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生裂痕

第十九章 心生裂痕

青苗見此,有些不解,只替白月九委屈得嘟著小嘴,見劉媽媽她們都走了,這才問道:「好好的一個機會,姑娘怎就饒了她們?」

白月九對於青苗的反應遲鈍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蘭草則一臉恨鐵不成鋼道:「今天的事情的確能收拾這老婆子,只是你不用腦袋想一想,沒了這劉媽媽,夫人身邊還會有其他的媽媽,與其如此,倒不如放她走了,而且真的鬧起來,她被治了罪又如何?老爺那裡最多也就是說夫人一句用人不查罷了。」

青苗一聽,連忙點頭,「也是,只是這樣放過她,也不見得她會記得咱們姑娘的好。」

白月九嘴角微揚:「我並不需要她記得我的好,何況今日鬧成這樣,他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可是我這父親你們是知道的,我若是不去提,他自然不會管。」頓了一下,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清冽的水眸里迸發出一抹精光:「但鬧成了這樣,我沒有去追責,依照齊氏那個性子,少不得要懷疑個什麼。」

而且她也瞧見了劉媽媽的神色變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告訴她自己不是府中的,但她對於那個人必然已經心生懷疑。所以,就算今天趁著這件事情扳倒劉媽媽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將她留下來,只是她和齊氏之間的關係,只怕要因今晚之事,從而生出裂痕。

但蘭草卻有些憂心道:「話雖如此,可她到底是夫人的陪房,只怕用不了多久,之間的芥蒂也就消除了。」

白月九卻是搖頭道:「怎麼可能呢,這就好比拿繡花針往院子里的小樹苗上劃出幾道傷痕,現在是看不出來什麼,但隨著小樹苗長成了大樹,那倒些細痕也會隨著放大,成為醜陋的疤痕,永遠也不可能恢復。」這跟齊氏和劉媽媽之間的關係一樣。

蘭草恍然明白,連忙點頭道,一面想起泄密之人,不免憂心忡忡,這時卻只聽白月九問道:「送我回來的人呢?」

「已經走了。」青苗回著,想起那少年臨走前留下的話,又道:「他說什麼少主不會有事,叫姑娘您別擔心。」

白月九怎麼能不擔心,庄澈這一次主要是帶那些中毒的人來治病,能用得上的不過二十來人罷了,可她分明看見了這一次飛魚來了五六艘大船。且不說臨川這裡被下毒之事是的細作所為,就是這一次飛魚的人追到海神峰下,只怕也是那細作暗地裡告知飛魚的。

她秀眉微蹙,還帶著稚氣的清麗臉龐上,透著冷冽。她想要去幫忙,卻發現自己其實跟上一世一樣沒什麼區別,不過是個深閨里的女子罷了,便是現在想要出去,也是極其艱難。轉而想到自己這裡同樣有著姦細,就更加的清楚意識到,手裡只握著錢財是沒有用的,她還需要有人。

如果有人,那麼她可以打聽到現在海神峰的消息,也能儘快的查出到底是誰將她離開綉樓的消息傳出。

當然,那個人不可能是齊氏安排進來的這些婆子。畢竟庄澈的輕功不差,又叫人易容成自己待在綉樓,卻還是被發現了。

蘭草和青苗見她低頭不語,心中有些擔心,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小姐,時辰不早了。」

聽到聲音,白月九抬起頭來,正好一眼看到牆上掛著的沙漏,「的確不早了,代我去瞧瞧王嬸子,便也休息吧。」

兩個丫頭下了樓,白月九這裡也吹了燈,耳邊依稀可以聽見樓下院子里蘭草同王婆子說話的聲音,似都透著擔憂。

她沒有一點的睡意,睜著眼睛望著帳頂,也不知庄澈那裡怎樣了?忽然想到了什麼,倏然爬起身來,將穿了衣裳小聲喚道:「庄一。」

不出所料,門口的廊下忽然出現一個壓低的聲音:「姑娘有什麼吩咐?」

她就知道,庄澈的性子,怎麼可能不在她身邊留人,心裡頓時又暖又氣,暖的是這個時候他還惦記著自己的安危,氣的是庄澈正是用人之際,還把庄一留在自己這裡。

索性開了門叫他進來。那庄一猶如影子一般,閃了進來就這麼站在屏風外面。

「當真對你家少主這樣自信?」見著庄一這樣閑情淡定,白月九便問道。

「請姑娘放心,少主不會有事。」庄一口氣堅定。

白月九隨即一想,忽覺得自己是瞎擔心了,那是庄澈,以後的海上之王,哪怕是傳言將他誇大了,但他終歸是不會死在飛魚的這場暗算里的,於是鬆了口氣。正欲開口說什麼,庄一忽然又道:「今日姑娘出府之事被泄露,是少主所為,所以姑娘不必擔心姦細一事。」

白月九心裡突突一跳,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同他感嘆,齊氏最近太安靜了,靜得讓自己有些害怕,然後當時庄澈說,那你也以靜制動。

她當時不以為然,只是小心防備著,根本沒有去想怎麼制動齊氏。如今想起,不管庄澈是深謀遠慮,還是一時興起,總歸他是做到了。

的確,劉媽媽大張旗鼓的來,怎麼可能不驚動人?恰好今日齊氏禮佛,百宏歇在了別的院子里,這會兒齊氏正好責問劉媽媽。

劉媽媽屏聲斂手,一眼也不敢看齊氏的臉,只是委屈的開口道:「夫人,老奴真的是收到了消息,確定那小賤人的確出府,這才敢帶人去的!」

齊氏聽到這話,嘴角露出冷笑,「你收到消息?那我怎麼沒收到消息?難不成那一大院子的人,都是死的么?」

劉媽媽聽到這訓斥聲音,嚇得脖子一縮,立即跪倒在厚軟的地毯上,連忙磕頭認錯:「是老奴失察,還請夫人責罰!」她並沒有將給自己傳消息的人是黃嬤嬤介紹的事情說出來,因為這樣只會讓齊氏覺得,她想要推卸責任。

