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

VOL2

因為收養與反收養，結婚與反結婚的問題，米鹿和深銘不歡而散。

「這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收養我又怎樣啊！我又不需要他來養！」汽車裏，米鹿坐在後排，忍不住腹誹起深銘起來。

自從那天和深銘鬧翻了之後，米鹿就購買了屬於自己的汽車，聘用了司機，決定和深銘冷戰到底。要不是今天是國會審理違禁基因實驗一案，她才不想和他打個照面。

走進國會大廳，穿過層層的安檢，米鹿在皇家侍衛的伴隨下來到了議會大廳。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映照出許多西服筆挺的身影。米鹿掃視了一眼，發現國王、王后、亞黎亞當和大臣都已經落座，深銘也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看着她。

可恨的是，皇家侍衛將她的座位安排在他身旁。米鹿她哼了一聲，扭過臉不理睬他。

看到一切都妥當，國王才宣佈會議開始。海雪和深銘分別呈上了證據，白博士代表各位科學家一同作證，於是亞當就無從抵賴了。

亞當知道大勢已去，還在苦苦掙扎：「父王，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吧！」他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說：「其實我這樣做，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歐蘭國！」

「亞當，你還是承認自己的罪行吧。」亞黎有些厭惡地對他說。皇家侍衛頓時心照不宣地上前一步，打算看緊情緒激動的亞當，以防發生意外。

亞當矢口否認：「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樣？我是為了研製出最新的生化武器！你知道周邊有多少國家對歐蘭國虎視眈眈嗎？如果沒有這麼強大的武器，任何國家都會欺負我們！」

「所以呢？」亞黎反問。

「所以不該治我的罪！」亞當貪婪而無恥地說，「我是為了國家利益！亞黎，你才是最無能的。」

亞黎低頭轉動着手指上的戒指，淡淡的語調里有不容忽視的貴氣：「亞當，你錯了。歐蘭國只要人心凝聚，眾志成城，就沒有人敢染指我們的利益！當你無視人權囚禁了美人魚瑪姬、白博士和科學家們，你就已經失去了人心。你手中的武器再強大又怎麼樣，沒有人為你拿槍扛炮，你能獨自面對敵人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

「夠了！」國王暴怒地將桌子拍響，「亞當，我以為你已經悔改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

亞當這才驚慌起來，哀求說：「父王，求你不要再將我驅逐，我不要在國外過那種疾苦的日子了。」

一直沉默的王后突然開口說：「亞當，你覺得自己在國外的日子很疾苦嗎？那就讓財政部長來回答吧。」

財政部長站起來，向國王一鞠躬，恭敬地說：「陛下，經過審查，亞當王子的賬目上有很多不知名的支出，追查之後才發現這些支出都被他揮霍掉了，還有很大一部分用於支付實驗費用。」

國王無力地揮了揮手，不願意再看到他：「我會將亞當的頭銜永遠剝奪，所有財產一併收回，並且驅逐出境，去體驗一下他口中所說的『疾苦的生活』！」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亞當頹然坐回椅子上。

「散會吧。」國王在皇家侍衛的簇擁下離開了。王后看向米鹿，溫和地說：「在這件事情里，你們是最大的功臣，那麼亞當就交給你們審問了。」

「謝謝王後殿下。」米鹿開心地說，「可是王后陛下，你這是要……出去嗎？外面有很多記者。」

華麗的長裙拖曳過光潔的地面，王后慢慢地向外面走去。亞黎有些擔憂地上前扶住她的手：「母親，還是不要出去了。」

「不，我必須要出去給他們一個交待。」王后看向亞黎，溫柔的目光如水一般滑過他的臉龐，「你被冤枉了這麼久，總要讓輿論不再對你誤解。」

說話的時候，米鹿看到王後半隱在紗衣之下的手在微微顫抖。她以前聽說亞黎有一位久病在床的母親，想來此時王后的身體狀況並不好，但是為了孩子還是強撐著身體。

「有母親真好啊……」米鹿輕聲感嘆，淚水模糊了眼睛。深銘忍不住向她多看了一眼，她趕緊將眼淚擦去。

厚重的大門咔地一聲開啟，明亮日光的光圈如流水般流瀉而入。米鹿眼角酸痛，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王后已經在記者面前站定，清麗背影如同一尊秀美的雕塑。

「……誠如諸位所聽到的，亞黎王子是無辜的……」王后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記者們紛紛舉起攝影機錄像。

