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話 初斗東華
在場的仙、妖、佛、魔、獸、靈幾位強者，目光都在東華面前的「無毛狗怪」身上停留，臉上神情各異，一時間看不出各自心思。
本就見過太多稀奇古怪之物的他們，早已見怪不怪。
只是。
這看上去像食物，卻又具備一定靈性的狗怪，非但沒有懼怕他們這些在場的高手，還有些不把他們放在眼中。
不僅僅如此。
三隻如同一個模子裏出來的無毛狗怪，渾身上下感受不出任何具備潛在威脅的力量。
不似妖，不是魔，更沒有一絲絲得道跡象。
儘管三隻無毛狗表裏如一的一致，卻十分容易辨別。
就拿東華面前這一隻來說，是這三隻中最活潑好動，也最趾高氣揚的一隻，就像三隻狗怪的老大一樣。
距離遠一些的兩隻狗怪，其中一隻泰然自若地走在秋藏冬等人前面，而另一隻卻畏畏縮縮，不時地撇著東華面前那一隻，眼中似有躲閃。
這三隻無毛狗怪，正在東華面前的自然是少依凡利用騰霧神體的特殊之處所化。
遠處躲躲藏藏的那一隻，才是無毛狗怪的原型，食味天的得意之作狗烹。
至於相對安靜安分的這一隻，正是人群里缺少的陸長生。
或許除了狗主子食味天，也就只有滿兒、露凝霜、納蘭雲馨幾人對其中經過知之甚詳。
少依凡所化的狗烹，在轉身離開東華面前時，又在附近來回嗅了幾下，兩聲「噴嚏」十分自然地從其鼻腔里發出，更像是一種無須語言的嘲諷。
本就臉色不太好看的東華，此刻更是強行壓制着心中的不快。可他忘了，自己還有個實難管理好自己情緒的徒兒。
「哪來的畜生，竟敢對我師尊無禮！我就不信，你還能有什麼厲害的主人．．．．．．」
說時遲那時快，東華身後的青年指劍點在眉心，金光閃爍間化作一柄修長的劍，帶着奪目的光亮，直奔狗頭而去。
以東華六絕真仙的修為，若真想阻止自己這個弟子簡直輕而易舉。
可這一次。
不便自己放下真仙身段直接出手的東華，只是故作姿態地抬了抬手，一番看似來不及的喝止，顯得與自身修為極其不符。
在青年即將得手的邪笑中，無業寺空禪緩緩閉上眼睛，水如心櫻紅的口中，向前輕吐出一個煙圈。
甚至包括靈族女子在內的各界強者，都沒有要出手干預的意思。
少司月盯着少依凡所化的狗烹，以及從其身後即將斬向狗烹的青年，眸子中若有所思，沒有出手，也沒有出聲。
逍遙子和陸青山略吸一口氣，齊齊看向秋藏冬。
停下腳步的秋藏冬又側目看了眼食味天等人，沒等到他從憨態可掬的食味天口中聽到任何言語，一陣丁鈴噹啷的金屬撞擊聲先一步傳進秋藏冬耳朵。
秋藏冬視線轉移，無業寺空禪睜開眼睛，水如心重新將自己面前的煙圈吸了回去。
食味天、滿兒、露凝霜、納蘭雲馨幾人臉上，更是浮現出同樣的玩味。
就連狗烹本尊，也從食味天身後肆無忌憚地探出頭，看向前方不遠處，少依凡所化的另一個「狗烹」。
青年此刻一臉震驚，神色中儘是難以置信。
自信能夠斬下狗頭的一劍，此時堪堪定格在半空中。
一端被青年緊握在手心，劍身卻被眼前的無毛狗怪，迅速回頭緊緊咬在嘴裏。
青年每一次動用仙力，劍身上斑斕的光芒都會增加幾分。
然而。
這一切在狗嘴裏，都像徒勞的舉動。尖銳的犬齒與劍身發出金鐵交鳴聲后，正在漸漸嵌入劍身中。
這仙劍不知是何種天材地寶所鍛，即便在這種情況之下依舊沒有出現裂紋。
可是執劍的青年，臉上已出現疲態。
無法輕易奪回自己的仙劍，卻又不能當着諸強的面放手。自己丟掉顏面，就等於丟掉了師尊東華的顏面，也相當於讓整個仙界難堪。
東華見狀，當機立斷。
運用全身一成仙力，欲輕描淡寫地幫自己弟子奪回仙劍。
「孽畜，還不快鬆口！念你修行不易，現在鬆口，留你小命。」
東華低聲呵斥，閃身出現在少依凡所化狗烹與青年近前。
隨手一翻，手心出現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石碑。若仔細看去，尚能發現其上三道划痕。
此物，正是之前少依凡拱手送出的「時源碑」。
眼見東華拿出時源碑，黑紫灰三團霧氣中，陡然出現三雙對應顏色的光團，猶如詭異而貪婪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東華手中的時源碑。
無業寺空禪大師更是佛號再宣，輕輕搖頭。
水如心輕撩長發，豐腴的身姿微微動了動。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圖，但也足以說明她對時源碑的重視。
靈族女子也表現出少有的謹慎，翅膀之間的綠光正漸漸變得濃郁。
