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定情】234

【東海定情】234

一陣恍惚,好像萬般念頭都從腦海中被抽離。初一隻覺眼前泛起些光怪陸離的混沌幻影,頭腦里卻空白的徹底。即使湯沐冉已將手指落下,她卻依然佇立在原地,直到湯沐冉親疏難辨的聲音再次響起。

「非一凌尊遠路而來實在辛苦,還愣在門口乾嘛,請上座吧。」

「少祭師……客氣了。」初一這才如夢初醒,恍然回神。她知道自己一定被湯沐冉算計了什麼,甚至還在意識剛剛恢復時看見了湯沐冉迅速隱藏起來的異樣神色,一股不祥預感頓時漾上心頭。

湯沐冉卻是換上了親切的笑意,抬手示意座椅方向。初一想了想,謹慎坐下。湯沐冉卻沒有回到自己的桌案邊,而是來到初一旁邊坐下,與她相鄰而談。

「方才與凌尊唐突出手真是失禮了。昔年,湯某曾在天御宗修習道法,對貴宗道術十分著迷,常拉著非焉……非茗鑽研切磋。」湯沐冉柔聲慢語提起凌非焉名字,又故作掩蓋般加上凌非茗,說話間眉眼卻一直若有似無的看著初一神色。

初一嘴上未言半字,心中自是介意,陪給湯沐冉一個乾巴巴的笑意。忽然想起奉茶小鬟說的畫軸,即刻環顧書房牆壁,果見離書案主位極近的地方掛著一副墨畫。畫中所繪的確是個仙姿飄逸的女道師,衣裝也真切與首徒裝扮十分相似。可惜畫上並沒有描繪出女子的樣貌,那被輕雲繚繞著的僅僅是個引人遐思的窈窕背影。

如此,初一更加悶悶不樂。這湯沐冉實在討厭,剛與她見面沒有片刻,話也才說不過兩句,酸心飛醋倒是無端喝了不少。

湯沐冉注意到初一的視線瞥在掛畫上,她卻並未打斷,自顧繼續道:「想必凌尊還不清楚此番前來東海的目的吧。」

「確實不知。」初一聞言,收了視線。向湯沐冉拱手道:「宗主道尊只說此行干係重大,卻又不是斬妖除魔之事,因此只需我一人只身前來即可。說到了東海,奈羅湯氏自有安排。」

湯沐冉微微眯上眼睛,雙唇微張,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在斟酌語言。須臾,湯沐冉站起身,從桌案上拿起一封打開的信,開口言道:「你說的是你們宗主道尊明崖真人所說,不過你帶來的信上,非焉卻不是那般招呼。」

初一不知凌非焉在信上寫了什麼,回想那日臨行之前,凌非焉竟一直相送到紫麓山下。甚至於山門外別離時,她還在凌非焉的臉上讀出幾分隱藏的憂慮神色。初一想問問清楚是不是有什麼顧慮之事,凌非焉又說沒有。害她還沾沾自喜了片刻,以為凌非焉也不願她獨自遠赴東海呢。

眼看揚鞭欲行,凌非焉終於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愣神的功夫,凌非焉卻是支吾言道:「把這封信小心收著,到了奈羅交給湯……少祭師。」

「哦。」初一悻悻接過信來,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此去東海不知所為,不知歸期,本就對凌非焉戀戀不捨,想不到還要給凌非焉和湯沐冉當只鴻雁傳書的小信鴿。

凌非焉將初一不太情願的神色看在眼中,略有焦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現在不是……不是任性的時候。此去東海一定牢記我的話,到了奈羅務必先將此信交給少祭師,切不可怠慢。」

「我知道了,你放心。」初一將那薄薄的一紙信封貼身收好,瞧凌非焉那緊張凝重的樣子,也不知她在這封同樣上了藍螺封印的信上給湯沐冉寫了些什麼。

「非焉……她怎麼說?」既然湯沐冉提起,初一順水推舟便向湯沐冉問來。

湯沐冉洞察初一心跡,嘴角漾起一絲笑意,輕聲道:「非焉誇你品性純良,意志堅定,縱然身負魔劫亦不是無可挽回。」

「魔劫,原來我身上真的帶有魔劫。」初一低聲呢喃,想起坎城鏖戰之夜銀眼夜魔的確說過她是天生的魔種,而那是幾位首徒的表現也確有知情之嫌。如今凌非焉與湯沐冉的信更是直接印證了這個事實,一時間初一竟不知該如何言語只覺十分無措。

湯沐冉又道:「非焉還說,凈化夜幽石並非一朝一夕之功,恐怕近幾年內都難以脫身遠行,更無法親來東海陪你渡此魔劫。所以當你了卻魔劫后,如果選擇永留東海,便要我代她督促你勤修道法。當然,如果你不願再行道師之事,她便祝你從此平安,一世靜好。」

「什麼?我是天御宗弟子,了卻魔劫之後自然是要回天御宗去的,為什麼要永留東海?」湯沐冉口中凌非焉的信上倒是句句對她關切掛心,但信的內容卻讓初一愈加不安。儘管湯沐冉在用平淡的語氣複述,她還是聽出了凌非焉字裡行間的惜別之意。

湯沐冉將凌非焉的信件精心折好,收進桌上一個精緻的小木盒裡。木盒打開的瞬間,可以見到裡面還有寥寥數張相同的信箋。湯沐冉指尖金光微明,在盒上落好封印后,這才輕描淡寫的與初一道:「因為你是奈羅王的女兒啊,肖歬公主。」

