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扣

「怎麼，馬哥不會是對開出租感興趣了吧？」心裏想着前世所知道的一些東西，孫秉雲笑着敷衍道，連他自己都感覺到了，這份擠出來的笑容實在太過勉強。~~~~

「開什麼玩笑，你覺得哥哥這幅身材還能幹得了那活嗎？」馬曉波拍拍肚子，他的胸脯和肚子從側面看上去就像是個舀水用的葫蘆。

「那你的意思是......」孫秉雲故作茫然道。

「我是這麼考慮的，」馬曉波舔舔嘴唇，兩片肥厚的嘴唇上頓時顯得油光可鑒，「這件事情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盯着，聽說市裏現在對計程車行業的全面整頓存已經有了部分定議，包括廖副市長在內，幾個主要頭頭都傾向於學習北京的模式，也就是在計程車管理局之下，再構建兩到三個直接對管理局負責的計程車公司。至於這個計程車公司應該是民營為主還是以集體經營為主，咱們不去關心，就目前來說，咱們首要關注的就是這個新車採購的問題。」

新車採購？孫秉雲心下愕然，他發現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些超前了，看得出來，馬曉波並不是在打計程車公司的主意，而是在動新車採購回扣的腦筋。也是，仔細想想，九三年的這個時候，北京才剛剛實行了計程車行業行改革，計程車營運許可證得真正價值還沒有體現出來，馬曉波或許是個頭腦精明的人，但卻絕不是具有前瞻性目光的好商人，也許對他來說，賺快錢才是最上乘的選擇。

「在新車的採購問題上，市裏現在有兩個傾向，」馬曉波繼續說道，「按照廖副市長的意思，是打算用天津微汽90年推出的雙缸夏利TJ7100，微汽方面這段時間也有銷售代表常駐臨海，力圖拿下這個單子。而劉副市長和王振江主任他們那些人，則力主優以這次整改為契機，拉動一下臨海本地的工業發展，也就是說，新車的採購應該優先考慮嶺東汽車。」

孫秉雲知道馬胖子口中所說的劉副市長就是市委常委、主管工業的副市長劉思海，而王振江則是經委副主任，從他們的職位上考慮，採購優先照顧嶺東汽車也是很正常的。不過真正問題在於，目前的嶺東汽車還沒有經過九五、九六年的大變革，其主要發展方向還沒有劃定到以八噸貨車、客車為主打的路子上，從某種程度上說，它更像是一家汽車組裝廠，並不具備自主生產、研發的能力。~~~~而且就孫秉雲所知，嶺東汽車的根子不正，在九五、九六年之前，這家汽車廠長期從事走私汽車零件的組裝勾當，並從中賺取暴利。現如今，劉思海與王振江明知道嶺東汽車不具備自行生產的能力，還想將優先照顧的政策扣到它的頭上，如果說這裏面沒有某種幕後交易，那估計只有鬼才會相信。

「天津微汽夏利TJ7100的市場價是十三萬左右，而他們給臨海的批購報價是十一萬，這樣折算下來，市裏要想更換全市的計程車，就要拿出近七個億的資金，」馬曉波繼續說道，「七個億不是小數，尤其是現在臨海還面臨着新海港區的建設規劃以及『五通一平』的基建項目，方方面面都需要錢，市裏的財政壓力很大啊。至於嶺東汽車那邊......范匡澤這段日子也是上躥下跳的，按照他的說法，嶺東汽車有能力在兩個月內自行生產可用於營運的雙缸轎車，相比起夏利TJ7100來，他可以給出九萬的最低報價，如果能夠得到市裏的政策支持，尤其是能夠先一步拿到財政劃撥，十月底之前交付任務不成問題。」

孫秉雲前世的時候對嶺東汽車了解不多，他也不知道九三年的時候嶺東汽車的規模有多大，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時候的嶺東絕對沒有完備的整車生產能力。

范匡澤是嶺東汽車的總經理，如果不看他起家時的手段，這人倒也算是個能人，九六年嶺東汽車實行股份制改革，他才正式成為嶺東的當家人，也就是在當年，他不知道通過什麼路子拉來了韓國大宇汽車公司的合資意向，從那之後，嶺東汽車工業公司才正式進入發展的黃金時期。

