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嬗變

第二章 嬗變

聒噪的王虎被王老屠趕了出來,他表面答應阿爹去向鄭家道歉,出了門卻早忘得一乾二淨。

王虎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雖然他不了解「原則」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心自有自己堅定的主張:那就是從來只有別人向俺虎爺賠禮道歉,何時輪到俺上門給別人說小心話兒?

王虎在外面轉悠了半天,本想打聽幾個有手段的郎來為弟弟治病,可逛遍了大半個洪州城,硬是沒看上眼的,那些藥師郎一個個獐頭鼠目、滿嘴油滑,和傳說的江湖騙子一個德行。

煩躁下,便邀來幾個平日交好的狐朋狗友,尋了一處小酒肆,叫上幾個下酒小菜喝了起來。

再說王老屠在家照顧著王晉,看兒子臉色越來越蒼白,汗水大片大片浸出,情況似乎更加不堪起來,心疼得老臉皺成一團,此時此刻,心哪還惦記着鄭家的毀婚之事,只剩下一個念頭,只要三郎能好起來,功名、婚約、出人頭地統統都不重要。

而昏迷的王晉,卻感覺不到父母的焦慮,此時他的思想正經歷一場改天換地的劇烈變化,或者準確地說,是兩個人的靈魂在他身體經歷一場激烈的碰撞和融合。

話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王晉的情況既不是得了怪病,也不是了魔邪,而是趕上了流行潮流,被人玩了一把時髦的「穿越」。

不過這個穿越有點古怪,穿越者—一個名叫「王雲」的現代公務員也算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不好,前半生大志未酬,好不容易找到個官場靠山,夢想一朝得志、仕途坦平,從此可以盡情發揮胸抱負,卻未想到慶功宴上竟然酒精毒一命嗚呼;死後魂魄不甘,陰錯陽差下穿越上千年時光,投身到少年王晉身上。

可惜此時,靈魂的能量早已油盡燈枯,只剩下一段沒有保留多少自主意識的思想和記憶,一股腦兒鑽入了王晉身體。

王晉十多年寒窗苦讀少經世事,還算是個思想單純的少年,如何能夠承受現代人那龐大複雜的記憶、思想和經驗?他沒有被一瞬間擊成瘋子已經非常幸運,突然的昏迷正是人體最有效的自救和保護措施。

數日的昏睡,王晉的意識卻異常清醒活躍,恍如置身在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貪婪地吸收腦海突然多出來的龐雜內容。

而「王雲」現代人的經驗和記憶,幾乎完全顛覆了少年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在思想的碰撞融合后,此時的王三郎,脫胎換骨不能形容其萬一。

應該說這樣的王晉,既保留了少年人的熱情和衝勁,還可能擁有王雲的穩重成熟及其部分思想經驗,但是這種激烈的變化,究竟對他的一生是利是害,現在,誰都無法說清楚。

劇烈的變異,發生在無人可知的靈魂層次,表面上的少年,依然猶如重病之人,昏昏沉沉睡着。而憂心焦慮的爹娘也依然彷徨地守候在床邊,默默地為兒子祈禱。

可憐天下父母心!

對於王晉的病情,除了王家人外,最為關心的還數鄭氏一家。

鄭家府第。

鄭老旦怒氣沖沖地喝退那幾個鼻青臉腫的下人,為不用的奴才們辦砸了事情氣得吹鬍子瞪眼。

「老爺何必生那麼大氣,你莫不是不清楚王家老二的性子?」

旁邊,鄭老旦的妻子劉氏好脾氣地勸慰著。

劉氏三十多歲年紀,風韻猶存,也許是保養得法的緣故,肌膚竟泛著一種少女般的光澤。

鄭老旦哼了一聲,怒道:「小崽子欺人太甚,小時候該多打他幾下屁股!」

劉氏笑道:「原來王虎恨你是有這般前因啊,怪不得二郎見了我們總要怒眉瞪眼。」

王鄭兩家是二十年的交情,原來兩家住隔壁鄰居時,感情更加交好,劉氏又是出了名的溫柔賢惠之人,對王家幾個孩子頗多關愛,雖然後來彼此關係有點生疏,但王虎卻是萬萬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不敬,她這麼一說,不過玩笑之語。

只聽劉氏又笑道:「不過嘛,這次老爺也做得過分了點,王虎那魯莽粗直的脾氣,沒有來咱家大鬧一場,也算是難得。」

鄭老旦被妻子噎了一下,尷尬道:「你休地瞎說,我好心為王小郎送些滋補物事,卻平白被那魯莽小子一頓好打,怎地又成了我的錯?哼,王家是越來越沒有教禮了!」

「去去去,數年前也不見你談甚禮儀,現在富貴了,怎麼知道說人家了?」劉氏取笑一句,臉色轉正道:「老爺,須知咱們是本分人家,你一向也以誠信為重,夫君不是常教導惠娘和小旦要重諾守信嘛,為何欲對王家出爾反爾?」

鄭老旦沉默,半響,才嘆道:「夫人,你以為俺想做那背信棄義小人嗎?可惠娘是吾愛女,又何忍心讓她來日跟着別人過凄苦日子。」

劉氏不滿道:「妾觀阿晉是個聰明有進取心的兒郎,連官學幾位博士大人都誇獎他的才學,以後如能考取功名,榮華富貴還不指日可待,又怎來惠娘跟他受苦?你可莫小瞧人家。」

「你知什麼!」鄭老旦不屑道:「王三郎能奪取功名?如是,三年前也不會搞得灰頭土臉而回。再說此子熟讀詩書不假,但我看他讀書讀得有點呆了,小時候挺聰明一孩兒,長大卻是一副迂腐木納樣子,人說我女兒憨直,我看那小子更是獃子。」

劉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老爺何時去學了看面相?阿晉如果像他阿爹王老屠那般老實厚道,惠娘嫁過去我便更放了心。」

「這事你還是少管。」鄭老旦沉聲道:「俺自認唯一缺點就是守信諾,但此事關係我兒終身,不能不慎重對待,再說王三郎得了怪病數日未醒,也許就此一命嗚呼,倒也不用枉我再做小人。」

「淬!」劉氏對丈夫啐了一口,瞪眼嗔道:「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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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夜雨十年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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