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定情】236

【東海定情】236

昏昏沉沉,不知許久。初一隻覺自己彷彿遁入了一場千年大夢,在夢中把葉小舟從生在漁村,與天御大神結緣,到因情入魔,最後魂散九霄的短暫一生看了個通透。

更讓她倍感揪心的是,這夢中,葉小舟的喜悲憤怨竟與她五感相連,休戚與共。竹屋中,兩軀交纏的喜悅能令她心馳神盪愛意滿懷。天殿上,那一桿赤金戰戟戳進身體的痛楚亦會讓她血肉崩裂痛不欲生。

起初,初一還以為這一切不過是自己在夢中替葉小舟受過。但是當天御大神的長劍穿透了她的胸膛,那深深的眷戀和絕望的別離瞬間吞沒了她的所有情緒,使她再也無法承受,只想瘋狂著嘶吼發泄,卻又被魂魄盡散的虛無壓抑得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初一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她感到自己虛弱,渺小,又遁入了無邊的黑暗。可她竟至始至終都無法看清那個讓她遭受這般痛苦的人,天御大神,聆的容顏。

徘徊在無邊的黑暗中,她只記得聆每一次觸摸葉小舟的感覺,憐惜、愛意、決別都在那溫暖卻又微涼的指尖傳遞過來。她也清晰的讀知了葉小舟臨終之際的深情、悲凄、懊悔。然而,那兩人之間糾葛不得的情愫就像催發她直視自己內心慾望的導索,讓她不可避免的直視著自己對凌非焉的思慕、渴求與無望。

「知曉自己的魔劫所在,心情如何?」在這樣的絕望中,連湯沐冉的聲音都令初一感到幾分安慰。

「我在哪?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初一循聲望去,小心問道:「這,這是我的魔劫?」

「此乃探人前生的心照幻境,你看見的便是你魔劫的緣起之處。」黑暗中漸漸有一絲金色的光輝亮起,雖不見湯沐冉模樣,卻是勾勒出了她的輪廓。湯沐冉徐徐緩言卻又毫不留情,冷峻道:「葉小舟愛而不得,執著成魔。天御大神愛而不取,留她余念。說你是葉小舟的轉世也好,說你受前世所累也罷,你的魔劫是前世種下的因,不了了前世心愿,這魔劫此生難解。此生不解,又要遺到來世去,以至生生困情,世世為魔。怎麼說葉小舟也是世人敬仰的天御宗立派仙祖,竟因一己私慾禍亂仙塵貽害不淺,還惹得天御大神也隨她落了凡塵重歷情劫。現如今九霄之上沒了天御大神護佑,天斗大神又受了傷,若是鬼雄再來發難,仙霄岌岌可危。」

初一正陷在葉小舟與聆的殘情中不得開解,又因自己也有同樣苦悶十分理解葉小舟的苦楚。她是從心底里欽佩葉小舟為愛無畏,痴戀成魔的。換做自己,若是凌非焉被困虛無,少不了也要拼盡全力捨命相救。可在湯沐冉口中,葉小舟卻成了只為私情貽害蒼生的罪魁,若是此事被天下人知曉,更要累得天御宗為人恥笑。初一心中不服,暗生氣憤,與湯沐冉道:「奈羅湯氏尤擅幻術,我怎知這是不是你設下來亂我心智的幻境。」

「亂你心智?」湯沐冉輕笑道:「非一凌尊多慮了。湯氏先祖雖制出了重傷葉小舟的神戟,扭轉仙塵之戰的乾坤。但最近數十年,湯家與天御宗還是頗有交情。而且凌尊這一世轉生得好,降在奈羅王族肖氏,湯家是肖家的臣屬,所以無論於公於私,我都該助你了卻殘念除去魔劫。」

初一聽聞,將信將疑。

湯沐冉見狀,頓了頓,蹙眉低喃道:「況且,非焉囑咐我護你……」

「也是。」初一一聽湯沐冉口中念出凌非焉的名字就不自在,趕忙打斷道:「你我本來素不相識,你也……沒必要害我。是我多心了,少祭師莫怪。」

口上雖然這樣說,但初一心中依然忐忑,明明凌非焉都能放心的將自己託付給湯沐冉,為什麼自己卻始終對湯沐冉放不下戒備。尤其這幻境所見,也著實讓她亂了心緒。

先前在天御宗的夜夢,初一隻當是自己得了葉小舟的歌風扇,才能在機緣巧合之下窺探葉小舟的過往舊事。而現在湯沐冉卻以心照幻境坐實她便是葉小舟的轉世,自身所帶魔劫竟是葉小舟對天御大神的愛意執念。就算湯沐冉說要幫她清心凈魔,可她自己的感情尚且無處安放,又該怎麼去化解這一段亘古遺憾的千年殘情呢。

正遲疑,湯沐冉的虛像又開口道:「眼下時間緊迫,你且靜下心來,在心照幻境尋找天御大神落入凡間后的歷劫之處。我已在書房的偏廳設下了結界,尋常人縱然進了房間也不能看見你的身形,我也會伴在你的身邊以應不測。」

