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章
「沒有,我心善良,日子也就波瀾不驚,但有溫情。你怎麼象我媽呢,不結婚呢逼婚,結了婚了還不放過。」陳小嘉倒是沒有多期待。
「你還想愛得人仰馬翻怎麼的?我們折騰不起來了,激情消退,理想不再奮飛,也許這就是成熟穩重吧,畢竟我們不是精力過剩的少年了,以前的美女都是真的,現在的美女看不出真假。愛情有真假,物質有真假,每天和你朝夕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真的,時代在變,真假難辯,這個大環境也影響左右著我們,我現在不再沉迷遊戲,穿越小說,因為我有了家庭的責任感。」
「對媳婦好一點,對父母好一點,對自己好一點。」陳小嘉機械的接過來。
「這就對了,悟已往而金不換。理性戰勝了好勝,你摸摸自己的臉,這才是真實的。」
「我沒有說活在虛幻里。」
「我現在活得刪繁就簡,是不是心態老了呢?你沒發現我有什麼變化嗎?」楊照笑。
「有點回歸平靜了。這是一種成熟的美。是所謂歲月的沉澱的美。這就是你身上多出來的氣質和韻味。」
「什麼?還有什麼?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楊照意猶未盡。
「滿足虛榮心?想得美,我說實話,不太咬文嚼字,接受現實,思考問題趨於理性,不帶感情色彩。」
「嘿嘿,說得我有點飄飄欲仙,知我莫若你。我的點滴變化都在你的鏡頭裡,我忘記了你是做什麼的了,不過,你的心理起伏都瞞不過我。」
「聽起來就可怕。」
「當然,你也能看透我的心,是有點可怕。」兩人同時舉起了杯子。
……「時光匆匆多少年?回憶起來,當時的我們自以為看透了內心,其實,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
「往事不再提,不說了,說說我們的創業,理想到實際行動,經過近一年的籌劃整修,初具雛形,這是一條艱辛的路,在我們面前創業初期,百廢待興,打起精神來。」
「我們是有些人脈,關係,但是路還是難行。Efforts!」
「大雪漫天,沒有了路,你走過去,就是一條路,路是人走出來的。」楊照無謂的笑。
「行,你在前面走吧,我不甘落後。」陳小嘉很平靜。
「情緒不夠熱烈啊?你不會是在工作室招牌的後面蜷縮,不想作為了?」
「我想起你說過的話,年齡大了,激情不再。」
「真會尋章摘句,現在的我們有了家庭孩子,不用再苦苦糾結房子買不起,還奢談什麼愛情,最艱難的日子都過去了,今天的你和我為了這份熱愛,重拾畫筆,你不這樣想嗎?」
「曾經的都已經淡若雲煙。」
「嗚,說的淡定,你不亮劍,自以為可以大隱隱於市了?我不答應。」
「但是,我是說但是我永遠是你的支持者。你只管向前沖,我隨叫隨到。」
「僅僅是背後支持?不成,你我昂首並肩。」
「你努力,我求索。」
「為了我們兒時的夢想,你怎麼能把持住只看我一個人忙碌的身影?還說的泰然自若,我們曾說過,隔著仰望星空不如奮臂展開一雙翅膀,我們虛度了這麼多年,此時不搏,更待何時?」楊照還懷揣著熱情。
「也是,厚積薄發的是你,還有摘到藝術的碩果,李濤做到了。」陳小嘉公正評價。
「李濤上次還惋惜說,你停滯不前,不求上進。」
「是了,不要學我,咱三人之中,最有成就的是李濤的攝影和畫,更上一層樓,你的作品,境界不凡,說明你用心,我呢,不過是應景。」
「正確,李濤的攝影和畫,說明他勤奮,我只是在堅持,按照專業人士的推理,最有商業價值的還是你的畫,如果換成金錢,哇,不得了,你是最富有的了,還謙虛啊,你在茶樓留下了多少幅臻於上乘之作?」
「往事不再提。那已久遠了。」陳小嘉感覺自己也被遺忘在從前。
「你知道,李濤,你,我,三人當中,你的畫製造了傳奇,並且最佳價值還在攀升,吸引了多少人啊,所以,你是成功的。人生要活就活的極致,嗯,像煙花一樣絢爛。因為生命只有一次。值了。」楊照感嘆。
