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情之人總會來到這個地方

背景音樂：lonesometown

藝術家：ricknelson

柏新月一路上都在想，為什麼自己會第一眼就愛上了俊雅的季雨林，在蘇瑪麗的那個粉紅色的辦公室。難道是因為見面伊始，季雨林就表現出的對自己的排斥導致的反作用力？不是，自己不是這樣爭強好勝的人。難道是因為季雨林對小曼兄妹的愛心？也不是，那隻能說季雨林是個內心有愛的人可這只是讓彼此心有戚戚焉。那麼難道是因為自己在難堪的時候，季雨林果斷地出面反轉？不是的，這不是自己愛上他的原因，季雨林的靈機出手反轉，的確是展現出在他儒雅的外表下，還藏著一顆獅子一樣英雄的心，可這隻會留下感激。其實，即使是在木橋的彼此對視的時候，柏新月只知道自己內心在蕩漾，自己是跟隨著內心的指引在走。這段時間以來，每當獨處的時候，她就會問自己，究竟為什麼會愛上季雨林，畢竟愛上一個人是一件嚴重的，神聖的事情。

直到送季奶奶和那個小胖墩來到了蘄春，進到了季雨林家大門的那一刻，柏新月才找到了困擾在心中許久的答案。原來季雨林幾乎就是另外一個自己，一個從未謀面的，但心中嚮往的自己。季雨林的家庭，家風，充滿著平淡而又充實的幸福，平實，拙樸，詩書傳家，這種生活景象是柏新月無數次在睡夢中不自覺地嚮往的場景。進了季雨林的家，彷彿就是走進了熟悉的生活，撲面而來的祥和的生活氣息，讓柏新月倍覺溫馨，心底就像是背靠磐石一般的踏實。柏新月這才知道，自己先前對季奶奶所說的那句，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倒是落得實實在在，並沒有恭維之意。

季雨林的家在蘄春縣城的郊區，背山面水，是一座帶著籃球場大小的院子的古老民宿。還沒有走進院子，遠遠的就聞到了沁人心脾的艾草香味。柏新月將車開進了院門，就有個面容溫和的中年女子出來扶了季奶奶下車。柏新月下車一看，院子的空地上，鋪滿了不知道名字的中草藥。

季奶奶下了車，腳剛剛站穩，就對那中年女子道：「這是柏姑娘，咱們家雨林在漢口可沒有少麻煩人家，這會還特地的送我和娃子回來，趕緊地從廠里叫兩個人來，好好招待柏姑娘。真是菩薩保佑，咱們家雨林也不知道是修了哪輩子的福。」

季老太太這簡單的幾句話，信息量是足夠的大，那中年女子早已是心領神會，一邊扶穩了季老太太，一邊含著笑從上到下打量著柏新月，看著柏新月模樣出眾，身材婷婷，氣質不凡，心裡已經是一千個滿意，一萬個喜歡。

季老太太這才對柏新月道：「柏姑娘，這是雨林他媽。」

柏新月聽了，趕緊地移步到了近前，笑盈盈地對季媽媽說：「阿姨好。」問候完了，柏新月不自覺地紅了臉，低下了頭。

季媽媽原來是文科的出身，扶住了柏新月的雙臂柔聲道：「徐志摩的那首詩寫得好，最是那低頭的溫柔，像一朵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柏姑娘的頷首莞爾，就像是一首詩在咱們家這的院子里綻放，這古老的院子，一下子就有了青春美麗的霞光了。」

柏新月更是羞澀了，紅著臉抬頭看著季媽媽道：「謝謝阿姨。」

季媽媽見柏新月站著不挪腳，連聲道：「外面風寒，屋子臨近蘄河，柏姑娘別吹著了，來，屋裡生著火盆，咱們去屋裡歇著。」

柏新月含笑細看了季媽媽一眼，見她的確是顯不出年齡，齊耳的短髮用一隻老舊的發卡往後卡著，皮膚細膩的滿月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穿著一件水紅色的羽絨服，兩隻袖口套著明顯是自己做的碎花的袖套，紫色的純棉褲子，腳上穿著一腳蹬的黑色布鞋，看上去整潔幹練，又不失溫婉典雅。於是應了季媽媽的話道：「那我來攙著奶奶。」

那虎頭虎腦的胖小子早已蹦跳的跑得無影無蹤，季媽媽和柏新月一左一右攙著季奶奶，朝著屋裡走去。

房子具有鮮明的荊楚特色，長石條的台階，人字形的青瓦屋檐伸出在屋前的門廊外，屋檐的檐木當頭是紅色的，這是荊楚建築獨有的特徵。門廊和連廊是紅色的粗大的圓柱支撐，牆壁的地基部分是一沿青磚白縫，再往上的牆壁下半部分刷得雪白，上半部分則又是乾淨的青磚鋪就，磚縫之間的白色封條雖然年久，但看得出每年都會精心粉刷填補。牆壁上有著數個間隔的雕花的窗，白色的山牆頂端，兩隻石頭雕琢的鳳凰正展翅欲飛。

厚重的木門油漆得烏黑油亮，門楣上的牌匾紅底金字，寫著「福萌一方」四個蒼勁有力的楷書大字。季老太太在門廊前停下腳，指著牌匾說，「這是明朝時候，荊王親筆題的匾，也算是給了季家一些面子上的榮光。」

柏新月跟了季老太太邁步進了門，入目的是個偌大的廳堂，正對著的是紅木的長條供台，供台上方是一幅巨大的李時珍畫像，供台上擺放著新鮮的供果和香爐，供台下端立著一個四方的桌子，桌子的兩旁擺著兩幅鋪著紅色繡花棉墊的太師椅。廳堂的兩側是整齊排放的各三隻明式官帽座椅和茶几。座椅和茶几後面的牆上，掛著年月已久的字畫。

季媽媽扶著季老太太在四方桌左手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了，季奶奶便招呼柏新月到右邊的太師椅上坐：「來，柏姑娘，這些天都辛苦你了，先坐下歇歇，喝杯暖身子的藥茶。」

柏新月還是知道禮數的，見了季雨林家的這種陳設，知道他們家還延續著傳統的中華禮教，於是在靠近季奶奶的側邊的官帽椅子上坐下了，對季奶奶說道：「您家裡可真是古風猶存啊，我好喜歡。」

季老太太聽了，開心得合不攏嘴，「柏姑娘就是會說話，待會雨林的爺爺回來了，一準就會留你在家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