八臂金剛雙目睜大，猩紅的眸子裏充滿好奇與剋制。
逍遙子和陸青山雖有不少疑問，可畢竟人老成精。何況像他們這樣的修道者，自然有一定見識。
從時源碑上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波動，與月前感受到的一般無二。
再看少司月，依舊靜觀其變，更印證了兩個老傢伙心中的猜測。
對視一眼后，逍遙子和陸長生索性雙眼微微眯起，一副等著好戲的樣子。
「咬他！快咬他！」
與此同時，滿兒像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孩子，一邊着急地踱着腳丫子，一邊指著東華喊了幾聲。
狗烹本尊，以及陸長生所化的狗烹，皆齊齊消失。剎那之後再出現，已經各自學着狗的樣子，分別撕咬着青年的左右腿。
金色的血液，伴隨着仙骨碎裂的聲音，被青年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淹沒。
正在強行催動時源碑的東華，何曾見過身為六絕真仙的自己被如此挑釁。
眼見自己弟子受傷，再克制就不是隱忍了，而是窩囊。
「開！」
東華暴喝一聲，將自己對時間之道的理解，混合著六絕真仙精純的金色仙力，強行注入時源碑。
這不是他東華真君的風格，更不是真仙出手的方式。只不過東華想要憑藉自己在各界面前顯露仙界威嚴，又能迅速教訓面前這三隻畜生，利用時間之道幫助自己弟子，才是最直接的選擇。
可是。
東華並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盤從一開始就打錯了。不論是否拿出時源碑，從他垂涎時源碑並得到的時候，就已經著了少依凡的道。
時源碑在東華手裏接受磅礴的仙力澆灌，直接暴漲到三丈大小。猶如懸在空中的一座黑色假山。
淡淡的金光包裹着時源碑，如同一層金色的膜，瞬間將整個競道山的山頂籠罩其中。
與少依凡當初御使時源碑不同的是，曾經排斥人間時間的膜是近乎透明的，而東華注入仙力所引動的時間之力，卻是淡淡的金色。
正道山的淡金色光球內，空氣漸漸變得粘稠，時間正以猝不及防地速度變緩，甚至在時源碑附近，開始出現時間逆行。
原本撕咬在青年左右腿的兩隻狗烹，在快速重複幾次撕咬的動作后，瞬間回到食味天等人附近，保持着最初的姿勢，仿若從來不曾針對過青年一樣。
青年扭曲的雙腿和忍痛的表情也恢復如初，金色的血液逆流，甚至灌輸在仙劍上的仙力，也源源不斷地重新回到青年身上。
無業寺空禪以及水如心等各界強者，同樣身處這一股時間之力中。雖然他們都對時間之道有所感悟，但像這樣沐浴在時間之力中，親身感受時間的魅力，尚屬首次。
他們不擔心東華會趁此機會向他們出手，卻也不會急着去干預東華處理一些「私事」。
唯獨少司月神情有了不易察覺的變化，盯着黑色時源碑后的東華，眸子中露出毫不遮掩的敵意。
東華得意地放聲大笑，哪裏還有一點真仙樣子，更加急功近利地將仙力注入時源碑。
當時源碑成為頭頂上一座十丈大小的黑色小山時，青年手裏的仙劍完好如初，早已脫離了少依凡所化狗烹的利齒，像擺好架勢即將斬在狗頭上一般，此時緊貼著這隻狗烹後腦的脖子。
東華邪魅的一聲冷哼，等到少司月反應過來再想去阻止的時候，發現還是晚了一些。
即便少司月也沒有想到，這樣粗糙的時間之力，竟也稍稍影響了她的判斷。
既然自己受時間之力阻礙，沒有及時出手。那就只能聽「天」由命，看看眼前的狗怪究竟是不是「少宮主」。
若是。那天機譜自然會及時救下他。
少司月輕聲的嘆息，與東華放肆的笑容遙遙相對。
青年手中的仙劍斬下，無聲地切入紅燜的狗肉脖子，散發出陣陣撲鼻肉香。
沒有血跡，沒有疼痛，沒有任何實質感。
狗頭滾落在一邊，舌頭耷拉在嘴巴一側，眼珠子無力的滾落。
青年失心狂笑，卻下意識地忽略了剛才同樣傳出笑聲的師尊東華，此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當青年再看向狗頭時。
剛才掉落的狗眼，竟又原路滾了回去，擠在同一個眼眶裏，有些猙獰地看着自己。
甚至咧開的狗嘴，猶如一個古怪的笑容。
饒是真仙的青年，也不由揉了揉眼睛。
他看向時源碑旁師尊東華的位置，卻見一直無毛的狗怪用同樣的方式看着自己。
再低頭。
地面上哪裏還有那隻畜生的身影。
只有東華師尊東華真君的頭滾落在地，身體趴在地上，底下是一灘金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