「聽馬哥的意思，好像是對后一種方案比較感興趣啊，」身後女人的按摩手法的確很不錯，隨着她手指在頭心部位的掐捏，孫秉雲感覺似乎有一股股的熱流在身體內流動。

「鬼才對那些方案感興趣，我只不過是對范匡澤給出的條件比較有興趣，」馬曉波將手中的茶杯遞過來，笑道，「你也知道，廖新民與劉思海兩個人向來都不對付，而在這次市裏的計程車行業改革上，廖新民是正管。范匡澤這個嶺東的總經理，向來都是跟在劉思海屁股後面跑的，他擔心自己提交的那份方案被廖新民否決，所以打算走一走孫市長這邊的門路。呵呵，市裏的情況也就是那麼回事，廖新民當初能坐上這個副市長的位子，孫市長那邊可沒少幫忙，如果在這件事上孫市長能隱晦的表個態，最好是稍稍的調節一下，想來廖新民也不會做得太出格。」

「我聽出來了，」孫秉雲咗咗牙花，搖頭說道，「馬哥，你這又是給我下套呢。你以為我不知道啊，市政府里的水可深著呢，廖新民、劉思海他們那幾位管事不管事的副市長，幾乎人人之間都有矛盾，我爸要在現在這個位子上坐穩當了，就得想盡千方百計的置身事外，就算是有些事情實在躲不了，也得想辦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今天這事，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姓范的肯定已經親自找過我爸了，結果被老頭頂回來了。他還不死心，又找了你這麼個說客，怎麼，想着把我先給拖到水底下去？」

「你想到哪去了，」伸手在他小腿的迎面骨上拍了拍，馬曉波笑道，「哥哥知道孫市長那邊也是為難，要想讓他直接開口表態不太可能。你放心好啦，這件事哥哥和范匡澤已經商量過了，咱們有個兩全齊美的辦法，既能把這件事辦成了，還能讓大家都有好處可拿，最重要的是，還不用冒什麼風險。」

馬曉波的話說到這兒，就像是為了跟他打配合似的，王娟一雙小手緩緩下滑，順着孫秉雲雙腮撫摸到脖頸上，又輕輕撩開他浴袍的前襟，徑直撫揉到胸前。這一連串的動作輕柔且充滿挑逗，隱約中傳遞著某種曖昧的信號。

孫秉雲抬臉看了看身後的女人，那張絕美的臉上帶着一抹誘人的潮紅，可他心裏頭明白的很，這一抹潮紅並不是獻給自己的，而是獻給自己那個當市長的老頭子的，更準確的說，是獻給花花綠綠的鈔票的。

如果在前世的時候，自己能有這麼一個女朋友，那絕對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好事了，可問題在於，就憑前世那個卑微的身份，這女人估計都不會拿正眼看自己。

感受着此刻女人身上的馨香與體溫，體驗着她那雙柔嫩的雙手在胸前緩緩撫弄時所帶來的快感，孫秉雲自從進門上床之後就吊在半天上的**頃刻間化作烏有。不管是身材臃腫、面貌醜陋的馬曉波也好，亦或是身後這個面容娟美、身材窈窕的王娟也罷，他們全都是一類人，都是挖空心思想要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血吸蟲。

心裏憤憤的想着，孫秉雲的臉上卻是笑容依舊，他伸手按住女人探到自己浴袍內的小手，隨口說道：「有這種好事？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馬曉波舔舔嘴唇，這似乎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范匡澤的意思，嶺東給市裏的報價由原來的九萬提到九萬一，這樣的話，按照市裏現在的計劃，六千四百輛新車，財政劃撥就能多出六百四十萬的資金。這筆錢，范匡澤會用嶺東在南沽新建倉儲庫的名義過賬，不會存留任何問題，除了必要的開銷之外，這六百四十萬大概能抽出四百萬以上。你這邊呢，不用說了，四百萬有你的兩成，廖副市長的兒子廖萌萌，劉副市長的兒子劉濤，你們私下的關係不是不錯嘛，回頭找個機會把他們約出來，我和老范做東，大家一起坐坐......這樣一來，廖副市長和劉副市長那邊也就都能說得過去了。即便到時候廖副市長那邊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也不會與孫市長產生任何糾葛，畢竟你們都還是孩子......」

「四百萬，我拿兩成，萌萌和劉濤估計也不能低了這個數，」儘管馬曉波說得並不詳細，可孫秉雲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件事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典型的吃回扣，沒有半點技術含量，「剩下的一部分，免不了還得拿出大頭來上下打點，到最後估計也省不下多少了。嘖，我有點不明白，馬哥，你總不會是跟着白忙活吧？」

「怎麼會是白忙活了，」馬曉波含糊其辭的笑道，「至少來說，我還能落個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