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孩童夜笑

被點名的莫羨一臉茫然，比當日林秀秀選中她當陪嫁丫鬟要驚訝萬分。

她這三腳貓功夫，戚懷昭是怎麼瞧上眼的？

還是他在報復？可她也沒做過什麼得罪他的事。

然而在場驚訝的不止她一人，林源比她更詫異。

一個赫赫有名的捉妖師，居然說自家的一個小丫鬟比他更能捉妖？

「這，戚大師，會不會是搞錯了？她不過是小女的一個陪嫁丫鬟，怎麼會捉妖呢？」說到這裏，林源心裏忽然一頓，還是說??????戚懷昭的言下之意是，此事跟這個叫莫羨的丫鬟有關？

他的雙眸帶上了狐疑之色，莫羨自然也看出來了，不由扶額，這下還真是跳下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還沒想好應對之法，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就震動了兩下，腦海里有一把女聲響起。

「觸發事件『血繡花鞋』啟動，任務內容：需在十日之內找出害死林小姐的妖怪，並成功將其俘獲。任務成功獎勵金幣100，經驗1000，任務失敗將被抹殺。」

這個抹殺的意味，莫羨當然明白。相當於入門考核，她剛進捉妖師這個門的時候就接了類似的任務。也就是說如果她這個任務失敗，那她就會徹底剔除捉妖師的資格，但眼下也不能不接受，不接受她就連回去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狗屁APP真是坑人！莫羨不由又暗罵了一句。

她在腦海中做了回應：接受任務。

「祝您馬到功成。」冰冷的器械女聲說完，再度沉寂下去。

馬條毛！莫羨腹誹。

這邊剛接了任務，戚懷昭就開口了，似乎他也看出林老闆的想法，「看來林老闆是不知道林家卧虎藏龍，這個丫鬟有先天之資，不信，你大可問她。」

戚懷昭墨般的黑眸意味深長地看了莫羨一眼，後者被他看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人到底想怎樣，那天也是一種探究的目光，可在她的記憶中，以前可沒見過這麼一號人物。

林源聞言，目光也跟着轉向了莫羨，他是沒瞧出什麼門道，但人家堂堂戚大捉妖師都說了這丫頭有大大的用處，也只能順着杠子往上爬了。

「你叫莫羨？如今小姐含冤而死，想必你也十分悲痛，若是可以，望你能協助戚大師把這個兇手給揪出來，可好？」

話能說成這樣，林源已經是做了很低的姿態，近乎是懇求莫羨了，以他的身份，本可以不必這麼做。他知道這可能是送命的事，任憑這丫頭有幾分膽色，也不願為了一個死人冒險。

他那乾涸的嘴巴再度張開，想要許下一些金銀財寶作為酬勞，莫羨卻比他先一步開口了。

「好，我去。」反正她已經接了任務，就算林源不開口，她也會去的，只是不想被人冤枉。

她生平最厭惡的就是欺騙和受屈。

什麼事都沒做，憑什麼要被冤枉。

聽見這三個字，林源莫名鬆了一口氣。

而一旁的戚懷昭目光已經收了回去，落在他那個缺了一角的玉扳指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夜。

天上掛着一輪下弦月，照得庭院一地清冷。

偌大的林府掛滿了白燈籠，白蒙蒙的，讓人心頭髮慌。莫羨心中不由感嘆，她剛來的時候，這裏可是喜慶一片，如今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林小姐死的時候，你是第一個發現？」

戚懷昭長身玉立，清冷的月光下顯得面如冠玉，清冽低沉的聲音在月色中像是來自很遠的地方。

「對，我跟另一個丫鬟綉錦。」

莫羨至今想不懂為何這個男人要把自己扯進來，總共加起來才見過兩三面的人。

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我過去時，她已暈了過去，沒什麼詢問的價值。倒是你，有無見到可疑之處？」

戚懷昭的目光一直沒有落在莫羨身上，莫羨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被他一提，她又想起了當天的情形。

林秀秀穿着的紅嫁衣沒什麼特別之處，倒是那雙暗紅色半舊的繡花鞋??????綉錦在給她脫鞋的時候說過，這雙鞋，似乎不是林秀秀的嫁妝，不知是哪裏來的。

難怪她會覺得那雙繡花鞋看着讓人那麼不舒服。

「如果要說什麼蹊蹺，問題很大可能是出於那雙繡花鞋。林秀秀是穿着嫁衣跟一雙不屬於她的繡花鞋懸樑自盡的。但，很奇怪，我從那雙鞋上感覺不到任何妖氣。」

反正戚懷昭也見識過她的三腳貓功夫，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不奇怪。有些鬼魅道行頗深，不是你能瞧出來的。」

