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大盜

偷心大盜

慕容山莊依山而建,佔地並不廣,氣派也不大,但每一片瓦、每間房子,都建築得小巧玲瓏,別具匠心,看來別有一番風味。

走進去便是個小小的院子,小小的廳房,雖然瞧不見一個僕役,但每寸地方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穿一身湖綠輕衣的慕容九冷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人:「鐵心蘭,你想好了沒有?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小仙女張菁手裏把玩著自己的長鞭,眼角也瞥過去,威脅之意極其明顯:「那小鬼都拋下你一個人走了,你為何還要為他保守秘密?早些說出真正藏寶圖的位置,我們也決不會跟你過不去……何苦呢?」語氣倒是誘哄的。

被人五花大綁禁錮在雕花椅上本就難受,何況因這無妄之災都已兩頓沒吃了,此刻不用瞧也知道,包裏帶着的鬆軟饅頭一定早已變得梆梆硬。

看着桌子上攤開着的屬於自己的零碎物件和那張所謂的「假藏寶圖」,鐵姑娘努力忍了一息,片刻后還是忍不下去,沒好氣地回道:「我跟他萍水相逢也沒什麼關係,我手裏這張藏寶圖也是真的。說實話你們又不信,那我還有什麼辦法?!」

——其實還真是假的,因為真的本就是假的。

心蘭也知道她們倆為什麼不肯信自己,無非就是什麼威逼利誘都還沒用上便吐露真相交出寶物……在這個武林中人大多是寧死不屈真漢子的世界裏,自己這樣一被逼問就坦白交代,看着很不可信唄。

「你!」原本單手叉腰的張菁沒想到她一個階下囚還敢這般張狂,氣鼓鼓地就要舉鞭。

雖然知道避無可避,心蘭還是努力偏過頭去。

沒成想長鞭在半道突然被人攔住,鞭尾在手中拉緊,綳成一條直線。

這房間里唯一一個少年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菁姐,別動粗呀……若她說的是實話,豈不是冤枉了人家?」最是厚道老實的顧人玉勸解道。

他生得又高又大,濃眉大眼,是慕容姐妹的表弟,近來遵從母命客居九秀山莊,也算是同九姑娘培養感情,將來兩家是預備要結親的。

心蘭縮著脖子估測了一下距離,發現這鞭子本來也不是對着自己的臉,是嚇唬成分居多,沒有毀容風險。看來這小仙女雖急躁易怒,出道一年便殺了不少江湖敗類,心腸卻算不上狠毒。

但她依舊蒼白著臉,好像被嚇到了似的,聲音也放軟了:「你們……要是不信,大不了帶着我一起去藏寶圖所在的位置呀。」長路漫漫,總有機會跑路。

面如冰霜的慕容九不悅地看着顧人玉維護的姿態,冷哼一聲:「哈……冤枉?我倒不知道,顧少爺還有片憐香惜玉的心!」

顧人玉訕訕地放下鞭子,也不敢做什麼辯解。他生性木訥寬厚,對錶姐都是畢恭畢敬,從來也不敢違逆她的,如今這番姿態已是極出格了。

原本臉上帶着怒意的小仙女卻好似被說動了,走過去跟她的九妹咬了一陣子耳朵,時不時看過來的目光帶着審視與謀算。

「……好,我們暫且信你一次,此去峨眉,你可千萬別想着耍什麼花樣。」慕容九冷冷地說,又瞪了一眼顧人玉,兇巴巴地命令道:「你不許跟着,免得壞事。」

身材高大卻滿臉稚氣的少年郎看了一眼被綁着的少女,有些慚愧地轉過頭去,向表姐囁嚅應道:「好……我、我不去。」

少了個潛在的助力,心蘭內心扼腕,面上卻很是聽話,終歸也沒指望萍水相逢的老實人能幫自己多少:「我哪兒敢呢,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就寫寫書做做菜,武功稀疏平常,哪兒敢在兩位女俠面前打小算盤呢?」她微笑着捧了眼前的兩人一把。

慕容九果然自負得很,聽了旁人吹捧也只覺得是坦陳事實罷了。連外剛內柔的小仙女面色也和緩了幾分:「放心,你只要聽話,我們也不會虧待你的。」

如果雙手被綁,嘴裏塞個硬梆梆的實心大饅頭,不得不邁開腿跟在馬屁股後頭半走半跑,也能叫做不虧待的話,她倒想知道,她們原來打算怎麼虧待自己!鐵姑娘一邊想着,邊憤恨地咬緊了饅頭。

奈何咬得到咽不下,反而更加難熬……

遠處有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當先的是匹毛色雪白的駿馬,馬上是位白衣無缺的公子。後頭跟着兩個服飾一模一樣似是婢女的年輕姑娘,也都手執長劍。雖然場合不對,心蘭還是想好好打量一下敢在慕容世家禁地縱馬而過的是什麼人物……是懵懂無知,還是自恃實力無所畏懼呢?

——難道是……他嗎?

