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彼此坦誠啟新交

老廚子誤認為他是怕輸了沒門面子，竟保證道：「放心吧，俺誰都不說。」龍甲元是牽掛着女兒的下落，他不屑道，「切！你以為俺看不出嗎？俺也跟你說，俺不會看走眼的。」

「那就比呀！」老廚子催促，龍甲元擺着手說，「現在不成。待俺問出甜甜的下落再比。」老廚子有所不爽，並要求道，「那這麼着吧，讓俺跟那小子賭一把。他輸了，他和那個李公子都得接受你的問話。甜甜的去向不就清楚了。」

「可你要輸了呢？」

「俺輸！？」老廚子頗為不服氣的看着龍甲元。按說倆人對彼此的武藝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因為倆人的切磋就跟平日喝酒一樣，說到一塊兒就來那麼幾下。這期間，誰都免不了拿出些看家本領。

龍甲元看着滿臉不服的老廚子，暗想「難不成這老兒一直深藏不露？也罷！就讓他去比一把。」龍甲元便與他說道：「老鮑哇，這會動手怕要招來夫人。你也知道，甜甜的事一時俺沒法跟她說。成，俺答應你。」老廚子滿心歡喜地收起架勢，龍甲元又告訴他說，「老鮑，俺先過去跟他倆說一聲。你整桌好菜，拎上三瓶酒過去。」老廚子見說便不樂意道，「哎，你這不是在押俺輸嘛！」龍甲元卻壓低了聲音說，「老鮑，俺心裏有數。」

「有數！啥…啥數啊？」老廚子聽着有點怪，龍甲元卻把臉一沉，悶聲道，「別問了。你到時會知道的。」老廚子不便再問，這是龍甲元在以大寨主的身份與他說話。但他還是要求道，「哪咱說好嘍，那小子你得給俺留着。」龍甲元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行！只是你要輸了，俺立馬送他倆上路。」老廚子嚇一跳，忙表示道，「俺…俺能贏，一定能贏！」

他忙繫上圍裙，嘀嘀咕咕忙活去了，龍甲元卻是暗自樂道「嘿嘿，到時看你咋整？」

龍甲元特意把些殘酒灑入衣袖，也出門去了。

老廚子取來三瓶好酒，一邊抹去上面的灰塵，一邊想着用啥法子打敗石頭或是中止這場比試。

龍甲元始終就不曾想過要對李辭歸和石頭動粗，畢竟他倆是女兒的救命恩人。自己不但沒有答謝人家，反而還派兵上花溪村抓人。每每想來都頗為慚愧，尤其是面對石頭的時候。所以當兩杯酒下肚后，他便決定要與這兩小英雄結忘年之交。正因如此，他才要求老廚子備下一桌好菜和三瓶酒。不過即便這樣，他卻不願放棄老廚子與石頭的全力一拼。如此既能摸清了他倆的套路，也便於自己要不要跟老廚子比試。關鍵是等有了結果，自己再亮明態度，接下來的事情應該會更好辦。

龍甲元一邊走，一邊想想着招面時的開場白。突然，守衛招呼了一聲，他忙抬頭，發現已到了小屋前。可他這開場白還沒想好呢。他示意開門，隨即又示意別動。他是因為忽然想起李辭歸的一句「……你們的那個計劃我倆都知道，是你閨女給透露的。因為你一直不肯說實話，所以我們也就不想跟你多說。其實，有好多事情，您不說我們也知道，而我們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除非我們肯說。怎麼樣，大寨主，你願意咱都說真話嗎？」

龍甲元忽然有了主意，臉上卻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那是因為他和解酒被老鮑誤作為斷頭宴。既然如此，何不讓他倆悲壯一趟。