莫羨額上冷汗滑下，戚大師了不起？有這麼嫌棄人的嗎？等她成了頂級捉妖師，一定要跟這人比一場再回去21世紀！

戚懷昭假裝沒看到莫羨一臉無語，徑直往外面走去。

「喂，你去哪？」莫羨急忙跟了上去。

「靈堂。跟上。」

林秀秀的靈堂設在林府的大廳，他們從後面的庭院走到那裏，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這個時候靈堂裏面已經沒人，戚懷昭讓林源只遣了人在門外守着，畢竟如果林秀秀髮了狂，不是普通人能制服的。

不知哪裏來的陰風，吹得人頸后一陣寒涼。

莫羨看着四周寂靜地如同墳地的靈堂，也不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我們來這做什麼？」她看着往棺木走去的戚懷昭，小聲問了一句，然而即便已經非常小聲，在這個寂靜的靈堂里還是顯得尤為大聲。

那人頭也不回，清冽的聲音沉道：「查看屍體。」

靈堂的正中央放着一個黑胡桃木製的靈牌，漆金的字寫着「愛女林秀秀之位」，兩邊放着小臂大小的白色蠟燭，這樣看着竟有幾分恐怖。

莫羨其實想不懂，為何都清朝時期了，這個鎮上的人還那麼守舊的模樣。就像大皇朝未亡時的頑固不化。

棺木是合著的，但是因為還未是下葬的時候，而林源又聽說自家女兒是死於非命，就延遲了日子。

戚懷昭招呼了一聲莫羨，「過來打開棺木。」

莫羨眉頭一皺，這人是不是男人，居然讓女生做這種事？

被她暗罵的人見她還不上前，玉般的面容籠上了不虞，「還不來？」

莫羨翻了個白眼，鬼叫她現在的身份只是個丫鬟，忍！

棺木很沉，莫羨幾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推開。

撲面而來一股怪異的味道，屍體在這種天氣下沒有冰塊鎮著，漸漸開始腐爛，偏偏林源又讓人放了很多芍藥花的乾癟花瓣，說林秀秀生前最喜歡這種香氣。

混合起來就散發出一種不可言喻的味道，莫羨胃裏一陣翻騰，不過為了找到線索，也只好強行穩住。

戚懷昭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條白色手帕，捂住了口鼻才上前查看。

莫羨一瞪，這個娘炮！就不能給她也準備一條嗎？

林秀秀的皮肉開始有腐爛的跡象，臉色黑紫，脖子上的那條紅痕也異常發黑，四肢僵硬。身上已經換了一套黑色金絲邊的壽衣，腳上一雙暗紅色的繡花鞋異常引人注目。

兩人細細看了一遍，從頭開始都沒什麼特別之處，直到看到那雙繡花鞋，莫羨眸光一頓，似是看到了什麼。

她還沒說出口，戚懷昭便率先講了出來：「這裏，有個白色絲線綉著的『月』字。」

「嗯，看到了。」她又想了想，「這是不是說，那妖怪就是這雙繡花鞋的原主人？！」

戚懷昭淡然點頭。

「呼」，驟然的一陣狂風，把靈台上的兩隻白色蠟燭都給吹滅了，靈堂陷入一片黑暗。

莫羨一下子沒能適應這種漆黑的環境，棺木里此時卻「碰」的一聲有了動靜。

就著窗外映進來的一絲光線，莫羨慢慢看到了一個坐起來的輪廓，是林秀秀。

她整個人都驚住了，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

「戚??????」她想讓戚懷昭把林秀秀給弄下去，後者卻「噓」了一聲，她便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院子外守着的兩個人影不知何時也倒了下去，莫羨就在這時聽到了「砰砰砰」，不輕不重的東西砸地聲。

是拍皮球。

「嘻嘻嘻。」

接着是一陣陰測測的孩童笑聲，這把非人的聲音不斷往莫羨的耳朵里鑽去，她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像是夢中從高樓墜下的那種心悸感，只想找個人抓着。

旁邊的人頎長身體站得像一株青松，莫名很有安全感，莫羨飛快往他的方向撲去，竟是撞進了男人帶着不知名幽香的懷裏。

寬大，冰冷，卻讓人安心。

「我終於知道你為何要隱藏自己會捉妖了，就你這膽識，說出去了莫過於給我們捉妖師丟臉。」

莫羨被取笑了一番，但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被嘲笑就被嘲笑，又不會少塊肉。外面那玩意太猛了，她有點慫。

戚懷昭的聲音剛被黑夜吞沒，驚坐起來的林秀秀卻忽然開口，就像生了銹一般的鐵門聲，「寶寶自己玩，娘親給你做飯吃。」

她說完這句，外面拍皮球的聲音忽然大了些，那孩童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他像在笑，卻又帶着一點哭腔。

莫羨自認沒那麼害怕，可她腦子裏不知為何一陣發暈，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戚懷昭伸手接住懷裏的女人，濃密的黑眉微擰，眸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