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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毓踢了尹徵一腳,讓他閉嘴,「別瞎說!桂寶兒。」

尹桂寶兒,「那這位是,……」

趙毓沒搭理他這個話茬,「你找地兒坐,有啥事就說。」

尹桂寶兒看著文湛,忽然自作聰明的來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姐夫娘家的親戚!」

文湛看著尹徵,微微眯了一下雙眼。

趙毓瞪了尹桂寶兒一眼,隨後對文湛說,「黃瓜把飯做好了,要不,您先出去吃個飯。」

「不急。」文湛本來要出門,這個時候倒向屋子裡面踱,「難得你有親戚從遠方來,我見見。」

此時,黃瓜端著一壺新泡的茶過來,「幾位爺,別堵門口啊,有什麼事情屋子坐著說話,那樣也舒服。」

文湛一轉身回到屋子裡面,尹徵推著趙毓也進來。屋子並不凌亂,床被已經被收拾的很整齊。

黃瓜給所有人都倒了茶水,他自己就走了。

文湛倒沒有任何想要離開的意思,他就坐在一把木椅上,安靜的單手端著茶盞喝水。

尹桂寶兒又看了看文湛,最後有些為難的看著趙毓,「那個,姐夫,……」

趙毓知道自己無法把皇帝請出去,於是認命的看著尹徵,「桂寶兒,有什麼事兒你說就好了。他不妨事。」

尹桂寶兒,「哦,既然是姐夫娘家人,那麼自然也就不妨事吧。」說完,他就滿臉堆笑,對著文湛問,「這位大哥,您怎麼稱呼?」

尹徵是雲中有名的貴少!

這不只因為他爹尹明揚是威名赫赫、名震西疆諸國的』西北王』,還有因為他這個人非常善於結交朋友。不管對方是出身名門顯族還有販夫走卒,三教九流的人物只要是尹桂寶兒想要認識的人,他一般都能認識。這不,這是他第一次出雲中,竟然也能做到交友遍布黃河兩岸。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文湛回答,「我行六。」

——官話,雍京官話,平和綿軟中帶著那麼一絲的千嬌玉貴。

尹桂寶兒聽見這樣的聲音,下意識仔細打量這個人。他總感覺姐夫趙毓交遊廣闊,不一般,不然怎麼隨便碰個朋友都是這樣的口音?

頓時。

尹桂寶兒讚歎,「哦哦哦哦哦哦!一聽您就是個牛人!」

趙毓一聽他這個語氣,立刻捂臉。

果然,接下來尹桂寶兒就來了一句,「牛人一般都行六!」

皇帝,「……」

尹桂寶兒自來熟,「那我就稱呼您六哥吧。」說著,他也端著茶盞喝了一口茶水,「嘖嘖,姐夫,你這小日子過的不錯喲!這可是岐山雲霧,十兩黃金一兩茶!這就是岐山神宮的樹,就在它後面那小塊茶園裡,一共就兩棵。嘖嘖,上次你帶過去的半斤鳳凰單樅我都認為是極品了,這個簡直就是仙品啊!」

趙毓,「你還挺有本事,居然能喝出來是岐山雲霧。」

尹桂寶兒,「別提了,上次劉巡撫那個兒子從雍京弄回去一兩這個岐山雲霧,招呼我們十個人愣是喝了十天。最後涮的都沒味了,他還在那兒砸吧嘴呢!」

趙毓,「有事兒就說,怎麼了?」

尹徵命令門外候著的小廝把木盒拿進來,隨後也讓他們在屋外等候。他打開其中一個木盒子,裡面是幾套的黃金首飾,其中有綴著南珠的步搖,還有一隻鳳釵,尾巴上全是血紅色的寶石;另外一個盒子中全是玉器,尤其是那幾對崑崙羊脂玉的鐲子,寶光四溢。

「這是表舅母給花骨朵兒的東西,收著。有錢不要王八蛋,對唄,姐夫!」

趙毓,「怎麼了?」

「咱娘說,要你給花骨朵兒找個好人家。你手頭要是緊,閨女的嫁妝我們老尹家出。老娘還說了,這花骨朵的姑爺呢,也不要多有出息的,家境平穩一些就好;不用什麼王公貴胄,只要公婆和善;哦,對了,還有,不能要那種娶小老婆一娶娶一窩的,上樑不正下樑歪,當老公公的這樣,那兒子有樣學樣,好不到哪兒去!」

尹桂寶兒說了半天的廢話,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要說啥,「這幾個盒子的珠寶首飾都是二表舅母,哦,姐夫可能不認識,她家老頭兒一直在福建做水師,她這次跟著老頭兒進雍京述職,好像聽說搭上了誰誰,姐夫你別瞪我,我也不記得是誰了。反正就是,她家老頭兒好像發達了,然後,那個二表舅媽過來,跟咱娘說,想要把花骨朵兒送進宮去。」

