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

「很多慕名而來的人，佇立揣摩，然後廢筆而走。」

「落筆很難，言淺意深的詩詞，千慮而不得。所以能求得詩畫相和，就更加珍貴了。」

「上一次我在想，這是他最後一幅畫，為什麼要留下神話呢？百思不解。」

「是不是寓意他們只是神話，還是他送給我們的祝福？有畫無詩，總不是美事，林軒為什麼不和詩？可是難住了我，慚愧。也只有你寫的出來。」

「你是把難題交給我了嗎？」

「拜託你了，替我完成他的心愿，我佩服他的大度胸懷，可惜不能做朋友，憾事。」

「應該詩畫一體才是完整，下筆，難啊。」冷汀玙亦以為是。

「我承認實在寫不出能與之相配的詩詞。不能強為。我想除了你，也許只有善於詩詞的古人才做的到，這個難題，你來吧。你最善於寫古典詩詞。」

張帆眼睛里的冷汀玙自有端莊大雅之美，當然是她自內而外散發的古典神`韻，堪堪最適宜詩的意境。

冷汀玙，「難啊，我怕是勝任不了。」

「我知道你不是惜墨如金，但也不會輕易動筆，也許有一天，你會忍不住動筆。我期待。」

冷汀玙，「這作品讓人動容，動情，只是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寫得出來。」

「沒有文字總是一種缺憾，只有你能填補了。」

冷汀玙啟齒一笑，「你真是寄予厚望於我了？我有壓力了。」

張帆回以一笑，那笑容，她當然讀得懂，「我相信你。」

夜色悄無聲息的隱去，明麗的陽光再度光顧人間，昨天似乎沒有了什麼痕迹，又是一天的開始……

「我們同事又有人辭職了，來了去了，只有我還在。說明了我是安於現狀的。」楊照有點感觸。

「不是下一個就是最可心的。最好深思熟慮了再換工作。」

「也是，那你呢，你想象不出來，我是什麼感覺？」

「……」陳小嘉的眼睛在示意等待答案。

「我看你象一隻溫順的貓？」楊照早就有這種意念了。

「溫順有什麼不好？怎麼是，溫順……」

「你看你對溫順這個詞無動於衷。就是說，逆來順受，不知反抗，沒有了銳氣，魄力，一蹶不振。隨波逐流。」

「大家不都是這樣子嗎，你不如直說我是不思進取。反正，是不是，顯得我成熟了？」

「倒是沉悶了。覺得不是從前的你了。有點陌生。」楊照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也許吧。」陳小嘉眼睛里沒有波動。

「怎麼感覺你事不關己的？你現在不用自卑了，直接開車回去，可以面對家鄉父老的風光的回家鄉走一趟吧，不然，思鄉之情你要忍到什麼時候啊？」

「開著車，衣錦還鄉，是為了滿足他們的虛榮心還是為了滿足我的虛榮心？曬幸福，曬風光？沒勁。」

「左右是沒勁，我說話也沒勁了。」楊照白白眼。

「有人不想要孩子，養孩子事多，還費錢，也有人不這樣看，現在只要是養得起孩子，都想要兩個。」

「順其自然了，養孩子事操心，你怎麼看這個問題？」陳小嘉直接對視。

「我也想要兩個孩子，養不起啊，到時候不行再過繼給你一個吧。」

「行，孩子多多益善。說好了，到時候你可不行反悔啊。」陳小嘉笑。

「還有茗茗呢？你要是說行的，她不會反對。她總是尊重你的意見。要我說，茗茗雖然有錢，但是絲毫沒有小看了你，輕視你，在她的心裡是高高在上你的藝術氣息吸引，她是真正的會欣賞你，而不是錢的價值所能衡量的，我敬畏的是這閃光點。」

「其實我有什麼好？我自己都沒看出來。對自己感覺只剩下了失望。」

「我一直想說的是，你需要提升士氣。僅此而已。很簡單。振作起來就行了。」

陳小嘉搖頭，「茗茗通情達理，深明大義，她孝敬公婆，為人熱情，有熱心，我還真說不出她哪裡做得不好，她很在意我的感受，從不強加給我什麼，她不喜歡的她不會勉強我。我承認。」

「上次我媳婦從你們家回來，還說呢，一去你家吃飯成了連吃帶拿了，大包小包的，車接車送的。我們都不好意思了。我媳婦直說茗茗的好呢。人家也是做到了那兒了。」

「是吧。她喜歡熱情，還怕你們不接受呢。」

「你聽茗茗說的，讓人心裡溫暖……你要是再這麼說，就是拿我們當外人了，你和小嘉什麼感情，誰能比啊，你們兩人多年的感情親如兄弟，我喜歡和你媳婦談天，我們兩人還這麼投緣，沒事我們多聚聚，逛街，喝茶，購物，我也解悶。還能交個知心朋友，我樂著呢……」

陳小嘉從回憶里拔出思緒……

「我在這裡，從陌生到熟悉，在這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冬。」陳小嘉對著夜色感慨。

