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面朝大海

指揮中心的其他人都出去以後，張威指著牆上，那在黑夜中快速地消失的身影，興奮地和曾甄說，是大俠，確實是他，他是有意露面的。

「有意露面的？」曾甄奇道。

「對，不然為什麼要打扮得這麼奇怪，在憲兵會經過的地方出現。」張威說。

「是啊，我也奇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曾甄說。

「他這就是要上新聞，向我們和小王通報，他很安全，你看他最後那幾個動作，我和小王都很熟悉，這是別人不知道的，哪怕就是列印人，也不會有這個舉動，他這是在向我們證實，這就是他本人。」張威笑道。

曾甄點了點頭：「確實聰明，只是我不解，你說他也是做給小王看的，又為什麼？」

「他不知道小王在哪裡，也不知道小王怎麼樣，但他相信，小王很可能也會看到這個影像，如果小王已經被DC城解救，你想，是他去找小王容易，還是小王找他容易？另外，他這也是在給小王鼓勵，如果她還沒有獲得自由的話，他這是在告訴她，她不是孤獨的。」

張威說著，曾甄也覺得有道理，她說：

「我明白了，大俠這等於也是在通報小王，自己會想辦法去救她，這樣，小王心裡也有準備，到時候可以裡應外合。」

「是啊！而且還說明一個問題。」張威興奮地叫道。

「什麼問題？」曾甄問。

「說明大俠現在的藏身之所很安全，他才可能這樣有計劃地現身，又有計劃地撤退。」張威說。

兩個人越說越興奮，他們按捺不住，想進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陳凝他們，但想到他們這時候一定是在實驗室，這才放棄。

指揮中心的人回來以後，曾甄和他們說，密切注意這個蒙面劍客，有任何他的最新消息，就馬上告訴我，對了，還有『恐怖江靈』的消息也是。

……

張威和曾甄，算準了今天是江靈被修復的日子，兩個人焦急地等待又害怕這一天的來臨。

張威知道那個五十鈴要回來了，不是『恐怖江靈』，而是真實的五十鈴，那個他曾經日日廝守的五十鈴，那個見到了她的屍體，以為她已經死亡的時候，自己的耳畔，不斷地有電話鈴聲響起，那是你打過來的嗎，五十鈴？

你是想要告訴我，你並沒有遠到這一輩子再也不能相見，沒有遠到我和你，已經是陰陽兩界，你真的是如小志所說的，還存在在這個世界，只是以另外的一種形式而存在著？

張威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五十鈴，我願意越過一座又一座的雪峰山，我願意走遍千山萬水去尋覓你，但是我沒有辦法面對你，五十鈴！

張威站在甲板上，夜幕已經降臨，海天把遠處最後的一點夕陽的餘暉也吞噬了，遠處就沉入了一片亘古的黑暗中，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這是一個將雨未雨的晚上。

海風夾帶著細密的水珠，吹在臉上是冷冷的，吹在他的唇上，他用舌頭舔了一舔，是鹹的，也不知道是海水還是淚水，或者，海水就是人們幾十億年來，悲傷的淚，而淚水都化成了海水以後，海上的天空才會那麼澄澈。

張威覺得自己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但又不是選擇的問題，選擇是同時有兩個選項，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選擇A，或者B，而對他來說，這都是他生命的歷程，不管是五十鈴還是曾甄，都已經成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你沒有辦法整段地切除，把自己掏空的部分。

張威嘆了一口氣，他覺得這比自己那天站在周大使的房間，面對周大使的責問時，還無法選擇的選擇，畢竟，那還不是迫在眉睫的，但現在，已經近在咫尺。

曾甄站在樓上巨大的窗戶前，看著下面的張威慢慢地沉入黑夜，她幾乎不加思索，就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這個男人，在她面前，幾乎是半透明的，瓦努圖回來的那天上午，她走進他的辦公室，和他說，到此為止，就是知道他沒有辦法決定，必須由自己來做決定。

雖然這個決定是痛苦的，痛苦到有時候曾甄獃獃地想，為什麼在瓦努圖的那片海灘，海水不能夠再漲高兩米，如果海水再漲高兩米，她知道，這個男人也不會鬆手的，那樣或許，他們就會被永遠地固定在那塊礁石上，沉入海里。

我們會成為自由自在的兩條魚還是快樂的水草，就那樣在海底招搖？

曾甄長長地嘆了口氣。

對她來說，還有一個難題就是，時間到了，她必須和父親坦誠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不管這一步有多艱難，她都必須跨出去。

曾甄走回到沙發那裡，坐了下來，過了半個多小時，張威也回來了，失魂落魄地站在門邊，看上去好孤單，好無助。

曾甄看了看手錶，和張威說，時間到了，我們進去吧。

張威像被驚嚇到一樣，哆嗦了一下，茫然地看著曾甄。

曾甄站了起來，走到了張威的身邊，緩聲說：「時間到了，去桃花源吧。」

張威「噢」了一聲。

兩個人穿過那道門，在黑暗而又悶熱的破舊船艙里穿行，到了D區的門口，曾甄問：

「你緊張嗎？」

張威看上去還是有些手足無措，他獃獃地看著曾甄，曾甄笑了一下，和他說：

「我很緊張。」

曾甄輸入了密碼，兩個人深深地長吸了口氣，曾甄用手一推，一片春光從門裡倒了下來。

曾大同和陳凝、江靈、小志四個人躺在那裡，江靈正聽小志和陳凝，在和她說『恐怖江靈』的事，陳凝笑道：

「五十鈴，你知不知道你那時有多討厭，要不是我看在你曾經是五十鈴，我早就揍你了。」

「這個我能夠證明，要不是我和威哥，你早就被揍扁了。」小志也說。

江靈咯咯地笑著，她說：「我真的有那麼討厭嗎？」

「不僅討厭，而且邪惡！」陳凝罵道。

「對，邪惡到腳底流膿了！」小志說。

「哈哈，被你們一說，我還真的很想看看邪惡的自己。」江靈笑道，「對了，曾老師，你覺得每個人都有邪惡的基因嗎？」

「不好說。」曾大同說，「這個還沒有明確的定義，但我想應該是的，畢竟，人是食肉動物演變過來了，殘暴是動物的天性，不然，教育也就變得沒有意義了。」

江靈看到兩個人從桃花林里走了出來，她騰地站了起來，叫道：「阿威……」

江靈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她又叫道：「曾甄！」

「五十鈴！」

曾甄也叫著，兩個人往前跑了幾步，擁抱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