到底是跟在齊氏身邊這麼多年了,她多少也能摸到齊氏的脾氣。

果然,見她就這樣認了錯,齊氏沒由來就少了許多氣,但依舊恨鐵不成鋼,「你近來做事的確是顛三倒四,若說你是年紀大了不中用,可黃嬤嬤卻比你還年長。」

聽齊氏提起黃嬤嬤,劉媽媽幾乎貼到地毯的臉上,露出一股妒恨,心裡已經可以認定,這一次是被黃嬤嬤暗算穿了小鞋。齊氏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那小賤人也今非昔比了,不過今日你尚且還算是有些出息,竟攔住了她沒告到老爺跟前。」

隨著這話聲,劉媽媽心裡咯噔一下,不敢在說什麼,總覺得齊氏的話語不對勁。

齊氏居高臨下的瞧了她一眼,猶如遠山的黛眉不著痕迹的蹙了一下,有些不耐煩道:「你最近也收斂一些。」

劉媽媽連忙應聲,一面告退下去。

說是不擔心,可白月九還是沒能安心,一大早就起來。

到底入了冬,院子里的花葉凋零,牆上的青瓦上,甚至沾了一層薄霜。她自用了早膳之後,就一直倚在窗軒前,誰也不知道她在瞧什麼。

一直到了中午,蘭草將飯菜擺好,請她去用膳,白月九這才站起身來,卻瞧見後院牆角那片連通牆外竹林的翠竹里,走出來一個人影。

四周的凋零枯敗,越發顯得竹林的青翠欲滴,恍恍惚惚間,白月九竟然覺得那個黑黑瘦瘦的少年,竟透著幾分飄逸清冽。

他朝她打了個手勢,白月九立即明白,朝桌前盛飯的蘭草吩咐一聲,便下了樓去。

天冷了,婆子們都縮在廚房那邊烤火,倒無人注意她溜到了後院。

白月九踏入後院,卻不見了竹林里的人影,正欲尋找,忽然傘篷一般的桂花樹冠里忽然閃出一道影子,她瞬覺自己的腳下虛空,然後四周屋舍樹木在周身旋轉,等看清楚時,已經穩穩的坐在一處樹桿上,底下墊著他的半截袍子。

她到底有些怕高,立即抱緊了旁側的樹枝,不敢往下看,也不去看左邊離她坐得極近的庄澈,「你沒受傷吧?」明明庄澈沒有長她幾歲,她也沒有覺得庄澈比自己高多少,可是現在坐下,卻隱約的發現,自己連他的肩頭都沒有到。

庄澈目光如月,溫潤而柔和,側臉看著她那害怕的嬌憨模樣,心裡沒由來生出一些和趣味,「昨晚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怎麼爬起來了?」

白月九原本還擔心他,陡然聽到這話,頓時就憂心全褪,沒好氣道:「你有什麼得意的?我還沒有問你,昨晚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害得我真以為被人監視。」

庄澈自然知道她所提的是什麼事情,立即賠笑道:「我以為你能猜到。」

她猜到?她是假設想過了,但是當時候臨川和飛魚正在惡戰,她怎麼能把此事與庄澈聯想在一起?庄澈又怎麼有時間來惦記這種小事。

見白月九不開口,庄澈口氣便又軟了幾分:「好吧,是我錯了,下次一定跟你提前說。」

他與自己坐得咫尺再近,已經變冷的天里,讓白月九下意識的想要靠近身旁的這抹溫暖,然而在聽到他的這話后,不覺有些心慌。

他這是在哄自己?白月九忽然有些不自在,立即轉過話題:「我想早些回京。」上一世祖父在過年之後沒三四個月就病逝了,但後來聽說其實入了冬,祖父身上就不舒服,偶有吃藥,卻不見效,所以只拖到來年春末就去了。

祖父和祖母一樣,都是格外疼愛她和哥哥的。她想早些回去,多陪陪祖父,也算是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庄澈並沒有表現出失落,而是問道:「有了由頭么?」畢竟據他所知,百宏任期未滿,不能擅自離任,那麼自然不可能帶白月九回京城。

白月九搖頭,只聽庄澈溫和的笑道:「你常說你祖母十分疼愛你,既是如此,你離開京城這麼久,她必然十分想念你吧。」

聞言,白月九忽然笑道:「也好,什麼由頭也不如去老人膝下盡孝好,回頭我就去給祖母寫信。」

「恩,那我幫你送去驛站。」

白月九頷首,心裡卻也有些小小的失落,看他的樣子,好像挺希望自己離開湖州似的。心裡有些小小的鬱悶,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她這個註定雙手將沾滿鮮血的人,總算要離開清澈如幽蓮的庄澈了。

也好,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過這段友誼,自己會好好記住,也許這將是自己這一生最安寧乾淨的日子。

兩人無語,略坐一會兒,庄澈便道:「天冷,你進去吧,信寫好了放在窗檯,我回頭過來拿。」

說著,依舊拉著白月九下了桂花樹。他略有些粗糲的指尖,有一種讓人特別心安的溫涼。

鬆開手,他就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催促白月九趕緊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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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謀之盛寵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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