「我,我?你說什麼?我是……奈羅王的女兒?」魔劫,離情,身世。這些過去二十幾年未曾觸及的密情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被湯沐冉一股腦迎頭拋來。初一隻覺腦袋裡突然轟鳴作響,像是被人用重鎚狠狠鑿了一下,縱然有千百個念頭猛然襲上心頭,也完全不知該從哪裡開始下手縷清。

湯沐冉又在書案上拿起個看來有些年頭的小捲軸,丟給初一道:「打開看看,是不是與你幼時佩戴的銀鎖相同。」

初一不由自主的聽從著湯沐冉的吩咐,雙手微微顫抖著展開了捲軸。但見其上詳細繪著一副銀鎖,無論形狀、圖紋、字樣都與自己戴過的銀鎖完全相同。於是初一應道:「這,這確是……我的長命鎖。可惜那鎖已經被天御宗的師妹擊碎了。」

「與其說是長命鎖,倒不如說是安魂鎖。」湯沐冉的語氣隱隱帶上一絲遺憾,她寧願初一說捲軸中的安魂鎖與她的長命鎖不同。

「原來,這是漁歌安魂鎖。」初一將捲軸上對這銀鎖的註釋念出聲,心情愈加沉重。她原本對自己的身世毫無頭緒,只以為這鎖是出生時家人的贈予。沒想到這鎖並不簡單,竟是奈羅湯氏親制的鎮克魔劫的魂器。

湯沐冉悠悠又道:「公主生而蒙難,身負魔劫,恐有成魔之患。大祭師依照祖制,請求王上將公主即刻賜死海葬。」

「賜死……海葬?」初一大驚,自己可不就是在海中被靈犀子師父尋到的么。而且師父也說那時自己差點溺死了,救回來的時候吐了好些的海水呢。她也曾幻想過無數種與家人流離失散的原因,卻從未想過竟是這種原因。

按說終於知曉自己的身世該是可喜可賀的好事,然而初一心中不但全無半分喜悅,反而黯然湧上一陣悲愴。究竟是什麼人定下這般殘忍的祖制。嬰孩無辜,怎可因為身帶魔劫,便要將她扼殺在襁褓之中。

反觀凌非焉,早知她的魔劫,哪怕初識之際尚不知她的秉性為人,也不過是要將她的道法盡數除去,卻從未有過將她斬在劍下一了百了的念頭。此後數年,自己得入天御宗門下,凌非焉待她更是亦師亦友,循循善誘,教授她靜心持明,引導她凝神慧悟,全無半點介懷厭棄。

本以為這一切都是凌非焉願她道法有成,沒想到點點滴滴都暗含這般深意,正是為助她清心正氣,遠離魔劫。如此說來,奈羅王肖祭湯的無情與凌非焉不離不舍的厚誼,兩情相較,孰恩義誰決絕已是涇渭分明。

湯沐冉眼見初一面露凄苦神色,料她定是想起寫什麼不堪回首的舊事,似是安撫卻又直言道:「不過王上護子心切不允大祭師所請,且親口向大祭師許諾,如若公主日後有魔化之嫌,定會親手處死以絕後患。大祭師雖知王上此舉有違天意,卻也不忍拂王上之意,特製了這副漁歌安魂鎖暫將公主魔劫鎮克內體。」

初一怔怔望著湯沐冉,低聲問道:「既如此,為何我卻還是落入海中,險失性命?」

湯沐冉再次眯起眼睛,彷彿在回憶許久之前的事情。片刻才與初一言道:「肖氏由海上而來,全族向海而生。但凡肖氏子孫年滿六歲,無一例外皆要登船入海,首沐滄海恩澤。還要上隱仙島,於仙祖碑前滴血融神,唯有如此才能得肖氏先祖庇佑,縱罹風浪亦可平安。肖歬公主六歲生辰當日,王上便以御駕座船親送公主出海沐恩,大祭師亦同船而行,欲在滴血融神後為公主再探命格。」

「大祭師?那不就是少祭師……你的父親。」初一一直納悶湯沐冉為何總是將湯銘稱作大祭師卻從未喚過一聲父親。如此生疏的稱呼不得不讓她懷疑起湯沐冉與湯銘這對父女之間是否有什麼不愉快的隔閡。尤其依湯沐冉方才所說,從她一生下來大祭師湯銘就向奈羅王請命將她賜死,使得她莫名對湯銘湧起陣陣敵意。這湯沐冉既是凌非焉信任交好的朋友,又是能通覽前世今生的神人,應該也個是悲天憫人的賢者,並不認同湯銘的行事所為。否則,湯沐冉又怎會將這些為父親招惹仇恨的陳年往事如實說與她聽呢。

「是家父。」湯沐冉隨口應著,平淡的語氣就像口中說起的是個陌生人。而且她也只說了這三個字,便不再對湯銘有更多說辭,繼續與初一講起那日海上之事,不疾不徐道:「那日說來也怪,王上的座船出港時,海上尚且風和日麗,安泰祥和。小公主一路行舟祭拜亦是安安穩穩,無甚異樣。怎知由隱仙島返航不久,海上忽然邪風驟起,厚重烏雲隨之而來,將王上座船洶湧包圍。那烏雲彷如團團黑霧,低得快要將座船桅杆壓斷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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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讀者大老爺,久等了~

最近真是不像話,實在是有些事情要忙。

啊啊啊,再不快點寫,連租自己都要忘記前面的劇情了。

隆重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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