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月西來14

滿箐雙唇微抿，任西門灼打量，忍著羞怯卻也不肯吐露心裡的彆扭。西門見了也不願強迫，隨意地聊起自己在新城的趣聞。

「萱城離邊界太近，主城肯定是要落在新城那邊的，到時候你挑個地，在那邊建個新房。萱城這邊留作練兵。不過那裡可能更不適合箐竹生長，天冷雪多，日照更少了。」西門灼思索著有幾分為難地說。

滿箐聽了藉機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想分盆栽種，萱山腳下的氣候可能會養活這些竹子。」

「種在山下？」西門灼有些意外，反問后又覺得有幾分可行。山腳下的氣溫是高一點，雨水也多。

「嗯，就是……怕影響大家放牧。」滿箐糾結地說，他知道萱山腳下的土壤肥沃，很多牧群駐紮在那邊，想留出一點空地種植不容易。大家只想把地留著長草餵羊喂馬。

西門灼擺手，無所謂地說道，「一兩株而已，要長成竹林還遠著呢。何況牧區也要往瀧河水地遷移。那明天我陪你去選地，其實種在新城那邊也可以。」

兩人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選在了新城山下。

如此一來，滿箐之後便和西門一同前去新城了。去之前，老西格讓滿箐帶西門去城外的種植地逛兩圈，還暗暗囑咐了滿箐要好好地「宣傳」一下他這段時間的勞動成果！有他坐鎮的萱城可謂是蒸蒸日上啊！

身懷密令的滿箐也有幾分話在心口難開的糾結，他本身也不是話癆子，性格更是文靜內斂。那些委婉的誇耀要怎麼不露痕迹的說出來呢？滿箐很是苦惱。

西門灼逛了好幾處種植地，對萱城的作物情況有了一定了解后就邀滿箐一起回程了。兩人騎馬并行，滿箐也不知西門匆匆而過到底瞧見了多少，但見她心不在此就隨著她走了。

二人進城后，馬匹留在中心城外，並肩步行回家。

飛霞布滿的時候正是一群狼崽子外奔覓食的點，西門特意繞開金家的那片區域，正好和這群小子們打了個照面，小蘿蔔頭們見到了西門灼比看到羊腿子還開心，一眨眼就把人給團團圍住，嘰嘰喳喳地朝西門問好。

原本站在西門灼手邊的滿箐一下子被擠開了，不少小娃娃還把他往外退，想要擠到西門的身前。

「站好，打過招呼了就回家吃飯去，不許推擠。」西門灼伸手按住一個正想要往前擠的半大小子，收起了幾分笑臉頗有些威嚴地教育這幫孩子。不等這些孩子難過，她伸手在每個孩子額前摸了一下，給每一個孩子都念了一句祝福語。

最後的幾個女孩子站在最邊上，西門灼便走了過去，也把溫熱的掌心放在她們的額前，親和地念了祝禱詞。

「謝謝大人！」小女孩們交握著手十分激動地跳了跳，能得到這樣的祝福對這群孩子來說十分值得紀念和慶祝。

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男孩子一直站在旁邊不肯離開，見到西門灼打算離開時忍不住向她提問，「大人！我以後也要向您一樣，成為草原的戰神！到時候您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突如其來的告白把孩子們的不舍給喚醒了，更有人急切地一起表達自己的心意。

「我、我也是！我也要當大人的親衛！」

漸漸散開的孩子們又有聚攏的趨勢，一句句「我也是」，一聲蓋過一聲，比山林的雀鳥還要歡快。西門灼輕笑之後，朗聲讓這些孩子好好用功。不等多言，附近的防衛隊就過來了，很快就拎開了這群熊孩子。

小小的「亂局」不影響西門的心情，接著走在路上時她卻注意到了滿箐的心情奇怪的有些低落。

「剛剛孩子們弄傷你了？」西門停下腳步，溫和地詢問滿箐。

心有所思的滿箐支吾地否認了，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沒……我們回去吧。」

西門打量了滿箐一眼，見他步態無恙也不追問，只不過特意放慢了腳步陪著心不在焉的滿箐一同走，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在想什麼？悶悶不樂的。」

滿箐意外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避開她的視線張口就想要否認，卻說不出心裡的苦澀。他抿了抿嘴，低下頭邁大了步子，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了自己這段時間的見聞，尤其是對西門灼的。

「這裡的大家都很喜歡你，孩子也是。他們好像還叫你戰神？」

「草原上的戰神沒十個也有八個。」西門灼不在意這些，反而笑著調侃。但對大傢伙的喜愛卻不否認，她畢竟從小在這裡長大，老西格也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好首領，這個大部落雖然多經苦難，卻是十分團結友愛。否則她也收服不了東壁戈漠以及老西格能帶領大家拿下新城都是依靠著部落的向心力。

西門灼又解釋，「沒有戰無不勝的將軍，未嘗敗績倒是事實。這點好運讓大家沾沾倒無不可。怎麼你也想要？」西門笑著也抬起手想要摸摸對方。

「才沒有！」滿箐又羞又氣地閃身躲開，小聲地嫌棄。

他才不要像小孩子一樣。

「那是誰讓你高興了？回來后就見你不開懷，笑得緊繃繃的。難道是不想見我？」西門灼鬼扯了幾句反問，她倒不認為滿箐會討厭自己。畢竟是她救回來的小孩子，總是會比旁人多幾分親近的。所以只不過是逗逗滿箐罷了。

誰料滿箐低頭輕輕「哼」了一聲，也不接話。這就很微妙了，西門灼愣了一下神，大步追上，心裡頭開始思索自己哪裡討人厭了。

難道是老西格說了什麼胡話，讓滿箐誤會生氣了？

西門灼假裝清了下嗓子，微微彎了點腰，側著臉看著滿箐，笑著說，「我好幾日不在，不知哪裡惹你不快，阿箐大人大量好好批評我，這樣我才能不再犯嘛。」

溫軟的語調就落在耳邊，滿箐一下子羞紅了臉，淡淡的粉意染暈散開，他心裡莫名生氣，「歪理！」但說出的話卻沒什麼威力，只有羞惱后的青澀啞音。

西門灼聽在心裡，眼中都是笑意。她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頭髮，在心裡默默地叫了聲小呆瓜。

「不許摸我頭！」滿箐被當做孩子一樣按了一下后，心裡的情愫一下子消散了，現在就是一隻氣鼓鼓的河豚。「你以後娶了別人，也這樣碰我嗎？！」一直壓在心裡的想法走過九曲八折，最後還是這樣隱晦地說了出來，一想到這些日子聽到的風聲滿箐心裡的慌張與委屈不由自主地泄露出來了。

少年不自知的委屈讓西門灼驚愕住了，她直接握住滿箐的手不讓他多想，目光也認真地望著他，「傻不傻，我還以為……誰說我要娶別人了？結不結親的……對我來說，不由別人，我只喜歡我喜歡的。別傻乎乎的聽了別人的話給自己受氣。給姐姐笑一個，呢？」

「很多人喜歡你。你以後也會有……」滿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願理西門灼的解釋，或者說聽不進去。

「不會有，我喜歡一個人就夠了。滿箐也是啊。」西門灼藉機好好地教育了一下，她其實也不太想滿箐身邊圍著一群花花蝴蝶。