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君初相識,始及采衣時

第二章 與君初相識,始及采衣時

如是又過了幾日,喝完那稠稠的葯湯后,莫箐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兩眼發獃望床頂的帳,思索著往後該怎麼辦。

這樣的年代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不同,自己也無法學着眾多穿越小說里的女主那般阿Q精神,走一步算一步。自己一不能歌,二不善舞,三不精通歷史,四也沒有經商頭腦。按照以前幾個死黨對莫箐的說法就是,自己根本就是混日子的。

可是如今,如果能在這虛南寺里混一輩子倒也好,倘若那莫曄年又一個抽風,把他們又遷回太尉府,自己沒心思也沒那個本事跟太尉府內的n個夫人千金公子玩兒宅斗。

莫菁心說,她真沒有莫聽素那份高傲的心性,想來也是學着她娘忍氣吞聲,得過且過。不過想想,這樣的日子起碼沒有衣食之憂,說不定就這麼再過幾年,然後那莫曄年又因什麼政.治婚姻把她許配給那個官員的公子哥,再過個二三十年,照着古代的人均壽命,她死後說不定又回到現代再活一次。想到這裏,莫箐忽然覺得似乎前路也不是很難,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不要讓人發現自己不是莫聽素……

思索間,卻聽得門外傳來了聲響。

「阿娘,阿素沒事。真的,傷寒也快好了。反倒是你自己的身子,那麼不好,快回去歇著吧,阿素醒來,我便叫她來看你。」

是莫謹的聲音。這麼說來,晚琉光是要來見自己?

此時,聽得婦人有些喑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自己的女兒病了,不來看看又怎麼安心?阿謹,等到你為人父母自然會懂。」

聽到這裏,莫箐不得不承認她被感動了,在現代,她也曾這樣發高燒病過。而人似乎總在生病的時候顯得特別脆弱。那時,莫菁很想很想透過話筒聽一下自己媽媽的聲音,便忍不住打了個電話,末了,卻啞著嗓子,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如今想來,如果,如果當時自己跟母親說了,自己很難受,不知道她會不會也來看一看自己?

門「吱」地被推開,晚琉光和莫謹剛跨進門檻便看到本該躺在床上的小丫頭跑過來撲到晚琉光懷裏。小手緊緊攥著晚琉光的衣角,埋首晚琉光懷裏,帶着濃濃鼻音道:「阿娘,我好想你。」

晚琉光聽了,蒼白的容顏似有了一絲生意,唇角微微染起絕色笑意,手輕輕地撫著莫箐的頭,素白水袖垂下弧度:「阿娘也好想你。」

說着,牽着莫箐的手來到榻邊坐下。莫謹也尾隨身後,末了,靜待兩人身側。

莫菁望着眼前這個絕色美人,她便是自己現居這副身子的原主人的娘親,即使一張臉略顯病態卻掩蓋不住原本的冰冷與堅韌。

「阿素,以後,切莫再做這等糊塗事了,離開莫府非禍是福,各種利益牽涉,阿娘不知該如何跟你說,此生,我沒有奢求,只願你跟阿謹過得好。」

聞言,莫箐溫順地埋首晚琉光懷中,點頭說:「嗯。」

一旁的莫謹笑道:「這落了一下水,倒把阿素平日裏張牙舞爪的性子給泡軟了。不錯,不錯,有空該把你扔進湖裏多泡幾次。」

此時,埋在晚琉光懷中的莫箐聞言抬頭,悄悄地對着莫謹做了個發狠的表情。莫謹見狀同做鬼臉來揶揄自家妹妹,眉間再也沒有了往日不符年齡的成熟。

晚琉光看在眼裏失笑,半晌,她神色婉庄,望向莫謹說道:「阿謹,這樣的日子也許才是最好的。」

話甫出,莫謹停止了與莫箐嬉戲,神色不復剛剛的狡黠,沉默的眉眼之下,是與年齡不符的凌厲,他忽而望向晚琉光,聲有惻惻道:「阿娘,我們讓了他們三分,他們又何曾讓過我們半分?我不犯他們,我只想強大到能夠保護你和阿素。我只是……我只是想讓他知道,莫謹並不比他眾多個子女差。他憑什麼這麼對我們?」

莫謹微微仰頭時強忍的落寞讓人不敢直視,古往今來,帝王將相,似乎都要經歷殘酷的考驗方能獲得蛻變的可能。也許這是這個時代所必須經歷的悲哀。莫箐看得出,莫謹並非池中物,他若有心要去爭奪什麼,未必爭奪不到。只是,害怕莫謹最後爭奪回來的並不是自己最想要的,而自己最想要的卻在爭奪中失去。

這樣想着,莫箐伸出手,拉過一旁的莫謹,軟聲道:「四哥,阿素以前不懂事,阿素不要好吃的,不要好穿的,只要能跟你和阿娘一直生活下去我便會很開心。」

她並非草木,在自己穿越來的這段時間,是莫謹一直事無巨細地照顧着她,噓寒問暖,小心翼翼。莫菁承認,這樣的溫暖她捨不得放下。只想說,來到這裏,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錯。即使這副身子是生活在這個時代,但無可否認,這副身子內的靈魂,是來自於一個科學進步的時代,那裏沒有什麼恩怨情仇放不下,只有活在當下。

聞言,莫謹微微一愣,低下一張精緻得尚且未脫稚氣的臉,手卻緊緊反握莫箐。

其實,對於莫菁來說,寺中的日子並不難過,因為有女眷的關係,他們一家人都是住在虛南寺重新修葺的別居。說是別居,但離虛南寺並不近,聽聞這個廢舊的別居是當年鎮和將軍的亡妻來為自己體弱的幼兒祈壽祈福時所住過的地方。莫菁那時聽了,心中卻另有一番思緒,心說,這虛南寺雖地處偏僻卻也在眾人心中享有一定的名聲,否則,鎮和將軍的亡妻當年也不用費盡周折來此處為幼兒祈福。雖說現下也罕見山下的人上來拜佛。

