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節

我明白他不肯接受房子的原因了，我說，「爸爸的意思是要競爭市長位置？」

小鹿爸爸笑了一下，「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我今年五十二歲，當了幾年的建設局長，升任市長不是不可能。」

我說，「按照國家的相關規定，市長的任免，都是先由省委組織部或省委領導提出任免意見，經過省委常委會討論通過後，由省委先任命其為市委副書記、市長提名人。然後，市委提名他為副市長、代市長，等市人民代表大會開會的時候，再選舉為市長。也就是說，要想競爭市長位置，得省上有人才行。」

小鹿爸爸笑著說，「你很懂得這些的么。我們市是省會城市，省政府一條街，就在東大街那邊。」說到這裡，他手指點著我，「國慶啊，你可要幫幫我。」

我有點吃驚地看著他，「怎麼幫啊？省會一條街我是知道的，可從來沒有和他們打過交道，可以說是一抹黑，連門都摸不著啊。」

小鹿爸爸走到裡面來說，「你現在是總經理了，雖然不是政府里的，可在本市，也可以呼風喚雨的嘛，很多事情，只要開始關注，就很快會了解。」

我心裡就想，這老爺子平時那樣一本正經地教導我，為人處世要行為端正，高調做事，低調做人，踏實穩重；可沒想到今天，他卻流露出來了另外的一面，面對市長位置的誘惑，他也處心積慮，志在必得。

想想也正常，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市長的局長也不是好局長，這件事本身無可厚非，可是，他讓我幫他，真是給我出了道難題，除了茫然之外，一點門道都摸不著。我只好老實地笑著說，「真的是一竅不通啊。」

他向我伸出兩根手指說，「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兩個人。」

「哦。」我一臉的迷茫。

他把我領到裡面房間去，把房間門關上，房間里只有我與他兩個人。他說，「這次市長的人選，一共報了三個，第一個是胡光華，第二個是魯志海，第三個就是我。」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聽他慢慢說。

他接著說，「胡光華，是本市的現任副市長，最有可能擔任下一屆市長，是我的最大競爭對手。魯志海，目前的市政府辦公室主任，第二大競爭對手。」

我笑了，真想對他說，爸爸，這件事有點玄乎，我看還是算了吧，咱不爭這市長，順其自然吧。可是，我卻不敢說出來，怕他不高興。

他接著說，「只要把胡光華扳倒，把魯志海搞掉，就很有希望。」

是啊，扳倒了胡光華，省委組織部就會另外提名人選，這樣一來，老爺子不是沒有希望，可是，說來容易，要做起來就根本沒處下手，莫非給胡光華，魯志海製造車禍，暗殺？我想起來都頭皮發麻。

老爺子接著說，「胡光華這人有個特點，膽子大，做事有魄力，好色，不愛財，得了財就慷慨地給人，也正是他這一特點，幫他的人很多，他也吃得開，所以才混到副市長位置上。魯志海么，是省委馬副書記的女婿，一個弱書生，他被提名完全是因為他的岳父的關係，有點難以服眾。」

「不是還有好幾個副市長呢么？」我說。

「那些副市長，不行了，上不去了，都年齡偏大了，要麼就是身體不好，或者其他什麼原因，都不足為慮，就是胡光華最有競爭力，還有魯志海；如果他們兩個都正常提拔，那就一個市長，一個副市長，就沒有我的位置，我只好繼續留在建設局長的位置上，直到退休；如果這次把他們兩個去掉任何一個，那我就有機會，不是市長，也會是副市長。」

我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了，原來他被提名為第三候選人，看得出老爺子平時幹得不錯，居然成了眾多局級幹部里僅有的兩名市長候選人之一，一旦胡光華和魯志海從候選人位置上被拿下，那麼，老爺子就成了不二人選，難怪他這麼急於讓我幫他。可是，我還是不知道該怎樣做，也不想做，我知道，這種事一旦敗露，後果會很嚴重。但我也承認，市長這個位置太有誘惑力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這未來的老岳父一樣，對著那位置虎視眈眈。

我說，「爸，您已經被提名了，依我看，這次就算當不上市長，但副市長還是問題不大的，因為副市長有多個，那些原先的下去了，留下空缺，會有您一個位置的吧。」我這樣說，也是想息事寧人，希望他放棄讓我幫忙的想法，因為那不是件好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