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吾愛

給你吾愛

我到鳥市場去過

我買了鳥兒

給你

吾愛

我到花市場去過

我買了花朵

給你

吾愛

我到廢鐵市場去過

我買了鎖鏈

重的鏈

給你

吾愛

然後我到過奴隸市場

我把你找

可我找你不到

吾愛

PourToiMonAmour

Jesuisalléaumarchéauxoiseaux

Etj'aiachetédesoiseaux

Pourtoi

monamour

Jesuisalléaumarchéauxfleurs

Etj'aiachetédesfleurs

Pourtoi

monamour

Jesuisalléaumarchéàlaferraille

Etj'aiachetédeschanes

Delourdeschanes

Pourtoi

monamour

Etpuisjesuisalléaumarchéauxesclaves

Etjet'aicherchée

Maisjenet'aipastrouvée

monamour．

讓我們來認識一首法國詩。

有一個叫作「我」（Je）的人，到市場（marché）去過了。他去的市場，是鳥市場。在鳥市場，他買了鳥（oiseaux）。這些鳥兒，他並不是買來給自己欣賞飼養的，他買了鳥兒，是為了送給心愛的人。那個人，也就是詩中所說的：我的愛人（monamour）。

叫作「我」的人，除了上鳥市場，還上花市場去過了。在花市場，他買了花（fleurs）。這些花，他也不是用來佈置自己的家居，而是為了送給心愛的人。詩中寫得很明白，鳥兒和花朵，都是為了給你（pourtoi）。因為她是他心目中的戀人，所以他不稱呼她為普通的「你」（vous），而稱親密的「你」（toi）。

鳥兒和花朵，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當然，我們讀了這兩節詩，都明白了，這是一首描述愛情的詩，就說一個人買了鳥兒和花朵為了送給自己的戀人。然而，繼續讀下去，我們就不禁要為詩中的人感到難過，因為這個送鳥兒和花朵給戀人的人是一個傻子。

本來，送鳥兒和花朵給戀人是好的，可是，他為了愛她，就想把她囚困，想把她鎖起來。因為，他上廢鐵（ferraile）場去了。在廢鐵場，他買了鏈（chanes），而且是好重的鏈。他以為，有了鏈，就可以把戀人鎖在自己的身邊。事實上，一旦失去了自由，愛情也就消失了。

「我」後來上奴隸市場去了，在奴隸（esclaves）市場，他把她尋找，他沒有找到她。每個人都是自由的，誰會是誰的奴隸呢？鏈並不能把任何人鎖住，所以，當他「尋找」（cherchée），「找不到」（nepastrouvée）了。

從這首詩，我們可以看得出詩人如何把真實的場景和超現實的場景連接在一起。鳥市場和花市場都是真實的場景，至於廢鐵場、奴隸市場，當然比較超現實。難道這個人真的去買鐵鏈送給他的戀人，又到奴隸市場去找她？

《給你吾愛》，是法國詩人雅克蒲列維［雅克·普萊維爾（JacquesPrévert）］的詩，選自他的第一部詩集《話語》（Paroles）。雅克蒲列維的詩，大部分明朗、直接，充滿超現實的味道。

一九八一年三月

重譯這首詩時，忽發奇想，故意把每一句的字數譯得和原作相同，還押點韻腳。並不例外，本來讀起來很好聽的詩，譯后一讀，味同嚼蠟：又毒啞一頭夜鶯了。至於詩的圖形，原來四四方方的，變成中文字排出來，竟又扁又長，彷彿多足的爬蟲。

一九九五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