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患難真情

這些人中，胡蓮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是不論是性格、膽略還是心胸都不輸給那些大男人。她爽快的近乎豪放，經常是不拘小節。她有膽有識，敢做別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並且心胸寬廣、豁達。這些方面正好和老李不同。與胡蓮相比，老李做事非常謹慎，甚至有時謹小慎微，不論大的方向還是小的細節他都要仔細斟酌，力求完美，生怕每一個方面考慮的不周全導致工作受到影響。這也可能與他所處地位有關：作為省特派員，負責熱西的工作，設若考慮問題粗粗拉拉，干起事來馬馬虎虎，人民怎麼能放心得下？

現在胡蓮提出來這樣一個方案，還真出乎老李的預料。但是仔細一想還確實有道理。時間已經是一九四四年的三月份。歷史的車輪駛入一九四四年後，各個抗日戰場取得了很大成績。

一月二日，冀東八路軍攻入盧龍城。

一月七日，緬北中國遠征軍肅清更的宛河、大龍河合流處日軍。同日，中、印空運隊再創佳績。

一月八日，緬北中國遠征軍在於邦附近渡過大龍河；二十二日渡過布朗布拉姆河；三十日攻克泰洛。

一月十一日，美空軍第十四航空隊解放式機轟炸東山高雄鋁廠及東石港。

一月二十四日，緬境中國遠征軍攻佔敏格魯加。同日，美第十四航空隊在東海炸沉日艦十艘。

一月二十五日，美機又在東海炸沉日艦三艘。

二月十日，晉冀魯豫八路軍劉伯承部解放朝城，又克沙河、武鄉等。

二月二十三日，緬北中國遠征軍在塔奈河南岸攻克拉征卡。二十五日，迫近孟關。

三月四日，中、美空軍混合大隊空襲海南島，擊毀日飛機三十架。

三月五日，蘇中新四軍主力發起車橋戰役，殲滅日軍大佐以下四百六十餘人，偽軍近五百人，攻克車橋等敵重要據點十三處，解放了淮安、寶應以東地區。同日，緬北中國遠征軍攻佔孟關，於七日與美軍在瓦拉本區會師。至九日，又攻克肚卡、拉郎加。

十日，與美軍在緬北胡康區會師。

一系列的勝利鑄就了一九四四年美好的開端。在國際國內這樣的大好形勢下，敵人已是強弩之末，再不會有什麼大的建樹。而我們已經與全世界愛好和平的國家一道組成了統一戰線，形成了反法西斯陣營，我們已經不是孤軍奮戰了，不論從輿論上還是物資補給上都有了很大的改觀。有鑒於此在適當的時候主動尋找敵人，打一兩個勝仗還是有可能的，也是應該的。

老李抬頭詢問大家還有沒有不同意見。這時二丫頭和大偉都站起來說：「我們覺得胡隊長說的有道理，與其被動防守，倒不如找到他們的薄弱地方主動出擊，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只要情報準確，部署得當，打一兩個勝仗沒有問題。」

孫二丫頭一直是支持胡蓮的，他贊同胡蓮的意見很正常。而大偉卻是個非常謹慎的人，老李與大偉、老劉在一起的時候，有事總離不開他倆。現在老劉去了，大偉就成了老李特別依重的人。既然大偉也站出來表示贊同，老李心裏就有底了，他站起來說：「如果大家沒有別的意見，剛才的議題就這麼定了。關於獲取敵人有價值的情報的重擔，還得由大山和黃文兩個人負責。大家看行嗎？」

「行！一百個行。除了他倆還有誰能幹得了這個？」大家異口同聲的說。

聽了大家這句話，黃文有點欣欣然、也有點飄飄然。但是大山心裏卻像壓了一塊石頭，覺得這個任務很重：拋開有一定危險不說，只這個準確情報：敵人的兵力部署、武器配置、戰鬥力如何還有是否有增援等就很難做到準確。一個疏忽就會給武工隊帶來損失甚至是災難性的後果。——但是，既然老李和大家都這樣信任我們，不管遇到多大困難，豁出這條老命也要完成任務。大山說：「感謝大家對我們的信任，我們一定克服困難完成任務。請大家放心。」

