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月西來18

滿箐的手幾次鑽出來都被西門灼「攆」進大衣里了。春夜漫漫，帳外偶然生起不尋常的動物嘶吼聲。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人，西門灼輕聲起身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道縫擠出了帳篷。

盆里的溫度隨著火光的跳躍散開，又溜出大衣的手指摸了個空，夢裡的人下意識地伸手去尋，漸漸地冷意纏住了指間，不知多時滿箐瑟縮地蜷縮了下指間，虛握住又涼又冷的空氣后輾轉復醒。他睜開眼卻沒有看到入睡前守在身邊的人。

「阿灼？！」

狹小的帳篷里空寂的連迴音都被冷氣消淡了。滿箐著急起身，瑟縮著拿起外衣隨意披上身，匆匆忙忙地掀開帳簾想要出去尋人。

一出來迎面撲來的夜風沁涼了身子，在裡面烘烤的一點餘溫瞬間被凍結了。滿箐抖著身子，顫抖著嗓音著急地喊著西門灼的名字。

空曠的草原上一聲聲「阿灼」沒有半點迴音，滿箐看不清腳下的草地踉蹌著頂著夜風往外走，想要走遠些尋人，身後卻有一道聲音隨風飄來。

「怎麼出來了？快進去，夜裡冷。」西門灼收拾完附近的孤狼，一回來就看見不聽話的滿箐頓時著急了。快步上前把人直接抱起，她用背頂開帳簾后就把人放在火炭盆邊上，然後翻動火炭添了把火。

「方才外面有孤狼徘徊，我就出去跟它打聲招呼。是我吵醒你了嗎？」不等滿箐出生問，西門灼先開口解釋自己出去的原因，她伸手摸了摸滿箐的頭髮，上邊還有夜風的寒意。「外邊多冷，傻乎乎的就跑出去。」

「我不怕冷。」滿箐心裡還殘留著方才不見西門灼的驚慌，聽見她似有不滿他尋人的語氣頓時反駁道。

西門灼拿起他的兩隻手認真地揉搓了下自己的掌心再給滿箐焐熱手背。或許是因為半妖的關係，滿箐的體溫總是不高，手心也是涼涼的。即使靠近火源也不怎麼溫暖。而西門灼因為習武的關係絲毫不怕冷冬，她的身體就像火爐一般，手心裡一直有個「小太陽」。

「夜這麼冷，凍傷了怎麼辦。不怕也不行。」西門灼認真地焐熱著滿箐的手，過了一會兒才把人捂暖了。一抬頭就看見滿箐臉上飛霞，似乎是太熱了？

「是太熱了，不舒服？」

難道竹妖喜涼？

「……一點點。」滿箐垂下眼低聲應道，等西門灼放開了他的手。他收回手十指交握著，想要鎖住掌心的里傳遞而來的溫度，深吸了一口氣才想起方才的擔憂，「你要出去也告訴我嘛，沒有受傷吧？」

西門灼搖搖頭，這點小事可傷不到她。

「見你睡著了才出去的。讓你擔心了。」西門灼又摸了摸滿箐的頭，這會兒兩人難得靠著，滿箐也不介意她「動手動腳」了。這一頭秀髮她可是「饞」好久了。

真漂亮啊。

西門灼在心底稱讚著，卻見滿箐脫下了外衣，緊挨著自己靠過來，把大衣裹在兩個人身上。

「你……」西門灼剛要拒絕，就被滿箐抱住了胳膊，緊接著滿箐傾過身靠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躺下，那就這樣坐著吧。」反正是再不許丟下他一個人了，滿箐在心裡想著。

被緊摟住后西門灼愣神好一會兒，神情卻是一直溫柔的很。

「那你要乖一點，不許亂動。」

「我睡覺才不會亂動呢！」

西門灼不戳穿，只是哄了聲「乖」。

直坐著睡確實有點難受，西門灼不想滿箐這般難受的休息，便把行李移到身後，抱住人往後靠下，半躺著，「這樣會不會舒服點？」

「！」半個身子躺在西門灼身上的滿箐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他一時間被兩人的姿勢嚇住了。除了支支吾吾地應聲，腦子想不出別的回應。

西門灼只在躺下時虛攬住滿箐，躺下后就鬆開了手，只是安分放在滿箐腰下護著，並不緊貼。這樣親密地靠近了，方才的睡意似乎又跑回來了。

滿箐有些僵硬地半卧在西門灼身上，等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后他卻聽到了另一道清晰而又強烈的心跳聲。

「咚——咚——」

令人安心。

滿箐忍不住抬頭看向西門灼，但西門灼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合眼睡去了。

「阿灼？」輕輕地呢喃，似有詢問之意卻纏綿流轉著情愫。

滿箐頭抵著西門灼的下頜，把臉輕輕貼在她的心口處，寧靜地聽著她的心跳聲。一直緊縮在胸前的手卻在那人入睡后忍不住地舒展開，侵佔住了西門灼的腰身。

「阿灼。」

一聲輕呼，淡淡的帶有一絲執念。滿箐也閉上了眼睛。

他自記事以來拘束在瀧河下游的小綠洲里，有親近他的人，也有厭惡、驚懼他的人。阿父愛他護他，因一雙綠眸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長大。

「小滿箐，這碧綠的眼睛就是草原之神的祝福。等你長大也會遇到一個會用一輩子來保護你的人。就像阿父遇見你阿姆一樣，那種心動是能讓人一生幸福的回憶。到那時候你才是真正的長大，你要用自己的一切來守護想要的幸福。不然，它可是會溜走的。」

滿箐想起了阿父的難得溫柔的叮嚀，他好像遇到了。

該怎麼抓住呢？滿箐不敢用力扣住西門灼的腰，生怕驚醒了她。

僅僅是這樣見一面，他的心就難以自已地雀躍著，從白天的第一眼，到入睡后仍想要握住她的氣味、身影。如果就這樣睡去，醒來了就是分別吧。

這一夜，過得好匆忙。他什麼也沒有做，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可什麼也做不了，說不出。

阿灼……

心腸百轉的滿箐陷入哀愁的煩思里卻被西門灼一個緊摟給抱回神了。

滿箐好奇地抬起頭，揚臉想要看看西門灼，卻不料西門灼也朝他轉過臉來，兩人頓時呼吸交錯，緊不可分。

西門灼皺著眉，睡得不太舒服。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握緊了手后，直到懷裡踏實了她才滿意地舒開眉頭。但鼻息見又嗅到了很神秘的氣息，一種讓她的神經無比放鬆喜悅的喂到淡淡的飄到鼻前，她追尋著這股氣息，似有觸感。但濃郁、踏實的味道滑入嘴裡后，她總算安心了。

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