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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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花千宇,別說洛京,寧朝舉國上下都無人不知——科舉制度由來已久,卻從未出過一個尚未束髮的小狀元郎。放榜之後的日子,這位小狀元便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

「我說啊,這花小公子,不僅會成為最年輕的狀元,還會做這最年輕的丞相!」一青年布衣大放闕詞。

與他同桌的另一名青年道:「這還不一定,按宗法,這丞相可得是大公子花千墨來做。大公子文質彬彬,才華橫溢,也是美名遠揚,不會輸給一介稚童。」

鄰桌那位搖著紙扇的文人探出半截身,嗤笑道:「得了吧你們,還宗法!這丞相之位自是能者居之,哪有世襲的道理。」

青年不服氣:「花氏為相三代,這不是世襲是什麼?」

不知是誰用酒杯重重砸了下桌子,憤然言:「哼!這天下遲早是花家的天下!」像是怒皇族不爭。

茶樓更加熱鬧了,眾人各抒己見,鬧作一團。

花千宇笑着喝下一杯茶。

坐在花千宇對面的樂洋不知道自家公子聽到這樣的詆毀,怎麼還一點反應都沒有:「公子,這……」

花千宇搖搖頭:「這朝廷啊,便是對言論的管制太松,才使百姓胡言政事。」

「罷。」他抬手招來侍女。

侍女微躬:「公子。」

「仙兒姐姐可清閑?」

「該是清閑的,公子若是想見姐姐,奴家這就叫人去請。」

花千宇道:「可勞煩姐姐了。」

侍女微笑着搖頭:「公子客氣。」說完便退下了。

「公子鐘意仙兒小姐?」樂洋好奇。

花千宇沒否認也沒承認,只道:「是個有趣之人。」

樂洋搖頭:「公子可不能對一個青樓女子上心,相公知道得大發雷霆。」

「我沒說喜歡她。」

「那公子那日在街上撞見姑娘后就總是往長惜院跑,這要是被相公知道了……」

「這不是還沒被發現嘛!」花千宇悠哉。

「可是這種地方……」樂洋連向四周張望都不敢。

他比花千宇還要小上半歲,心思過於單純,聽到女子賠笑都會感到羞怯。

花千宇向著樓下望去,一個氣質柔美、帶着面紗的女子正在戲台中央演奏琵琶,台前的男人們放肆交談,有的討論時政,有的說着兒女情長,更有不守規矩者對侍女動手動腳。

長惜院從來不是個安靜的地方,本就是尋歡之地。

長惜院是官辦的青樓,裏邊的人比起在民辦的館子,言語行為要收斂得多,在東座調戲侍女的也是少數紈絝。

長惜院佔地廣,比起青樓更像一座私人林園,院內主要有兩座高樓,通俗地說,西座用於賣身,東座用於賣藝;此外還有兩座較矮的樓,南座住男子,北座住女子。當然已經開始接客的女子通常也沒有必要專門移居到北座,便是不接客的夜晚也常在東西座就寢。各樓間由長亭相接,沿路甚至有小池以及假山,佈景說不上恢弘,畢竟小家碧玉的景色才更是溫柔鄉該有的模樣。長惜院的規模之大,令人稱奇,也算是洛京名景了。外地來的人,只要是男性幾乎都會到長惜院一游,不招妓,也會留在東座喝口茶,聽個小曲。