【腦海里「叮」的一聲,許久不曾有動靜的古怪聲音響了起來:「宿主請注意,官配男主已出現。請儘快與其建立聯繫,汲取能量修補本系統。」】

她抬頭的時候,花無缺亦在看她。

移花宮少主雖是初入江湖,但自小再宮中見過的女子沒有上千總也成百,沒有哪位是不堪入目的。在他看來,世間女子各有各的美,他也並非是什麼注重皮相的人……但眼前的粉衫姑娘,她偏偏就是不一樣。

眼前人滿身狼狽,甩動的烏髮時不時遮掩住姣好的臉頰,嘴裏還咬着東西,撐得腮幫子鼓鼓的有些滑稽……這種境況下,縱然是絕色佳人,也當姿容有損。到底不一樣在哪裏,他也說不上來。

但他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在最後的她,然後滿心滿眼全是她,再裝不下其它。

那粉衣姑娘的杏眼眨了眨,眸光中似帶着祈求,她被拉着不停向前邁步,邊走邊回頭看他,濕潤的霧氣彷彿在那雙翦水秋瞳里瀰漫。可前面的兩人根本沒有等她的意思,她被迫追趕的腳步卻逐漸遲緩,走着走着,突然一個踉蹌——

慕容九愣了一瞬,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綁着鐵心蘭雙手的繩索竟突然斷裂。等回過頭去,卻看見她跌坐在地上,方才過路的那位白衣公子虛虛攬著貌似虛弱的對方,正關切地詢問着什麼。

慕容九眉心微蹙,但反應更快的是小仙女。

張菁嬌叱一聲,長鞭一卷,帶着迅疾的凌厲攻勢,再沒有留手的意思。

也分不清是對着鐵心蘭還是花無缺,反正後者自割掉繩索飛身扶住險些摔倒的前者之後,兩人身體湊得很近,白衣公子更是有意無意擋在前方。

此時只是摺扇輕擺,便擋住了小仙女連着的三鞭。張菁自然不服氣,而白衣公子眼見這紅衣少女仍舊不依不饒,心下亦有些煩悶,運了移花接玉,反震得她不得不向後一退。

這一手顯然很高明,至少已經唬住了原本打算狠狠出口惡氣的張菁,她漲紅了臉,氣勢也不似之前那樣盛氣凌人:「你……你這是什麼歪門邪道?!畏首畏尾,有本事與我光明正大打一場!」

——明明已是謙讓於她,只教她自食惡果,卻被罵功法歪邪不敢應戰。

跟在後頭的兩位白衣姑娘此時也下了馬來。見她出言不遜,站在自家少主身後,一左一右齊齊喊道:「放肆!」兩雙眼睛不滿地瞪着對方。

白衣公子卻恍若未聞,再度彎腰扶起地上的粉衫姑娘,用真氣震斷了綁在腕上的麻繩,溫聲道:「姑娘,你沒事吧?」

心蘭嘴裏乾巴巴的大白饅頭終於可以吐出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頓感一身輕鬆,連忙真誠地道謝:「多謝少俠救命之恩!我差點以為、以為要死在她們手裏了……」少女紅着眼睛,一派楚楚可憐。

見她把話說得這樣嚴重,溫良的移花宮少主自然更要管下去:「姑娘,她們為何要這樣對你?」他語氣溫柔,清俊的眉眼掃過她手腕處因長時間被綁導致的刺目紅痕,不由自主地透出幾絲疼惜來。

心蘭自己倒沒怎麼注意,只要不是很疼,姑且忍一忍也沒什麼。

正要回答,卻被一個女子高聲冷冷打斷:「閣下……可是來自綉玉谷移花宮?」慕容九手中把玩著一支墨玉梅花,那是剛才情急之下被花無缺使出用來切斷繩索的之物。

他微微頜首:「正是。」

「移花宮乃是武林聖地,本來各位若真要管這閑事,我也該給個面子。只是……」向來自傲的慕容九妹少見地願意捧一捧旁人,突又話鋒一轉:「只是公子恐怕不知此處是何地?」

「在下當真不知。」花無缺朗聲道。

「此處是我慕容世家的禁地!」慕容九微微牽起唇角。

她這般皮笑肉不笑,活脫脫一個石頭美人:「我觀幾位只是借道而過,本已未同你們計較,誰料想公子卻放了我抓到的女賊,可是存心與我們兩個小女子過不去?若是被這女賊一時矇騙,我姐妹倒只會感念公子一片好心,遭人利用。」

白衣無缺的公子面上微訝,隨着對方銳利的目光再度看向身側之人,心裏卻是半分也不肯信的。

——慕容九這姑娘還挺會說話的。心蘭想着,可惜遇到了我這麼個靠寫書吃飯的。

粉衫少女上前一步,昂着頭大聲道:「敢問慕容姑娘,我偷了你們何物?在何時,何地,我如何偷為何偷?可有人證,物證?官府審了我的案子定了我的罪沒有?禁地?地契呢?界碑呢?您慕容世家是開了路修了橋還是挖了溝種了樹?便是要做強盜行徑也該曉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可你二人綁我過來濫用私刑栽贓陷害,倒還能厚顏無恥振振有詞,這天理昭昭,王法何在?!」

這麼長一大段話連停頓都極短,堵得慕容九跟小仙女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兩張美麗的面孔上是如出一轍的氣惱憤恨。

花無缺原本已打定主意將這閑事管到底,任是那二位如何說也是無用。

然此時偏頭看着身側的姑娘妙語連珠一通搶白,唇邊也跟着滑出幾分笑意來:從沒見過這樣柔柔弱弱又生機勃勃的姑娘,矛盾得很,更教人驚艷之極。

像一株嬌弱又堅韌的蘭花,紮根在他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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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蘭明艷高潔牡丹美人,年輕一代顏巔,在花花心裏肯定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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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絕代雙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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