「送進宮?」趙毓一愣,「進宮幹嘛,養花?」

「什麼啊。」尹桂寶兒有些痛心疾首,「是被送去後宮。」

趙毓的腦子中有坑,他無法把閨女和文湛聯繫起來,聽尹桂寶兒這麼解釋,他馬上就明白了。

「哦!」想到這裡,他看了文湛一眼,發現皇帝把手中的茶盞放下。

這一次,皇帝的那雙眼睛如同雍京外的鎬水一般,黑沉沉的,無波無紋。

趙毓,「這是岳母大人的意思?」

不知道怎麼了,尹桂寶兒覺得一向溫和的姐夫有些陰冷。

「什麼啊!」尹桂寶兒,「我娘當時氣的把鍋給砸了?」

趙毓,「鍋?」

尹桂寶兒,「當時后廚蒸了八大碗,咱們雲中不是冷嘛,老太太的意思是讓廚子把正好的東西用整個鍋抬進來慢慢吃,結果那個二表舅媽一說話,咱們老太太就掀鍋了。我從來沒見過我娘發那麼大的火。」

氣氛有些不對。

尹桂寶兒看著趙毓,又看了看文湛。

「這六哥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實說,不是咱們老太太清高又矯情,感覺給皇家做妾委屈咱們姑娘。俗話說的好,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咱們人都是皇上的,臣女進宮侍奉也是分內。只是這花骨朵兒身份太低。姐夫你說說,要是閨女姓尹也就算了,可是她偏偏是你這個草民的女兒,進宮肯定做不了娘娘,一定得是那個端茶遞水,再慘,指不定還得去端夜壺。咱們家千嬌萬貴的閨女進宮去端夜壺,老太太聽了能不生氣嗎?再說,當今聖上他老人家,……」

文湛忽然開口,「他老人家?」

「嗯,皇上他老人家。」尹桂寶兒納悶這個六哥為什麼插話,他看趙毓,而後者捂住額頭,沒看他。

文湛道,「尹公子怎麼知道皇上是老人家?」

「六哥,您這是寒摻我。」尹桂寶兒,「我雖然跟我姐夫一樣,挺不學無術的,可我又不是不識數!您看,今年是元熙十三年,咱們的皇上是十四年前登的基,這一般來說,皇上登基的時候肯定正在壯年,算年輕點,也得小四十了。現在過了十四年,正好是五十多,不到六十。俗話說的好,人活七十古來稀,再來十年,皇上也就古稀了。再說他身份尊貴,大家尊重一些,說他老人家也不過分。是唄,六哥?」

皇帝,「……」

趙毓把一直擋在額頭上的手拿下,「桂寶兒,你高興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本來以為這個話茬就算接過,結果文湛還是有些不依不饒,「皇帝登基的時候十九歲。」

尹桂寶兒一驚,「這麼年輕?這十九歲,十三年,哦,皇上今年三十二歲,這比我姐夫還小四歲哪!」隨後,自己感嘆,同時唉聲嘆氣,「人比人得死。姐夫,看看人家,這麼大的功業,再看看你,誒,……」

趙毓站起來,「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到街口找個地方住下吧。」

「官話!姐夫你又說官話啦!哈哈,我發現姐夫你沒睡醒,睡迷糊,還有就是生氣的時候說話的聲音特別好聽!!正經的雍京官話,聽著就尊貴。」

尹桂寶兒趕緊抓住椅子背,「你別趕我啊,我這話還沒說完呢!老太太感覺那個二表舅媽來意不善,可是我們都是親戚,我爹又沒官了,二表舅媽他老頭兒高升了,咱們硬碰硬不好。這才讓我過來,讓你把花骨朵兒的婚事定了。這一下定,那邊就別想了。那個二表舅媽不厚道,她想要巴結誰,怎麼不把她家姑娘送進宮?她這麼坑花骨朵兒,就不怕萬一咱們姑娘進宮以後真發達了,給皇上生個一兒半女的,把她抓起來剁了?姐夫,別說,要是咱們家也出個娘娘,咱也能像寧淮候崔珩那樣了,牛,牛氣衝天。」

「姐夫,你別嫌我啰嗦,其實我今天來,是偷著來的,我爹不知道。您也知道,我娘死也不讓我出雲中,可是我總覺得我都這麼大了,也應該到直隸雍京這邊來見見世面,長長見識。」尹徵忽然正色到,「我見他和我娘嘀咕了大半夜,然後派人到直隸這邊來,我就也偷偷跟著過來了,那些珠寶首飾本來是我娘另外找人送過來,但是我在到保定府的時候就讓他回去了。」

「他們這次來,還有另外一件事,一件大事。」

尹徵高叫,讓外面侍候的人抬了一個木箱子進來,放下。那些人做完之後連忙出去。

「今年送進京的冰炭敬,本來年前就要送來的,這不前方有戰事,就耽誤了。再加上老爺子也致仕了,就晚了些。現在送來時機也不錯,這個時候許多京官的銀子花的差不多,青黃不接,正好送上一筆,填補空缺。」

趙毓看了看,掂量了一下,「桂寶兒,這錢不少。」

「這就算少的了。」尹徵,「老爺子沒本事撈大頭,這京裡面的老爺們都心知肚明,每年給各位老爺們孝敬一個袋子,算是藩鎮的一點心意。姐夫,江寧的老侯常駐蘇州,我爹說,那裡是膏腴中的膏腴。老候有本事,老爺子跟人家沒法比,我聽說年前老侯派人進京送錢,一出手就是這個數,還有,他給雍王越箏單獨準備了一份,是這個數呢!!」

尹徵的手指動來動去,讓人看著眼花繚亂的。他說著,同時開箱,從裡面拿出一個錦袋子,看手指承重的感覺,挺重的。

「姐夫,崔家在冉庄有祖宅,您長住這裡,認不認識什麼人,看看這筆錢能不能給寧淮候崔珩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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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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