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黃粱一夢

王綾手裏捧著一本《西夏棺木入殮》的古書看得出神，另一隻手摸著樓梯扶手緩緩而下，卻不曾一腳踩空，便到了吟月王超，塞外邊關。

醒來之後，還帶着一半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可她倒也沒用多時就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雖說是在塞外，偶爾風沙襲人，但是大漠孤煙直的場景也尤為壯觀，但是這樣恬淡的日子，也不過幾日。

故人再次登門造訪，實在出乎玉城的意料。看着眼前身形挺拔的顧淮瀾，玉城雖說不知他來此是福是禍，但是以「故人」稱呼，也算是合理。

「參見五皇子。」玉城微微俯身，心中不由得一番嘆息，來到這個時空這麼長時間，她見到的達官貴人也不多，所以對於古人的這種有些自貶身價的禮儀還是有些不適應。

「免了，起來！起來！」顧淮瀾本是兩手負於身後，此時抬起一手隨意擺了擺，然後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玉城看他只喝水不說話，也就陪着他沉默。他們見面也不過幾次，但是玉城算是看出來了，這五皇子不過是小孩心性，期間還嵌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也算極品。

「哎，你這裏的茶水怎的這麼難喝？」顧淮瀾終於開口說話了，卻不想第一句卻是這麼一句。

玉城微微愕然，隨之不免覺得好笑，她現在身份尷尬，名聲敗裂，有人能夠留她在這裏衣食無憂已經很難得了，哪裏還有那麼多要求？

「但是無妨，本王沒有別的優點，就是如同王兄說得那般，適應能力好。」顧淮瀾也不介意玉城沒有及時作答，自顧自地在那裏說着。

玉城聞言嘴角一抽，心道你王兄是想說你無頭無腦吧，但話絕對不能這麼直白，「五皇子說得極是。」

「嗯。」顧淮瀾順着話點頭，頗為滿意玉城現在的乖巧模樣，「那你現在能給我說說你是誰嗎？」

聽到這裏，玉城只覺得渾身一僵，猶如在寒冬臘月時節被人從頭到尾澆了一盆涼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五皇子再說些什麼？臣女不知您為什麼會這麼問。」玉城捏著袖口的手緩緩收緊，臉色白了一層，但是嘴上還是硬著，盡量穩住聲音。

「呵，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女人醒來之後有些不一般。我就是想問問你，之前那般痴戀我王兄是不是只是計劃着接近他？」顧淮瀾淡淡說道。

玉城聞言急急抬眸，然後撞進顧淮瀾平靜無波但卻幽深寂然的眼眸中，此時她才恍然明白過來，顧淮瀾不是單純，而是將自己偽裝得太好，想來也是，帝王之家，哪裏有平乏之輩！

「五皇子。」玉城淡笑，「臣女說過，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是不會糾結於得而得不到的東西，之前臣女痴戀二皇子，許是傾心，許是不甘心，但是無論怎樣，現在父親已逝，臣女也死裏逃生，所有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吧。」

「呵。」顧淮瀾挑眉，「你這話倒是俏皮，把自己撇得乾淨。」

「事實如此。」玉城微微點頭。

顧淮瀾聞言也不再盯着玉城看了，他雖不知這女人所言是真是假，但是這女人眼神純澈，應該是不會騙他。再者說，眼皮底下的人，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得了。」顧淮瀾徑直起身，玉城趕緊見狀微微後退一步，惹得男人不由得輕笑，「你不必這般懼怕於我，弄得我還挺不好意思的。王兄諸事繁忙，我也不願意他再為你操心費力，今天你的一席話本王記住了，若是日後違背，定不輕饒！退一步講，你父親精忠報國，皇家不會虧待你。」

「多謝五皇子。」

「好，你待着，本王走了。」

「恭送五皇子。」玉城福身應道。

看着顧淮瀾掀簾而走的背影，玉城忍不住無奈地搖搖頭。顧淮瀾今日的話說得比她還漂亮，恩威並施，不過就是看看自己是否識時務。這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一點兒。

其實顧淮瀾倒不是玉城在意的，倒是這小雪，耳邊風的功夫頗為深厚。

「小姐，既然二皇子過來看您了，想必心中還是有您的，您何不利用這個機會，再次接近二皇子？」小雪一邊收拾軟榻一邊說着。

「嗯。」玉城聽不出她話語中究竟隱藏着怎樣的情愫，就只是手裏捧著茶，淡淡地應着。

小雪這邊說了很多，卻見玉城只是神色淡然地低聲應着，連半點興緻都沒有，不由得更加着急，她放下手裏的物件，徑直走到玉城面前，「小姐，奴婢說的話您可是聽進去了？」

玉城聞言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唇畔的笑容透著股譏諷，「小雪，你既然自稱奴婢，那麼我的事情就容不得你來過問。」

玉城這話說得並不重，卻讓小雪瞬間變了臉，然後玉城就看到這女子頃刻之間又恢復如常，恭恭敬敬地說了句「奴婢知錯。」便退了出去。

玉城看着她離開的身影微微搖頭，還算得上是一個有頭腦的人，想來以前這身體的主兒也沒少聽她的話。這二皇子小雪是如願見到了，只是這惹人厭煩的罪名，卻是自己背負了。更甚，這小雪還有些小性子，如此，日後便是不能留在身邊了。

之後玉城也算刻意疏遠小雪，其實她是可以趕小雪離開的，只是這樣的事情玉城做不出來，更為重要的是，她現在孤身一人在這個時空，還招惹了那麼兩位隨便一句話就可以要她性命的人，還是不要再生是非比較好。

卻不想三日後，二皇子顧淮月號令三軍及相關人士，立刻撤離邊城！而玉城，就是這裏面所謂的相關人士，她還沒那個心思考慮為什麼突然要撤離邊城，也並未聽到門口那些婢女談論有關戰敗的事情，只當作是一次隨便的搬遷，現在的她，無權無勢，更重要的是還沒有錢，若想就此一走了之，困難重重。

離開的這一日，玉城身着一身紅色及地褶皺長裙，梳了個較為利落的髮髻，脖頸處滾了一圈細軟的白毛，極能抵禦這塞外風沙。她還在帳篷裏面收拾自己的細軟，小雪便背着一個藏藍色的包裹進來了。玉城抬眸看了她一眼，只當作是這人已經收拾妥當，等著自己一起離開，並未往深處想，所以也不曾料到，這女人竟然還有這樣的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