陳小嘉搖頭,「你的每一個,我都細加揣摩,老實說,你的作品,我很欣賞,在問鼎藝術的高峰的路上,你一直沒有停止腳步,沒有功利心,所以精進的光芒四射,你知道李濤是怎麼評價你的嗎?看作品,作者摻雜了世俗,作品就不會純凈了。」
楊照眼裡熱了,「還是你們知我,懂我。謝謝。」
「活到今天,總結,我們三人之中,我是最沒有成就的。」
「成就不能以金錢來衡量。人生有一次輝煌,足矣,我再努力也還是自愧弗如,望洋興嘆。你說,你真的甘心就此封筆,自我泯滅才華?那不是等於自殺?」
陳小嘉只是微笑。他聽到自己無言的心聲。「軒,除了畫,我再無能為力,為你做什麼,或是陪伴你,都沒有可能,林軒,對不起。太陽衝出地平線,我在想,雖然我們天各一方,欣慰的是,離開了,還有畫永遠陪伴著你。」
「堅如磐石的意志力,我再努力,還是沒有你的靈性,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不是後天努力就追得上的,要是我,藝術生命抵達到這個境界,應無憾了。」
「說句心裡話,你的畫,夠我欣賞一些時間了,我想掛在工作室,展示出來,到時候自有公論。」
「謝謝,還有你就是招牌,道路曲折,前景光明,形勢一片大好,眼前是美好山河,我心嚮往之了。」楊照的聲音平定而激勵人心。
「說到招牌,想起了你昨天想吃的招牌菜,我餓了,兩位夫人訂好了菜,我們可以犒勞自己了。」陳小嘉停下來。
「好,先解決口福之欲,再想著奮鬥。」楊照明白,他的話只能告一段落。
「那是,收工了。」
……
林軒在茶樓流連,這裡都留下了的氣息,耳邊飄來冷汀玙的聲音,「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來到茶樓嗎?你寫小說,最後總會交代原因,結果。是時候了,對不起,我有事瞞著你。」
「什麼事?」
「你大學時幫助貧困的的學生,完成了學業。」
「可是,那已是過去了很久了。」
「她讀完了大學,因為你的贊助,她學業有成,她一直記在心裡。」
「可是,這個故事,讓我聽不明白了。」林軒莫名所以。
「有一天,她來喝茶,本來想要當面道謝,看到了招店長一職,然後就來做事了。」冷汀玙揭秘。
「她是,你是……。」
「我就是那個大學生。」
「是嗎?你,不是高中畢業嗎?」
「我是高中生,但是我上了大學。」
「是了,大學生應聘店長一職,大材小用了。所以你隱瞞了你是大學生,可是你怎麼會認識我呢?我沒有印象了。」
「做為樂於助人為樂者,也許你不需要認識我,但是,我深深記住了你,我有你的照片,你的名字。」
「可是,我聽不明白了。」
「做為人,有心人,我早就許下一個願望,我會找到機會報恩。叢飛的善舉,幫助了太多的人,可是不是人人知道感恩。最後無助的他悲慘的離世,我為好人難過。」
「這又不是愚迷的古時,我助人的同時得到了莫大的快樂,我已經得到了回報,我們都是新時代的知識女姓,不會拘泥什麼。」
回憶昨天,念及此,林軒不由嘆口氣,「其實冷汀玙她才是默默的付出,她來不是用金錢回報,而是默默的為我付出,她的感情,她的美好年華,她的愛情,都毫不保留的奉獻,她早已回報了,卻沒有離開,因為她要看到她希望的那樣,才獨自一人悄然而去,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她的美麗才情,高潔,讓人肅然起敬,我是自愧不如。」
張帆笑一笑。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一句詩,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那種感覺和滋味他今天才深有體會。
