你是誰?」

權讓答:「我是你夫君。」

她稍稍遲疑,又問:「那……我是誰?」

權讓笑了笑,「你是寶兒啊!」

顧婠婠雖然只有十歲孩童的智商,權讓卻視若珍寶,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地哄顧婠婠開心,可總督府上下,都恨不得把顧婠婠碎屍萬段,權讓雖然僥倖逃過一死,但他們永遠不會忘記,當初顧婠婠是如何假裝失憶,潛入總督府竊取兵符的。

劉媽更是一千一萬個不喜歡顧婠婠,她早就看出這個女人心思不正,奈何爺非護着她,最後出事了,現在又假裝失憶接近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爺怎麼就不能長點記性呢!

可是權讓卻告訴她,兵符是他自己給顧婠婠的。

劉媽怔了怔,不大明白權讓的所作所為,權讓望着在給魚兒餵食的顧婠婠,滿目柔情,「兵符是我給她防身的,我知道她是假裝失憶,故意接近我,所以我將計就計,為了套出顧橋和日本人的聯繫,將假兵符給她,而後我詐死,顧橋果然中計……如今顧家因與外敵勾結被抄,林、方兩家也受到牽連,接下來……是徹底清洗上海灘污穢的時候了……」

「原來是這樣……」劉媽早就覺得奇怪,爺這麼英明的人,怎麼就被顧婠婠迷得找不着北了,「可是您又怎知她現在就不是裝失憶的?您既然早清楚她心思不正,怎麼還把她留在府里?」

權讓心頭一緊,雙拳緊緊握緊,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種難以言說的痛苦,「我本來是想放過她,她心裏面的那個人,終究不是我,可是……可是看到,她被林西定害得險些喪命,我不可能坐視不管,當初因為她愛慘了林西定,又極度怕我,我認為我們沒有機會了,所以才忍痛放手,如果我放手了,而她始終過得不幸福,那我一定要把她搶回來!」

聞言,劉媽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嘆氣,目光落在了笑得痴傻的顧婠婠身上,果然,「情」這一字害人。

「那接下來,林家怎麼辦?」

顧婠婠差點被林西定害死,昏迷了足足兩月,才堪堪撿回了一條殘命,劉媽知道,照爺的性子和對顧婠婠的喜愛程度,他必定不會放過林家,只是到現在,權讓還是沒有動作,倒叫劉媽覺著奇怪。

權讓笑了笑,「原本我是恨極了林西定,可現在,我卻很感激他,如果沒有他,婠婠就不會失憶,她現在這樣,挺好的,她不怕我,還會對我笑,現在,我只想做一件事……」他頓了頓,轉頭對劉媽說,「劉媽,我想,您會支持我吧?」

劉媽面露憂鬱,剛要說話,權讓便朝着顧婠婠走過去。

「寶兒,好玩嗎?」

顧婠婠抬起頭,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眼底的溫柔像是要把她溺斃了,她笑得天真而滿足,「好玩。」

權讓蹲下來,摸摸顧婠婠的頭,笑道:「上次帶你出去玩,我看你很喜歡人家院子裏的梨花,我在這裏也種上梨花樹好不好?」

顧婠婠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不懂權讓口中的梨花是什麼意思,但她覺得,權讓說什麼都對,所以,她點了點頭,又繼續跟小魚一起玩。

權讓頓了頓,滿臉的寵溺,「寶兒,你知道嗎?我們小時候就見過面的,你救過我,那時候,你就跟現在一樣,傻傻的,什麼都不懂,膽子大得出奇……」他說着,眸子浮現出幾分悲痛,「後來,我便記住你了,多年的執念,讓我再見到你,就想永遠保護你,可惜,你不需要我的保護,甚至,根本不稀罕,你眼裏,只有別人……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你又聽不懂……」

顧婠婠抬頭,伸出手,抹去權讓眼角那一抹淚花,權讓笑了笑,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劉媽看着在陽光下的二人,環望四周,從前這聽風院莊重,處處死氣沉沉,如今只不過是因為顧婠婠貪玩,喜歡艷麗的東西,便栽上了許多花花草草,屋門口還挖了一個小池塘用來養魚給顧婠婠玩,現在又要種上梨花樹,爺這是入了魔啊!