又研究了一些問題后散會。剛出屋門黃文就追上大山，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大山心說：黃文那，你還嫩點，不了解問題的艱難。也好，這也說明他沒有畏難情緒，沒有被困難嚇倒，這是完成任務的保證。

還好，大山與黃文總算沒有辜負同志們的期望，先後偵察了鐵路線上幾個鬼子據點，了解了鬼子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鬼子的戰鬥力、地形等后，回到武工隊的駐地，向老李彙報。老李召集大家分析敵情后，作出了相應的部署，打了幾個漂亮仗，消滅了守敵，拔掉了幾個據點，給敵人以有力打擊。大家樂觀的覺得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把日本鬼子從熱西趕出去。遺憾的是這個勢頭沒有延續下去。

到四月份以後，鬥爭形勢發生了急劇的變化。日軍在太平洋戰場，在東南亞連連吃了幾個敗仗、節節敗退。中國戰場也遭到了中國抗日武裝的打擊，日寇的優勢不再，大有被逐出東北、華北的架勢。日本大本營感覺到一種失敗的滋味，想拚命保住他們在我國東北、華北的優勢地位，於是就增兵東北、華北，想做最後一搏。這樣，東北、華北的對敵鬥爭形勢急轉直下，敵我力量對比懸殊，已經奪取的城鎮、據點重又被日寇奪回，一些抗日武裝也遭到了很大的損失。熱西老李領導的武工隊在一次撤退時與敵人遭遇，部隊嘗受了建立以來最大的失敗，傷亡很大。老倔頭、大鬍子英勇犧牲，大山和老李都身負重傷。好在有老鄉掩護及時撤進了深山密林，才躲過日寇的追殺，部隊得以保存。

也正是這次挫折，使老李及大多數武工隊的負責人更加清醒和成熟起來；也正是這次挫折，使同志間的友誼進一步加深，成了至親的兄弟姐妹；也正是這次挫折，使武工隊上下進一步團結，大家互相關心、互相愛護，有苦同吃、有難同當，一百來號人擰成了一股繩，形成了一個堅強的集體。對於武工隊來說，壞事反而變成了好事，這是老李沒有料到的。事實上，自從部隊撤退遭襲后，老李及其他領導人都把自己的生命拋到了九霄雲外，把同志們的安危放到了第一位，更多的是想到同志們是否安全了。各隊的隊長副隊長都斷後掩護大家撤退。老李負傷以後也沒有忘記關心那些受傷的同志，關心部隊的給養等，同志們深受感動。這感動慢慢的變成了對老李的依戀、對自己隊伍的依戀。所以大家心心相印、心心相依也就不足為奇、甚至是順理成章了。

最讓老李感動和難於忘懷的是胡蓮，在他負傷后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照料他的起居、生活。多少次老李想出辦法支她走，都沒能把她「攆」走。多少次，看着胡蓮的背影，老李眼裏卻幻化出小娟的形象。多少次，胡蓮累的堪堪不支，卻又咬着牙支撐著。叫他感動，叫他難於忘懷，他不知道該怎樣感謝她，只能默默地承受。有那麼幾天，老李故意不理胡蓮，想以此趕走胡蓮。可是胡蓮卻不在乎老李的態度，一如既往地照顧老李，一點也沒生他的氣。這讓老李更覺難為情。時間長了老李也就不往心裏去了，有一天如果沒有見到胡蓮，卻覺得好像缺了什麼似的。還有黃文、梁豐等人不辭辛苦上山採藥，回來搗碎給傷員療傷。還有一些隊員不顧個人安全上樹采野果。真是危難見真情啊！

在這個事情上，胡蓮沒有像老李想的那麼多，她更多想到的是自己的責任，她覺得作為一個女同志，應該照顧好每一個同志，一點別的想法也沒有，特別是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更應該替老李分憂。如果非要說她對他有什麼想法的話，那就是她非常敬佩他：敬佩他的為人，敬佩他的工作態度，敬佩他的工作能力。除此之外，胡蓮對老李的第一印象也非常好：記得那次她們幾個女孩子從瀋陽回來，走在路上聽到老李唱歌，真覺得有一股磁性，吸引着她們的耳朵和眼睛，已經過去十幾年了還沒有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