「我想起一句詩,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他的聲音清淺。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我還沒有想出來,只有這一句,說中我心裡留戀,惜別的感覺了。」林軒回味。「直到她離開以後,我才姍姍悟會,她才是大我的胸懷,我的失意只是個人的小胸懷,一直以來,是我欠她的太多。恐怕是今生無以為報了。她聰明就在於,她總是先洞察秋毫,所以不留蹤影,離開了。」
「好了,你知道,冷汀玙希望你平靜。」他的目光投向茫茫雲天。
「我忽略了對她的關心,我沒有注意她的喜好,她的習性,她也是一個柔弱的女人,我真是自私,我真是沒什麼好,自顧自己,比起她的偉大,越顯示我的小。」
「不要糾結了,她不希望你這樣。」張帆瞭然自己的心境。
「她的稿費沒有花過一分錢,都用在了幫助我讀大學了,她教育了我,如何助人為樂,她的無私感動了我,還有就是她的愛心,惻隱之心,只要是她需要我,我是不會離開她的身邊。」這是冷汀玙說過的話。
想到這裡,林軒淡淡的笑,她好想念冷汀玙,想她的聲音,她的笑,她的超凡脫俗的美,她的淡定與從容。
……
「……我欣賞的是,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陳小嘉聽到自己的聲音。
「這比說,阿彌陀佛,還讓我吃驚更甚。看你容顏不老,怎麼心已龍鍾。老氣橫秋也要等你過了更年期再說。」這是楊照的聲音。
「不是心老,是心靜,是想脫卻浮華的新生。怎麼喜歡一句詩就嚇到你了?」
「我真的希望你鋒芒必露一些,就你的文采加幾句,信手不就是一首逍遙遊嗎?你太過於沉默了,可惜。」
「感悟就好,無求了。」
「你當是逍遙遊呢,欣賞可以,不能專註,我也喜歡詩的意境,詩人是人到晚年,而我們則不然,我們還年輕,總得與時俱進,我們工作生活脫離不了社會群體。」
「這不是一種淡定嗎?」
「還振振有詞的為自己消極情緒找借口,我不答應,你真到了晚年,那我陪你一起,萬事不關心。」
「那你希望我慾望多,期求高,浮燥下去?」
「可你正是年富力強的年華,有人喜歡你欣賞你,用不用我鴻雁傳書?我想不失落都難。」
「誰這麼沒有眼光,欣賞大叔。」
「橫豎不像大叔,怎麼端詳,都是魅力不可阻攔,怎麼你這個時候還最迷人?沉穩淡定,你呀,童顏不老,嫉妒死我了,你自己照照鏡子,再不承認,就是虛偽了,我這人就是實事求是,胸懷若谷,你說,我怎麼這麼偉大呢,把自己感動的痛哭流涕。」
「你好自我褒獎。不是說謙虛是美德嗎?」
「那說明我的心還年輕,蓬勃跳動。我也不想假意謙虛。」
「不跳動就沒有生命力了。」陳小嘉聽到自己的聲音那麼遙遠,陌生。
「未老先衰的是心,我給你暖暖。」
「做什麼?這麼曖昧呢?你饒了我吧。」
「怎麼這麼看著我?」
「你才剛不是說,什麼晚年了嗎,我在看你美人遲暮的樣子。」
「混熟了,跟我貧。」
「說句我肺腑之言,你和林軒莫名其妙的愛情故事,顛覆了我的愛情觀,人生觀。」
「又來了,哪有那麼誇張。」陳小嘉以手撫胃,「有情的,永遠註定相期藐雲漢。只是你不要再提林軒這個名字了好不好?」
眼前的林軒又交織著另一個女人,吳先奴的笑靨,閉上眼睛,陳小嘉耳邊響徹陳虹,飄傳於空中的提琴,她那清麗的笑久久縈繞不去……
……
隔著層重的樹下,張汀玙身著藍色的牛仔裙,貌似當前她母親的□□。
「Colorofthele□□es,somuchthecolor彩色的葉子,這麼多顏色啊?」是張汀玙稚嫩的童音。
「Yes,themasterofautumn,highlighted是啊,秋天的大師,喜歡濃墨重彩。」
張汀玙和祖母,一起採摘枝頭上快要凋謝的葉子,在下午的陽光下,堙染了上了彩色的光暈……
……
「……這是什麼時候的畫?」林軒聽到自己遙遠的聲音。
大樹不停的搖動,搖落下一地的樹葉子,一幅秋意深濃的景象……
「用筆簡練,寫意有些深。耐讀。」