米鹿想起王后顫抖的手，突然有些擔憂。她擠到王後身邊，剛好看到王后愈來愈蒼白的臉色。

一句提醒還沒有出口，王后已經軟軟地昏倒在地上。皇家侍衛頓時慌了，許多人跑去叫醫生，還有人給王后掐人中……一時間忙成了一團。

「醫生，醫生來了嗎！」亞黎王子焦急地大喊。王后躺在他懷裏，悠悠轉醒，向他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

米鹿想上前安慰兩句，但是不料背後有人在拉她。那人力氣很大，一下子就將她拉出了人群。她回頭一看，居然是深銘。

「幹什麼？」米鹿沒好氣地說。

深銘挑了挑眉頭：「和你沒關係，就不要去湊熱鬧了。我們還要去審問亞當王子。」

「怎麼會沒關係，王后都暈倒了……」米鹿不滿地咕噥著，但她看到皇家醫生已經從遠處跑過來，就沒有繼續堅持。深銘帶她走出大廳，才說：「你還沒看出來？王后是故意的。」

「故意的？」米鹿大吃一驚。

「皇室的兩大王儲，究竟誰是幕後黑手，這個新聞的關注度目前在第一位。如果在這個時候，塑造亞黎王子正面的形象，王后就得出面了。就像她說的，亞黎被冤枉了那麼久，總得讓輿論不再誤解他。」

「可是現在基本上確定亞當是罪人了呀，還有什麼誤會呢？」米鹿不解地問。

深銘哼哼一笑，說：「有句英文形容你最好，叫做『tooyoungtoosimple』（中文意思：太年輕而太單純）！亞當雖然倒台了，但是他還有舊臣在。舊臣雖然表面上不會說什麼，但是暗地裏會搞一些小動作。具體來說，就會在輿論導向上下功夫，比如雇傭一些水軍鼓吹亞當以往的功勞。」

「哦……可是這和王后暈倒有什麼關係呢？」

深銘加重了語氣：「當然有關係！王后暈倒，就等於亞當的罪孽又多了一層，同時也會讓更多人的同情亞黎。就算亞當的人想要輿論反撲，也會處於絕對的劣勢。」

米鹿想起王后看向亞黎慈愛的目光，嘆了一口氣。「為了亞黎，她這樣冒險……」

「這就是公關意識，你以後才能懂的。」

米鹿又被激怒了：「深銘，為什麼你總是把一些美好的東西解釋得那麼現實？難道你看不出王后的母愛嗎？」

他聳聳肩膀：「作為一名律師，我有責任不帶任何人類的感情去看待問題。」

「算了，討論到此為止。」米鹿不想和他再討論這個問題，氣呼呼地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她生氣的不是深銘的觀點，而是他總是不會體會到別人的心情。

「我們要去見亞當，請為我們帶路吧。」深銘對一名皇家侍衛說。侍衛點了點頭，為他們帶路，米鹿趕緊跟上。

亞當已經被關押起來，所住的地方是一間四面欄桿的牢房。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索性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白博士已經在等待了，看到米鹿和深銘走過來，上前說：「真可惡，我問他基因解藥放在哪裏，他一直不肯說。」

沒有解藥，那些張了狗鼻子貓眼睛的科學家們，就不可能徹底恢復正常。就算是用手術恢復原貌，也會很快長出動物的特徵來。

「博士，那種解藥，你可以再研究出來嗎？」

「可以，但是有一兩項不是我負責的，要正確配置解藥，需要時間，而且太冒險了。」白博士為難地說。

深銘將目光投向亞當，冷冷地說：「亞當，我奉勸你快點交代，如果你不肯說的話……」

「我會給你灌辣椒水！」米鹿不忘記抱仇。

「我會讓你住在鬼屋裏，每天被各種『怪物』驚嚇一百遍。」深銘覺得這個方法更嚇人。

米鹿搖了搖頭：「不，我覺得還是把他頭朝下綁到狂呼上，每天在狂呼上一個小時。」

「要不然，讓他倒掉在恐龍骨架上，供人參觀，怎麼樣？」深銘又改了主意。米鹿嘿嘿笑了兩聲，提議說：「要不然，我們都試試？」

「行！試到他肯說為止！」

亞當口吐白沫倒地：「你們兩個人太惡毒了。」

惡毒？

米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明明是可愛善良純潔的小蘿莉一枚，身旁的這位冷血面癱的律師才惡毒呢！

