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中明月清風 坐看風雲變化

背景音樂：桃花開

藝術家：羅文/甄妮

季媽媽開了後院的門，回了客堂。季老太太不願柏新月第一次上門就看到些爭執的場面，於是和顏地對柏新月說：「柏姑娘，不如移步到後院，隨著雨林他爺爺隨意走動走動，這裡的細微末節的事情，還是不要擾了你的清凈。」

季老爺子也起了身，對柏新月道：「柏姑娘隨我來。」

柏新月沒有推辭，隨著季爺爺去了後院，只留下了季奶奶和季媽媽在客堂里應付那兩位不速之客。

季家的後院有點像北京人住的四合院，中間是四四方方的一個種滿了各種植物的小花園，兩側和當頭是連在一起的青瓦白牆的平房，平房的前面是一圈長廊。季老爺子領著柏新月踏過小花園的鵝卵石小徑，走進了當頭的那間屋子。

柏新月進門一看，屋子的四周是接近一人高的書架，書架上擺滿了線裝書。這些書上面一塵不染，就知道每日都會有人清掃。屋子的中間則是一尊銅人，油光鋥亮。柏新月可以清晰地看到銅人的身上布滿了標誌人體穴位的小孔，小孔之間畫了黑色的線條錯綜複雜的連接著。

「這是我們家祖傳的針灸銅人。和當今世間可以見到的銅人有所不同，這尊銅人不僅有十二經脈的穴位分佈，而且還有奇經八脈和十二經脈關聯的詳細走向。」季老爺子指著這尊針灸銅人說。

柏新月出生於醫學世家，雖然父母都是從事的西醫，但是她對於中醫也略有研究。再則公司就在博物館附近，知道這是一件稀世珍寶，禁不住地連聲讚歎道：「太神奇了，的確是比博物館珍藏的那尊要先進許多。」

季爺爺走近銅人，按了一處機關，銅人的胸部腹部便自動地打開了，裡面的五臟肺腑竟然同現代解刨學上所標註的毫無二致。不僅如此，就連所有臟器之間也有線條標明了穴位和經脈的走向和彼此的關聯。季爺爺說：「這是詳細的肺腑經脈，也是季家獨有的。」

看到了這尊銅人，柏新月心情有些激動，她想到過季家作為李時珍的後代，應該是珍藏有不少國醫寶典，但是此刻目睹了這尊銅人，才知道原來中國醫學在古代已經發展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高度了：「爺爺，這簡直是太令人讚歎了，的確大開眼界。」

季爺爺爽朗地笑了，「僅僅這尊銅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周圍書架上的書說：「這些藏書，才是根本，從最基本的經絡學說的基礎，一直到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的關聯互動之功效，這裡面應有盡有。這屋子裡的書，季家的祖輩稱其為經絡論。普通的中醫大夫，只需要將其中的任何一本搞透徹了，便可以成為一方名醫，造福鄉鄰了。」

柏新月走近了書架，隨手拿起一本翻看，只見這些書都是藍色的封皮，內頁的宣紙都已經有些暗黃，但其中書寫的小楷醫典則俊雅端莊，僅僅看這些字，就令人心曠神怡，是一種不一樣的享受。

「柏姑娘，咱們家老太太在武漢多虧了你的照顧，雨林這孩子從小就被我慣壞了，保準是粗心大意的。咱們季家別的沒有，這尊銅人和這滿屋子的書籍，也算是季家的傳承。你若覺得有興趣，盡可選了，拿回去看看，這銅人結構複雜，研究透徹，需要些年月，好在武漢離蘄春近，但凡你有時間，便可來家裡做客，這院子倒還算是清凈，我看柏姑娘是聰穎的孩子，要不了一年半載，便可對這自然和國醫有了不同凡人的見解。即使不從醫，了解了這些，對於生活和事業都是極有幫助的。」

柏新月被季老爺子的一番話震動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價之寶經絡論。無數人都對此心存嚮往，奉為神典，現在這一切近在咫尺，而且可以唾手可得。不能不說這是一輩子都難得遇到的機會。但是柏新月毅然地將手中翻開的醫典合上了，放回了原處。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是的，這一刻，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文藝女青年。她想要的不是這些能讓她人生富貴的東西，她想要一個能夠共同幸福度過一生的，彼此相愛的人。

「爺爺，謝謝您的信任，一則我才疏學淺，恐怕很難得其奧妙，二則此乃季家傳世之寶，若是流落在外，心地善良的人得到了尚好，若是被居心不良的人了解了，恐怕要生出許多是非來，也違背了您濟世救人的本意。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珍藏在這院子里為好，季家世代都有積善的基因，如此的流傳才是造福社會和他人最好的傳承方式。」

季爺爺雙目含光，依舊是「哈哈」地笑著道：「好一個積善待人，造福傳承。柏姑娘果然是非同凡響。雨林這孩子的確是有福氣。」

「爺爺，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不知道該不該講。」柏新月問。

「說什麼該不該講的，有什麼話，你儘管問。」

「爺爺，為什麼雨林他沒有繼承季家的衣缽學習中醫呢？」

季爺爺點點頭回答：「嗯，你這個話問的好。」季爺爺頓了頓，接著說：「雨林是咱們季家的獨孫子，繼承衣缽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此的話，對於家傳確實有了底，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看，他的人生你覺得是不是就少了很多種可能。這是其一。」

柏新月贊同的點了點頭。

「這其二呢，我們季家始終都認為是時代造就人，而不是人造就時代，如果一味地局限在家傳這個小的眼界里，別說是家傳醫學，就算是一國之學也要逐漸地被時代甩在後面。所以，既然咱們家有這個基因做後盾，不如讓他出去闖一闖。有了新的時代的知識和認知，再把家傳的醫學進行發揚，這才是對他負責，對祖先負責。好在我和雨林的父親，自他出生時候就開始用家傳的經絡方法給他打通了任督二脈，他算是有了一副與眾不同的好底子。一般不生病，精氣神會特別足，思考問題也會很清醒深刻。」

柏新月想起了季雨林吃熱乾麵的事情，原來是因為季爺爺從小給他打的底子。

正與季爺爺說著。聽見前面屋子裡聲音有些嘈雜。

季爺爺不放心，對柏新月道：「柏姑娘，你先在這裡隨便看看，我到前面去一下。」

季老爺子來到前面客堂的時候，見那姓潘的老闆正與他拿瘦削的老父親拉扯在一起。

那老闆就要扯著他父親出門，他父親索性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父子倆這麼一鬧，隔壁左右的街坊鄰居和廠子里的工人們也都紛紛圍觀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