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若知不是我，為我上一炷香吧

「娘娘，娘娘對不起，對不起……」碧霞哭得撕心裂肺，伸手拽她的袖子，「娘娘對不起，奴婢沒有保護好小郡主和小世子，娘娘對不起……」

「這是怎麼了啊。」沈言的目光，逐漸有了一絲聚焦，可是身體里，卻似乎有一道雷電劈過。

她匍匐在地上，手撫著雙生子的臉，看着蒼天，「這是怎麼了，告訴我，怎麼了？」

天塌了，地陷了，她的心，裂成了無數片。

「娘娘，有人闖入院子，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都中了mi葯，暈厥過去，等到醒過來，小郡主和小世子都已經沒了氣兒。」柳嬤嬤抽泣著，眼睛都哭腫了。

「大夫，大夫呢，你們沒有叫大夫嗎？」沈言手指寸寸游移著，卻感受不到一絲生氣。

「娘娘，我們醒過來的時候，小郡主和小世子都僵了。」碧霞捂著臉，不忍心去看已經逝去的雙生子，可是淚水卻不斷從指縫間淌出來。

沈言大腦一片空白，時而掠過一陣尖銳的痛，讓她幾乎快要承受不住。

「啊！」她發出一聲嘶啞的喊聲，穿透穹空，身體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委頓外地，雙眼一派血紅。

一頭烏黑的髮絲，鋪散在雪地之上，逐漸的，一根根變得銀白，和雪花融為一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喃喃，「我知道是誰殺的，果果，舟舟，娘親這就去為你們報仇，你們不會白白死的……」

她掙扎著起身，到屋子裏取了一把匕首，一步步不穩地出了院子。

「娘娘，娘娘……」院子裏一片喊聲，碧霞忙跟了上去，娘娘的一頭青絲，在片刻之間，都成華髮，她的心，要疼得流血。

楚懿正要進大殿，就看到一個白髮女子朝這裏本來，她踉蹌著，像是強行支撐著，看清楚那一張臉，他不由得大驚，「阿言！」快步迎了上來。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他還沒有收到任何墨君逢，甚至是楚澤不測的消息，他滿心疑惑。

可是她這個模樣，卻是讓他心疼到了極點。

他將她擁在懷中，發現她的身體是那樣的冷，「別怕，有我，有我……」手緩緩撫着她的後背，安慰她，「別怕。」

女子抬起頭來，她的雙眼是那樣的恨，那樣的可怕，剎那間，就要把人撕碎，拽入地獄，萬劫不復。

楚懿胸kou一震，預料到了什麼，慢慢低頭，沈言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已經ci入了他的胸膛，鮮血汩汩。

「為什麼？」

他張了張口，可這三個字，卻是沈言先問出來，她微張著嘴唇，再問了一遍，「為什麼？」

「楚懿，多年前，是我救了你，大雨滂沱，我背着重傷的你，爬過懸崖，千辛萬苦，才救了你一命，為什麼，你要對我的孩子趕盡殺絕，你既然沒有心，我就把你的心給毀了。」

「什麼？」楚懿不敢相信地疾呼，「救我的人，是你？」

「你握着我的手，說不會辜負我，所以我誓死追隨你上戰場，原來你是騙我的，你bu愛我也就罷了，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的孩子呢，現在他們躺在雪地里，他們多冷啊，你陪他們一塊下黃泉好不好？」

沈言湊近那雙情緒無法形容的眼，「我以為，相忘於江湖，是我們之間的結果，可是沒有想到，終究還是逃不過生死這一關，你該死，從一開始你就該死。」

「阿言，是你救了我嗎？真的是你嗎？」楚懿眼裏有了一絲光亮，突然就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原來是你，原來是你啊，我竟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告訴我，是你呢，你為什麼要瞞着我？」

他說着，眸子裏的光又暗淡了下去，「如果我知道，那該有多好，該死，該死，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這是天意嗎？難道這是宿命嗎？我恨，我好恨。」

似乎忘記了，他的性命危在旦夕，正一點點地流失，他陷在情緒里，懊惱，不甘，遺恨，他快要瘋了。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沈言凄然一笑，「你殺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償命，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不，不是我。」楚懿這才反應過來，沈言的重點，她的孩子死了，所以她要來殺他，他呼吸急促，極力辯解著，「我早就打消了這樣的想法，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會把他們視為己出，如果你不願，我也不會殺了他們來傷你的心，不是我。」

「狡辯？」沈言低低地笑了起來，「繼續狡辯啊。」手上猛地再用力，匕首完全刺ru，鮮血噴涌。

「殿下！」凌風見到這樣的情景，大驚，正要過來阻攔，沈言一揮袖子，大力襲來，凌風重重地摔在亭子裏，暈厥了過去。

沈言手一抽，拔出了匕首，濺出來的血絲，染紅了她的白髮，

楚懿捂著胸kou，身體晃了晃，最終支撐不住地倒在雪地上。

她轉身離去，楚懿用僅剩下的力氣爬著，抱住了她的腳跟，他抬首看她，口中吐著血，一個字一個字道，「阿言，我知道我活不成了，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不是我，你為我上一炷香好不好？」

沈言踢開他的手，一步步，離開這裏。

「阿言，很高興是你，很遺憾是你……」

他望着她，聲音逐漸小了下去，眼裏的光渙散寂滅，在最後的光影里，他彷彿看到，塞北大漠，那一雙深深眷戀的眼眸，清亮，無悔，一切都成前世過往，都如塵。

沈言邁進院子，就暈倒了過去，一睡，直到黃昏才醒過來，睜眼看着虛空，只覺得一幕幕都是那樣的不真實，心口更是一陣陣恍惚的疼，她知道，那樣的空缺，是畢生也填補不了了。

「娘娘，今日就是好日子，要不，把小郡主和小世子葬了吧。」柳嬤嬤在一旁說着，又拭了拭淚水。

「我要陪陪他們。」沈言深吸了一口氣。

雙生子已經被安頓在他們的小床上，她握着他們的小手，看着安詳的小臉，本來已經碎了的心又被揉成了千百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