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樣也不錯
尹夏像打了麻藥一樣，一動不動，面無表情。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尹夏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
「我那可憐的乖乖才那麼小，眼睛都還沒睜開，還沒看清這個世界就離開了，也算是解脫吧，至少還不懂得仇恨，冷漠。。。不像我……」
「如果那天我沒找到我可憐的乖乖，他估計早被那個人剁了手腳，挖了眼睛，送去乞討了吧。」
「他會多麼的痛恨我，多麼的痛恨這個世界，恨我為什麼生了他，恨我為什麼不救他。」
整個審訊室就像被痛苦籠罩著，尹夏的眼淚一滴滴的又掉下來，鏡頭記錄下了這一切。
葉欣兒像被雷擊中了一樣，握著筆的手不停的顫抖。眼淚居然不爭氣的掉下了，她暗自發誓，這種壓死人的氣氛的節目，絕對不做第二次。
「你……」
葉欣兒的喉嚨像被勒住了，她調整了一下情緒。
「你之前說孩子被摔到地上之後，你才動手殺了他，會不會是你情緒太激動，記錯了……那個人舉起孩子的時候，你是為了保護孩子，才拿起刀，不小心殺了他，對吧。」
葉欣兒自己完全亂了方寸，她早就忘了自己準備的問題與流程，一心只想為面前這個可憐的女人洗脫罪名。
葉欣兒心想。
「如果真的這樣，那她完全是正當防衛。」
「對，沒錯。」
尹夏這麼瘦弱，怎麼可能打的過那個人販子，一定是在人販子傷害孩子的過程中，尹夏被逼的沒辦法，才會這麼做。
葉欣兒完全忘了這次來的目的，她只是一個記錄事情的小小的記者，沒有一點權力去引導公共的是非。
「我沒有正當防衛，就是要報復他，他殺了我的孩子，我就要殺了他。」
葉欣兒牙都快咬碎了，她恨不得給這個女人一巴掌，讓她清醒。
她想盡辦法想要去幫尹夏，尹夏的一句「報復」，卻把她的好意像垃圾一樣扔掉。
看到葉欣兒滿臉的無奈，尹夏居然笑了，笑容中沒有冷漠，是那麼的真實。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你不用，幫我操心。」
葉欣兒無奈的嘆了一聲，她想盡辦法救這個女人，卻被她一眼看破。看來自己真不是一個合格的記者。
短短的幾句交談，葉欣兒完全扭曲了之前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她覺得那個男人，確實是罪有應得。
「如果當初我沒有殺他，我的孩子估計會被砍了手腳送到乞討，我也會被賣到地下娛樂城。那樣生不如死的生活，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我殺了他，完全是我自己的選擇，他死了，會有多少的孩子得救，你不用擔心我。」
「你這麼做是出於善意，對吧。」
葉欣兒，彷彿看到了希望，睜大眼睛的問道。
「不，……是報復」
尹夏早就不想活了，她也懶得找任何理由推脫責任。
她好心好意想幫尹夏洗脫罪名，這個女人卻絲毫不領情，好像是被雷電擊中一樣，葉欣兒氣得渾身顫抖。
「想你的孩子嗎？」
葉欣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再這樣下去，自己也會被逼瘋。葉欣兒心想。
「用她最在意的事刺激她，她總會有所感觸吧。」
此刻的葉欣兒，已經不顧及後果了。
尹夏慢慢抬起頭，盯著葉欣兒，空氣像被冰凍了一樣，能聽到的葉只有呼吸聲。
葉欣兒有些慌了，或許……她不該拿這件事情刺激尹夏……
「想啊……」
這兩個字，像是裹著積攢了幾千年的怨氣，聽到的人都會覺得不寒而慄。
「我多想夢到他，可每次夢到的，都是他被那個男人摔到地上的畫面。我心裡難受啊……」
「可我又不敢去夢他，尹沫抱走了孩子，給他喂安眠藥，那個男人偷走了我的孩子，摔死了他，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不配做一個媽媽，」
「我怕夢到孩子，孩子會恨我，我死了，都沒臉去見他。」
尹夏的喘氣聲突然急促起來，臉上露出了猙獰。
她發瘋似的猛的站起來，舉起雙手，聲嘶力竭的喊道。
「你這個礙事的小雜-種，去死吧。」
說著，雙臂狠狠的揮下，
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帶著手鏈的手攥成了拳頭，狠狠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抬起頭，張大了嘴，眼淚浸濕了頭髮。
此刻，她的心就像被一個粉碎機攪拌著，她心裡難受。
她開始語無倫次的說話，
「他殺了我可憐的孩子，我的乖乖啊……媽媽心痛啊……媽媽還沒給你好好取一個名字……」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正當防衛，他殺了你，媽媽就要給你報仇……」
「媽媽對不起，你沒有你媽媽也不活了……你乖乖的，不要亂跑，媽媽，很快就下來找你……」
她多想去扶尹夏一把，她以為很輕鬆的可以結束這一場採訪，但現在發生的事，她感覺像個白痴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葉欣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失控的痛哭流涕。
怨恨彷彿籠罩了整間審訊室，葉欣兒開始怨恨，
她恨哥哥為什麼要讓她來做這個採訪，她恨社會為什麼這樣不公，為什麼人販子要殘忍的傷害那個孩子，為什麼面前這個女人要背負那麼多東西。
她一直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可為何偏偏這件事……
單純無知的葉心兒，瞬間，感受到了這社會的黑暗，她怨恨這個社會。
就像尹夏說的，她早就不在乎生死了，所有的的事情都和她沒有關係了。
但如果她參加了這個訪談，可以幫助拐賣兒童法的出台，那她寧可再痛苦的多活幾天。
葉欣兒把錄好的片子拿回電視台，審核的人看后都會忍不住的痛苦，每一幀視頻都充滿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