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魔鬼中的天使

林瑾汐一時沒有恍過神來，怔怔地看着他，一動未動。顧沐宸？他怎麼在這。她這是開始出現幻覺了嗎？

顧沐宸見她傻愣著，無奈地笑了笑，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她。

「謝謝。」

見她這反應，跟在銀行里的時候幹練的模樣截然不同，忍不住暗自發笑，真是個小傻瓜。

「林經理大晚上一個人在這吹了多久的風了？」他在她身側坐下，假裝自己正好路過的樣子。

林瑾汐哭久了，剛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她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讓顧總見笑了。」

「剛下班？」

她不作聲，微微點了點頭。

「吃晚飯了嗎？」

她還是不說話，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

「巧了，我也剛下班，走吧，我請你吃飯。」

「啊？」林瑾汐腦子突然轉過彎來，他這是在邀請她共進晚餐？嚇得她趕緊拒絕了，「不了不了，我不餓，謝謝顧總好意。」

顧沐宸忍俊不禁起來，反問了一句：「林經理向來都是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

她記得在他辦公室里，他就這麼形容自己的。

「沒有，不是這個意思。」

「就算你不餓，我還沒吃飯呢，要知道，一個人去餐廳吃飯看上去會很奇怪，我總不能讓服務員給我在對面放一隻熊吧？」

林瑾汐此刻也無暇思考，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金景怡目送著窗外的兩個人離去，攪動着自己杯子裏的咖啡，見顧沐宸依然沒有回復他的消息，識趣地關閉了跟他的聊天框。

陷入了愛情的男人，唉…算了，顧男神身邊八年來第一次出現了女人，他還是祝他幸福的好。

「想吃什麼？」

「你決定，顧總把我當成那隻熊就好了。」

顧沐宸單手插兜，聽到她的冷幽默，不厚道地笑出了聲：「熊可不會哭鼻子。」

林瑾汐紅着眼睛，哀怨地瞟了他一眼，又吸了吸鼻子。

「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唔…」他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轉而又笑了起來，「比笑的時候是難看很多，不過，好在是美人胚子，不礙事。」

兩人就近拐進了一家茶餐廳，林瑾汐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明明外面還有許多空位。

「怎麼？怕見到熟人啊？」

「不是，我這個樣子，怕給顧總丟臉。」

「哦？那你倒是說說，給我丟什麼臉了？」

他的語氣里透著一副情侶間的調笑，好像是帶着女朋友出門，而她妝花了，說着怕給他丟臉的感覺。

「沒有沒有。」

相比林瑾汐的正襟危坐，顧沐宸倒是隨意地往軟座上一靠，姿態有些慵懶，像極了熟人間的見面。

「林經理在行里的時候對我還侃侃而談的，怎麼到了外面就這麼拘束，害我總覺得認錯了人。」

「在行里我只是單純地把你當客戶。」

「哦？那現在呢？」

看着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林瑾汐感覺自己被套路了，剛剛那句話的潛台詞總像是暗示：你現在跟我不是單純的客戶關係。

顧沐宸見她有些窘迫，及時換了話題：「不用這麼緊張，你這個樣子，會讓我有種相親的錯覺。」

林瑾汐低頭抿了一口檸檬水，眼皮微抬，瞄了他一眼，沒回答，又繼續垂了眸。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才剛分開兩個小時，你可別告訴我這兩小時你就被人給欺負了？」

這話，林瑾汐聽着，總覺得曖昧極了。

顧沐宸也沒有打聽她個人私隱的意圖，看她沒有要吐露心事的意思，也就玩笑似的一筆帶過了，兩個人就著別的話題閑聊了一個小時，林瑾汐的心情也漸漸明朗起來。

莫名地，對眼前的男人又多了些好感。

「林經理住哪兒，我送你。」

「不用了，謝謝顧總，我自己打車就好了。」

「怕我知道了你的住址騷擾你啊？」

「啊不是啦…」被他這麼一句玩笑話，她反而變得不好意思拒絕了，猶豫了一下，把租的公寓地址報給了他。

坐在副駕駛上，林瑾汐扭過頭看着窗外，腦海里又浮現出杜漫擎說的話，給他生個孩子？心裏兩個聲音在打架，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她自我否決了。

離婚。林瑾汐，醒醒吧，離婚。

想着想着，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紅燈，她眼底的憂鬱與掙扎被他盡收眼底。

「又想到不開心的事情了？」

「嗯？」

顧沐宸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回家好好洗個臉，敷個面膜，如果實在有什麼心事憋得慌沒人可以傾吐的話，打電話給我。」

林瑾汐扭頭看了他一眼，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她跟他，好像不熟吧？但又莫名地感覺，想要彼此靠近。

她扯出一個笑容，以示回應：「大晚上的還是不打擾顧總了，再說了，您是心理輔導專家么？」

「輔修心理學不行嗎？對了，林經理什麼時候可以對我不用敬稱？我並不想長此以往地當你的客戶。」

林瑾汐撇了撇嘴，沒接他的話。

為什麼總覺得顧沐宸是在撩她？是她太久沒有跟除了客戶以外的男人單獨接觸產生的錯覺嗎？

車子開進小區，在公寓樓下停下了，顧沐宸環顧了一圈四周，不是特別高檔的小區，但也不寒磣。

「林經理一個人住？」

她默默點了點頭。

「謝謝顧總，我自己上去就行了，因為是租的房子，就不請你上去喝茶了。」

看來她的家境一般般，住的不是自己的房子，平常也不開車，穿着打扮方面倒還挺有名媛氣質。顧沐宸心裏大致有了點數，忽然挺心疼她的，一個人在這過打拚不容易，好像她男朋友對她也不好。

「有需要的話及時聯繫我。」

林瑾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在屋檐下沖他微微笑了笑，小幅度地擺了擺手跟他告別。

目送著顧沐宸的車子遠去，那一抹燈光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她心裏剛剛被溫暖的地方，好像又起了涼意。

她進了電梯，看着數字一個一個地向上跳着，眼前不斷浮現出和他相處時的畫面。

如果說杜漫擎是她致命的毒藥，那顧沐宸無疑就是她最好的解藥。

他在一起時，林瑾汐覺得氣氛是柔和的，兩個人聊得投機，而同時他似乎也很懂她，她所有避諱的話題，他一概不過問。

如果她現在還是單身，她一定會忍不住幻想他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但此刻，她卻不敢再想，她既害怕他給的溫柔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又害怕他確實有追求她的意思，但到頭來卻發現她已婚，最後，她依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像顧沐宸這樣站在雲端的男人，怎麼會看得上她這樣準備離婚的女人。

他究竟是能夠救贖她的天使，還是，和當年的杜漫擎一樣，是有着天使臉孔的魔鬼。

不經意間，她又想起了大一杜漫擎剛和她談戀愛的時候。

她從小穿用名牌習慣了，但杜漫擎的家境並不好，可她竟然會被他打工省下來送她的一條僅僅幾百塊的手鏈感動，天真地幻想着，他家裏條件不好沒關係，反正他聰明又上進，等畢業了藉著爸爸的路子，出人頭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是，杜漫擎是個過河拆橋的白眼狼，又或許，從一開始，他本來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對她是真心的嗎？還是，只是看上她的家世背景。

這些年來，她就像個獵物一般，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可笑，可憐。

林瑾汐自嘲地笑了笑，這樣的她，和電視里那些傻白甜的富二代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