龍甲元示意門衛站在一邊，然後乾咳兩聲，即猛然推門。咣當一聲，一股濃烈的酒味也隨之飄入。李辭歸和石頭雖有準備，但還是被龍甲元的模樣嚇一跳。他倆相視一眼，李辭歸不由心裏犯開了嘀咕，石頭則好奇地看着龍甲元。龍甲元神情凝重盯着他倆，不再追問女兒的下落，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突然，他大聲沖守衛們喊道：「除了老鮑，誰也不許進來。」又沖外號叫歪嘴的守衛領隊問道，「歪嘴！這兒多少人？」李辭歸見說即刻有此大事不妙的預感，石頭卻以為大寨主這模樣是被他氣的。他有些得意並小聲地與李辭歸說道，「辭歸哥哥，你猜，老鮑會給咱弄些啥樣的酒菜？」李辭歸面無表情地瞪他一眼。歪嘴忙跑來報告道，「報告大寨主！算上你的護衛，一共6人。」

龍甲元表示六人不夠，再多叫幾個，還要帶上鐵杴。歪嘴明白了大寨主的用意，比劃着小聲問道，「大寨主，您是要……」龍甲元即刻吼他一聲，又要求道，「這事不得跟任何說。」

他不耐煩地揮手示意他快去，石頭頓時嚇了一大跳。他開始認真地看着龍甲元，心裏暗暗叫苦。

自他二人被抓來九龍寨，確實想過會死在這兒。為此他倆義結金蘭，也好黃泉路上有個伴。當得知龍小姐暗中關照他倆，尤其是見到了龍小姐后，這方面的擔心就不再有了。事實上，石頭多次嚴重冒犯了龍甲元，龍甲元也不過是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可眼前的情形顯然是在做着送人上路的準備。石頭略顯驚恐地囁嚅道：「辭歸哥哥，這…這是要送俺倆上路了耶！」李辭歸斜他一眼說，「怕了？」石頭即坐直身子應道，「跟哥哥在一起，俺啥都不怕！」說罷兇巴巴的盯着龍甲元，顯出毫不畏懼的樣子。

李辭歸若無其事地往牆上一靠，自言自語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哇。」龍甲元故做悲傷地打量着他倆，帶些哽咽地表示道，「俺…俺…閨女沒了，俺受不了哇！」說罷掩面泣啕。

石頭冷冷的看着他，李辭歸嚇得差點跳了起來。因為，只有龍小姐遭了難，龍甲元才會有這等反應，而且他也確有過這方面的擔心。本着一人做事一人的處世態度，他平靜地要求道：「大寨主，我知道你要我倆陪小姐一塊上路。不過這事兒與他無關。」

石頭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驚呼道：「你說啥？龍小姐沒了，不不…不可能！」石頭完全是憑直覺如此表示，不過這倒讓李辭歸即刻醒悟，主要還是真心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他也忙表示道，「憑啥說你閨女沒有了！你見着了？」龍甲元回過身，雙手捂著臉啜泣道，「俺俺…俺就是見到了啦呀。」

「啊！？」

這一來李辭歸和石頭是徹底被嚇住了。他倆面面相覷，石頭全沒了，平時的快言快語。李辭歸看着渾身酒氣、神情哀傷的龍甲元，再沒有了懷疑。他按了下石頭的肩膀，隨即起身說道：「走，領我見她最後一面。」石頭也忙起身說，「俺也去。不就是一塊上路嘛！」李辭歸當然不能讓他去，即厲聲要求他老實的獃著！偏石頭倔強地表示道，「哥哥，咱倆拜過把子的兄弟。這一輩子是不分開的了。走！」

李辭歸一把拽住石頭。怒道：「有哥哥在，輪不到你摻和。」李辭歸的功力遠勝石頭，他掙脫不不開，急得嚷嚷道，「那你一出門，俺就撞死在這牆上。」

「你敢！」李辭歸臉色陡然鐵青，龍甲元也意外地被嚇著了。石頭還從不曾見辭歸哥哥如此怒氣。他怔怔的看着李辭歸，近乎哭求道，「俺…俺就是要…要跟哥哥在一起嘛！」李辭歸長嘆了口氣，惜別地拍了拍石頭說，「好弟弟！不是哥哥不讓你去，實在不是你去的時候。聽話！」李辭歸自幼學醫習武，自有一腔的狹義肝膽。他自知若沒有保護好石頭賢弟，則無顏見列祖列宗。