「這是欒姐的手筆。這是她真實的臨摹。欒姐是大連人,在202電車上我們偶遇,我的畫得到過她的指點,她的畫那個空靈,一下就能打動你。看這一幅……」林軒聽到陳小嘉遙遠的聲音。
「唔,意境很美。一下子就能打動到你。」當時的林軒為之感動。
「你喜歡哪一幅,就送給你好了。」只要是林軒喜歡的,陳小嘉無不為她割愛。
「謝謝。你真大方。」
「是嗎?那要看是給誰了。你既喜愛,我當然忍痛割愛了。」
迎視陳小嘉深注的目光,林軒眼睛里同樣溢滿了柔情。
……
此刻,林軒的思緒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
……
隔著歲月的河,隔著時空,此刻,陳小嘉的思緒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
筆墨塵封。上面滿歲月的塵灰,心事浩繁的他長久佇立……
這是陳小嘉離開林軒第一個秋天的感慨:
天高地遠霧茫茫,飛葉一地飄蕩盪。紙墨浸潤動慨慷,曲曲相繼散蒼涼。
秋景飛鳥渺然去,帽子適應大風唱。輾轉和衣夢不成,想來故里雪凝霜。
畫過最後一幅神話,離開林軒以後,陳小嘉再也沒有拿起畫筆。
林軒,你還好嗎?他的心又無由的抽痛了。如果我們結婚,想來我們的孩子應該上幼兒園了。思念和悔恨啃噬著他的心。飄忽不定的林軒在他眼前模糊起來……
走出窗外,他的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其實,我發現,你,自從認識,不,找到林軒以來,或是說你離開大連以後,就變了,不是從前的陳小嘉了。」
「怎麼會?」他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
「你變了,原來的陽光睿智,開朗,多好的孩子,現在象是被抽離了靈魂,思想,你變了。」
「應該說,都變了,我也不是我,你也不是你。時間把人改變得面目全非。」
「這就是已婚男人的感言?在過去的陰影里,都有心結解不開的時候,沉湎過去無益只能徒生煩惱。」他的耳邊迴響著楊照的話音。
「人生也就那麼回事,想多了,痛苦,渾渾噩噩,倒是一種輕鬆。」
是啊,斷雲飛雨又經年,一直一直因為想念因為失去林軒而懊悔自責,如時時吞噬著心,折磨著心,其實這些年他沒有騙過自己,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回味,獨自吞咽悔恨的淚。
她的話還在耳邊迴響,而他再一次失去了背影。曾經他為了尋找心中的影子,舉目縱橫,堅如磐石的尋尋覓覓,上蒼不負苦心他終於與她相見了,他的心跳動,為她而跳動,鏗鏘有力,她的出現帶給他無比的驚喜,終於一償夙願。他小心翼翼的呵護,他們的心中盛開了美麗的愛情之花,聖潔璀璨,照亮了長長夜空,如煙花那麼美麗,那麼奪目,那麼短暫轉瞬之間,便消隱不見。
錯過的我會惋惜,因為一旦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找得回來,不要等到物是人非了,才去留戀,去追回。
愛情是無與倫比的美麗,愛情如詩,讓人陷落,他的心莫名的抽痛,因為,他再一次失去了背影。不,今生永遠的失去了那背影。
當初離開是因為他什麼也給不了林軒,而張帆的強勢,風度翩翩,才華橫溢,他的車子那麼耀眼,他陳小嘉有什麼呢?一介小攝影師多了去了,此外他有什麼呢?陳小嘉可憐的自信心變得一文不值,自慚形穢的他只想逃離。
我以為,離開你,我會活不下去,今天我還在人間,是因為有一個意念支撐我,我還能,默默的愛你,想念你,為你祈禱,事世轉眼成空,只有愛情永恆。軒,我在心裡永遠默默的祈禱你幸福。直到離開人世,我的親愛。
夜蒼茫,心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