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左珹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肉做的那種，人類孩子，不是飛掣。

左思維的到來確實是個意外。

２０１８年的除夕，泡在工作室的左珹在孔疏維叫她過去吃飯的時候起立一下過猛，眼前一黑，再醒就是急救室前長長的走廊。孔疏維滿臉是淚，狼狽不堪，被留下她的視線外，很快消失。

很混亂的記憶，白色的光白色的大褂白色的走廊，唯一有顏色的孔疏維和她臉頰上的眼淚。

她們最近吵了一架，沒怎麼說話，老實說，左珹幾乎沒想過孔疏維會在這個時候為她流淚。

可能因為她的情況真的很危險吧，左珹猜想。

事實確實如此，她被緊急搶救了接近十七個小時，又被送進ＩＣＵ觀察，醒來時年味都淡了。

孔疏維不在，她請的高級護工告訴左珹她要在公司加急工作。左珹沒埋怨，真的，她沒埋怨，因為她也知道自己丟下多大的攤子。公司剛成立不久，飛掣的準備工作多的像山。

但她還是在心裡微微失落了一小陣，真的，就一小陣。

左思維就是這個時候進入她的生命的。

請來的護工在左珹的強烈要求下變得話癆，她們聊天聊地聊海聊冰，最終聊到了隔壁ＩＣＵ。

隔壁ＩＣＵ住著一個病危的產婦，車禍，孩子早產了，母親還在觀察期，但本身的致死疾病和車禍加在一起，很難挺過這件事。可憐生下的孩子，還沒睜眼就沒了媽。

左珹心有點痛。

沒過兩個小時，護工唉聲嘆氣地回來，手上拎著剛打的熱水：「人沒了。」

左珹心臟非常痛：「孩子呢？」

「保溫箱里，」護工接著唉聲嘆氣，「醫院在聯繫孩子的父親，也不知道能不能聯繫上，這孩子估計要送孤兒院了。」

左珹又開始了她自己的衝動時刻：「我要領養這孩子。」

護工嚇了一跳，但左珹兩眼放光：「我到時候自己告訴小維，你別擔心，去幫我打聽打聽領養所需要的文件什麼的，我出院前就要帶著我女……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女孩兒吧？」

「那更好了！幫我準備那些，我出院前就要帶著我閨女走了。」

護工眼睛瞪得牛鈴大，動作卻雷厲風行，很快打聽好了一些。左珹和她差不多，等護工帶著信息回來，她已經和孔疏維說好了這些。

於是在焦頭爛額的一陣過後，在醫院偷偷完成工作的左珹光明正大地帶著閨女左思維回家了。

左思維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這是孔疏維和左珹又一次爭吵后的結果。孔疏維堅持不告訴這孩子她的身世，左珹覺得要告訴她生下她的人是怎樣，最後孔疏維略勝一籌，因為兩人一致同意不讓左思維難過。

左思維於是就這樣沒有任何黑暗記憶地開心長大。

其中孔疏維的付出可能要大於左珹。她更貼心更溫柔，很懂左思維，在左思維十歲之前，她們更親近。

但其實左思維更喜歡左珹，因為左珹是個天馬行空的人，她的想法總是很有意思。當左思維仰頭看向左珹，她總能看到更多。

所以當左思維長到叛逆期，她也仍舊在心裡偷偷承認她無法俯視或平時左珹。

左思維得到了孔疏維和左珹兩人的愛，很好地長大，即冷靜又時不時天馬行空。飛掣就在她的身邊，她看著兩位母親是如何把她的妹妹創造出來。

至於為什麼是妹妹……

左珹：「來，思維，見見你妹妹，或弟弟。你想要個妹妹還是弟弟？」

三歲的左思維毫不猶豫：「妹妹！」

「得嘞！」

嗯，比較草率。

左思維很喜歡這個「妹妹」，從過了遊玩年齡限制后就天天泡在遊戲里，除了上學就是遊戲，對現實嚴重斷檔，反應過來時孔疏維已經許久沒來家裡了。

她問左珹為什麼小維阿姨不來，左珹沒像以前一樣插科打諢，只是沉默地拍拍她的頭。

左思維的現實時間從那之後直線增加，她很少上遊戲了。但左珹的生命力卻在慢慢流逝，她的活力似乎也一併消失了，只是在設計遊戲的時候還能有光在她眼中，其餘的時間她就躺在遊戲倉里，在飛掣隨意地漫步。