「多謝少祭師相助。」初一拱手行禮,轉念一想,忽又問道:「不知少祭師所言時間緊迫又是為何?」

湯沐冉一怔,未料初一竟是如此敏銳,不過隨口一言就讓她察覺到了。但她自是不能與初一實話實說,便淡然笑道:「心照幻境極耗心神,說時間緊迫便是怕你在裡面耽擱久了心神潰散。」

初一眉頭一皺,試探道:「那會怎樣?」

湯沐冉道:「輕則魂游太虛長眠不醒,重則神形俱損就此寂滅。」

初一苦笑道:「死了?那豈不如少祭師方才說的,又把魔劫帶到下一世去了。」

「不。」湯沐冉的聲音忽然冰冷起來,一字一句與初一道:「心照幻境宛如前生,神形寂滅在其中別說沒有來世,便是此間的你也會與葉小舟最後的下場一樣,憑空消散,彷彿從未存在過一樣。」

「什麼?!」初一聞言,陣陣恐慌。便是此刻昏躺在偏廳青榻上她的身體,額角也滑落了一顆冷汗。

這次奈羅之行,諸多似真似假匪夷所思的訊息不斷紛至沓來,一次又一次衝擊著初一的神經。從跳下馬來走進湯氏府邸,到被告知王家身份,繼而遊離前生,直到命懸一線直面生死,前前後後尚且不過兩時辰。

與其說初一害怕,倒不如說她後悔了。什麼前世,什麼魔劫,如果是為凌非焉飛身赴死,她可能不會皺皺眉頭。可要是為了破除葉小舟留下的殘情魔劫,就要面臨形神寂滅再見不到凌非焉的結果,初一寧願帶著這個魔劫苟且活著。

湯沐冉彷彿看透了初一的心思,不輕不重的向初一道:「說也奇怪,如此兇險之舉,非焉卻只在信中提起你除了魔劫后的去留,全然不擔心你會寂滅在心照幻境中,好像篤定了你一定能成功擺脫魔劫似的。」

初一目光一動,眷戀道:「非焉她真這樣說……?」

「是。」湯沐冉微笑點頭,溫柔得令人不安。

帶著魔劫苟且存活,不過是悔意上頭一時的任性想法罷了。其實初一心中也十分清楚,體內魔劫日漸洶湧,若是有朝一日控制不得,真的墮入魔道,又哪裡還有立場再與凌非焉相隨相伴。或許凌非焉也是想到以後長遠,才讓她來到湯家尋求解脫。

可是……

非焉那份信任,真的是信任自己么?又或者,其實非焉信任的人是湯沐冉吧。非焉深深篤定的是道法高深的湯沐冉必可救她於將死挽她於水火。

「姐,阿姐!」年輕女子一陣風似得跑過院落,無意間聽來的消息讓這久未與朋友相見的人實在開心。

「沐笙。」素衣女子從桌案間抬起頭,眉間帶著寵愛的笑意,若無其事將那封讀過數次的信箋又放歸木盒之內。

「阿姐!」湯沐笙顧不上向湯沐冉施禮,湊上前去興奮詢問道:「聽說天御宗來人了,真的是非一師姐嗎?她在哪?我好久不見她了!」

湯沐冉輕柔道:「沐笙怎知是天御宗非一凌尊來了?」

湯沐笙聞言瞪大了眼睛,驚嘆道:「什麼!我這才回來多久啊,非一師姐已經當上凌尊首徒了?!」轉而想到凌非墨到底還是沒抵過業火英年早逝,神情瞬間暗淡許多。

湯沐冉淡淡看著湯沐笙,輕揚嘴角道:「看你急切的樣子,想來與她頗為熟識。」

「嗯,非一師姐是我在天御宗最好的朋友。」湯沐笙想了想,回憶道:「第一日到天御宗我便與非一師姐相識了。說來也怪,不過是第一見面,我就覺得她十分親切,好像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在哪與她見過一樣。」

湯沐冉微笑道:「我也有同感。」

湯沐笙驚訝道:「姐姐也覺得非一姐姐面熟?」

湯沐冉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將書房窗戶推開眺向遠方,像是在想著什麼故人,又像是在暗暗提示,與湯沐笙輕聲道:「你與肖艆公主年紀相仿,自幼熟識,此去西嶺三四年,公主時長念起。那日婚禮匆匆相見未能盡言,今日公主傳信過來,邀你到公主府上小聚片刻。」

「公主?」湯沐笙恍然大悟道:「對啊,非一姐姐的眉眼與肖艆公主好像啊!」

湯沐冉卻是眯起眼睛,輕聲道:「依我看,與王妃更似幾分。」

「王妃娘娘鮮少露面,我不像阿姐有少祭師之職,偶爾還能見上一見,都快不記得王妃長什麼樣子了。」湯沐笙咯咯笑著,忽又想起什麼,追問道:「說了這麼半天,非一師姐在哪?」

湯沐冉向湯沐笙寵溺道:「小調皮,真當那凌非一是來奈羅遊玩的?她有要事在身,已經去拜謁大祭師了。你且先去公主府赴約,莫讓公主久候。待晚間歸來,便可與你的非一師姐敘舊了呢。」

湯沐笙聞言,彎起眉毛愉快笑著,辭別湯沐冉喜滋滋出門去了。而湯沐冉目送湯沐笙離去的目光中卻是淡淡染上一層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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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隔日……啪啪啪!

(捂著被打腫的臉狼狽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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