「你胡說，明明是深銘比較惡毒！」

「我怎麼覺得你更勝一籌呢？」深銘不甘示弱。

於是米鹿和深銘又開始互相攻擊：「明明你比較惡毒！」「是你！」「你！」

亞當崩潰地大喊了一聲：「行了！你們同樣惡毒……不，同樣善良！我把藏解藥的地點告訴你，你們只要別在這裏啰嗦就行了！」

「沒問題。」米鹿和深銘在半空中擊掌，「沒想到這麼快就搞定了！」

在得知解藥的第一時間，三個人就派了軍隊去亞當告知的地方拿解藥。白博士也很激動，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個圈：「太好了，如果能拿到解藥的話，美人魚也很快能說話了。」

「美人魚……也能恢復嗎？」米鹿比較擔心那條魚尾和鱗片。從外形上看，美人魚瑪姬最嚴重，如果鱗片要一片片地剝下來，那該多疼啊。

白博士自信地說：「如果能夠拿到解藥，那些鱗片就會慢慢地自動脫離。而且那條魚尾巴其實是兩條腿粘連在一起，只要用手術剝掉那些魚尾的組織，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米鹿聽得入了迷，忽然醒悟過來：「完了，我還沒有和美人魚合過影呢！雖然不是真正的人魚，但也算是百年難逢了啊！」

深銘苦笑不得，只好讓白博士帶她去看望美人魚。

偌大的游泳館里，美人魚在水池裏逍遙自在的玩著水。她依舊是無憂無慮的模樣，彷彿不知道這段時間裏，外面發生了多少風風雨雨。

自從知道美人魚的身份后，亞黎就將這所游泳館包了下來，將美人魚供養在這裏。米鹿來得很巧，剛走進門，就聽到美人魚開始唱歌了。

「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唱歌。怎麼樣，歌聲很美吧？」白博士讚許地說。

歌聲是很美，猶如歌劇院裏空降的天籟之音。空靈、悠遠、綿長的聲線在空中回蕩，讓人無法忘記這樣虔誠聖潔的音色。

米鹿沒能回答，因為她被這樣美麗的歌聲迷住了。等到一曲終了，她才如同大夢初醒一般，說：「對不起，博士，我被這個歌聲迷得忘記回答你了。」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歌聲。」白博士笑眯眯地說，「你不是要和她合影嗎？」

米鹿敲了敲腦袋。她怎麼忘記了這茬呢？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看到美人魚靠在池邊，正用一雙碧藍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

「瑪姬，你還記得我嗎？」米鹿小心翼翼地問。美人魚似乎對「瑪姬」有所反應，居然歪著腦子，似乎在沉思。

她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希望：也許美人魚快要恢復了！

「瑪姬，你記得嗎？你曾經是一名歌手，音樂是你的夢想。」米鹿在池邊小心翼翼地跪了下來，慢慢地靠近她。

她的話語有很大效果，因為美人魚的眼神開始有了神采。

「瑪姬，現在和我合影，好不好？」米鹿舉起手機，讓鏡頭對着自己和瑪姬，「一二三，茄子——」

米鹿突然聽到耳邊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你是我的粉絲嗎？」她下意識地回答：「哦，不是……」

等等，誰在說話？

她驚愕地扭頭看向美人魚。只見美人魚定定地看着她，又問：「你是我的粉絲嗎？」

深銘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從旁邊提醒米鹿：「快回答她，是！」

就在這一刻，米鹿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美人魚之前是一個小歌星，雖然名氣不大卻也會在街上攔住和粉絲合影。剛才自己喊了她的名字，並且要和她合影，於是勾起了她的記憶！

「是的！瑪姬，我是你的腦殘粉，好崇拜你！」米鹿激動得幾乎要熱淚滾滾，「你居然都記起來了嗎？」

美人魚有過一瞬間的茫然，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我好像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夢……我怎麼會在水裏？」

「瑪姬，睡一覺吧，等醒了我再全部告訴你。」白博士在邊上說，同時將自己的懷錶垂下來，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美人魚看着那隻懷錶，眼皮似乎沉重起來，最後身體向水中仰去。

深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將她拖上了岸。米鹿問：「博士，為什麼要催眠美人魚？」

「因為她剛醒來，萬一接受不了自己變成美人魚的事實，又受到刺激了怎麼辦？」白博士不無擔憂地說。

米鹿這才明白過來。也許當時亞當用藥物將美人魚失去了自我意識，就是怕她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呢！

「不過美人魚意識清醒也是一件好事，」深銘說，「在國家法庭上，美人魚可以親自指控亞當了！」

米鹿深以為然地點頭。

但是她很快就被深銘的下一句話打擊到了，因為他又說：「……那樣我就可以多賺一個人的訴訟費了！」

她無奈地捏了捏眉心。這個深銘，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理性的目光看待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