過了許久,有小廝傳話:「仙兒姐邀您到小亭一聚,公子請隨我來。」

花千宇起身,樂洋隨其後。

……

「來了?」仙兒正坐在涼亭邊上坐着抽煙,背後是開着蓮花的小池。

「來了。」

花千宇在石椅上坐下,面對仙兒,樂洋站在他身後。

仙兒似笑非笑地凝睇花千宇的謙謙模樣,吐了口煙,道:「本以為小小年紀跑來煙花柳地的小公子是個淫胚子,不想每每皆謙遜有禮。」

「姐姐過譽了。」

「哈哈哈哈,」仙兒放聲大笑,「稱我等為姐姐的公子爺,你也是頭一個。」

花千宇笑而不語。

「公子有何求,但說無妨。」畢竟花千宇怎麼看也不是那等尋歡作樂之人。

花千宇起身作揖,后道:「常聞仙兒姐姐與許公子交好,我原意是想托姐姐之口以借許公子之手。」

仙兒沒有回應。

花千宇本以為他的目的性太強,令仙兒不悅,不想她只是笑笑,道:「我便知小公子來是有所求,不過撐到這時候再說,這耐心還真是……」

花千宇搖頭:「千宇此時才出口是怕冒犯了姐姐,也是真心想和姐姐交朋友。」

「哦?」仙兒挑眉,「我有什麼好?」

他不假思索道:「姐姐不固於世俗,自由豪放,不似尋常女子。」甚是誠懇。

「你可實誠點,說是男人婆便好。」

「姐姐說笑。我是真心欣賞姐姐,姐姐知道。」

仙兒故作嘆氣:「好啊,但事成之後你可不能就這麼把我忘了。」

「姐姐不是不讓我來長惜院嗎?」她曾說長惜院是污濁之地,勸花千宇少停留。

仙兒將身子傾倒,伸出食指,勾勾手,道:「來看奴家的話,就不一樣了。」本就松垮的領口往下掉,隱約可見雪白的胸脯。

這等媚態,讓無法習慣的樂洋渾身起雞皮疙瘩,而花千宇只是平淡地笑着,說:「姐姐說笑——既然姐姐是朋友,千宇自然常來往。」

「說笑?非也,」她用煙管指著花千宇,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更顯妖媚,「如若公子再大上幾歲,仙兒保準會哭着求你收我為妾。」

花千宇不接話,只是笑着,像是不打算就著這個話題往下說。

「啊——」一聲聲女子的尖叫穿擊鼓膜。

忽地,他被遠處的一行人吸引了目光:「怎麼這麼吵?」

老鴇帶着頭,幾個男僕架著一個瘋了似的掙扎喊叫的女子向樓內走去。

仙兒手舉著精製的煙管,抬起一條腿,毫不淑女地跨在邊欄之上,吐了一口白煙,道:「有人想逃,這不,又被架回來了。」

花千宇重新坐下,問:「她會怎樣?」

「不怎樣,新來的,還沒開過苞,在這的女兒,初夜都會拿來拍賣,所以她目前還貴著呢。

「打又怕把她打破相,只能把她關在北座晾著——本看她實在不樂意,我還說服鴇母讓她在東樓唱個小曲,先當個清倌兒就好,沒想她還是想跑,依鴇母的脾性,想是要反悔了。」

花千宇沉默了會,道:「仙兒姐姐可別再抽煙了,對身子不好。」

「主要是小公子聞不慣吧?」仙兒拿管子在柱子外側磕了磕,將其中的灰燼倒進水池,笑道:「我還想着小公子什麼時候提出來呢。」她前些天就發現花千宇不好煙味了。

花千宇裝作無辜地眨眨眼。

「戒是不可能的,若是公子娶我,仙兒可以考慮委曲求全。」

「姐姐說笑。」

「真羨慕啊……不知道誰有幸成為你的妻子……妾也好啊……」

花千宇笑着道:「若是姐姐想離開,我可以給你贖身。」

仙兒突然大笑,笑着笑着站了起來,走到花千宇面前,彎腰細瞧這張年少而俊美的面龐,抬手捏上他柔軟而有彈性的臉頰肉,道:「雖然我說過長惜院是男人的夢想鄉,女人的囚籠……但,對我來說來說,出去外面只是換了一個更大的囚籠罷了,還不如呆在長惜院自在。」

她放下手,悠悠走遠,像是自言自語般道:「女人啊……在哪都卑微,還不如待在這院裏,還能活出自己的模樣。」

花千宇也閑庭信步地跟在她之後:「但呆在此地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樂洋也跟着。

「若是老了,賣不動了,沒人要了,我便找條白綾自縊,怎麼也比在外頭受男人役使要強……男人啊,盡會指手畫腳,像是比咱女人還會做女人。」

仙兒突然轉身,用煙管指著花千宇,語笑嫣然:「如果像你這樣的男子多些,女人倒是會活得輕鬆些。」

她說着轉回身,直行,路上遇見熟客還親昵地向他們打招呼。

「一點也不似世家公子的模樣……也是,若不是家中富貴,估計也沒人活得像你這般豁達……哎,這般美公子,長大又要讓多少妹妹心碎……」

花千宇不知該接什麼話,只是靜靜地聽她說。

仙兒換了話題:「公子大概不知——我不欠院裏錢。」

「嗯?」花千宇好奇她要說的話,快走了兩步,湊上前去。

「我不是被賣進來的,是自願踏入此中的。」

花千宇驚訝地眨了下眼。

「所以,仙兒是真的不想走,不勞公子費心了。」仙兒對着他,行常禮。

……

「姐姐。」花千宇站在窗口,遠眺北座。

仙兒停下撫琴的手。

「買下她要多少銀兩?」

仙兒嘆了口氣:「小公子有善心自然是好,但被賣來的姑娘幾十上百,你能每個都贖走嗎?」

「她為何在此?」

「她,據說本是江南名戶的千金小姐,愛上一個落魄書生后,瞞着家裏隨書生上京趕考,而那殺千刀的,落榜后整日沉迷酒肉,不僅不聽她的勸,還騙着她,把她帶到這兒,五十兩就給賣了。」