在虛南寺,雖是日子清苦,但也有幾個隨行的僕人在照顧著晚琉光他們母子三人的起居飲食,倒也不會太難過。

自從來了這裏后,莫菁覺得在這個沒有電腦沒有網絡的年代,要整天無所事事呆在屋裏着實難熬,通常閑不住,仗着是個小孩子的身體,寺里寺外隨處跑,卻從沒想過要下山,見識一下山下的世界。偶爾睡個懶覺不用整天煩著哪天沒課就去打工,吃穿自是不用愁。

虛南寺的住持總是很喜歡那美人哥哥,他曾感嘆,此子是自己平生所見,除泓澈外對佛法最有慧根之人。說什麼莫謹悟性極高,芸芸佛法中很多禪機能參得透,卻可惜凡心太重。

每幾天還總搞那麼一兩次秉燭夜談,那架勢,似乎非要美人哥哥看破紅塵,剪了發跟他一起敲著木魚過日子。莫菁實在不喜住持這般忽悠人的,心說,你把小和尚弄得獃頭獃腦的,現在可別來殘害我的美人哥哥。但莫謹到底出身貴族人家,自小即使不受寵,但教育得體,一番話中,妙語連珠,據經引典,言之有物,可見其修養造詣之深。即使遇到和住持見解不同的佛法觀點亦是在反駁之中進退得當,使人信服。托腮坐旁觀望的莫菁一股敬佩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心中感嘆道:啊,這就是貴族公子的大家風度嗎?

這個朝代的文字看起來有些像是小篆,但又不全像。在現代的時候,莫菁讀的是理科,上了大學選的專業也是跟醫藥相關的,所以對這些文字研究什麼的總是不深。她曾在旁邊拿過幾本書看,但讀起來實在是費勁,通篇讀下來,確定的字沒幾個,還不知有幾個意思,本來就是讀著玩的,便也不好意思勞煩自家的美人哥哥給自己解答,於是就此作罷。

有時候實在是悶得不行了,莫菁便走出禪房去捉弄一下寺中年紀同樣尚小,老實憨厚,單純簡單的小和尚。每每看着他被自己欺負得啞口無言,抿著紅唇,一雙黑玉眸子泛著水光恍若心中有千萬委屈想要說出來,但又不敢反駁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竟很是歡暢。莫菁心說,這樣欺負小孩子的惡趣味怎麼在現代的時候沒發現啊。

小和尚比現在的莫菁年長三歲零三個月。他曾說,自己是依止師從狼堆里撿回來的。住持為他取名泓澈,希望他心境澄明宛若一泓清澈之泉,日後不為外界塵事所擾。

泓澈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孩子,他微微側着頭看你的時候,黝黑的眼珠恍若不摻一絲雜質,純凈若一灣湖水,細長的眉眼微微吊梢,眼角處淚痣一點,眼睫很長,宛若蝶翼。

但莫菁更喜歡叫他小和尚,他是莫菁來到這裏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小和尚每一次總是很嚴肅認真地糾正她,跟她說,素丫頭,我的修為還不是和尚啦,你應該叫我小沙彌。

對於這些,莫菁總是不在乎,而每每,她對着小和尚俏皮地搖頭晃腦微笑道,在我眼中就只有老和尚和小和尚之分,你不要我叫你小和尚,難道要我叫你老和尚?

後來,在屢次糾正之下,莫菁仍然喚泓澈是小和尚,小和尚也徹底放棄,懶得再糾正莫菁對他的愛稱,並默默地接受了莫菁對他的愛稱。

所以說,小和尚真是莫菁最好的朋友了。

但這只是莫菁單方面認為。小和尚總是委屈說:「素素素……丫頭,你……你別在我頭上點戒痕,我就做你的朋友。」

莫菁聽了,捂著嘴巴嘻嘻笑,作勢拿着燃著的草香去點他的小光頭,裝作不解地學着他的語氣問他:「為為……為什麼呀?做和尚都要點戒痕的啊。你看,你依止師都在你頭上點了三個,我是你朋友,我為什麼不能點」

小和尚趕緊把雙手捂著光潔的腦袋,四處躲,漂亮的眉眼佈滿委屈,襯着眼角處的淚痣,更加地惹人憐愛:「不……不行啊!依止師說,戒痕代表的是佛法修為,清心戒是表示依止師對我的一種認可,要再點的話,佛祖會怪罪的。」

「哈哈,你依止師是誑你的,不點佛祖才會怪罪你呢。」

小和尚繼續搖頭:「我做你朋友,你別點行不行?」

莫菁俏俏地對他笑了笑,這才滿意地收了草香,隨手拿起旁邊供台上的蘋果在衣袖上擦了擦,便吃了起來:「可以啊,不過……」

小和尚見狀,忙伸出之前擋住自己腦袋的雙手阻止她:「素丫頭,快吐出來,佛祖會怪罪的!」

「閉嘴!」

「素丫頭......」

「我肚子餓了。」

「但是佛祖真的會怪罪的。這是給佛祖吃的。我……我再給你找些別的吃的,比這個好吃一百倍……不不,一萬倍!」

「我佛慈悲,它解救世人,不會怪罪的啦。」

「可是……」

「夠了!你個小和尚,我問你!到底是佛祖重要還是我重要?!」

小和尚訥訥答道:「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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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奸臣之宦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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