劉媽長長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只要爺樂意,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希望這兩個人從此能一帆風順,不要再出什麼么蛾子了。

「姑娘,姑娘,先換上衣服再玩。」

「不要不要,我要看小魚,你們別抓我,我要看小魚。」

顧婠婠被滿屋子的丫鬟嚇著了,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害怕地看着她們拿上來的新裙子,這條裙子很美,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這麼紅的裙子,但是這裏人太多,她害怕,更怕這條紅裙子。

「你們放開我,我不要穿,我要阿讓,我要阿讓,阿讓,阿讓!」顧婠婠害怕到了極點,哭着喊著要找權讓,下人們紛紛急成一鍋粥,這小祖宗這麼突然哭了。

「寶兒?」一陣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顧婠婠停止了哭泣,一眾下人忙見禮,顧婠婠看到權讓,提着裙角跑了過去,撲到權讓懷裏。

「阿讓,阿讓你回來了,這裏有好多壞人……」

丫鬟們大驚失色,正要喊冤,權讓一揮手便叫他們下去了。

權讓抱着顧婠婠,低聲問:「你不想穿漂亮裙子嗎?」

顧婠婠愣了愣,弱弱地反問:「那個跟我的衣服不一樣,那不是我的衣服。」

權讓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他不知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他頓了頓,小聲地誘哄道:「穿上那個,我就是你的夫君了,我可以每天陪在你身邊,給你買好多好多糖葫蘆,給你買很多漂亮衣服……」

顧婠婠眼睛一亮,隨即暗淡下來,「可是……你不就是我的夫君嗎?」

顧婠婠不知道夫君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要他一輩子陪着她。

權讓笑了笑,摸摸她的頭,「我可以……多做幾次你的夫君。」

顧婠婠再沒有猶豫,甜甜地應了聲:「好。」

一個字,足以讓權讓的心底開了花,終於,她是他的了。

權讓以為,他們會一輩子幸福下去,他想,等天下安定下來,他就帶她隱居,生幾個娃娃,過着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即便她的心智是個孩子,他只要寵她,護她,把她綁在身邊,做他一輩子的妻子。

只是,這一切,都是他以為。

婚禮當天,來了很多人,儀式進行到一半,證婚人剛喊完:「夫妻交拜」,鄭欣宜沖了進來,他對着喜堂大喊林西定的名字,然後她說:「林西定還是你的丈夫,你的夫君,難不成你真要嫁給他?你真是不知……」

她話沒說完,就被郭宇當場擊斃,婚禮一片混亂,鄭欣宜倒地的同時,顧婠婠猛地將蓋頭掀了起來。

權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顧婠婠一眼都沒有看他,跑了出去,權讓想拉住她,但場面太混亂,他連顧婠婠的衣角都沒有抓住,讓她從他眼皮子底下跑了出去。

「砰——」權讓頓時心亂如麻,掏出槍指向上方,槍聲響了三下,賓客瞬間安靜了,他們看着權讓雙目赤紅,身子顫抖地跑出去,賓客們議論紛紛,對這場鬧劇有點摸不著頭腦。

顧容坐在汽車的駕駛座上,聽到槍聲,渾身的神經都緊張起來,她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倒是見一個身穿喜服的女子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往大街而去。

顧容大概猜到鄭欣宜已遭遇不測,顧家已倒,母親對顧婠婠早有不滿,聽說權讓要娶她,急不可耐地要來破壞婚禮,她們都想到了下場,可顧容還是止不住難過,對顧婠婠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她恨顧婠婠,這個賤人搶走了林西定,害死父親和母親,如今林家危機重重,無力回天,就要步顧家的後塵,她不甘心,憑什麼顧婠婠這麼幸福,憑什麼她要成無父無母的孤兒,這根本不公平!

顧容的眼神漸漸變得陰冷,她一腳踩上油門,轉動方向盤,朝顧婠婠疾馳……

顧婠婠漫無邊際地跑在街上,她雙目無神地搜索街上的人,沒有一個是她想要的。

她怎麼能嫁給別人,怎麼能,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夫君啊!

她想起來了,她的夫君叫權讓,他叫權讓,可是,她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要找權讓,她要嫁的人,是權讓才對啊!

「嘀嘀嘀——」

汽車的喇叭聲幾乎要刺痛耳膜,顧婠婠回過頭,一輛車急速朝她開來……

滿眼的紅色,比那身喜服都要刺眼。

權讓的腳如同灌了鉛,一步都挪不動,他看着倒在血泊中人兒,心上的抽痛感幾乎疼得他要暈過去了。

權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顧婠婠身邊的,他蹲了下來,撫摸著顧婠婠殘敗的臉蛋,沒有一絲溫度,他知道,這次,她真的是棄他而去了。

他哽咽著,說:「我也可以做你夫君,不是只有林西定……」

他說不下去了,他低頭,深吸一口氣,復抬頭,卻是嘴角上揚。

他竟然笑了。

「也好,你要真那麼喜歡他,我成全你,我讓他去陪你,我們先回家吧。」

權讓抱起顧婠婠,那身嶄新的軍裝粘上了顧婠婠身上的血,如同綉在上面的花,耀眼奪目。

「寶兒,我們回家,下輩子,我再做你夫君好了!」

權讓剛抱起顧婠婠,腳步一軟,跌在了地上,權讓一驚,忙去看顧婠婠,一觸及她冰冷的身體,權讓再也抑制不住,仰天長嘯,最後,便是久久的哭泣,他哭得像個孩子,那樣無助,過路人指指點點,不少人駐足看着他們,權讓抱着顧婠婠大哭,他哭着向周邊的人求助,「你們救救她,我求求你們救救她……」