家庭醫生說左珹的身體出現大問題，只能拖延，不能痊癒。

左思維很害怕，她偷偷跑到孔疏維的家裡，在小維阿姨的懷裡度過漫長的孤獨時間，生怕聽見左珹的任何不好消息。

孔疏維還是那樣少話的溫柔。

可定時·炸彈總會爆炸。左思維生日那天，左珹被送進手術室，再沒能出來。左思維滿臉眼淚地衝進去，不相信醫生說的「說兩句吧」，也不想聽左珹的任何遺言，她想左珹坐起來和她像小時候一樣圍著飛掣的模型，聽左珹講那個生動的世界。

但左珹就躺在那裡，生命力以驚人的速度消失，連睜眼都很難。

但當左思維哽咽著靠近，左珹還是笑起來，抬手顫抖著碰到左珹的臉。

她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包含著一切。左思維尚未能理解，但左珹握住了她的手，眼睛眯起來。

她知道這個意思，是她與左珹的暗號。

——我愛你。

左珹垂下手去，儀器發出刺耳的嗶聲，醫生沉默地拔去左珹身上的管子。

左思維被命運下了成長通知書。

孔疏維的缺席讓左思維和她的距離驟然遠離，左思維很少再去孔疏維的家了。她又開始沉迷於飛掣，走左珹很喜歡走的路，看她創造出的世界，認識很多和她熟悉的玩家。

移情讓她愛上了飛掣，卻也真實地讓她決心守護這個地方。

她成為了獵手，認識了很多同伴。在無數個競賽后，他們敏感地感知到幫派的崛起，他們懷疑是幫派在競賽里動了手腳，於是在遺囑公開的三年前，他們進行了集體的一次競賽。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場。

迅猛幫對他們下手，他們沒能抵抗，拿到冠軍的朋友銷號后被限制上線，無奈找到左思維，拜託倖存下來的她消滅迅猛幫。

她這才發現原來迅猛幫打的是這個主意，限制上線，這樣那些獵手強者就失去了競爭的機會。

在論壇發帖被無數次鎖住后，左思維放棄了講述真相，乾脆地召集沒被限制上線的獵手們，告知他們真相，並邀請他們一同參加摧毀迅猛幫的行動。

這就是獵手先鋒的開始。

尋寶任務開啟的時候，左思維已經收穫了大批迅猛幫的情報，她知道Ｔ也要奪寶，於是打算利用自己從左珹那裡所知道的記憶追擊他。

但左思維本身對寶藏不感興趣，她只是珍惜母親創造出的飛掣，不是非要得到飛掣。

她不想接手飛掣，比起得到飛掣，她更想在飛掣里無拘無束地前行。

左思維穿上紫色輪滑，檢查刀具的正常后一拉目鏡，從街道衝出去。Ｔ的拍賣會是個機會，她打算去那裡搞一波爆炸。

有什麼掠過她，似乎是藍色的霓虹光，消失在平平無奇的大廈縫隙間。

是誰？

獵手？還是幫派？

手腕上消息一抖，左思維回神，看見上面那個神秘人傳來的消息：「拍賣會邀請函放在老地方，記得拿走。」

要抓緊了，左思維想。

「獵手先鋒，」她按住耳機，「Ｚ已出發。」

輪滑啟動，風過，紫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未來的起點、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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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左的開始，第７章那個朋克少女就是她。

接下來就可以寫小情侶黏黏糊糊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