龍甲元早已被他倆的俠義豪情感動，忍不住吭哧道，「嗯～嗯吶，你倆誰…誰也不用去！就…就是去了也不見着。」

「啥意思？」

石頭惡狠狠的瞪着龍甲元，李辭歸也不明其意的看着他。龍甲元突然開心地大笑道：「因為，俺是在夢裏看見的！哈哈哈。」李辭歸見說，啞然搖了搖——石頭卻像被激怒的牛犢子，大沒小的沖龍甲元叫罵，「你個老王八！敢拿甜妹妹的死來戲弄俺倆。看拳。」他不由分地說即虛晃一拳，旋即回身，飛起一腳。龍甲元早有準備，他一側身，左托右搬，穩穩的拿住石頭飛起的一腳。石頭借勁，騰空橫掃，龍甲元鬆手一送，嘴上罵咧道去你的吧。石頭即如繇子斜身飛出，后翻落地。

「喲呵！」龍甲元欣賞的看着他。

此時，門衛大聲通傳道：「大寨主，老鮑到！」龍甲元忙示意停手，卻絲毫不敢放鬆地招呼道，「老鮑，快，快進來。」石頭仍端著進攻的架勢，且毫不客氣地說，「誰來俺也不怕。」龍甲元換了個架勢，不屑的撇著嘴說，「嗤！要不是念你救了俺閨女，俺一招就能讓你趴下。」

「那來呀！」石頭大聲的吼道。

龍甲元心底還真有點毛，雖說接住了石頭飛起的一腳，可這小子的力道和反應的身手，必會讓他這老兒丟人現眼。所以，他能不顯山露水的把這檔子事丟給老鮑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李辭歸萬沒想到龍甲元竟也會拿夢來說事，頃刻心境大好。老廚子跨進門來，一看架勢便大聲道：「大寨主，咱都說好。你咋說話不算數呢？」

「是他！是他逼俺動手。」

「那你退下。俺來。」

龍甲元順勢退到一旁，嘴上卻少不了說上幾句討了便宜賣乖的話。鮑老廚子擼起袖子沖石頭吼道，「臭小子！俺先放倒你，再送你倆上路。」

李辭歸已無心他們的比武，而是想儘快搞清楚龍甲元的態度。他趁此機會化敵為友，好早點叔叔他們救出來。他按著肚子，突然大聲道：「嗯，好香好香！」又特意沖龍甲元說，「大寨主，我這位兄弟總愛犯渾。我看是…是…餓的。這樣吧？先讓我倆吃飽，然後交鮑大叔收拾他。我做裁判？」

老廚子不忍他倆上路，又不想輸給石頭，便有心攪黃這件事，為此他當仁不讓的表示道：「嗯，吃飽了再打，公道。只是俺說過，這小子歸俺。其實，用不着裁判，到時你倆一塊上。」

龍甲元可是從閨女那得知了李辭歸的武功了得，他只想老廚子和石頭比，從中看看這個陪他的練習多年的人的武功到底如何？因而忙表示道：「對對對，吃飽了再比。老鮑，俺不跟你爭。來，碼下碗筷。」他沖李辭歸眨眨眼，故作哀傷的說道，「是啊！這要快上路的人啦，俺也陪着喝幾碗。來來來，擺上擺上。」

石頭被龍甲元的話給弄糊塗了，便要上前問明，李辭歸一把將他按住，假意地說道：「好好吃。吃飽了，給哥哥露個臉，咱再一同上路。」石頭並沒整明白李辭歸的意思，但還是配合的說道，「好吧，那就吃飽了再說。」老廚子心存惋惜，不由神情哀婉的瞅了他倆一眼，搖頭嘆地把菜擺好。李辭歸幫着開瓶倒酒，頗顯從容地說道：「大寨主，上路前吃上這麼一頓，也不枉來此一回了。」龍甲元與李辭歸已有了默契，便沖呆立着的石頭喝道，「還傻愣著幹啥？來，坐這。」龍甲元拍了拍身旁，石頭瞪他一眼，挨近李辭歸坐了。