「豈有此理?」他說着,臉上卻沒有怒容。

「人販子都能偷人賣,何況那殺千刀的還是她未婚夫。」

「官辦的館子,也能胡來?」

仙兒笑了,看着花千宇的模樣像是母親看着一個犯傻的孩兒:「公子天真——自古以來,官比民更黑,若是皆是好官當道,豈有百姓叫苦連連?說來,小公子原先以為這院裏的女兒怎麼進來的?」

花千宇細思,答:「家徒四壁,不得已進院子換取錢財?」

「公子以為賣女求榮是正義?」

花千宇一愣,搖頭。

仙兒笑着,也搖了搖頭:「若是此中女子皆自願而來,便不會有這般多冒着危險想要逃跑的人了。」

花千宇垂下眼眸。

仙兒低頭看琴,手掌懸空從琴面拂過,道:「世間醜惡,小公子不必去理會,眼不見則為凈。」

「怎能只有我自在?」

仙兒莞爾:「能。」

……

即便仙兒不允,花千宇還是丟下樂洋在房中,讓他與仙兒獨處,自個走到了北座,他本以為找到到那位小姐還得費幾番勁,不想卻輕而易舉——

北座第一層樓中除卻通往二樓的樓梯,所有房間皆是用木柱做成的牢獄,且毫不遮掩,遠遠就能看見一間間牢房,以及其中一間牢房中裸著身子,頭髮凌亂,背對着牢門的女子。

花千宇第一次見到女子的胴體,感到羞臊,只好低着頭走到目的地,但剛踏入北座,就來了幾個男僕阻止他,道:「小公子,此處不得擅入。」

花千宇看了看他們,道:「我要她。」花千宇指著那間牢房。

男僕回望花千宇所指,道:「公子若是想要,可明晚再來。她還在受罰,初夜明晚競拍,現在不宜接客。」

花千宇搖頭,道:「我要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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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小聲):我能問個啥?

白(小聲):隨便問問。

黑:咳咳,這看着不像一篇耽美文啊……

白:劇情鋪墊中,第二男主將在第三章出場。

黑:男主為什麼要叫「花千宇」啊?這感覺和花○骨撞名。

白:嗯哼……寫的時候沒想到這點,畢竟初稿在多年前(大概五年前),那時候還沒有聽說叉叉骨。花姓單純是喜歡,而且「花丞相」這一說法聽上去很……咳,名字是想自三千宇宙,畢竟這小少年自帶「天神下凡」的bug。補充:目前看,也許,大概不會有玄幻設定。

小黑:為什麼樂洋有相公?難道……

小白:額哼,很久以前,「相公」就是用來專門稱呼丞相的,就像「御史公」這種。稱呼之類的多少有由來,不會亂來。故事時間大概設定在唐宋之間,但畢竟是架空,也深究不得。

黑:雖然是架空,但為什麼要叫寧朝?(不問一下,感覺沒人記住這個朝代名)

白:寧朝的開國皇帝曾被封為安寧侯。

黑:這篇文能更得勤快一點嗎?

白:前三章日更,往後一周力保兩更(多的就三更),時間力保固定在周四周六晚上八點(多的放周二)。

黑:就不能更多點?

白:雖然是多年前的稿,但設定和劇情一改再改,最終確定的版本,存稿不多。由於這篇文很認真在寫(畢竟沉澱多年),不想敷衍了事,在確定質量的基礎上,可以的話,我會加更。

黑:有什麼話要放在開頭嗎?

白:禁止未經本人允許私自轉載、傳播,寫文不易,尊重原作者,出處晉江文學城,作者黑白世,謝謝。另外,讀者寶寶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放評論區問,估計說話的人也不多,看見的評論要不我直接回,要不我會放在新一章的作者有話說。望支持,再次謝謝各位。

……

白:精分有意思嗎?

黑:有點意思【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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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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