他哭到最後沒了聲音,只是緊緊地抱住懷裏的人兒,像是一輩子都不撒手了。

三日後,林家因勾結外敵,買賣軍火,草菅人命等罪全家下獄,林家所有男丁,一律槍斃,一干奴僕全部發賣。

林西定臨死前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權讓,他的眸子毫無光芒,不再似從前那般犀利透亮,他知道那是因為什麼,只是不知道,顧婠婠是否也對他失望透頂。

他想是的吧,雖然他的初衷是保護她,所以才假裝不待見她,可是,他也的的確確做了傷害她的事。

槍聲響起前,權讓的背影落在林西定眼前,他彷彿看到,權讓身邊還站了個女人,那個女人一身新娘裝,依偎在他肩上,他腦子裏最後一個念頭是:原來他們那樣登對。

權讓離開刑場,回到了總督府,府里莫名的安靜,沒有一絲鮮活的氣息,他走進了一個地下室,在那裏,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隱隱能看出,那是一個人,可惜,不成人樣了。

那團東西抬頭,看到眼前的人,黑漆漆的眼珠子瞬間充滿了驚恐,嘴裏咿咿呀呀,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權讓瞥了她一眼,語氣平平淡淡沒有一絲感情,但卻充滿了森然,「你的身體,是不是燒得厲害?從裏到外,好像有一團火亂竄,你看,都燒到你的皮囊了。」

他蹲下來,聲音如同地獄來的鬼魅,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這個啊,叫灌鉛,林西定已經下去了,你……再過段時日,也可以去了,但是,你不能像他那樣痛快。」

權讓說完站起身,「動手!」

「啊——」

三年後

一場雨急匆匆地下來,嘩啦啦的雨聲節奏感分明,很快,雨停了,地上的泥垢被大雨洗刷得更加旖旎,黏在鞋底難纏得緊。

一雙黑皮靴子踏在泥垢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最終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靴子的主人摘下軍帽,渾濁的眼睛盯在墓碑上,久久不能回神。

上面的「愛妻寶兒之墓」,讓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弧笑意。

他站在墓前很久很久,久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那裏站了很多年似得,天色漸漸暗下來,不時飄來點點雨絲。

雨點砸在權讓臉上,冰涼刺骨,直冷到心間,和當年她碰到顧婠婠屍體時一樣,「這幾年,我四處征戰,守住了天下,保住了百姓,可唯獨,沒有護住你。」

他的語氣平淡,沒有一絲起伏,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說一個字,心就像有千萬個針在扎,痛徹心扉,這種痛幾年前他就試過了,現在,倒能平靜面對。

「寶兒,對不起……」

感覺到身後的異動,權讓低下頭,笑道:「寶兒,我快來陪你了。」

沈齊唐盯着權讓的背影,緩緩閉上了眼睛,「動手!」

「砰砰砰——」

郭宇不敢看,也不敢聽,沈齊唐轉過頭看向他,愣是把捂在他耳朵上的手扳開,「你給我看着!」

郭宇咽了咽口水,說:「他沒有做錯什麼。」

沈齊唐冷冷道:「是,他沒有做錯事,我承認,他忠心耿耿,可是,他的勢力太大,這些年更是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早就越過了我,所以,他不能留,你是我要培養的人,既然你已經投靠了我,就別給我顧念著舊主!」

聞言,郭宇的畏畏縮縮的目光落到前方,那個身姿卓越的男人終於倒下,他滿身都是血,臉上卻是滿足的笑容。

權讓看向那個墓碑,眼神滿是柔情和眷戀,「寶兒,我來陪你了。」

雨下得越來越大,權讓帶着滿心的眷戀和滿足,終於合上了雙眼,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在大雨的洗刷下,漸漸染紅了大地。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大雨轉化成暴雨,驚醒了車上的男人,副駕駛座上的人笑道:「爺,您又做噩夢了?」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爺,您別是做了春夢啊!」

「郭宇!」

「嘻嘻,我……哎,爺,前面有人!」

男人抬頭,因為雨下得太大,車窗也變得模糊,他們只隱隱看到有人跑過來,卻看不清楚是誰。

「下車。」

雨滴落在傘面上直打轉,權讓抬高了傘柄,望着向他跑過來的人。

她一臉狼狽,看到他明顯一愣,所有的糾結都在臉上盡顯無疑,但最後,她還是下定決心,朝他跑來。

權讓腦子有片刻的空白,跪在他跟前的女子說了什麼,他都沒有聽清楚,他甚至不敢相信,轉身走進府邸。

後面的人沒有跟上來,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聲音卻冷寒無比,「愣著幹嘛,還不進來!」

兜兜轉轉,一切都回到了原點,老天誠不負他!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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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名門殊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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