「在哪裡都是過一生，只要是快樂，充實就好。」高茗茗握著他的手不舍鬆開。

「我自己感覺自己很陌生。」

「不是這樣的。」

「……」

「我們的情緒不是常處穩定狀態的，有時平靜，有時低迷，是有階段性的，這很正常，人都有七情六慾，我也是在不斷的調節。」

「可能是我今天心有點累。」陳小嘉掩飾自己的心緒。

「我常常記得，原來和你共事，總是欣賞你的藝術，創意，和來自於你自身與眾不同的氣質，深深的被吸引，這種內在的美，是一種獨特的氣質，表面上你平淡無奇，但是你是一顆明珠，光彩自在，你不想大放光芒，但是我看到了閃亮，我的身上沾染的商業氣息濃重，正需要你的藝術光芒沖淡，有錢人找有錢人，更有錢了，也更少了味道，俗上加俗，背離了人的本真，對生命的真諦的期望與追求。」

「聽來有思想……」

「你看此刻天上的這片雲，絕不是昨天飄遊的雲，沒有相同的兩片雲，就如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都是獨特的，唯一的，我喜歡你的唯一，目光不一，看盡風景也不盡相同，感悟千差萬別。」

「是了……」

「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嗎？」高茗茗笑。

「什麼話？」

「你真有魅力。你這人怎麼回事，你高傲。」高茗茗笑。

「你花痴。」高茗茗再笑。

「……這我想起來了。」陳小嘉笑一笑。

「從前的你我誰也不服氣，你一句，我一句。想想也是溫馨。」

「過去的都是遙遠的，現在，還不是工作，成家，一天天馬馬虎虎，說不上不好，也說不上好，混時光。隨遇而安好了。」

「也好，等你感覺不好了，我們再換個生活方式。」高茗茗膩在他的懷裡。

「我是你天空飛來的一隻鳥。」高茗茗的聲音里有依戀有撒嬌。

陳小嘉的心情暫時安靜下來。不陰不晴的眼睛里只有飄忽。

「又是一天，新的一天的開始。這個時候的心情是新鮮的，象是早晨的空氣，迎接陽光的沁著一些涼意，遠處的山峰的輪廓，完全散出他全部的氣勢，高而博大，鳥兒自在的飛，春天的鳥兒比一年的任何時候都顯得有生機，因為冬天去了，明朗的季節白天更長了。」張帆他富有男人的磁音，聽來別有意境。

「天上，鳥兒是快樂的。」冷汀玙的目光伸向遙遠的天際，「這個早晨，高飛的鳥兒，我想起了一句詩，應該正和此時眼前的情境相貼切，山光悅鳥性。」

「山光悅鳥性，透視出內在的美，在眼中就是天然的詩，感悟是因為內心的寧靜與淡泊，不被世俗波打擾的收盡眼裡的，都有其各自的生命力，壯大，美麗，感動著我們。」張帆牽起感觸。

「你的聲音能安撫人心的作用，可能是來自於你內心的柔軟吧。」冷汀玙的聲音他聽而不聞了。他的耳邊響徹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是偶然走入，古樸的茶樓，清雅的主人吸引到我，通過交談，我認識了店長冷汀玙，她與世無爭的特別吸引了我……」

「我以為你們是戀人，氣質□□，甚至於表情，因為你們很相象，抱歉我說的冒昧了，和你兩次對話，確認你們不是戀人，我長舒口氣，那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去追求，去交往，我想表達的是，既然她喜歡這裡，我想買下來，那樣她一生就不需要離開這片安靜的土地……」

想到這裡張帆意緒繁雜，他不知道，冷汀玙借故託辭婉轉的拒絕了和他對話的男士，「我有未婚夫，他在英國進修，還有半年他回國，我們結婚。我們向親友召告了婚期……」

冷汀玙收到信，文字真誠滿頁，精緻的紙箋，上面高飛突起的鳥兒圖形，她凝神看了很久……

……

「你真的就放她走嗎？真的不能挽留住嗎？你說過，她是喜歡你的。你慶幸找到了好伴侶。怎麼變成了這樣？」陳小嘉對著電話皺眉。

「她嚮往城市的繁華，我怎麼能強人所難？由她去吧，我尊重她的選擇……」李濤的聲音也是聽得出輕輕的無奈。

「不是，我是說，你，甘心就此放棄身邊人？她就能扔下孩子一走了之？你怎麼不問問她捨得下孩子？」陳小嘉不甘心他就此放棄身邊人。

「每人都她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和追求，我習慣了寧靜與無爭，寧願這樣下去，做井底之蛙，不想再去拼殺掙扎，過枕戈待旦的生活，只想放下負累雄心，不想再去然後被殺得片鱗只甲，在我的信念里，人生本沒有成與敗，只在於心的平靜，有詩曰，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我也是直到今天才幡然悟會。」

「有幾分鐵骨錚錚，不過，那是你的心念，我還是不能理解。也許我不夠成熟吧。」

……

李濤在回憶陳小嘉說過的話，是他不成熟還是自己不成熟？秋柔這個女人很快淡忘，因為在他的意識深處，佔據著重重的位置的還是曉風。今生今世，她帶給他太多美好，美好的回憶。想起她，心裡總是蕩漾著溫情，不思量自難忘啊！他悔恨的是，當初沒有勇氣追隨她，沒能留下她。就讓她在他眼前離開。

曉風，一想到我就莫名的心痛，曉風，你現在一定有家庭了，我在默默的祈禱，你幸福快樂。

燈下李濤在窗前，默然回想，兒子睡著了，他的小臉上帶著笑，是夢到了他的母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