老廚子備下的是上路酒，因而不只是上好的酒菜，還是嶄新的碗筷。那意思是路上不會餓著。龍甲元拍着地板說，「老鮑，你坐這。」老廚子不敢壞了規矩，只是握著酒瓶說，「大寨主！俺一旁候着。臨了，俺再敬小哥倆。」龍甲元堅持說道，「今兒不用這些規矩。來，坐下。」李辭歸也跟着勸道，「鮑大叔，你是個大好人。您坐吧。上路前跟好人喝上幾碗，這心裏舒服。」石頭也幫腔說，「大叔，咱倆喝足了，才好放開了打。」老廚子不再推辭，並沖他幾個拱手表示道，「既如此，那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盤腿坐下，端起酒碗遞與龍甲元，又端起遞與與李辭歸說，「都要上路的人了。咋就不能鬆鬆口呢！」石頭自個已端起了酒碗，龍甲元端著酒碗，嫌棄道，「老鮑，別再啰嗦。來，先喝一碗。」

上路酒是不興乾杯的。大家啥也不說，一仰脖子把酒喝得精光。老廚子忙逐個的把酒斟滿，龍甲元再次邀大家一口喝完。直至酒過三巡。李辭歸卻搶先發話道：「大寨主，咱們喝的真是交心酒嗎？」龍甲元連聲表示，「真心真心！還有哇，俺還要見識見識這小子的功夫？」石頭和老廚子頓被這些話給弄糊塗了。他倆或在納悶「不是上路酒嗎！咋就成了交心酒了呢？」但他二對比武的事卻是一點也不糊塗。

酒勁兒有些升頭，石頭端著酒碗應道：「沒問題！俺跟你比完再跟他打。」老廚子見說，忙放下酒碗，瞪眼吼道，「小子！別喝了。來這就比試。」龍甲元忙擺着手說，「別別別，先吃飯先吃飯。等吃飽喝足了，找塊空地。這地方打贏了，也不見得是真本事。」

龍甲元頗顯興奮地比劃着，李辭歸則贊同的端起酒碗說：「沒錯！這兒比便宜了他小子。」

「俺不在乎。」老廚子倔強的表示。

「老鮑，這地方確實太窄。」龍甲元端起碗，並開心的招呼道，「來吧！俺們一塊幹了這碗交心酒。」石頭仍不太相信的應道，「不是上路酒嗎？」老廚子也不明白地看着，龍甲元呵呵笑道，「哪有什麼上路酒哇。俺跟李公子早有默契了。只是逗你倆玩的。」

「這就對啦！」老廚子大聲道，「來，咱們干一個。」四人一口將碗中的酒喝乾，又亮了亮碗底，隨即哈哈大笑。

老廚子拿過酒瓶，李辭歸忙要了過來，分別給大家和自己斟滿。他放下酒瓶，卻沒有在端起酒碗，而是指著碼在地上的四菜一湯說：「大寨主、鮑大叔，這些下酒菜做的是真香！只是少了一碟炒花生。」老廚子呵呵笑道，「有有有，俺放在了最下面。你不提，俺竟沒想起來呢。」

龍甲元扯下兩條雞腿，擱進李辭歸和石頭碗裏，勸他倆放開了吃，盡現對晚輩的關懷。石頭滿滿的咬上一口，嘖嘖直贊，「好香，好香啊！」

李辭歸彬彬有禮說了聲多謝大寨主，隨即看着龍甲元問道：「大寨主，我叔他們是不是也在這兒？」龍甲元不由一呆，他是被這冷不丁的話給問住了。龍甲元下意識抓起蓋在飯籃子上的籠布，一邊搽着手，一邊想着該如何回答。

「你……你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